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娘,你……今日有点不对劲啊!”
连翘怒道:“什么不对劲,怕是你出门几天,自己变了才是!”
韩离笑道:“这样就对劲了。”说着叹了口气,道:“翘娘,有件事,我至今还是想不明白。”
连翘见徒儿眼神中露出往日所无的迷惘,怜意大起,将他搂入怀中,柔声道:“有什么烦恼,都告诉翘娘吧!”
每当入她怀里,闻到那淡淡的体香,韩离便觉得无比的温馨满足,再也不会觉得孤单寂寞,即便受了再重的伤,也能康复痊愈。
“翘娘,咱们做得对吗?”韩离望着那张无比美丽的容颜,道出心中迷惑:“那《心经》本是寂灭岭之物,咱们却占为己有,岂非犯了江湖大忌?”
连翘笑靥柔美:“什么江湖大忌?寂灭岭自家守不住宝物,又怎能去责怪他人?若换做咱们韩家堡衰弱了,还不是照样给他们一口吞掉,这叫做成王败寇,弱肉强食,才是真正的江湖规矩。再说那封请柬可是他们自各儿发出来的,至多只是引狼入室而已。”
“哦!”这一声答应,显然是不能心服。连翘心头一咯噔,低头看去,却见他眼眸中流露出来的,突然变得那样的陌生,方才那种甜蜜缠绵之感,却是再也寻不回来了。连翘心中大乱,只能将他抱得更紧,似乎只要自己一松手,他就将永远的离己而去。
韩离渐感不舒服,挣了一下,竟无法挣开,奇道:“翘娘,我已经好了!”
连翘心烦意乱,怒道:“什么好了!翅膀长硬,想飞了是不是!”
韩离从未听她如此疾言厉色过,心下好生迷惑不解。
正在此时,忽听门外小虎呜呜叫了几声,敲门声大作。
韩离大急,忽听一个清脆的女子口音道:“算了,既然不在家,明日再来吧。”
韩离听是韩冰儿的声音,大喜过望,叫道:“冰儿,我在里面!”
却听轰的一声,一道白光冲破房门,韩冰儿抢进房内,却见两人纠缠着拥在床上,怔了一怔,转身退了出去。
韩离大急,正要开口呼救,身旁连翘哼了一声,跳下床去,以手为梳,整理鬓边乱发,淡淡道:“冰儿找你,当有要事,你快去吧!”
韩离呆了一呆,忙整理好衣衫,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犹豫半晌,才道:“翘娘,对不起了!”径直去了。
“臭小子,你……”连翘怒不可遏,抬足便将桌椅踢翻。
“这孩子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
连翘怒道:“谁,给我出来!”
却见后门处缓缓转出一人。
韩离走出卧房,却见小虎蹲在门口,舌头吐出老长,见到他,人立起来,不住舔他脸颊,亲密之极。
韩离抚其首,笑道:“好久不见,都长胖啊!”
小虎显然对他的话很不满意,蓦地跳起老高,落地时后脚一蹬,迅速奔去,其速不亚于离部绝学“突如其来”。韩离哈哈大笑,闪身追上。
这一人一狼你追我赶,转瞬间回到当年那片松树林前。
韩离停下脚步,闭上眼睛,隐约感受着那清幽的箫声,配合着风吹松叶发出的沙沙声响,在耳畔回荡,何等的唯美动人。
韩离走入松林,却见前方不远处隐约有一个水绿色的身影,心下大喜,疾步而上,却见那人缓缓转过身,笑靥依旧是那么亲切柔美。
“未济师姊!”韩离欢呼一声,奔到她面前。
老天爷还真会作弄人,那一身的水绿色变成了雪白色,笑脸也被那漠然的表情取代了,他的未济师姊竟变成了韩冰儿。
韩离脸上一红,轻声道:“对不住,我认错人了!”
“何必道歉!”韩冰儿背过身去,淡淡道:“我爹爹找你,随我去文王殿吧!”
韩离一怔,道:“冰儿,你爹找我是为《心经》之事吗?”
“去了自然知晓……还有,以后叫我全名韩冰儿,我和你没什么关系!”这声音冷得就像十二月的夜。
“……”
“韩冰儿,对不起!”
韩冰儿使劲忍耐着自己,此刻却再也忍受不住,转身回头,看着他,道:“韩离,你不知道自己已经越陷越深了吗?”
“我师傅她硬要如此……我也没办法……这个……”韩离话音越来越低,到后来已是微不可闻。
“我不是说这个,是你手上那把剑。我劝你还是丢了它吧!”
“不可能!”韩离猛然抬头,眼中红光亮起。
韩冰儿轻叹一声,再不言语,转身而去。
两人一狼默然而行,越行越远,将那松树林抛在身后,直到再也看之不见。
前边的韩冰儿忽道:“连翘和韩未济,你喜欢谁多一些?”
韩离不料她会冷不丁的问出这么个问题,搔了搔头,道:“师傅就像我娘,未济师姊吗……”仔细想了想:“她对我很好,就像我姊姊一样!”
“姊姊……”韩冰儿凝视他双眸,似乎在捕捉着什么,良久后才道:“就这般简单?”
“那应该多复杂!”韩离满脸的不解。
“像你这种傻瓜,还是想得简单点为好!”韩冰儿背对他,丝毫不会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两人一狼离开朝阳峰,下苍龙岭,大概在已时时分到达云台峰,巍峨的文王殿便在眼前。
韩冰儿微一迟疑,道:“韩家堡八部部主都来了,还有几个朝廷中人,你可要小心了!”
韩离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向文王殿走去。
“韩离!”
韩离回头道:“什么事?”
“你就这么带小虎进去吗?”
韩离看了小虎一眼,笑道:“我们向来形影不离,此次下山,没带上它,它一定很生气了。”
小虎冲着他连嚎几声,显然很是生气。
韩冰儿见他走在高耸的文王殿门前显得是那样的渺小,把心一横,追了上去,道:“我和你一道进去吧!”
两人进了文王殿,却见偌大个殿堂内竟是座无虚席,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形形色色。但最是惹眼的当是位座首席的一个官员打扮的中年男子,此座常客韩履反是落于下座。
韩离不禁留神细观此人,却见他相貌也无甚奇特之处,只是手中那只玉扳指色泽均匀通透,还隐隐透出一丝丝寒气,绝非凡品,身后站了一老者,赫然便是那令狐潮,只是不见高尚踪影。
却听韩冰儿道:“爹爹,我把韩离带来了!”
韩晋正与那官员交谈,闻言点了点头,对韩离道:“你的伤势可好一些?”
韩离低头道:“多谢堡主关心,我已经痊愈了。”
那官员见韩离身旁的怪犬于人等高,倒是吓了一跳,忙笑道:“丞相大人常言韩家堡人材济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便立此大功,将来前途定是无量矣。”
韩冰儿见他开口便是阿谀奉承,脸色顿时寒了下来,冷哼一声。
韩晋忙笑道:“哪里?不过一个黄口小儿,年轻识浅,不值吉大人一哂。”
那官员正是当朝刑部尚书吉温,以严刑竣法著名于世,乃是丞相李林甫之左膀右臂。不过此人血淋漓的物事见惯了,却是怕这半狼半虎的怪物,此刻听见韩冰儿口发不屑,心中火起,但随即听出韩晋话外之音,脸色稍缓,笑道:“年轻人嘛?不知轻重也是难免的。”
他显然有些不大自在,轻咳一声,道:“其实下官来此,乃是奉了贵妃娘娘密旨。”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都是微微一变,均想那杨贵妃虽然宠倾后宫,但向来不喜政事,又怎会突发密旨?多半是杨国忠假借贵妃娘娘名义,另有图谋。只是这吉温本是李林甫一党,怎得倒向了杨国忠?有人立时想到,莫非要变天了?
吉温笑道:“只怕诸位有所误会。贵妃娘娘近年来一心向佛,听闻贵堡得到《心经》,想要一观,故而差下官前来唠叨,决不他意。”
韩比插口道:“皇宫大内藏书百万,贵妃娘娘要找一部《心经》,何难之有?”
吉温笑道:“侍郎大人何必明知故问,世人均知寂灭岭之《心经》另藏高深内功心法,决非寻常《心经》可比。”
“莫非贵妃娘娘在宫中呆得闷了,要学我们江湖草莽,舞刀弄枪不成!”韩节突然冷冷道。
吉温脸色一沉,道:“韩晋,莫非你要违抗贵妃娘娘懿旨?”
韩家堡诸人对望一眼,均知若是得罪了贵妃娘娘,便等同于触怒龙颜,即便有李林甫之势,也是棘手得很。
坤部部主韩坤笑道:“吉大人何必这么大火气,若贵妃娘娘真要《心经》,我们也是不敢不交,只是那部《心经》现下并不在堡主手中。”
吉温狐疑道:“不在?你们不是说已经得到《心经》?”
韩晋看了韩离一眼,道:“吉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近日才得悉那部《心经》已被寂灭岭前岭主凌若海毁去,此人日前亦已去逝。”
吉温沉声道:“如此所来,你们那所谓《心经》根本就是假的了?”
“韩离,你已习得心经,此事可是真?”巽部部主韩渐突然开口道。
吉温先是一怔,随即哈哈笑道:“原来如此,小兄弟既得《心经》,那就快快默写而出,贵妃娘娘定然重重有赏……”却见小虎咧嘴獒牙,瞪视自己,倒吸一口凉气:“若要推迟几日,自然也是可以的。”
韩离见众人目光尽数落到自己身上,那种眼神,分明是将自己当做了替死鬼,冷冷一笑,摇头道:“韩离答应过凌前辈,终我一生,绝不向任何人透露半句《心经》口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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