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读这段话时,年纪尚幼,没经历太多的分离和永隔,等到时过境迁,自己的青春岁月死在了通往成长的路途之中,方才大彻大悟,爱和恨没什么差别,如果硬要牵扯出什么不同,那么仅仅差距在,前者记挂在心里,后者叫嚣在嘴上。
岑蓝这样的想着,时间竟然也过得飞快,等到天色渐暗,她才恍然的清醒过来。护士上前将她的吊瓶收走,拔掉针头的时候多给了两个酒精棉,让她小心的多按几分钟,岑蓝急着上厕所,也没多顾虑,一边轻轻的擦着,一边转身进了走廊对角的洗手间。
等到从洗手间里出来,岑蓝对着镜子仔细的看了看,镜子里的女人脸色一片青白,双眼浮肿,□在外的锁骨高高的撑起,怎么看都是一副颓唐萧瑟的模样。她自嘲的笑了笑,刚想转身离开,就听见一个浑厚熟悉的男音在身侧响起。
“小姐,你的手流血了。”
岑蓝心里一惊,抬起头来一看,人生何处不相逢,竟然是秦彦书。
秦彦书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原本是是匆匆一瞥,好心的提醒洗手台前的女人手背流血了,谁知道定睛一看,才发现居然是岑蓝。
嘴唇动了动,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尴尬还是茫然,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是事到临头却发现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你……你还好吗?”秦彦书料想她过的不算很好,否则也不会一个人在医院里也没个照应了。
岑蓝刚开始有几分惊讶,马上又恢复到了平静,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因为眼前人的一句话,一个表情,就变得惴惴不安的小女人了,现在的自己,空旷旷的一张皮囊,心却像磐石一样笃定。
“我还不错,你呢?”
礼貌周到的一声问候,秦彦书皱了皱眉,有些不适应。
“我离婚了,今天孩子病了,妈回了老家,所以只好自己带着孩子来医院瞧瞧。”
岑蓝微微一点头,漠不关心的表情,侧身在洗手台的卫生盒里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手背上的血迹,淡然的说道:“嗯,那没事我先走了。”
秦彦书有些茫然,看到她要离开,心里一急,直接上前堵住了她的路。
“等等,先别走,让我说几句。”
岑蓝皱了皱眉,漆黑的眸子波澜不惊:“什么话。”
怀里的孩子嘤咛了一声,秦彦书抱的不大顺手,又不敢使力,小心翼翼的换了一边哄着,可心里又牵挂岑蓝一举一动,只好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她的脸色。
“我从恒明辞职了,准备去内陆的几个城市走走看看,你有空吗?有空我们聊聊吧?”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带着央求和期冀,岑蓝看着他怀里小小的人儿,白嫩的双颊因为发热染上了红红的一层嫣色,粉粉的嘴唇微微的嘟起,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心里像是含了一汪春水。
“嗯。”不知怎么的就应了下来,有些事,欠了一个了断。秦彦书这个人,在自己的生命里也曾举足轻重,现在自己想开了,看淡了,恨也没了力气,只不过是模模糊糊的熟悉。
“那我们去医院附近的餐馆吧,顺便吃个晚饭。”
秦彦书神色一松,他真怕眼前的女人一言不发的抬腿就走。
两人一同出了医院,找了一家附近的餐馆,点菜的时候秦彦书在前台挑挑拣拣,岑蓝看他抱着个孩子不方便,主动接过了睡的香甜的小娃娃抱在怀里。
孩子睡的沉,身上一股子的奶香让人觉得分外的亲近,岑蓝小心的拍了拍孩子的背,嘴里轻轻的哼着几句小曲儿。秦彦书点了几个餐馆的特色菜,转过身的时候,看见身后的女人正耐心的哄着孩子。
心里有一丝的温暖逐渐蔓延,可还没化作勇气能够上前说上几句,转瞬间又成了颓唐。
是否都会有这样一个刻骨铭心的人,在那恣意匆匆的岁月里,她将最美好的青春为你做瑰丽的回忆,使得你今后一生都会在不期然间回望,都会在错失后百感千回。
“靠窗的位置坐下吧,天气怪冷的。”思及到此,秦彦书内心沮丧,却不敢流露一分,只能笑容和煦的一边说着,一边上前给岑蓝拉开了椅子。岑蓝也不拒绝,抱着孩子慢慢的坐在了椅子上,目光坦然,不带一丝一毫的异样。
“这里的特色菜还不错,等会你多吃一点。”两人相处,还是有些尴尬,秦彦书尽量的找些话题说着,以免沉默下来,彼此之间都觉得陌生和难堪。
岑蓝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吗?”秦彦书脸上的笑容一僵,离婚后几次重逢,竟然没有一次,能够让他称心如意。
“恒明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男人缓缓的开口,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同情,“爸的事,你也别再难过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有这样的冲动,尤其是在见了她的面之后,那股冲动像是一团火焰,灼灼的燃烧着他身上的每一分血脉。过去不知天高地厚,自己和她都一样做错过事,但是人生在世,谁能够像个圣人一样美玉无瑕,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现今他知道错了,岑蓝也历经了万千的磨难。
或许只有失去过才更懂得珍惜,秦彦书的眼中冒出了热切的希望,压低了嗓子说道:“我离婚了,经过这么些事情,到了现在也真的知道后悔了。以前总是不甘心,不服气,可是现在才知道,只要有人愿意真心陪着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岑蓝有些意外,想不到自己还能有这样的际遇,让一个原先对自己无动于衷的男人又变得对自己念念不忘起来。脸上淡淡的浮起一丝恍然的笑意,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光里,她同他的记忆温柔而绵长,似乎是四月雨水充沛的河流,潺潺而下带着无限的愉悦与欢欣。
那会儿,她是最寻常不过的小女子,眉眼温良柔顺,一心一意洗手做羹汤,知道哪里的蔬果最新鲜,懂得该怎样的精打细算为他做每一餐饭。那时的幸福,不过是每晚九点之后购买超市半价的筒骨,细细的冲洗干净,放入紫砂锅中,加葱,加姜,连着八角、桂皮,随后加足清水,合着料酒,陈醋,轻轻搅拌,再用文火炖上三个小时。等到门外的青石板,被他的脚步踏出带着韵律的呢喃,迎接他归来的,总是热气缭绕的羹汤,以及她盈盈不灭的笑容。
如果不是后来的那场变故,她几乎真的确定,这就是自己的一辈子。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岑蓝脸上的笑意渐浓,问出的问题让桌子对面的男人有几分疑惑。
“记得,在医院啊,那会儿我妈身体不好。”
岑蓝知道他会这么答,顾自摇了摇头,缓缓开口说道:“那是你第一次对我有印象,但是我老早老早就认识你了。”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大二期末的行政管理学考试,你替孙教授监考。那会儿你穿着一件藏青色的大衣,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
“我爱上你的时候,你还根本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大学我胖的要命,但是为了能够有一天站在你身边,我拼了命的减肥。你知不知道三天只喝清水的滋味?知不知道每天绕着操场跑上十几二十圈的滋味?知不知道饿狠了再吃撑了,最后趴在蹲坑上一次又一次催吐的滋味?”一声声的诘问铿锵有力,岑蓝回忆起七年前那些无知无畏的日子,心里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这些你都不知道,但是我确确实实这么做了,我跟着你的脚步,再苦再难也没有过退缩,后来终于有一天我们真正意义上的认识了,熟悉了,我觉得世界上最幸福的感觉就是那个样子。真真切切的看到你,听到你的声音,然后爱你,超过了爱我自己。”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岑蓝的额头上浮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到了后来,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秦彦书整个人都被震撼住了,原先他以为岑蓝爱他,不过是一个普通女人对一个普通男人的爱,这样的爱,就算受伤了,离弃了,可是只要有一天,后悔了,回头了,那么就还可以重修于好。
跟谁过不是过一辈子,何况是曾经那么深深爱着自己的人,有什么错淡忘不了,又为什么不能够重新再一起。他一直这么以为,直到今天的岑蓝,一字一句,重如千钧,狠狠的鞭挞醒了仍抱着一丝期冀的自己。
而秦彦书自始至终都不曾知道的是曾经,他于她,更或像是某种信仰,带着热烈且偏执的感情,满心欢喜的以为就此一生的去深爱。可惜而今,人事变化,流年已矣,眼前的这个女人,早已学会了用时间与回忆对峙。更加可惜的是,回忆里最重要的那个人,早已经不是他,不是秦彦书。
“好了,谢谢你今天的感慨,听我说完了这番话,我早就不恨你了。”岑蓝抱着孩子慢慢站起了身,目光流连,上前走了两步,依依不舍的将小小的人儿放在秦彦书的膝上,“我走了,你也好好保重,孩子身体弱,早些回家吧。”
她是真心的感谢他,感谢他让自己明白了两个最简单不过的道理,恨一个人是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的事情,如若不是爱的真切,又怎么会去时刻的提醒自己,千万千万要恨透那个人。而之前一直以为自己会对腹中的孩子抱有嫌隙,毕竟那是他的骨血,是他在自己身上的一个烙印,到了此时此刻才幡然醒悟,做错了事的都是这些成年人,孩子始终没有错,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拿着旁人的错误,去惩罚自己的孩子?
双手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内心里一股温柔强大的力量肆意而出。
回到酒店之后,岑蓝一反常态的打开了电脑,搜索了一些城市房屋出租资料,又百度了有关孕中保养的信息。快十点钟的时候她准时洗漱,上床休息。
第二天,太阳斜斜的从窗户里照射进来,岑蓝被饿醒,朦胧间才记起前一天几乎滴水未进。换做是从前,她绝对不会计较吃多吃少的问题,可是现在,进食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一份食物,滋养的是两个人生命,她再随意,也不敢拿孩子的健康开玩笑。
慢吞吞的起了床,穿好了衣服,下楼吃早饭的时候顺便订了三天后回老家的火车票。因为靠近年关,车票难求,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买了一张硬座的车票。幸好家乡并不远,早上十点一刻的火车,再不济,晚上七八点也可以到的。
这个城市,终于也是要临近告别了。
岑蓝心中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人绝望之后弥生出的淡然竟然是这般的目空一切,悲伤也好,喜悦也好,再也不会七情上脸,让人无端猜测。
整理好了行装,她还记得来这个城市的时候也是一个行李箱,里头装着零散的几件衣服。现在自己要离开了,七年的时间,辗转奔波,到了最后也只是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而已。火车的气鸣声越来越近,岑蓝站在人群里神色坦然的等着上车。
她一个女人,挤在一堆大男人中间,推推撞撞,也总算是上了火车。放好了行李,岑蓝松了一口气,坐在位置上,喝着手边的一瓶矿泉水。
对面的位置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垂着头,身子轻轻的颤抖着,偶尔她也会抬起头,茫然的朝窗外看一眼。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为人知的伤痛,力所能及之外,能够做的最好的便是旁观。岑蓝深谙这个道理,只静静的在一旁坐着,看女孩子哭的有些厉害,又轻轻的将桌子上的一包纸巾推到了她的面前。
突然,女孩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身子一僵,迟疑了很久才掏了出来。屏幕的荧光闪闪烁烁,她看着屏幕呆愣了一会,缓缓的按下了接听键。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短短的几秒钟,女孩子的情绪就整个儿的崩溃了。
“妈,妈……我考研没考上,男朋友又要跟我分手,怎么办……怎么办,你女儿这么没用,怎么这么没用!”
电话里的人急了,一直一直说个不停,岑蓝大概能够猜到说的是些什么,心里有几分恍然,又有几分苍凉。
到了后来,女孩的眼泪收敛了一些,只是语气里还带着些哽咽。
“好,妈……我回来,我知道你还会要我……”
心里的那根弦又被拨动了一下,火车上放着毛阿敏的《人生一世》,来回反复的歌词一次次的在车厢里晃荡。
“爱是什么,恨是什么,伤心有时也是动人的歌。头上有天,脚下有河,去向哪里总要自己把握。”
岑蓝的眼角也沁出了几滴晶莹的泪珠,是啊,受伤了,难过了,不都是想着要回家的吗?别人都还有家可以回,可是自己呢?早已经没有家了。
不是没想过去死,也这样想过的。到了最绝望的时候,心里头只有一个声音来来回回的叫嚣着。
“要么去死,要么好好的活下去。”
几千几万次地自问自答,到了最后发现最顺其自然的还是命运。
既然命运无法抗争,不如就顺从这样的安排,一直走下去,走到更远的地方去。
她轻轻地笑了一声,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乖巧又健壮的生命,他这样坚强努力地活下来,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剥夺他成长生存的权利?神情从未这样的温柔过,岑蓝紧了紧裹在身上的大衣,靠在火车椅背上迷迷糊糊的睡去,朦胧中,艳色旖旎,大片大片火红的凤凰花,千年之下,浮云远山,她用十分钟,做了一个关于一生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最后三章,接下来还有两章,不定时更新……新书已上市,有兴趣的同学可以买来看看。淘宝有售~
最后,推荐一下新文《暮夏》
试阅读:
【年复一年不会醒来的噩梦,梦里沈一飞通身血红,牵着慕夏的手,奔跑在大雨滂沱的暗夜里。
一直跑,一直跑。
不知多远,山道上的漆色铁轨,散发沉重的金属味道;橘色的警示灯星星点点,一直跑到初阳东升,沈一飞才停下脚步。
他放开慕夏的手,指着前面街市,转过身对她惶然地笑了一下:“走,沿着这里往前走,以后一辈子,都不许回来了。”
沈慕夏全身湿透,后背的冷汗和雨水混在一起,说不出的绝望和恐慌。
“那你呢?”
沈一飞笑了下,搓了搓身上全是血的衬衫:“我要去自首。”
太阳渐渐地升起,沈慕夏痴痴傻傻地愣在原地,看着沈一飞的背影越走越远。心里缺了一个大口子,她知道自己失去的,是此生唯一的血脉至亲。可又能如何?这唯一的血脉至亲,到头来,到头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末路。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身边三五成群地走过一些青春靓丽的女孩子。魂魄像是被整个儿抽走,她恍恍惚惚地走在路中央,身边走过的都是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姑娘。慕夏哭哭笑笑,心里一坛子的悲凉,不知如何宣泄,只是很想很想,很想上前拉住那些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好好问一问她们,问问她们这一生是不是也这般坎坷?是不是这一路也走得这般曲折?是不是也深爱过一个高不可及的男人,是不是也被生活所辱,受了一身的伤,却没有妈妈的手可以抚平溃烂的伤口?】
一个苦逼蛋疼的爱情悬疑文,20w字左右完结,已经11w字。
祝大家看文愉快。
谢谢一路的支持。
58
58、情债。。。
两年零七个月。
恒明员工知道自己老板每天都有那么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早晨准七点一刻到公司,不是开会也不是旁的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每次都静静的坐在电脑前,一封封的查看前一天的邮件。照理说他都已经坐到这个位置了,行政秘书,财务秘书,助理秘书……一二三四五的排了过去,收邮件这样琐碎的事情完全不用他躬亲上阵,可他偏偏这样奇怪,守着一部笔记本,眼睛都不眨一下。
也有好事之者借着由头偷偷摸摸的想探个究竟,可是每次还没走到电脑正前方,就被老板一脸‘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表情给吓退了。前前后后这么些日子,慢慢的也总算把一干人的好奇心给消磨下去了,可无心插柳,日理万机的老板也偶尔会有那么次把的疏忽。
秘书汪小柔端了一杯咖啡进了办公室,前一天的电视会议开了通宵,老板早早的就叫她煮了咖啡备着。
“顾总……顾总?……”白皙纤长的手指轻叩门扉,喊了好几声里头也没人应,汪小柔有些奇怪,轻轻按下了门把,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
穿着西装的男人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衬衫扣子被随意的解开,浓密的眉毛紧紧的皱着,深邃的五官在此刻显得有些疲惫。
他到底藏了多少心事,竟然在这睡梦中也会这样的忐忑不安。汪小柔心里有些说不明的情绪。顾卿恒,这个在h市炙手可热的人物,从来只是天神一样的存在,她进恒明两年,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有丝毫的偏差。
怎么会不仰慕,怎么会不钦佩。汪小柔心中的温柔恣意连绵,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尽量的放缓了步子,将咖啡杯轻轻的放到了红木茶几上。衣架上挂着件大衣,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怕睡着了容易着凉,这才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准备拿了衣服给他盖上。
初秋的天气,滑进窗户的风,微凉。
书桌上的电脑一直开着,待机的屏幕闪闪烁烁的发着暗哑的光。
汪小柔拿了衣服,转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书桌上的a4资料纸,鼠标跟着移动一下,电脑屏幕一下子亮了起来。
是一个女人的照片。
汪小柔心里止不住的惊讶,不知不觉的上前,对着照片里的女人细细打量起来。
照片应该是偷拍的,里头的女人抱着一叠书录,静静的站在回廊上,大约是夏天,衣料很单薄,一件藕荷色的开衫衬得她的皮肤白皙通透。可真的没有多美,起码比起那些有事没事找着由头粘着顾卿恒的女人差远了。五官不出彩,最多算是温柔娴雅,初看觉得并没什么特别,可是细细打量之后,才发现她的眼睛乌黑通透,闪着一丝丝的奇异的光彩。这种光彩,不单单是语言说的清楚明白的,就好像是一个僧侣,安祥平和的对待世事周遭的感觉。
汪小柔忍不住握着鼠标,一张张的点击着文档里的照片。
越看到后面,越觉得不可思议。
从头到尾都是这个女人的照片,春天里穿着羽绒衣匆匆走过街市的模样;夏天执着蒲扇随手轻挥的模样;到了秋天,是她抱着一个孩子,笑意深深的模样;而冬天的照片有些滑稽,一大一小两个人儿,穿着厚厚的棉袄,她抱着孩子,孩子嘟着小嘴满脸委屈着撒娇的模样。
“这是……”汪小柔的手指有些僵硬,握着鼠标目光茫然的看着照片里的女人。
沙发上的男人睡眠极浅,听到了动静,下意识的睁开眼睛查探了一番。
书桌前亭亭玉立的一个女人,背光站着,清晨时分的阳光在她的脸上打着柔和的红晕。一刹那的失神,顾卿恒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几下。
“蓝……岑蓝?……”他看的朦朦胧胧,心里想着那个人,恨不得眼前就真的是那个人。
一个大步跃起,急不可耐的奔到了书桌前一把拽住了女人纤瘦的手臂。
“你回来了?”
顾卿恒欣喜,掰正了怀中人的脸庞。
俏丽的妆容,带着年轻活跃的神采。
满满涨涨的心瞬时又陷入无止尽的失望之中。呵,原来不是她。自己竟然也变得这样的痴傻,总以为还是从前,总以为她还在身边,总以为每天睁开眼,看见的都是她明明不灭的笑颜。顾卿恒苦笑一声,难免想起轻狂年少,韶华倾负,可谁料到结局又会是这般的陌路。
“什么事?”他松开了手,声音有些颓唐。
汪小柔被顾卿恒的模样吓住了,愣了半响,才弱弱的应道:“顾总,您的咖啡好了。”
顾卿恒挥了挥手,眉眼间再也藏不住的疲倦。
“嗯,放下可以出去了。”
汪小柔悬着的一颗心慢慢的回到了原位,话也不敢多说,埋着脸道了声歉,匆匆的走出了办公室。原来他是这个样子的,他一定很爱那个女人,所以才着急着以为自己就是她。年轻的女孩子这么想着,既感动又奇怪,明明这样的爱她,天天拍了照片传回来看,可为什么不去找她?面对面的看着,不是比电脑上睹物思人来的更强一些吗?
这是个没经历多大苦难的姑娘,心思明洁,笑容浑然娇憨,她以为梦里都记挂的人,醒来去见一见,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真是十足的一个傻姑娘,世事怎么会有这般简单,凤凰台上凤凰游,人不见,水自流的悲凉,还不是这个年纪的她能够领悟。
顾卿恒看着匆匆离开的那个身影,心里是千帆过尽的沉寂。
“不是你,没有一次是你。”
可青山百年,亘古明月;落日熔金,苍山负雪,正如她宁和淡然的眉眼,从未有一刻在自己心里走远。
这头是谦卑的等待,而那头的人,却乐得这样与世无争的平静日子。
将近三年,岑蓝拼拼凑凑的数着日子,太多的细节在不经意间就流走消逝,也有太多的爱恨情谊在漫漫的光阴里显得黯然无光。
“妈妈……妈…妈……”一团粉粉的小丸子跑进了屋子,粘着岑蓝不住的撒娇,声音掺了蜜一般,声声酥到人的骨子里。“妈妈……糖白白……”穿着翻领蓝格子棉袄的小女孩,使劲的踮着小脚丫,把一块姜糖往她嘴里塞。
“好甜啊。”岑蓝眯着眼睛笑了笑,右手轻轻的揉了揉孩子细碎柔软的头发,“告诉妈妈,是谁给你的啊?”
小女孩一点也不羞涩,粉粉的脸蛋嘟的圆圆的:“林妈妈给的…糖辣的,白白的,我不爱吃……”小家伙的模样有些委屈,可还没几秒钟,又立刻变得活泼起来:“林妈妈说给妈妈吃,妈妈喜欢吃……”
娇嫩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小尾巴,小姑娘一撒娇,岑蓝就整个儿的笑成了朵花。
“林妈妈抓到了你,打你屁股,叫你鬼灵精。”
小女孩一蹭一蹭的粘到了岑蓝身上,肥肥短短的小手搂着她的脖子,“林妈妈喜欢我,不打我。”
岑蓝搂着怀里小小的人儿,眉间暖暖的笑意,故意逗着孩子说道:“妈妈也喜欢意浓,那么意浓今天洗完澡妈妈帮你穿衣服好吗?”
小家伙快两岁了,之前洗完澡衣服都是自己一件一件慢悠悠的穿,可是没过多久,等穿衣服的新鲜劲过去后,就开始想方设法的偷懒,前几天洗了澡,衣服才穿了一半,就光着小脚丫跑了出来,贴到了岑蓝的小腿上,磨蹭来磨蹭去,小脸满满的不乐意。
“妈妈帮我穿,人家小朋友都是妈妈帮忙穿的。”
瞧着女儿一本正经的模样,岑蓝笑了笑应道:“好的啊,不过有条件哦,帮你穿一件衣服,你就得让我打一下你的小屁股,这样就公平啦,以后我都可以帮你穿。”
小朋友显然不够精明,歪着脑袋想了想,郑重的答应了岑蓝。
岑蓝帮她穿好了两件衣服,又故意多穿了两只袜子,侍弄好之后一把放到了小家伙,佯装狠心道:“好啦,我要打了,你不许哭哦。”
“啪啪啪啪”好几声清脆的声响,岑蓝悠着力道,但也不是把戏,小朋友白白嫩嫩的屁股上很快就浮起了一片红红的印子。
“呜……”小家伙慢悠悠的爬了起来,红彤彤的小脸上满满的讶异和委屈。岑蓝揉了揉手,正经道:“我最喜欢打小朋友的屁股了,你下次不穿衣服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穿。”
前几天的阴影还在,现下岑蓝又故意逗她,小家伙的眼睛立刻瞪的浑圆,小嘴撅了撅,拼命的摇着手说道:“不要不要,意浓是大人,意浓自己穿。”
岑蓝笑的有几分狡黠,拍了拍孩子的脑袋,夸奖道:“真是一个好孩子,怪不得林妈妈和妈妈都这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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