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两人去食堂吃饭,素质的左手肿的厉害,连动一下都觉得吃力。
得知实情的沫盈拍桌而起:“什么?光头居然骚扰你!”
“你小声一点,我已经说了他是骚扰未遂!”素质慌乱的把沫盈按在座位上,生怕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这么一来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原来是光头色胆包天,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刘新亭不好直接到他面前发作,只能私底下费尽心机挑衅素质,以免光头意志不坚定改投他人阵营。
沫盈本想找光头理论,或直接跟刘新亭挑明,在她眼里光头是个宝,在别人看来恐怕连草都不如。但最终还是被素质拦了下来,沫盈倒是有自家老公撑腰,素质没权没势,还要指着这份工作养家糊口,委实不愿意招惹麻烦。
结果下午一上班素质就被光头叫进了办公室。沫盈有些担心,好几次都差点闯进去,好在没多久素质就出来了,看样子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刘新亭自然知道素质被光头教训了一顿,于是幸灾乐祸的想羞辱她几句,沫盈趁她走到跟前的时候不动声色的伸出脚,刘新亭小人得志正嚣张着,根本没注意到脚下,结果就被结结实实的绊了一跤。这一下真正是摔的惨烈,头碰到了桌角,盘好的头发都散了开来。同事看着她狼狈的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刘新亭狠狠的瞪了沫盈一眼,觉得丢脸之极,居然还不顾廉耻的直接跑进了光头的办公室诉苦。
沫盈直呼解气,素质却有些担心的提醒:“你别招惹她,她不是个简单角色。”
虽说沫盈自身的条件确实没什么炫耀的资本,不过自从嫁给了季丞轩,偶尔的狐假虎威一下应该还不成问题,所以她压根就没把刘新亭放在眼里。果不其然,刘新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从光头办公室出来,到底没能说动光头来处置沫盈。
结婚以后季丞轩的应酬减少了很多,非必要情况下他一律缺席,以便节省更多的时间回家陪老婆。一直以来最让他头疼的就是声势浩大的商业聚会,这种场合一般都会要求携伴出行。不久前季家那场名动a市的盛大婚礼已经向全市人民公开了他已告别单身,偏偏他的小妻子最讨厌的就是交际应酬,尤其是那种哗众取宠的应酬。
季丞轩看着桌上那两张请柬,深深的叹了口气。之前有几次应酬也是非去不可,季丞轩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最终也没能说服自家太座大人同去。沫盈打太极的功力十分了得,季丞轩知道她随性惯了,也不忍心真去勉强她。不过这次情况不同,人家明明白白的送了两份请柬,足见邀请的诚意。而杨家在a市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季丞轩不好不给面子。
沫盈已经迈进怀孕的第五个月,算是到了比较平稳的时候,为了给宝宝营造一个健康的生活环境,季丞轩被禁止在家里吸烟。除此之外她最近格外的注意养生,明示暗示了多次让季丞轩干脆借此机会戒掉雪茄,季丞轩总是打着哈哈敷衍过去,这男人么,没有烟酒点缀,就总觉得是缺点什么。当然季大少爷识相的没有在自家老婆面前提起。
不过沫盈也不是省油的灯,来硬的不行,渐渐的就琢磨着怎么才能曲线救国。下班回到家里,沫盈习惯性的打开电视,正好看到关于香烟的科教节目,纪录片里的小白鼠被注射尼古丁后不到十秒钟就彻底死亡,虽然季丞轩也许比那用来做实验的小白鼠强壮,沫盈仍然深信长年累月的吸烟无异于慢性自杀,看来这戒烟的行动是刻不容缓。趁着季丞轩这会儿不在,沫盈寻思良久,最后决定动点手脚把季丞轩雪茄盒里的香烟全部换成肉干。
她正一个人偷偷的捣鼓,季丞轩拿着请柬回到了家里,沫盈被吓了一跳,还好手脚够快,没被抓到把柄。季丞轩见到沫盈脸色也有些古怪,这两人各怀鬼胎,都有些做贼心虚。季丞轩不动声色的把两张请柬放在饭桌上,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房换衣服去了。沫盈从厨房里把晚餐端出来,看到桌上的东西,本能的就产生了一股排斥感。随便提溜起来放到茶几上,其中的一张掉在地上散了开来,看着抬头上写着的季太太三个字,沫盈心里一面唾弃一面想着看你等会儿怎么开口。
季丞轩换上家居服出来,看到请柬被挪了地方,心里一阵窃喜,不过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的坐在了饭桌边。吃饭的时候沫盈始终若有所思的看着某人,偏偏某人十分淡定,硬是一个字都没有提起。吃完晚饭沫盈自顾自的在一边练孕妇瑜伽,顺便想着推辞的对策。季丞轩拿着笔电坐在她边上办公,一派和乐融融的样子。
沫盈暗暗想好了一千种理由拒绝,但看起来人家好像压根就没有邀请自己的意思,不由得心里打起鼓来:白纸黑字上写的季先生季太太,他不告诉自己是想闹怎样?难不成准备带别人一起去?
想到这里沫盈坐不住了,拍拍屁股从瑜伽垫上爬起来,抱着双臂站在季丞轩面前。
“怎么?”季丞轩心里窃笑不已,表面还装的云淡风轻。
“杨家小儿子归国设宴是不是请了我们一起去?”沫盈颇为不满的问。
“请是请了,不过你不是不喜欢应酬么,我准备找别人陪我去。”季丞轩装作满不在乎的回答。
“你找谁去?人家说了是请季太太,除了我你还有几个太太?”沫盈突然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当然就你一个,可你不愿意我有什么办法?”季丞轩越演越觉得来劲。
“谁说我不愿意?你问我了么?”沫盈忍不住反驳。
“那你就是愿意了?太好了老婆,说过了可不能反悔。”季丞轩忽然跳起来抱着她转了一圈,沫盈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上了某人的当了。
佳人相伴
一时大意被季丞轩钻了空子,话既然已经出口,按照某人的个性绝对不会给她机会轻易反悔,看着季丞轩明显一副期待的样子,沫盈虽然万般不情愿,到底还是不忍心扫了他的兴致。
沫盈性格直爽,非常讨厌虚伪的寒暄,除了不得不去的家庭聚会,她很少出席公众场合,结婚至今季丞轩从未勉强过她,这次居然用了些小手段,可见对方的身份非同一般。稍稍推理了一下,沫盈不由得有些退缩。不同于季丞轩久经沙场的游刃有余,说到底她就是个小老百姓,对上流社会的虚与委蛇完全没有任何天赋。
奸计得逞的季丞轩兴奋异常,这可是老婆大人第一次陪同自己公开亮相,季丞轩特意找了知名造型师帮她设计礼服,重视程度可见一斑。沫盈的身材维持的不错,小腹只是微微隆起,并不影响曲线,只需要局部做一些特殊处理就能够很好的掩饰。
赴会前沫盈在房间里试穿礼服,腰部层层叠叠的欧根纱很好的遮盖了稍显圆润的腹部,裸粉色的单肩礼服裙衬托着她白皙红润的脸庞,微微卷曲的秀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平添了几分慵懒和妩媚。带上粉晶项链和配套的耳环,素雅的妆容搭配玫粉色的唇彩,镜中的沫盈焕然一新,如同剥开璞玉的和氏璧,令人为之倾倒。
沫盈的底子其实很好,乔妈妈当年是剧组的第一美女,乔校长年轻时也是玉树临风,沫盈的长相集他们二人的优点于一身。只不过她平日里随意惯了,牛仔裤加t恤是最常见的打扮,加上她的性格比她的长相本身更引人注目,所以很少有人会把她和绝色美女联系在一起。
季丞轩提着事先为老婆准备的坡跟凉鞋进来,沫盈回眸一笑,他竟然看痴了过去。松散的卷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浮动,伊人巧笑嫣然,那眸子如同秋水的剪影。他的小姑娘一直都是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的,几时有过这么盛装打扮的时候?季丞轩尴尬的发现自己居然起了反应,走上前去紧紧抱了抱她,低声在她耳边倾吐:“你今天真是漂亮。”
沫盈微微有些脸红,明显的感觉到有个硬硬的东西在顶她,为了避免某人当众出丑,她赶紧拧了季丞轩一下,从他怀里挣脱了开来。
毫无防备的吃痛多少让季丞轩泄了火,他有些委屈的揉着自己的胳膊,天知道他刚才差点就想不顾一切的吃了她。被疼痛唤回的理智提醒他时间不早,季丞轩摸摸鼻子,带着自己的小妻子赶赴宴会现场。
杨家在a市算的上是名门望族,论起家底虽然远不如季家雄厚,但季丞轩以后要在a市安营扎寨,各方面的关系都得维护周全才方便行事。杨家现任掌事的是石油大亨杨全,这次宴会就是为了给他留学归国的小儿子杨昕庆功,顺便介绍给业内人士认识认识。
每当面对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沫盈总是分外紧张,更不要提她刚一出场就引发了众人的普遍关注。季丞轩的身份背景显赫,公开场合却从不带女伴出席,结婚以前总是独来独往,婚后却依然不见季太太现身,本以为这是季大少爷独有的习惯,如今可知一直以来他身边的位置只是在等待着它唯一的女主人而已。
这里是与沫盈的生活完全隔离的另外一个世界。陪着季丞轩和商场上的朋友打招呼,无论是商业用语或是客套寒暄,沫盈都一窍不通,只能僵硬的微笑着站在自家老公身边。
起初到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难堪,偏偏这到场的人物形形色色,总有那么几个非常引人注目的,此刻她面前的地中海老头就是个中翘楚。
老头颇为热情的与季丞轩碰杯,身边陪伴着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女伴。话题逐渐转移到业务上,季丞轩似乎并不想和他深入探讨,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的迂回。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帮沫盈介绍,急忙转身对她说:“这是大地集团的吴总,这位是他的女朋友赵小姐。”
沫盈看着吴总那四周茂密中间稀薄的头发就忍不住的想笑,听到季丞轩交待赶紧中规中矩的打了招呼。可惜那吴总似乎不怎么识相,依然有一搭没一搭的把话题往合作上绕。正巧一位侍者端着香槟经过,吴总稍稍侧身避让了一下,不料用发胶盘在头顶的一簇头发经过震动居然掉了下来,飘在脑袋侧面荡来荡去。那模样格外滑稽,沫盈可没有季丞轩那么好的定力,一个忍不住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季丞轩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意识到失态的沫盈正准备开口道歉,那位一直站在吴总身边的赵小姐倒是先发制人的刁难起来,她轻蔑的瞅了沫盈一眼然后刻薄的开口:
“没想到丞天集团的季太太居然如此随性,实在是令人惊讶。”这话讽刺意味十足,沫盈听出了字里行间对她冒冒失失的嘲弄。季丞轩此刻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好,别说那区区吴总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今天就是沫盈掀了场子,冲着他季丞轩的面子,恐怕也没人敢大声说她一句不是,这女人居然敢如此出言不逊,季丞轩颇有深意的看了看已经吓出一身冷汗的吴总。
行内谁人不知季大少爷的手段,此刻他赶紧撇清关系,兴许还能免受牵连。但吴总楞了几秒,居然战战兢兢的开口:“季总,实在是不好意思,管教无方,管教无方,我替她向季太太道歉,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看起来这吴总倒也是个重情义的,明知形势不妙还忙不迭的帮着自己的女人求情,季丞轩正想着教训几句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今天是杨家的场子,自己也不好太咄咄逼人。
可惜他忽视了怀孕女人的脾气,尤其是沫盈这种过脑不过心的,被那穿着暴漏的女人嘲笑自己没见过世面一下子戳到了沫盈的痛处,输人不输阵,沫盈受得了季丞轩埋汰她可不代表她受得了随便一个谁谁谁都在这儿跟她指手画脚。
冷冷的笑了一声,沫盈沉着脸开口:“吴伯伯,您可真是家教森严,女儿穿成这样都敢带出来见人,真不是一般的开明!”饶是季丞轩再怎么淡定,也有些忍俊不禁了,这家伙的智商总是在关键时刻爆发的淋漓尽致,看着像吃了苍蝇一样的吴总和赵小姐,沫盈轻蔑的哼了一声,昂头挺胸的拉着季丞轩就走。
这么场小插曲使得沫盈的心情糟糕透了,一面后悔着这种自取其辱的场合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来,一面又对以后可能难以摆脱的这种生活环境深感无力。站了太久脚有些发麻,她委屈的拽了拽季丞轩的袖子,季丞轩小心的扶着她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看着她满脸的别扭,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来到底还是高估了她,即便当时再怎么气势十足分毫不让,事后仍然不能摆脱对情绪的影响。自家老婆果然是不适合这种场合,季丞轩舍不得她为了自己过分忍耐,轻声细语的把她安置好了,准备去跟主人打声招呼,提前退场了事。沫盈一个人闷闷的坐着等,盯着眼前的草莓酸奶发呆。
季丞轩走到杨全面前,恭敬的叫了声伯伯,礼貌的寒暄了几句。想了想习惯性的从怀里掏出雪茄盒,准备抽上一根就差不多可以告辞,谁知道他心烦意乱的打开烟盒看也没看就递了出去,杨全盯着那满满一盒的肉干表情要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季丞轩见对方神色古怪,诧异的收回烟盒看了一眼,一看之下更是觉得丢脸之极,整个人脸色都阴沉的可怕。
虽说面对的是自己的小辈,季丞轩在a市的作为着实令人不容小觑,杨全赶紧帮季丞轩打了个圆场:“少抽点烟对身体好。”
“杨伯伯见笑了,我太太总以为我和她一样钟爱零食。”季丞轩异常尴尬的笑笑,虽然围观的人群并不很多,但是有心之士只要稍作宣传,恐怕也足够自己颜面扫地。想了想除了自家那个奇葩的老婆,恐怕没人干得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季丞轩匆忙的告辞,转身在人群中搜索沫盈的身影。
困兽之斗
休息区的沙发上空无一人,季丞轩正在纳闷,怎么一转眼的功夫沫盈就不见了?正准备四下寻找,餐桌附近隐约传来的争吵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大批人群开始聚集,窃窃私语的议论很快就传播开来,季丞轩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刻拨开人群走上前去。
刚才沫盈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对着草莓奶昔顾影自怜,不经意间抬头却看见了一张不算陌生的脸,一个多月前他还强势独断的以慕有枝的保护者自居,此刻却温柔缱绻的陪伴在另一个绝色女子身边。
这些年来慕有枝为他受尽折磨,即便换不来他的真心实意,至少也值得他尊重和感激。即便旧爱新欢再怎么纠结,也实在不该放逐慕有枝任她自生自灭,自己却佳人在怀风流快活。
人在伤感的时候总是特别怀念曾经的温暖,在这种万般尴尬的时刻,沫盈眼前浮现出一张张生动的脸庞。从来都是淡定自若的慕有枝,只把生平所有的愁苦心绪都献给了一个不该爱上的男人,沫盈悲从中来,胸中的愤懑急需发泄。
“顾总,不知道您和郑小姐什么时候喜结连理?”沫盈端起杯香槟走到那对谈笑风生的男女面前,一开口就不怎么友善。
顾均灏对她的冒犯感到十分不悦,他苦恋郑宝瑜多年未果,这个话题一向是他的禁忌。在脑中搜索了半天,才勉强记起面前这位好像是慕有枝的朋友,心中的不悦稍稍平息了一些,却又凭空涌起几分苦闷。
“你是丞轩的太太吧?他保密工作一直做的严丝合缝,今天终于舍得让你出来见人啦?”郑宝瑜微笑着打破了僵局,和气的同沫盈开着玩笑,试图缓解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能让我同顾总说几句么?”沫盈分毫不领情,护短是人的天性,无论事实的真相如何,总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的存在才令自己的闺蜜远走他乡,沫盈不可避免的迁怒到她。
郑宝瑜无辜的耸了耸肩,并没有过多争辩,而是如她所愿的退到了一边。原本看在有枝的面子上并没有发作的顾均灏,见她如此不留情面的对待郑宝瑜,隐忍的怒气又升腾起来,但多少顾忌到自己和季丞轩的身份,所以并不打算和她过多纠缠。
“季太太请放心,若我结婚设宴一定会邀请你和季总出席。”这话听起来模棱两可,言下之意就是无可奉告,顺便暗示沫盈知难而退。
“我对您结不结婚不感兴趣,只想提醒顾总不要为了一己私欲就牵连他人,如果顾总您心怀坦荡,还请您尽快让有枝回来,何必欲盖弥彰的自欺欺人。”这话说的半点余地不留,一旁的郑宝瑜脸色也有些难看,顾均灏和慕有枝的关系她心知肚明,但却丝毫没有干涉,如今看来,却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导致了慕有枝无端受累。
“季太太好大的脾气,我竟然不知道丞轩娶了个如此伶牙俐齿的老婆。”一道凌厉的声音插入,沫盈循声望去,郑宝瑜的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看样貌和她有几分相似,正是郑宝瑜的哥哥郑怀璧。发现妹妹平白无故受到刁难,他面如寒霜的看着沫盈。
那眼神隐隐让沫盈感到不安,此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恐怕是有些自不量力了。几人之间的争论已经引来了不少围观者,场面越发控制不住,四人的脸色俱都十分难看。
突然出现的季丞轩无疑成了沫盈的救星,她赶紧走到自家老公身后站好,等着季丞轩收拾残局。
“出什么事了?我还没顾上介绍,你们就互相认识了?”季丞轩笑笑,看着一副护犊子姿态的郑怀璧说。见到季丞轩他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不看僧面看佛面,季大少爷的面子可没那么好揭。
“是我让你老婆有些误解,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郑宝瑜趁机上前打圆场,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顾均灏不好再说什么,沫盈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更不可能继续咄咄逼人。
“那就好,孕妇脾气大,在家里我也是忍气吞声,就怕有个三长两短。”季丞轩若有所思的看了郑怀璧一眼,和气的开口。除了沫盈其余三人都是人中翘楚,岂能听不出季丞轩的言外之意?连我都不敢惹自家老婆,想找她晦气的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
“这会儿脾气大很正常,我们当然理解。”郑怀璧额上渗出冷汗,立刻话锋一转替沫盈解释。郑宝瑜依旧得体的笑着,顾均灏脸色冷漠,却最终一言不发。
“都是自家兄弟,改天我做东请你们喝酒,今天就先走一步了。”季丞轩礼貌的打了声招呼,轻描淡写的带走了原本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的沫盈。
出了宴会厅季丞轩就松开了沫盈的手,沉默着向停车场走去,他的脚步显得分外匆忙,沫盈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渐渐觉得有些吃力。她看的出来季丞轩生气了,不由得更加懊悔自己的一时失态,犹豫着想开口道歉,却始终找不到机会。
一路上季丞轩的脸色都非常难看,沫盈屏息坐在边上,完全不敢招惹他。车子以超过120码的时速在路上飞驰,沫盈随着季丞轩飞速的转弯超车摇摆不定,心里的不安和愧疚也如泄洪一般狂涌而至。
季丞轩心里无比烦躁,这种焦灼的感受很难形容,一直以来优秀对他而言就是一种习惯,很大程度上他的各种优良品质都来自于长年累月对自己的严苛。而有时候严于律己正是避免形势失控的最佳途径。他不明白为什么沫盈好像特别容易招惹麻烦,尽管他深爱着她的不羁和随性,但至少这些应该在他的承受范围以内。偶尔的出乎意料可以看做是生活的调剂,但周而复始的人仰马翻实在是让他觉得不堪其扰。最头疼的是她冲动起来完全不懂自保,向来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明白这不全是她的错,性格使然,有时连她自己也很难把握。他能够锱铢必较的苛责自己,却无论如何不愿意上纲上线的去要求沫盈。他仿佛陷入僵局,进退两难,如同困于斗室的兽,爱情囚禁了他的私欲,纵是有千般伎俩也完全无法施展。
回到家里,季丞轩脱掉西装,沉静的坐在沙发上,顺手拉开了领带。他还在思考,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和沫盈好好谈一谈。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沫盈一定会选择乖乖呆在原地。本以为帮好姐妹出头是义不容辞的事情,现在她却无法判断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了。很显然顾均灏不会因为她三言两语的人身攻击就改变主意放过慕有枝,相反还可能迁怒。更糟糕的是她破坏了季丞轩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她不知道这对季丞轩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她真的真的一点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原因使他遭受损失。
沫盈从来就不是喜欢逃避的人,即便羞愧感使她难以启齿,最终她还是率先开口主动承认了错误:“我知道今天是我不对,你骂我吧。”
季丞轩见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深感无力的叹了口气。骂她?也要他真做得到才行。稳了稳自己的心绪,他稍显严肃的看着沫盈问:“你要找顾均灏挑衅,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他不愿表现的太过焦躁或随意,试图保持平心静气的态度和她谈谈。
但他的言行却被心虚的沫盈曲解成了气势汹汹的质问。
“当时我没想那么多,我知道我错了。”沫盈沮丧的低下头,她知道自己也许不能成为他的骄傲,但她并不愿意自己成为他人生的污点。可是时过境迁以后如同大梦初醒,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丢脸之极,就像婧琪曾经预言的那样,季丞轩的水准真的会被自己拉低。她心中愧疚却无力回天,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一颗颗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我虽然和顾均灏不算知交,但也曾一起共事过;我父亲和郑伯伯曾经是同学,郑家两兄妹也算得上是我的挚友。”季丞轩拉过抹眼泪的老婆,把她安置在自己身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操之过急,应该循序渐进的告诉她自己的意见。
“他们三人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有枝的事情我也认为顾均灏有处理不当的地方,但我们毕竟身在局外,也许并不完全了解事情的真实状况。我知道你为有枝抱不平,但如果他们之间的纠缠根本就和宝瑜无关呢?”季丞轩温柔的帮她擦掉眼泪,开始谆谆善诱的引导她思考。“感情里从来就分不出谁对谁错,当事人尚且不明白孰是孰非,我们作为局外人,又哪里有立场来断官司?”
“我让你觉得失望了,对么?”无论季丞轩表达的多么含蓄,多么温和,依然无法掩盖他试图让沫盈了解的本质:他不喜欢她冒冒失失,更不喜欢她先入为主,不分青红皂白就乱下结论。
“这不重要,沫盈。”季丞轩觉得她并没有理解自己的本意,他其实半点兴师问罪的意思也无,只是她的世界一直以来都太过干净单纯,如今却因为他被卷入各种阴暗和复杂。如果她的性格无法更改,那么他希望她至少能够懂得自保,今天的事情已经让他充分的意识到百密一疏,他不可能每时每刻都陪在她身边,就算他在a市基本可以横行无阻,但却未必能够只手遮天。
“那什么才重要?你们之间的友谊?或者权钱交易?”沫盈冷静的开口,眼泪无声的坠落,情绪却理智的可怕。在她的内心深处有一只骄傲又自卑的小兽,当它受到攻击的时候,本能的叫嚣着嘶吼着,以恶意攻击来防卫受挫的自尊。
力不从心
季丞轩神色冷凝,厚重的无力感几乎要把他压垮,强迫自己别去在乎沫盈的口不择言,眼前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让矛盾激化。
“沫盈,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你想发脾气或怎样都好,只要你觉得能舒服一些。”他看着她的眼神诚恳而深情,却让她在他清亮的目光里无所遁形。其实他早就看透了她,知道她的行为模式,甚至了解她此刻复杂而纠结的心情,只不过,他不愿意和她计较。
这种认知令沫盈更加的自我厌弃,她内心深处涌出一股浓浓的恐惧,或许无论她再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上天只要动动手指布置一点点阻碍,就足以让她原形毕露。或许在季丞轩心里她的定位就是这样的,不但喜欢惹麻烦,被拆穿了还要来无理取闹。
“我根本就不喜欢这种应酬,简直是讨厌透了,我讨厌那些虚伪的人,讨厌你的生活方式,你如果不愿意被我搅合,一开始就不应该来招惹我!”她自暴自弃的喊了出来,用尽全力,不顾一切,仿佛只有这种恣意的发泄才能纾解心中的哀痛和不甘。
一直以来她执着的拼命的追逐着她的信仰,即便前路坎坷,却总是安慰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而如今她的信仰却告诉她,别再枉费心机,一切不过是徒劳而已。
沫盈突然发现自作多情是多么可笑,以为只要紧跟他的步伐,就迟早有一天能与他并肩同行,到头来事实终于让她明白,即便再修炼一百年,恐怕也达不到他道行的千分之一。
“你一定要和我吵架吗?”季丞轩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冷冷的开口。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忍耐力几乎消磨殆尽,他只想以正常的沟通方式和她聊聊,但很显然,这种尝试似乎没有什么效果。
沫盈踢掉鞋子,双脚缩在沙发上,环抱着自己的膝盖,面无表情的盯着地面。这种防备性的保护动作令季丞轩心里一痛。
“还是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聊吧,乖,先去洗个澡,我知道你今天累了。”他终究还是不愿意伤害她,如果她真的不想面对这些,干脆就由着她去吧。
季丞轩任命的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满怀心思的上了楼。沫盈微微抬头凝视着他的侧脸,他的眉峰凌厉,总是意气风发的样子,此刻却显得郁结难舒,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能感受到他的压抑和沉闷。她知道她就是一切烦恼的源头,却早已在这局势里彻底迷失。
回到卧室,季丞轩轻柔的把她放在床上,自己去浴室帮她放水。短暂的独处令沫盈的心情趋于平静,她只想撇开这些纷纷扰扰好好的睡上一觉,不闻不问也不想。
季丞轩从浴室出来,发现自家老婆已经蜷缩在床上睡了过去,真不知道该气她遇到问题时的满不在乎,还是该佩服她片草不沾身的胸怀。
苦笑着帮她脱掉鞋子,换上睡衣,严丝合缝的把她拥在自己怀里,季丞轩闭上眼睛,心中却一片清明。
逃避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即便今天缓解了冲突,问题本身依然存在。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在不伤害她自尊的前提下让她明白他的担心和顾虑?季丞轩绞尽脑汁,只觉得这比他经手过的任何一次棘手谈判都要困难。
睡梦中的沫盈慌乱不安,那个埋在内心深处恣意自卑的小兽叫嚣着冲出牢笼,不断地嘶吼着,挣扎着,拉着沫盈坠入无间地狱。这些日子以来的理解迁就配合逢迎仿佛全部都失去了意义,只因她没有事无巨细步步到位的能力,才最终功亏一篑,奢望成空。梦中的沫盈终其一生都在追赶和寻觅,却总是在一个个岔路口弄丢了他又迷失了自己,直到有一天她终于碰触到生命的尽头,才恍然大悟这样的坚持只不过促成了自己的悲剧。
她挣扎着从睡梦中惊醒,才发现已经是第二日清晨,梦里的场景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那种心有余悸的体会依然萦绕在心间。季丞轩早已经出门,沫盈稍稍放松了一些,此刻她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他,她需要时间调试自己。
昏昏沉沉的梳洗完毕,沫盈匆忙的赶去上班,心不在焉的走进办公室,刚准备打开电脑靠工作来分散注意,光头忽然一脸严肃的叫大家开会。
屋漏偏逢连夜雨,光头一开场就拿律师的职业道德问题做文章,讲了半天才算进入主题,沫盈渐渐听出了些头绪,光头字字珠玑,句句直指宁梅集团的采购合同。如果没记错的话,宁梅集团的案子一直都是由沫盈负责,看来这次无论如何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乔沫盈,这份购货合同最基本的验货标准限定条款到哪儿去了?”光头扬了扬手中的合同,气势汹汹的点了名,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沫盈表情严肃的接过合同仔细查看,却完全没有任何印象,联想到自己时不时的消极怠工,复又抬头看了看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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