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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她知道再瞒下去也没用,母亲只要让吴秘书去查,迟早会水落石出,索性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从日本回来后就知道了……我以为子鸣会处理的,没想到闹出这样的事……”

秦书兰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子鸣这孩子只是爱玩,本性并不坏。这件事……他真是做得太糊涂了。”

雷允晴低着头不说话。她的两个弟弟们,偶尔也是这样,母亲多半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一回还在医院撞见雷允泽带女人去检查。遇上了,她也最多告诫几句,可直到发生在自己身上,才明白是深入骨髓的痛。想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床榻上缠绵,想到他带着那人在医院妇产科检查的情形,她闭上眼,内心都是波涛汹涌的翻搅。

“妈,别说了。”她深吸了口气,良久慢慢睁开眼睛。

秦书兰看着她憔悴的样子,不是不心疼,总算是让步了,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走一步是一步吧。”她做事一向有计划有准备,这样茫然无措的感觉,让她倍感无力。

秦书兰回头看了眼医院,冷笑道:“也不怪你,妈也是看走了眼。没想到乔佩还有这能耐,当初真是小瞧了她。你这几天,看紧点子鸣,乔佩的事,就交给妈处理吧。”

“妈,”她咬着唇,央求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您就让我和子鸣自己解决吧。”

“你这孩子,妈还不是担心你嘛。”秦书兰无奈的摇头。

她用手搭在眼睛上,仰起头是一整片瓦蓝瓦蓝的天空,仿佛被谁的泪洗过,澄净透明。道路两侧的高楼大厦似山石嶙峋,参差林立,岌岌可危,更衬得狭窄的街道幽深如河。偶尔有一缕阳光从高楼的间隙间射下来,刺痛人的眼。原来她已经在医院里待了整整一天一夜,可是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过了一世千年,山河变幻,沧海桑田,她的整个世界已经破碎,还有谁能重粘。

回到医院时,老太太也已经回去了。她想进去敲门,忽然发现陆子鸣已经不在病房里了。转过身,刚好碰见他回来。手里拎着个塑料保鲜盒,里头是一颗颗鲜红诱人的草莓,盒盖上还缀着冷气化开来的水珠,挂在草莓表面,漂亮得像情人的眼泪。

察觉到她的视线,陆子鸣也没掩饰:“佩佩说想吃草莓。”

“嗯。”她打断他,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站在病房门口没有动,只是专注的看着他,不放过他眼角眉梢的每一丝表情。比起语言,或许这时候,她更希望从他的表情里捕捉到点什么。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只是漠然的看着她,或许根本不是看她,只是将视线停在一处而已。

她的心慢慢的凉下去,动了动唇,说:“子鸣,我没有推她……”

“我知道。”他的脸色不变,吸了口气,又说:“还有别的事吗?”

她一怔,木然的摇了摇头。

陆子鸣越过她,进了病房。擦身而过的一刻,她仓惶的转头,只看见他的侧面,还是那样漂亮的桃花眼,她最熟悉的样子,长而深邃的眼睛,却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听到乔佩虚弱的声音:“子鸣,你回来了?我刚才又做噩梦了,梦见孩子叫我妈妈……”说着说着,声音变成了啜泣。

她站着,不动,紧咬着嘴唇的牙齿忽然松了开。唇角向两边扬了扬,她听见自己的笑,那比哭还难听的笑声,低低的,回荡在胸腔中。毅然迈开步子,她再也不想听到关于他们的一丝一毫。

她想起大学的时候,汉语言文学的老教授给他们讲诗歌里的爱情,声如洪钟:“爱情的缺憾,不在于从来没有得到,而是在遇到后,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拥有,正应了张籍的那两句‘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她那时笑得牙齿都发酸,一个男的老教授,讲起爱情来跟琼瑶奶奶一般。如今想起每一个字,仿佛都感触良深,她不是没有得到过,她拥有了乔佩所有渴望而无法企及的东西,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得到,转过头,只剩下自己空落落的一个人。

天色一点一点沉下去,彼时还瓦蓝的天空,此刻被抹上了血一般的颜色。暮色氤氲,城市主干道上的路灯一团团花火在夜华中次第开放,蜿蜒开去,回首,已看不见来时路,正恍神,不知被谁撞了下,她退了两步,后知后觉的去拉手袋,搭扣果然被人打开了,手机和钱包早就不翼而飞。

飞来横祸。

小偷早就不见人影。她连追都懒的追,呵呵笑着,索性在广场边的台阶上坐下了。路人只用奇异的目光看着她,然后便行色匆忙的离开了。她也不介意,兀自托着腮,看着人流熙攘,呵呵傻笑。

明明是想哭的,可是到了嘴边,全变成了笑。多好,这世界这么大,总有一个地方,能让你躲起来放纵情绪,没人认得你,就算她这样丢人,也没人会管她,明天,她还是雷允晴,还是那个知书达理的名门淑媛。

突如其来的刺眼灯光,面前竟有辆车斜着开过来,明目张胆地停在了广场步行道上。

路人纷纷抱怨着让开,她奇怪,哪个交警不长眼的,能让车开进步行街。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交警吹着哨子过来了,车主竟是一点都不着急,就那样停着,仿佛是与她对峙一般,她坐着不动,那车便也停着不动。

真奇怪,车窗明明是关着的,她却觉得肯定,车里的人一定在看着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四十九,不做姓沈的生意

真奇怪,车窗明明是关着的,她却觉得肯定,车里的人一定在看着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她笑自己多管闲事,这世上牛掰兮兮的人她见过的还少么?却是自己大惊小怪了。正要起身离开,那车窗却哗的一下突然打开了,广场上连绵的射灯照进车厢里,映着那人一头梳理整齐的黑发,和斯文干净的脸。看见她,那人眼角微挑,带着几分绅士风度微笑,彬彬有礼的走下车来,行了一个十足十的日本礼仪。

此人,不是沈思平是谁?

雷允晴愣在了原地,待他慢慢走近,脱口而出:“你……你怎么在这里?”

沈思平微笑躬身:“雷小姐贵人多忘事。记得上回咱们会晤的时候,我有提过,森兰大东亚公司有进军中国市场的意图。”

她渐渐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对方只是自己的一个商业合作伙伴啊,于是礼貌的回以一笑:“那真是巧。这段日子我正好休假中,并不知道贵公司的动向。”

沈思平点点头:“确实很巧,得知雷小姐不再接手这个案子,我还颇为遗憾过。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她讪讪的笑了笑,对方又问:“雷小姐为何一个人坐在这里,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

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连沈思平也看出了端倪。刚才还在感慨就算一时放纵也没人认得她,这会子就立刻碰到了熟人,还是个国际友人。

她难为情的把遭遇小偷、手机钱包失窃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沈思平笑笑说:“那么就让沈某充当一次雷小姐的司机吧。”

不知怎么就上了他的车,沈思平亲自驾车,便开车边和她闲聊着,没说两句就提出要一起共进晚餐。

“年少时为了工作不知道爱惜身体,现在只要一不按时吃饭,胃就会受不了,雷小姐不介意吧?”

雷允晴蜷在座椅上,摇摇头,慵懒的像只小猫。

沈思平顺势道:“看雷小姐的样子似乎也没有用过晚餐,不如一起吧?”

她默然半晌,点了点头。

沈思平反而露出惊讶的眼神。他在这个雷允晴身上已经不知碰了多少钉子,今天本就是偶遇,更没想过她会答应的这么爽利。他立马在车上拨电话给秘书,提前在酒店订好了包厢,又低声吩咐了几句。

穿过酒店大堂时,韩沐辰正和一发小在会客厅闲侃,对方眼尖,忽然指着进来的人说:“呦,那不是沈老狐狸吗?怎么回国来了?”

韩沐辰下意识的回过头,这一眼没看清沈思平,倒是看到了跟在他身后的雷允晴,不由蹙起眉:“你先坐会,我有点事去交代秘书。”

雷允晴跟在沈思平身后,就想起上回他在日本对自己说过的话。她自认为自己还没长得惊艳到让人一眼就念念不忘,这个沈思平也算得上是锲而不舍。还是对男人来说,永远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家中娇妻不过是一种摆设。

沈的秘书恭候在包厢门外,见两人走来,低下头鞠了一躬,然后拉开包厢的门,在那一瞬间,一股扑鼻的香气漫出来,雷允晴彻底惊呆了,包厢里被堆满了玫瑰,无数鲜红的玫瑰蔚成花海,娇嫩欲滴。

沈思平满意的看向雷允晴:“上次那一束玫瑰你拒绝了,今天的准备,你还满意吗?如果是条件不满意,你随时可以提出来,只要你跟着我,你能得到的会比你想象得更多。”

雷允晴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沈总,你应该知道,我已经结婚了。”

“那又何妨,我也结婚了。”他将赤口裸裸的婚外情说的如此理所当然。

面对扑鼻而来的馨香,雷允晴却只想逃,她微微后退了一步:“沈总,你的好意,我恐怕不能理解。”

“没关系,”沈思平微笑转身,丝毫不在意雷允晴的退却,“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雷允晴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就在这时,门口有人敲门,沈思平用眼神示意秘书去开门,原来是酒店的经理。

“沈总,我们老板知道您光临,特地送这瓶酒给您。”

雷允晴扫了一眼,竟是92年的laromaneeconti,看来沈思平和这里的老板是熟识了,不然不会这么大方。

她抬起头,却看见沈思平眉头轻皱,一脸困惑的表情:“你们老板?”

那经理微笑点头:“是。我们老板说,今晚您的开销,一律记他账上,只希望您快点吃完,早点滚蛋。”

他用微笑诚恳的表情,一本正经的吐出“滚蛋”两字时,雷允晴终于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一旁沈思平的脸都绿了,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啪啪”两声拊掌声,韩沐辰不紧不慢的踱了进来。

雷允晴“呀”的惊叹出声,原来这一切竟是他安排的!

沈思平也回过神来,从座位上站起,笑着迎上去:“来者皆是客,怎么韩总不欢迎我和朋友来这里吃饭吗?”

他刻意将“朋友”二字咬得暧昧,韩沐辰望了眼雷允晴,咧了咧嘴:“沈总和谁吃饭跟我没关系,只不过这儿是我的地盘……我他妈不做姓沈的生意!”

“刘经理,替我送客!”

话音刚落,那经理已经走上前道:“沈总,不好意思了,这边请。”

沈思平的秘书一脸猪肝色,用日文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无奈在别人的地盘上,不敢发作。沈思平最后看了眼雷允晴和韩沐辰,忽然嗤的笑了一声,大步离开了包厢。

待他走远了,韩沐辰挥挥手,遣开了刘经理,独自走上前,将那瓶laromaneeconti开了,巨型水晶吊灯的光打在酒杯上,红色液体在指尖流转,所谓的百万富翁之酒,就这样被糟践了。

韩沐辰晃了晃杯沿,刚要送入口中,忽然想起什么,问她:“你要来一杯吗?”

她点点头:“你这么大方,不敲你竹杠敲谁……”

韩沐辰不搭理她,亲自为她倒了一杯,与她并肩坐着:“不是告诉你离这个沈思平远点,怎么又跟他扯上了?子鸣呢,他没陪着你?”

“他在医院。”雷允晴简短的回答,说完,一口气将杯里的红酒灌下去,韩沐辰要拦已经来不及了,摇着头道:“有你这么牛饮的吗?”

她说:“我钱包和手机都被人偷了,回不了家了。现在你把我的财神赶走了,那你请我喝酒吧。”

韩沐辰怔了怔,却没多问,托着酒杯,笑着说:“那你找对人了。别的我没有,好酒倒是藏了不少。”

五十,(bug已修))

她坐在听澜的吧台前,韩沐辰脱了西装外套,回身在酒柜里找酒。舞台上一个庞克打扮的女子,浅唱低吟,一首悲伤的外文歌曲,声音里透着沙哑和无力。

她回想起上回和同事来听澜那次,他坐在台上唱歌,吸引了一票目光。当时谁也没想到,他才是听澜的真正幕后大boss。

她故意同他开玩笑:“同事都说你长得很像台湾一明星,不如你也去参加那什么……超级明星脸,将来我也好跟人说,那谁谁是我朋友,我还跟他一起喝过酒。”

韩沐辰微微一哂,从三角形的高脚杯里倒出醇红的液体:“harlanestate,试试看。”

她毫不客气的接过酒杯,一仰而尽,抹抹嘴唇,继续央求他:“良辰美景,美酒佳人,多应情应景啊,你就上去唱一首。”

他把她喝空了的杯子收回来,换过一只新的,失笑道:“这就醉得胡言乱语了。你一个女孩子半夜在外面很危险的。”

雷允晴不在意的看了他一眼:“危险?危险你还和我在一起……”

“那是,我怕子鸣回头来找我算账。”

“好好的,扯他做什么。”

她扭过头,兀自抓着酒杯把玩。没过一会,所有的灯光突然灭了,她懒懒的回头,只剩舞台上一盏灯光,在黑幕中徐徐打开,炽烈灼人的红色光芒,如杯中的酒液那般剔透,整束光晕,暖暖的将他包围在里面。

韩沐辰坐在高脚凳上,手里抱一把吉他,随着他手指随意的几个撩拨,熟悉的旋律缓缓荡出,干净明澈,嘈杂的酒吧突然静了下来,连她也怔住了。

依稀记得十多年前,学校广播台和路边的音像店里总是反反复复放这首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连小小年纪如她,都能摇头晃脑跟着哼一段。那时候家里都还用笨重的收音机播放磁带,陆伯伯买给陆子鸣一只迷你随身听,她都新奇了很久。那个年纪的男孩,大多梦想过跟不羁的齐秦一样,背着把吉他,浪迹天涯。

她的眼前仿佛蒙了一层轻纱似的雾,氤氲迷离,一如她眼中的水气。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拥有我,我拥有你,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离开我,去远方流浪……”

他的歌声如此沉郁,就像在水中沉浸了太久,突然破水而出,那一刻的无奈,因为悲伤要寻找出口,所以变得声嘶力竭,动人心魄。

伴奏的乐队没有任何动作,除了他偶尔拨动的吉他弦,大部分时候几乎都是清唱。

你的世界再精彩,我却无法插足。

我惟愿你记得,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无奈,我还在这里,耐心的等着你。

她手里的高脚杯忽然一滑,险些落地。她像是突然从梦境中惊醒,下意识的揉了揉脸。吧台对面的位置上,不知何时坐了个女人。

黑色蕾丝吊带裙,精致的妆容使她看起来和这里所有的白骨精差不多,但依然遮掩不了眼角细细的纹路。

她正好奇,对方忽然开口问她:“怎么样,不错吧?”

“嗯?”

她故作不解,对方又指了指舞台正中唱歌的男人:“他很不错吧。”

雷允晴不明所以,含糊的点了点头。

女人突然就愉悦的笑了起来,举起手里的酒同她干杯:“我也很喜欢他。”

雷允晴对此并不意外。本来她就知道,像韩沐辰这样样貌好家世好又会哄女孩子开心的钻石男,应该很受欢迎。

女人并未和她多说,又坐了一会,远处有人喊她:“芳芳姐,过来喝两杯啊。”女人娇媚起身,提着酒杯就过去了。

每个酒吧都有一些以卖笑陪酒为生的女人,她对此反感,但并不厌恶这些从业者。

有服务生过来问她是否需要添酒,她就指着那女人的背影问:“她是你们这儿的小姐?”

服务生朝她指的方向望了眼:“你说芳姐啊,她是我们老板娘。”

雷允晴睁大了眼睛,那服务生继续说:“芳姐为人随和爽气,酒量又好,这儿的老客人都喜欢和她喝上两杯。”

雷允晴忽然想起陆子鸣和她说过:听澜是韩沐辰出钱给一个女人开的。

没想到就是这个女人。

她以为以韩沐辰的身世背景,就算品位独特,也一定是挑一个年轻貌美相貌水灵的。刚才的女人并不是不美,岁月在她的脸上并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相反使她浑身上透着股成熟的魅力,只是……

她说不清那种感觉,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她也不好去非议别人的喜好。

等到韩沐辰走下台来,她远远的就朝伸出两手做鼓掌状:“小韩,人家怎么说来着,这就叫明星范儿。我支持你去参加节目,明天我就去和广电局长说说。”

她每次伤心到了极点就开始和他贫,他见过两次,已经见怪不怪。问她:“刚才和谁说话呢?”

她指指人堆里:“喏,你的老相好。”

韩沐辰疑惑的朝她指的方向看了眼,那个叫芳姐的女人还在,端着酒杯左右逢迎。

他脸上的疑惑慢慢化开来,眯起眼睛笑了:“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雷允晴暗暗腹诽:谁要和你的老相好认识啊。

没坐一会儿,韩沐辰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欠过身,说了声抱歉,走到一边接通电话,还没走两步,突然又停下来,神色古怪的看了眼雷允晴。

她已经喝得有点醉了,抬着眼皮看了会韩沐辰,眸中视线迷离,然后头一歪,又到在吧台上了。

过了一会,韩沐辰走回来,将手机握在手心,说:“是子鸣。”

雷允晴的眼皮一跳,继续闭着眼装睡。

“他问我你是不是在我这里,我告诉他了。一会他过来接你。”

她终于动了一下,用手肘撑着下巴坐起来,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跟你商量个事。”

“嗯?”

“柏悦是你家开的吧?今晚……借间房给我,我身上没钱,你把你卡号告诉我,改明儿我把房钱直接打你卡上。”

韩沐辰笑了笑,这时候了她还记着跟他算房钱。

“对了,你人也得借给我。我喝了点酒,不能酒后驾车,你得给我当司机。”

他温柔的说:“你喝多了。”

“没,我没喝几杯。再说那酒还是你给我的,你不得担点责任吗?”她凑近一点,带着讨好的语气问他:“好不好?”

“可是子鸣就要过来接你了。”

她不理会,一径的问他:“好不好嘛?”

他还从来没见过她撒娇的样子。平常她太冷静自持,今晚灯光下的她,好像是脱去了沉重的玻璃罩子,重新换了一个人,任性,陌生,可是却真实。

他觉得自己无法拒绝,声音也低了:“好。”

她咯咯笑着,仿佛得了糖果的孩子,脸上露出最简单愉悦的笑容,倚在他身上,说:“你扶着我点,别让我摔了。”

她是真的喝多了,脚步都不稳,东一歪,西一倒的,有时候重重的倒在他肩上,然后又难受的挣开,去揉眼睛。是醉了,又困了,眼睛都睁不开了,像个小孩一样。

韩沐辰忍不住轻笑,索性弯下身把她抱起来,从这里到停车场只有一段路,到了车上就可以把她放在后座睡一会。雷允晴倒是听话,乖觉的把两手伸上来,紧紧扒在他脖子上。

刚走进停车场他就觉得哪里不对,远远的有什么声音,像是轮胎碾压过的闷响,或是晚风刮过的低吟。没走两步,就被斜刺里一道突然射来的白光刺得睁不开眼,待他缓过来,就看见陆子鸣站在灯光下面,冷笑着看着他。

他的心猛然一颤,陆子鸣已经抬起手来,霍的一拳挥出:“韩沐辰,你这个混蛋!”

------题外话------

汗啊汗啊汗。最近怎么迷迷糊糊的,写着写着就忘了。谢谢指出bug的亲们啊,已经修正了。

最近后台抽风,章节一直是发给朋友让她代传的,难得大清早发现后台能登陆,赶紧上来唠叨两句,很久没回留言了,想念亲们。

五十一

他的心猛然一颤,陆子鸣已经抬起手来,霍的一拳挥出:“韩沐辰,你这个混蛋!”

韩沐辰仿佛也有点懵了,手里抱着雷允晴,闪躲不开,被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脸上,鼻子里顿时热热的,有液体慢慢滑下来。

雷允晴被这一幕吓坏了,顿时酒醒了七八分,尖叫着从他怀里跳下来:“啊……你,你流血了!”

陆子鸣刚才就看到她醉态可掬,抱着韩沐辰的脖子不松,这回又出声袒护他,更加怒不可遏,咬牙切齿的跟上来,又是重重一拳招呼到脸上:“韩沐辰,你他妈欠揍!”

“够了!”韩沐辰倒在地上,终于反应过来,伸手去挡,他没想到陆子鸣气势汹汹,竟是认真的,陆子鸣从小练过散打,拳术,等闲哪是他的对手,而他在美国一直练自由搏击,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就干过一架,不相伯仲,彼此才握手言和了,有种英雄惜英雄的感觉。如今却为了个女人再次大打出手。

他揩了把鼻下的血迹,也是出离愤怒了:“你这疯子能先听我说吗?”

陆子鸣像只炸毛的狮子,又扑上去:“你这个混蛋还想说什么?这么多年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碰我老婆!你这个口蜜腹剑的东西,我打死你!”

他狠狠一拳打在韩沐辰腹上,他的身子飞起来,撞到一侧的车子上。雷允晴惊叫起来,冲上去抱住陆子鸣的腰:“子鸣,不要!你误会了,是我让他送我去酒店的……”

话音未落,他已经拨开她的手,提起韩沐辰的领子,将他死死抵在车前盖上:“她醉了你送他去酒店?你打的什么主意?”

他还要再出拳,被雷允晴抱着胳膊,韩沐辰趁机翻过身来,一把推开他:“你他妈还晓得关心她?”他啐了口血沫,站起来就脱西服,一边卷袖子一边冷笑:“她在马路上被人偷钱包手机的时候你他妈在哪?她身无分文被人骗上酒店的时候你他妈在哪?我要是再晚一点上去她还不知要被沈思平怎么样了,你他妈那时候人在哪?”

他边说边走近,扬手就是一拳:“要发疯是不是?正好,我告诉你,我他妈想揍你很久了!”

陆子鸣才愣了一下,脸上就中了一拳,韩沐辰狠狠扼住他的脖子:“这一拳,是替她打的!”

陆子鸣被打得鼻血长流,却不挡不闪,反而扭过头,直直的盯着雷允晴。雷允晴看到他流血,已经揪心不已,这时被他讳莫如深的目光一看,竟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不过短短一瞬,陆子鸣已经跳了起来:“你他妈有什么资格代替她?她是我老婆,我才是她的丈夫!”

两个人扭打作一团,韩沐辰本来还拳拳生风,与他拼个半斤八两,渐渐的不知怎么不再抵抗了,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麻木的任他踢打。被陆子鸣一拳击倒在地上,又狠狠一脚踹过来,哼了一声就不再动弹。

雷允晴急得要哭了:“子鸣……子鸣……你住手,都是我,是我不好……是我让他请我喝酒,是我让他送我去酒店……我不想回家,不想回去那个空荡荡没有你的家……”

她说到后来,声音渐渐哽咽,用手兜住了面庞,呜呜哭泣起来。

陆子鸣的背脊一下子僵直了,甚至不敢回头,只怕看到她的泪眼。

两个男人都突然停住了手,却保持着互相扭住对方的姿势,韩沐辰虽然一脸的伤,却用轻蔑的眼光审视着陆子鸣,空旷幽静的停车场里只听得到沉重的呼吸声,一下,一下……

最后韩沐辰先撤了手,陆子鸣却没有动,他脸上半是血半是汗,抹成了一团,额前的碎发早就被汗湿,遮住眼睛,看不出他的表情。

慢慢的,他站了起来,拾起地上的西装抖了抖,一言不发的就朝停车场外面走。

雷允晴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什么也说不出,脚下像被施了蛊定住般,一步都挪不出去。只是看着他的影子,在路灯下面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然后慢慢的看不见,那一刻,她心酸得直想放声大哭。

隔了好一会儿,韩沐辰才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背蹭了把嘴角,疼得咝咝直抽冷气。

他看见雷允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低声问:“我送你吧?”

雷允晴慢慢回过神来,抬头瞧了他一眼,好好一张脸跟染花布似的,他弄成这副狼狈样子还都是因为自己,不由愧疚不已:“先去医院看看吧。”

“没事,都是皮外伤。”他故作轻松的笑笑,谁知刚扯动唇角,又是“咝”一声。

雷允晴苦笑了声,他说:“那去柏悦吧,我在那儿有套房,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别想太多。”

“嗯。”她点点头,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可想呢,总不过最差的结果就是离婚。

离婚……这两个字眼她曾经觉得很远,当陆妈妈问她的时候,她还笃定的认为她和陆子鸣不会离婚。却原来,豪门的婚姻不过是一张纸,轻易一戳,就破了。她看过那么多貌合神离的婚姻,终于自己也沦落其中,这火坑可不是她自己给自己挖好了往里跳的。

车子径直开入柏悦的地下停车场,韩沐辰带她进了专用电梯,对着头顶的监控摄像说:“我是韩沐辰,叫人打开我的私人套房。”

电梯是用密码锁着的,他按了一串数字,双门洞开,呈现在眼前的就是上回她住的那间房。

刘经理已经等在另一扇门前,乍一看见韩沐辰的脸愣住了,忙低下头说:“韩总,要准备宵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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