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往事,江措也不是不想回忆的,她只是认为,过去的自己应当是一条越来越淡的底线,终至要被擦一个干净。她的现在才应该是浓墨重彩般精彩。
可是再遇到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她的噩梦又重新惊醒。她对自己冷笑,做了亏心事的又不是自己,何至于睡都睡不安稳。
她认真说:“我爸爸有两个爱好,一个是赚升官发财,一个是包二奶。”
雷允晴嗤一笑,表情却凝重:“这么说,你是有童年阴影的。”
可不是?
江措也想像往常那样笑得没心没肺,至少豪迈一点,不过最终只是牵起一抹苦笑。
那一些过往云烟,不知从何说起。
在江措小的时候,她的父亲江宏曾打过这样的包票:“儿子要穷养,女儿要富养,将来我闺女要养得漂漂亮亮,嫁个好男人,什么都有了。”
江措不知道好男人的标准是什么,总之她的父亲江宏绝对称不上是好男人。他口口声声说“女儿要富养”,但他把赚来的大把钱包养了一个小三,并且还生了一个孩子。
江措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活了十八年,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而那个妹妹比她小六岁,也就是说,她江措被人活生生骗了十二年。
谁愿意忽然多出一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同父异母哦妹妹?
江措当然不愿意。
但这事她一直被蒙在鼓里。母亲孟晓东似乎早就知道,但是据说和江宏协商好了,为了不影响江措读书,等她十八岁成年考上大学之前都瞒着她。
江措接到母亲电话的时候才刚到大学里报道。那年她大一,孤身一人考上北京这所名声济济的大学,以为一切都完满了,可是母亲在电话里哭得伤心欲绝:“你爸逼着我跟他签字离婚,我怕耽误你高考,一直没跟你说,可是我心里苦啊,你爸怎么能这样?”
她不管不顾,买了连夜的站票跑回家,当着父亲的面指责:“你什么都有了,怎么还能去干这道德败坏的事儿?”
江宏揉揉脸,一脸无奈的对女儿说:“我不就缺个儿子嘛!”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父亲说过的话,徒然间就像受了打击:“你怎么过了这么多年才想起来你缺一个儿子啊!况且那女人生的是儿子吗?她不也就给你生个女儿!”
江宏拍拍她的手,又摸摸她的头:“有个妹妹不好吗?”
呵,所以她六岁的时候,牵着她的手带他去学前班报道的爸爸,也曾经把另一个女孩儿抱在腿上,拿胡渣扎着她玩。
江措当时想:我活了十八年,原来身边最无耻的男人是我爸。
事情没有转圜余地,小三直接登堂入室,带着手边那还在念初一的女儿,她的“妹妹”。
父亲和母亲吵得很凶,把家里能摔得几乎都摔了个遍,母亲拽着她的手哭得期期艾艾:“你爸瞒着我给这女人买了套房子,现在他们一家三口都住在一起了,还要收回我们家这套房子,你叫咱娘俩挪哪儿啊?”
江宏怕她误会,拉着她的手解释:“小措,我跟你妈妈离婚,又不是不要你。你搬来跟你阿姨一起住,爸爸每个月还给你零花钱。你不是要买伊都锦的新裙子?待会就让阿姨带你去买。”
江措拍开江宏的手,指着他说:“我要告你重婚罪。”
“小措,大人的事你不懂。”江宏沉了语气。
小三怯怯的扯他的袖子:“你女儿不会真去告你吧?”
江措指着这一对奸口夫淫口妇的嘴脸骂:“是,我是不懂!我不懂当年你一穷二白就是个小职员的似乎后,我妈为什么跟了你!我不懂你一个机关要员也敢犯险干这种事!你难道就不怕事情捅出去了要蹲牢子吗……”
啪——
话音未落,一个响亮的耳刮子,清清楚楚的扇在脸上。
江措摸着麻木的半边脸,眼泪在眼眶里转,就是忍着不让它掉下来。她指着男人和他背后的小三:“江宏你别以为你能跟她逍遥!我一定会去告你!”
母亲孟晓东这时也慌了,上前使劲的扯了她一把:“别傻了,哪有告自己爸的?”扑上去抱着江宏的大腿:“你要喜欢这个女人你就跟她过好了,哪个男人在外面没有一两个女人呢,要么你把孩子领回来,我帮你养,我只求你不要离婚,都这么过了十几年了,也不差继续过下去……”
江宏却只是往外扯腿。
江措拉扯着孟晓东:“妈,你别丢人现眼。”
孟晓东不管,她这一辈子就只有江宏这一个男人,还是个有钱男人,抱着江宏的大腿就是不松:“要么……要么你把房子留下来好了,每个月给我和小措三千块钱,你住到那边去好了,反正我就是不离婚!”
江措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世界都裂成四五瓣,她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小三蔑视的看着母亲:“姐姐,做人不带这么没脸没皮的,宏哥都已经不要你了,你还能这么死皮赖脸的缠着他,好歹你女儿也在边上看着呢,别教坏了小孩子。”
“你……”孟晓东通红着脸,话都说不完整,“我掐死你这个狐狸精!”
孟晓东和那女人拉扯推搡成一团,屋子里顿时发出哭天抢地的嘶吼声,争吵声,怒骂声。
江措忍无可忍,嗷叫着扑上去按住那狐狸精,逮着她的领子反手就在她涂脂抹粉的脸上抽了个耳光。
还没等她收回手,自己脸上也挨了一下,将她掀翻过去,趴在地上半晌耳朵里都是嗡嗡的回声。
她回过头,这么大劲的一巴掌,不是来自别人,是她的父亲——江宏。
她咬了咬嘴唇,爬起来,甚至笑了一下,这一笑又牵动着裂开的嘴角,有点难看。
她发了狠,指着面前的男人:“江宏,这一巴掌打下来,以后你就再也不是我爸。”
说着,出手又疾又快,唰的一道耳光,抽在了养她十八的这个男人脸上!
她用劲极大,震得手心都麻木了,然后怔怔的盯着自己的掌心,嘴唇一并哆嗦着。
不止她,几乎所有人都怔住,江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她。然而反应过来,第一个出手的,竟然是孟晓东——
江措只觉得自己的另一边脸颊上一热,紧接着又涨又痛的感觉,蔓延到整个半张脸。
孟晓东打完,揪着她的耳朵,另一手重重的点在她额头上:“你怎么搞的,连你爸也敢打?养你这么大白养了……”
孟晓东松开她的耳朵,又揪住她的头发尖叫:“为什么你偏偏不是个儿子?你说,你说啊!为什么你就那么不争气?”
她已经彻底懵了,任由母亲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摇来晃去,也感觉不到头皮的疼痛,只觉得自己如同风中的一零飘叶,来来回回,却不知何地是自己的归处。
七十五,多事之秋
肿了半边脸的江措彻夜不归,头一回上酒吧,头一回学喝酒,头一回碰触香烟。
她以为堕落会让自己麻痹,江措看着酒吧里那些和自己同龄,却打扮得暴露妖艳的女孩子,浑身都在打冷颤。
没多久,父母正式签字离婚,江宏被调离了这个小城市,走的时候带走了年轻漂亮的小三,和小她六岁的妹妹。
房子最终还是留给了孟晓东和江措母女俩,江宏走的时候,私下里塞给江措一张卡,密码是她的生日,江措不要,江宏就寄放在江措的外婆那里。
从那后,她再也没见过江宏这个人。
她也没回学校,在家里荒唐了一个多月后,有一天凌晨三四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回到家里,发现孟晓东的房门紧闭。江措醉醺醺的趴在门板上,听见里面男女喘息的声音,只觉得荒唐可笑。
她用力砸门,不管不顾的在夜里大喊:“妈妈,你出来!”
孟晓东猛一开门,身上衣冠不整,把女儿一推,吼:“大半夜的你鬼嚎什么!”
她扭头就又出去了。凌晨的时候男人走了,江措站在楼下,看着那男人离开,才回到家里。可是这个家再也不是过去温暖的家,寂静而且冷,她抱着膝盖坐在阳台上吹冷风,吹得身体都快成了冰棍,她转了个头,孟晓东别别扭扭走过来,说:“小措,妈妈遇到你爸爸这个没有良心的男人已经很惨了,现在有个男人对妈妈好,妈妈想要跟他结婚。”
她呆呆看着离婚一年多就迅速找到第二春的母亲,她的美貌遗传自她,可她再美,也在人老珠黄的时候被老公抛弃。
美貌顶个什么用?
江措木然的点点头,她是同意母亲这个选择的。
可是孟晓东继续说:“小措,我们缺一点钱做小生意,你爸爸不要说每个月三千块,连一根毛都没有留下来,所以我们想卖了这个房子。”
江措一下子站了起来,她这才发觉腿脚都冻僵了。
“小措,你去外婆家住好不好?外婆最疼你,她一个人住也孤单,你想你都十八了,跟着我们也不合适是不是?”
江措飞快的跑了出去。她跑到外婆家住的巷子口,看见外婆正佝偻着身子在打井水,她蹲下来,什么也没说,捂着嘴巴嚎啕大哭。
第二天她就买车票回到学校,辅导员在了解了她的情况后,一方面对她进行了教育,另一方面也提出可以帮她申请学期末的奖学金。一个月后,外婆打电话到她的学校,说母亲拿给那个男人做生意的钱被男人卷走,不仅房子没了,还欠了几个舅舅的钱。现在母亲人也不见了,外婆在电话里哭着担心女儿的下落,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傻事。
江措木然的抓着电话,嘴里全是苦涩,什么也说不出。
她把江宏留给她的那张银行卡的密码告诉外婆,叫外婆去把里头的钱取出来了,一共五万块,先偿还了舅舅们的一部分债务,剩下一部分,她再慢慢想办法。后来寒暑假她再也没回去过。一来要抓紧时间打工赚钱,二来没还清舅舅们的债务之前,她也没脸回去。
她曾以为自己不至于是最幸福的孩子,起码也家庭美满,衣食无忧,突然间所有的重担都压下来,她的天空一转眼变得晦涩无关。从那以后,她再没有享受过一个不用打工的双休日,直到毕业,她也没有还清这笔债务。
江措说完,对着雷允晴摊手:“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雷允晴看着她,眼中有心疼:“怪丫头,我都不知道说你糊涂还是说你缺条筋。那些都是你舅舅,他们还会向你逼债吗,你至于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
江措扶额:“可在这个世上,我不想欠任何人。”
雷允晴递给她一杯水:“这不是欠,也许你的亲人和爱人,更希望你能依赖他,而不是想着让你怎么偿还。”
她说完,隔着窗帘望了眼还站在阳台上的韩沐辰。
说了这么长时间,一支烟肯定抽完了,可是他尊重她们的隐私,始终站在外面。
江措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我刚毕业的时候,租住的地方比地下室还阴暗潮湿,有天我躺在床上,看见屋顶角落有一只蜘蛛,它网住一只虫。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虫,那只虫拼命挣扎,最后竟然挣脱了。我想,现在除了乡下的外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我孑然一身,所以没什么可担心顾忌的,只要我勇敢去闯,总有一天可以挣扎出这个网。”
“为你的勇敢碰杯。”雷允晴端起纯净水杯子,开着玩笑。可过了一会,她仍旧说:“女人终究得有个依靠。也许韩沐辰的成长环境和你有很大差异,但是不代表你们将来的相处就会不合适啊。”
江措苦笑。他也许永远不会理解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的那点可怜的自尊。
她想起前几天在就会上遇到的那个男人,这些年他几乎没老,穿西装很正派,谈吐带着领导的范儿,也许这几年当着京官,让他整个人脱胎换骨了,谁都会当他是正人君子。
可是八年前,他只是一个抛妻弃子的男人。
想起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如果她嫁给韩沐辰,他们也许仍然会在各种场合相遇,这可真不好,她有心理阴影。
*
时隔一个礼拜,乔佩果然开始想办法出手郊区的那套房子。据吴秘书的描述,乔佩不仅把房子挂牌到中介中心出售,还在积极的抛售手头的股票。
雷允晴粗略算了一下,她就算卖掉手头所有能卖的东西,也最多凑够四百万,离她让温辛开出的五百万,还有那么一段距离。
这样才好,目标不是太难实现,可是靠自己的力量又有点困难,人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无所不用其极。
雷允晴再次拨打那位房产经纪人的电话,约她出来吃饭小聚。
那位房产经纪人在闹市区中上班,为了不影响她工作,她们就约在她的写字楼下面的一家广式餐厅。
雷允晴刚从停车场走出来,就看见某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行色匆匆,从电梯里走下来,雷允晴赶忙加快了脚步,同时嘴中喊:“请等等。”
男人果然绅士的按住了开门键,等她跑过来,不由呆住了:“怎么是你?”
韩沐辰也笑了,看看她,又看看手表,问:“一起吃午饭吗?”
她也看了眼时间,忙说:“啊,不了,我约了朋友要迟到了。”
“那下次吧,再见。”他刚要转身,雷允晴忽然叫住他。
“对了,上回之后,你和江措和好了没?”
韩沐辰停下脚步,想了想说:“这阵子公司挺忙的,还没有机会单独约她。”
“这怎么行,都要结婚了,有什么问题得尽早解决。”雷允晴敦促他,不过临近年关,各大公司都要准备年度总结和年会,事务也的确繁忙,她说:“终身大事要紧,公司上的事不急的话,就交给手下去做嘛,你这个老总也不能件件亲历亲为。江措可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我得看着她幸福的嫁出去我才能放心。”
提起公司的事,韩沐辰也不禁皱起眉头:“账目上的事,交给别人去做,总觉得不太放心。”
雷允晴也怔了下:“那到是,账目上出了什么问题可都不是小麻烦,经营上的事我不懂,不过其他地方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他点点头:“没什么大问题,不用担心。”
“嗯,那你忙吧,我先走啦。”
电梯被她拦在b2层已经许久,再不上去,恐怕上面的人也要着急了。
等到雷允晴到餐厅的时候,正好到了约定时间,那位房产经纪人已经坐在订好的位置上等她了。她一边拉开椅子,一边道歉:“不好意思,我好想迟到了?”
“没有,正好。”对方朝她微笑,问:“你在电话里说有事请我帮忙,不知道是什么事?”
雷允晴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先询问对方的意见,为两人都点好餐,才说:“是这样的,上回不是问过你一个房子,现在我那位朋友已经把房子挂到了你们二十一世纪不动产的中介中心,只是别人经手,她不太放心,所以想麻烦你,亲自接手这套房子,当然了,佣金和手续费还是照常,只是希望你能帮帮她,卖个好价钱。”
对方欣然接受:“小事一桩,不成问题。按你上回和我说那个户型,在那个盘是相当好卖,我尽量跟买家把价钱谈得高一点就是。”
“那就谢谢你了。她也是急用钱,才会脱手这套房子。我们这些做朋友的,想帮帮她,直接借钱给她,她这人死要面子,又不肯收。”雷允晴叹了口气,说:“不过就算把房子卖了,那笔钱也远远不够她用啊。”
那位房产经纪想了想说:“不知她还有什么房子或车子可以抵押向贷款的吗?”
雷允晴沉吟片刻,说:“车子就算抵押也借不了多少钱。不过她最近有在玩股票。你不是也一直在炒股吗,怎么样,最近赚了多少?”她也是在赌,如果碰巧让她猜对了,后面的事态很容易就会朝设想好的那样发展。
对方摇摇头:“股市这么低迷,哪有赚啊,不赔得血本无归就不错了。对了,你那位朋友买了那几只啊,最近的股市一眼望过去全是绿汪汪的一片,不知道她运气怎么样。”
正好服务生走过来送上餐点,雷允晴扶起筷子,叹气:“我手头倒是有点内幕消息,只是那朋友心性太高,肯定不会听我的。唉,我有心帮她,可惜人家不领情。”
对方立刻表露出兴趣:“哎呀,雷小姐你可是大贵人啊,你说的内幕消息那就保准错不了!这样吧,你告诉我,等我见了你那朋友,再想办法露点风给她,肯定不会让她知道消息是你放的,怎么样?”
雷允晴握着筷子的手心有点潮湿。“利”字面前,人人皆会心动,这位房产经纪人心甘情愿做这个中间人,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不知乔佩会不会轻易上钩。
那位房产经纪人看雷允晴不说话,以为自己表露得太明显,忙收起脸上急切的表情,说:“我也是近来被套牢了好几只股票,一直瞒着我老公,每天拆东墙补西墙,快要焦头烂额了。你放心,我就沾点光,保证帮到你那朋友。”
雷允晴微微一笑:“这说的什么话,咱俩的交情,就算不为了她,只要你开口,我也会帮你的啊。只是股票这玩意无时无刻都有风险,如果你不急用钱,我这回帮你解了套,以后你就玩玩小的,别再陷进去了。”
对方连连称是。
雷允晴知道,股票本身的价格变动是完全随机的,哪怕是最自身的金融分析师也不能准确预测,像国内这样信息弱有效的金融市场,想要准确预测的难度更大。更多的,要靠内部消息,比如国家新出台的调控政策,比如现在还未发布的各大公司年度报表。恰好因为家庭的关系,她还是能提前知道一些保密数据,于是叫对方把目前持有的几支股票详细说了一遍,告诉她:“那支xx通信的股票应该是不会继续走高了,估计很快就要跌,而且跌得很惨,建议你不要长线持有,能抛就赶紧抛。”
那位房产经纪人将信将疑的拿出电话,打到证券公司抛售了这支股票。
雷允晴听她电话里的数额,似乎玩得还挺大。
雷允晴也没跟她解释,又报了几只股票的名字给她:“这家xx电子刚刚上市,不久就会有利好消息放出,你要是有闲钱建议买进试试看。”
其实她现在说也为时已晚了,圈子里多数人都知道这件事,现在想大量买进这支股票恐怕也困难了,不然的话,每个人都可以大发一笔横财了。不过对于这位房产经纪人来说,至少够她填补一部分亏空了。
三天后,那位房产经纪人打来电话,说她已成功接手乔佩那套房子,还说两人聊得十分投机。她在与乔佩的接触中,已经有意无意的把那几支股票的信息透露出来。
雷允晴点点头,这还是第一步,乔佩恐怕不会轻易上钩。不过上天已经给了她机会,只是看她如何把握而已。
*
晚上,陆子鸣一下班回家,就看见雷允晴在电脑上看股票,不禁好奇:“怎么最近有兴趣玩股票?”
雷允晴正在敲键盘,也就没回头看他。
陆子鸣摇摇头,兀自脱下外套,进了更衣室。
等他换好衣服从更衣室出来,却见雷允晴端着茶杯好好的站在门口等他。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干吗?”
雷允晴不说话,把茶杯往他手里塞:“先喝口水。”
陆子鸣一脸莫名的把水喝下去,雷允晴才问:“你天天在国库上班,有没有啥内幕消息,嗯?你看这股市一片惨绿,我都快亏死了。”
陆子鸣这才恍然大悟。走到电脑前看了看她的股票户头,又看了看她买的几支股票k线图,皱着眉说:“你没事瞎折腾啥啊,又不会玩还买这么多。”
雷允晴就急了,缠着他胳膊说:“我不会玩你可以教我嘛。”
陆子鸣本来还想再教育她两句,可是难得见到她任性撒娇的样子,又是这样细腻软糯的额央求强调,再也端不住严肃的面孔,转过头来,静静的注视她一阵,淡淡一笑:“是真的感兴趣?”
“嗯。”她忙不迭点头,把电脑推到他面前,“你帮我看看吧,这几只股有没有问题?”
陆子鸣看了她一眼,眼角微微上扬:“你就算用美人计诱惑我也没有用,今天开会,我才刚刚讲过要加强金融市场秩序,现在你就想我以身试法?你叫我这个领导以后还怎么当?”
雷允晴差点忘了,今年十月,陆子鸣刚刚升了官,现在不大不小,也是个领导。她哼了声,一脸不屑:“你那算哪门子的领导啊,一点特权都不给享受。”说完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陆子鸣见她是真的生气了,又凑过来,把下巴放在她的肩上,轻声说:“我说错了,你才是我的大领导。那领导,你那天晚上让我在江措楼下等了几个小时,今晚打算怎么补偿我?”
雷允晴闭闭眼,忍了。主动回过头,伸手勾住他脖子,送上自己的唇。
*
那位房产经纪人再打电话来的时候,口气十分激动。因为雷允晴推荐她买的几支股票,这些天都有不同程度的涨幅,她不仅补齐了原先的亏空,还小赚了一笔。
但是如她所料,乔佩并没有为之所动。也许压根就没有动心,也许还在观望中。
她也不急,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她还是懂的,一步一步慢慢来好了。
那边又宁静了一段时间,这天,雷允晴正在健身房跑步,回到更衣间看见手机屏幕亮着,她打开通讯录,找到那位房产经纪人的电话,回拨回去。没想到对方竟然说:“那位乔小姐问,最近还有没有内幕消息了?”
雷允晴一怔:“她没有问你消息是哪来的?”
“没有。我就说我一朋友在证券公司上班,消息都是她透给我的。”
雷允晴点点头,想了想说:“寰宇地产吧,这公司的上海分公司近期即将开幕,不过涨幅空间顾忌不会太大。”
隔了两日,雷允泽在上海的分公司正式开始运营,股价果然一直有小幅度和缓的增长。
雷允晴知道差不多是时候收手了。
目前为止,这个局里的每一步都很精确,只差最后一步,即可完成。她觉得再拖下去,也只会夜长梦多,而且乔佩在走投无路之际很有可能找陆子鸣借钱,这样陆子鸣难免会想到她,最后只怕会功亏一篑。
所以,当那个房产经纪人再次打电话来,说乔小姐已经将房子卖出,并且成功抛售寰宇地产,赚了不小一笔后,雷允晴提议:“将卖房的钱和股票赚的钱连本带利投进去,玩一票大的。”
对方听了她报的股票名称后,有些诧异:“这只股票是st打头,业绩是亏的。”
“现在不就是这样,亏得越厉害,股价越高。”事实上,昨晚陆子鸣在看了她的股票户头后,就指出这家上市公司严重违反金融市场规则,账目报表上修饰得过多,漏洞百出,在近期将面临暂停交易的危险。虽然从目前来看仍然是平静无波。
房产经纪人记下股票名称,雷允晴又叮嘱她:“这只股票买少了没的赚,所以你不要去碰。如果乔小姐感兴趣的话,最好让她多投入点资金,这是近期唯一的机会了,记得让她尽快入手,见好就收。”
挂了电话后,雷允晴心情良好。从健身房出来后,又顺道去百货公司买了许多保养品和化妆品。之后又去超市大采购。
陆子鸣发现连着几天她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忍不住问:“你是中了彩票吗?为什么这么高兴?”
然而她的好心情并没有波及到其他人。
当天晚上,雷允晴就接到江措的电话,江措在电话里声音都变了,哭着告诉她韩沐辰的公司突然爆出虚假账目的丑闻,目前已经被起诉,情况似乎十分糟糕。
江措在电话里说得模模糊糊,雷允晴等不及听她解释,挂断电话就打给韩沐辰,可是他的电话始终不通。
她又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索相关新闻,百度里输入关键字,一条条词目跳出来,她只觉得一颗心都沉了下去,握着鼠标的手也在发抖。
陆子鸣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冷不丁问:“你在看什么?”
她一惊,顺手关掉网页,回头向他看去。
七十六,陌生而冷淡
陆子鸣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冷不丁问:“你在看什么?”
她一惊,顺手关掉网页,回头向他看去。
“网上出了点事,不知你看到没……”她正打算告诉他,可是却被他打断。
“你说的是韩沐辰公司涉嫌做假账的事吗?这件事已经交给审计署处理,相信很快结果会出来。”
雷允晴大惊:“什么?你说什么?”
“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又不是头一回了,一切都是按程序办事,你这么惊讶干嘛?”
她被他的云淡风轻的口气完全惊道,过了好半晌,才说:“可是他是韩沐辰啊,你也相信他会做假账?”
“没有什么不可能吧,利益角逐,他是一个商人,会这样做很正常。”
“他不是这样的人!”
“人是会变的。”
“你们是朋友。”
“就算是朋友,我也不可能因为他去做违法犯罪的事。”
他冷淡的表现终于狠狠的打击到雷允晴,她退了一步,喃喃的说:“陆子鸣,今天我完全不认识你。”
他终于笑了笑:“是吗,那你就很了解韩沐辰这个人吗?”
“不,这是两码事。韩沐辰究竟有没有犯错我不知道,可是你不该是这样。”
“雷允晴,你也知道这是两码事。就事论事,韩沐辰犯了罪,就应该接受法律检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觉得茫然,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这太突然了。”
他嘴角微动,冷笑了下:“你心疼了吗?看到他出事,你是不是心里特着急,恨不得马上就飞到他身边,替他排忧解难?”
“可是你不能。”他继续说,眼神是她从没见过的冷凝,“你现在是我老婆,就算你再爱他,也没有用。他马上要和江措结婚了,江措也是你的好朋友,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做好你的陆太太。”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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