第 19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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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吧,你?”

“老喽,不行了。老胳膊老腿快完喽,就等死喽。不死你们不也当俺是个死人,娶媳妇这么大的事都不跟俺说哦……”

李墨梅拍手拍脚正要发作,李宛孝不耐地站起来说,

“谁说没告诉你,结婚当天不就告诉你了吗?提前?俺结婚干嘛提前告诉你哩?她是谁?她跟俺结婚又不是跟你结婚,你有必要提前知道她是谁吗?今天俺还有会,星期天带她回来再跟你说,俺今天来就是告诉你,别有事没事去找俺三姐的麻烦,她带个孩子还挺着个肚子容易吗?有事你等俺回来再说。”

撂下话,拿脚就走。

一边气得李墨梅打桌子敲板凳发脾气。

过了不久,宛珍见到了宛孝的新娘子,一位名叫单东慧的姑娘,约165的瘦高个儿,苗条的身材,白晰的肤色,淡眉,大眼,初次见面,宛珍觉得这姑娘不易亲近,不说冷若冰霜,却也是语少笑少,有事说事,无事走人,与宛孝一样的利落脾气。

相处久了,宛珍渐渐觉出单姑娘的好来,干活勤快,言辞利落。尤其不喜东家长喜家短,心干净,为人直率。

宛珍生小可时,单东慧陪着宛孝来看宛珍,放下水果红糖,手脚麻利地帮宛珍拾掇屋子,麻利的动作,苗条的背影,简直看不出她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没有半分拖沓与烦难。

看到宛孝成了家,宛珍又放下了一桩心事,可是,不由又想起另外一桩心事来。

宛孝成亲了,宛珍又放下一桩心事。

宛珍边擀面条边烧锅,一个人忙得不亦乐乎,偶尔直直腰,抬头透过窗子,望着刚搬来的小院里,正抱着女儿在院里逗笑的忆亭,宛珍悠悠叹了口气。

三天前,宛珍与忆亭儿子女儿四人,搬到了东城墙底下。租了一个名叫张喜庆家的两间房。原来那两间房,因朱二哥悔当,退还了200块钱,把房子收回了。

都是街里街坊的,忆亭没跟朱二哥计较,也没理会朱二哥的道歉,直接让宛珍收拾了东西,背了一岁多的李洛,抱了才满月的李可,搬到了新租的房子里。

望着这个破落的小院里,西边那两间没有什么阳光的小屋,宛珍叹了口气,把孩子放在一堆箱笼上,一个人忙活起来。

好在人穷,家当也不多,不过是些箱笼衣物,锅碗瓢盆,到晚上点灯的时候,已经收拾出一个家样来。

安置好忆亭和孩子,宛珍一边烧火做饭,一边挂心忆忠。

那还是宛珍刚生完李洛的时候,懂事的忆忠担心三哥养家困难,主动跟街道要求下放农村,得了风声的忆亭赶去街道又闹又求要求撤消下放通知上忆忠的名字,闹得街道五娘发了脾气,从做人到志气,再到党的积极,把个李忆亭训得没了办法,只好苦苦哀求。

“五娘,不是俺不支持工作,论街道里的工作,凡是俺李忆亭能办到的,俺啥时候退缩过,如果是在几年前叫俺下乡,俺一准没二话,马上收拾东西走人!可忆忠还小,一直上学,做饭洗衣都不会,他吃不来农村的苦的。”忆亭抱着脑袋,蹲在五娘身边装可怜。

“他吃不来苦,谁是生来就能吃苦的?他吃不来苦?别人家的孩子都能吃苦?主席是怎么教育俺们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主席的话能有错?就是因为你们这一代孩子不懂吃苦,才要下放农村去锻练哩,难得忆忠这孩子深明大义,又有政治觉悟,他能‘紧跟统帅毛主席,广阔天地炼忠心’,‘满怀豪情下农村’,你这个当哥的反而阻拦?好歹你李忆亭在街道也算是个积极分子,你这样胡搅蛮缠,不怕人往上反映你没政治觉悟?跟中央指示对着干?”五娘这几句话很重,说得忆亭沉默无语。

看暴脾气李忆亭低了头,五娘转头又叹:

“傻儿子,你俩是五娘看大的,能叫俺的儿子吃了亏?忆忠也不小了,你也接了宛珍,有了妻儿,忆忠老在家也不是个办法,他愿意下放,是个好事,现在你五娘还活着呢,说句话还算句话,你怕啥啊,等忆忠锻练几年,俺找个招工指标,他不就回城有工作了吗?你叫他现在进社会工作,就算咱现在有那个办法,还要想想世人的看法二旁人的嘴不是?”

一番扯心拉肠的话,说的忆亭鼻子发酸,暗悔自己错怪了五娘。

没几天,忆亭扛了包袱,送忆忠去太和农村队。

忆亭觉得对不起兄弟,没照顾好兄弟,虽然嘴里从来没说过,每每看见忆亭长吁短叹,宛珍心里明镜也似的。

宛珍暗愧,如果不是自己生孩子太早,如果不是自己不能干,如果不是家里太穷,成绩较好的忆忠,哪用得着下放到农村去受苦?眼下虽然也有部分学生下放,早已不像头几年上山下乡运动那么轰轰烈烈,何况由于忆亭工作早,忆忠又小,哥儿俩个压就不在人民公社下放名单里。

一个城里长大的孩子,再怎么贫穷,也是吃不来农村的苦的吧。不说乡下的活计累,光那个卫生条件,大夏天走在麦地里不干活,只是走一趟,都能把忆忠这样的城里长大的孩子给骛燥出病来。

挂心归挂心,宛珍从来不敢提,怕忆亭担心,心下也明白,提了有什么用呢,徒增烦恼罢咧。现在两个孩子,一家四口人了,都是靠着忆亭那点微薄的工资吃饭。更何况自己是个农村人,两个孩子跟着自已都没有户口,没有粮油布豆腐票。吃的穿的,都得上街买议价米面,更增加了生活的成本。

宛珍想做点事,以贴补家用。瞧着怀里依依呀呀两个不能撒手的孩子,别说忆亭不会同意,就是同意了,自己也腾不出身来去做事啊。

宛珍白天想、夜里琢磨,日日盘算心事。

有一天,宛珍抱着李洛正扫地。透过窗子,望见房东家十几岁的女儿正在院子里踢毽子玩。宛珍脑中灵机一动,猛然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宛珍托人给大哥宛田捎了个口信,说家里有事,务必请他抽时间进城来家一趟。

隔了两天,宛田借了辆自行车进城,顺便帮村人采买日用品。

“大哥,你看能不能让金花来帮俺看两天孩子?”宛珍大致跟宛田说了下眼下的情况,又跟大哥说了自己的打算,然后问。

其实不用宛珍说,从一进门,宛田搭眼一看,家里什么情况,一目了然。

老家孩子上学的少,女孩上学的就更稀少了,差不多五六岁就开始帮父母看弟妹,象金花这样十岁多的女孩,已经在家做饭喂牲口捡粪沤化肥,顶上半个劳动力用了。

金花来了,家里又要少挣不少工分,宛田思索着,看看宛珍恳求的神色,再看看宛珍家也的确困难,想了想,勉强答应。

隔几天,宛田把金花送来宛珍家。

十一岁的金花比先长高了好些,一张淡淡月色瓜子脸,一对似睁非睁丹凤眼,顾盼间闪烁着天生的聪明与伶俐。一头乌油也似的黑发,在背后利落地打了麻花辫子,身上穿了一件自家纺织的布小褂,下身套了一条长裤,也是布制作,脚上一双黑色的布鞋,倒用红线绣了梅花。

亭亭玉立地站在宛珍屋里,未语先笑,一脸热情。

宛珍听说衣服是金花自己纺线自己织布自己做的,鞋子也是自己纳底自己绣花自己做的,不禁暗自赞叹了,大哥这个长女,才十岁就这样,以后大了还不知道怎么样明强干呢。

“金花,在你三姑家好好帮你三姑看孩子,看好了,等年底,三姑给你扯花布做新衣服。”宛田临走吩咐女儿。

“放心吧,爹,你放心走你的吧。俺会帮三姑看好弟妹的。”金花伶俐地答道。

宛珍带了几天金花,手把手教她怎么带孩子,孩子哭了怎么办,饿了怎么办,屋里头怎么收拾。陪了几天,宛珍发现金花真是个既聪明又有心眼的孩子。什么事,说一遍就记住了,教一遍,就会了。宛珍放心了。

隔了两天,宛珍拎了两包果子去街道看主任五娘。

想想忆亭宛珍两夫妻带了两个孩子,的确生活困难,更何况,这桩亲事是自己当初拍过脯保证的,五娘考虑了一下,又和公社里的人汇报商量了一下,把宛珍安置在街道办的卫生组里帮忙。

说是卫生组,其实就是满大街收拾垃圾,满小巷子清厕所掏大粪。

每天早晨天不亮,宛珍爬起来,拉着架子车,扫街,清理部分街区的垃圾。中午趁吃饭的空儿跑回家,一边吃饭一边喂可儿,下午再去清扫厕所,晚上可以提前回家,照顾孩子。

金花的确是个利落聪明的孩子。跟着宛珍没几天,很快适应了城市里的生活,把家里的活计得一清二楚。

每天早晨,忆亭和宛珍走后,金花洗锅刷碗,扫地,收拾完屋子,牵着李洛,抱着李可,在门前晒太阳溜弯儿。中午回家,把俩孩子放在床上,用棉被挡着,省得掉地下,边摘菜,边等宛珍回来做午饭。等忆亭和宛珍吃了饭上工走了,金花洗涮完,就搂着俩孩子睡午觉。等晚上宛珍回来做晚饭。

这样的日子刚刚过了一个月,金花突然提出要回家。

原来金花在城里呆了一段时间,对城里生活由原先的好奇,到后来的枯燥乏味。城里的生活有什么好的,什么都要花钱买,出门就是房子就是路,哪有农村敞亮宽广,哪有田野里的空气清新舒适?

更何况在城里呆了一段时间,金花知道,不认识字的人多令人瞧不起,看三姑,多勤劳一个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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