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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晓便告诉她,顾海洋最近很忙,等回来后让他去电话或是请洛美打他手机。

那端的洛美说了谢谢便收线了。

放下电话,肖晓忽然一阵没缘由的心悸,夕照打进书房,将影子拉得长长的,她便踩着自己的影子走来走去,吃了几枚圣女果,觉得还是口干,遂跑下楼,去冷饮店买了一大包冷饮,上楼时,才想起没带钥匙,只好,只好坐在楼下的花墙上,坐得百无聊赖,便拿出一课冰淇淋挖着吃,吃得胃生生地疼了起来,可,她还是想吃,不想给顾海洋打电话,她不停地吃着冷饮,想考验一下胃对冷饮的承受能力,当冰淇淋杯空掉了三个时,她知,真的不能再吃了。

如金夕照只剩了远天边的一抹残红,冰淇淋慢慢变软,缓缓地流了出来,像粘稠而感伤的眼泪,淡的紫浅的红,填满了袋子的缝隙,肖晓一直相信,女人的直觉在感情上准确得像飞向灯火的飞蛾。

电话里的那个女子,从第一声喂你好到后面的谢谢,在这短暂的瞬间,她能感受到她的声音表情,从欢快到不知所措的微慌到茫然的失落,浅浅的,都没逃过她敏锐直觉的捕捉。

只有喜欢着某个男人又被现实撞疼了心的女子,才会有的声音。

她,是爱顾海洋的,至少是喜欢。

肖晓被虚幻的情敌弄乱了心,甚至没看见站在面前的顾海洋。

顾海洋跺了一下脚,咳嗽了一声,她才抬了头,望着他欢喜不尽的脸说:哦,你回来了。拎起袋子,冰淇淋已融化成了一汪五颜六色的奶油,便扎紧了袋子扔进旁边的垃圾箱:我下楼时忘记带钥匙了。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顾海洋捡起她的手放进口袋,手上的微凉及时提醒他秋天到了。

我怕你忙。

再忙我也不能把漂亮的媳妇扔在街上,被别人看了去,还不醋死我。他开着玩笑,拉她上楼。

肖晓给他倒了一杯水,坐到他腿上,捧着他的脸,默默地看,顾海洋咬了她的下巴一下说:别跟个受了欺负的小童养媳似的看我,我有喜讯呢。

肖晓不想知道任何喜讯,她只想低低地求他:房子已经买了,以后你就不要接翻译书稿的活了,好吗?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她想说我不喜欢文化公司的女经理,犹豫了一下,又变成了:我怕累坏你。

顾海洋爽朗地笑着,拍拍胸脯:你老公是铁人呢。说着,便把肖晓举起来,旋转了几圈,肖晓大叫你放下我放下我……

她一阵晕旋,忽然想起一张面孔,他逼在她的眼前问:你为什么不吃醋?他将身体挂在了阳台上,像一片白色的羽毛,在风中旋转。

时过经年,他苍白面孔上的那双深而寂寞的眼,让她无法遗忘。

她紧紧抓住他,指甲掐进了他胳膊上的肌肉。

求你了,放我下来。她挥舞着胳膊,像在挣扎在枝头的蜻蜓,泪水蓄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听声音有些不对味了,顾海洋将她收在怀里,细细看着她眼里的泪光:对不起,吓着我的小妖精了。

肖晓恨恨剜了他一眼:不准再翻译书稿了。

呵,我就是想翻译都翻译不了喽。说着,顾海洋把她放在沙发上,面色做难地说:我不知道在你理解是好事还是坏事?今天总裁找我谈话了,打算让我去英国总部工作一年,如果我去的话,书稿肯定是不能翻译了。

肖晓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痴痴地看着他,喃喃自语道:去英国……

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去了。

去英国做什么?

就是去工作,说是去总公司接受公司文化渗透,据他们说,可能回来后就会给我提升职位。

虽在猛然间肖晓有点乱了方寸,还是本能地说:你去吧,机会来了就别让它溜走。

顾海洋蹲在地上,将脑袋慢慢埋在她腿上:我舍不得你。

就一年么……嘴上虽是这样说,肖晓的心早以慌成了决堤的洪水,惶惶着,不知奔向何方:什么时候走?

下月18号。

肖晓没吭声,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数了数,说:还有19天。

两人说了一些关于英国的话,时不时看彼此一眼,这一年的天隔一方,让他们的忽然地没了底,自古以来时间和空间曾制造了多少人生变数?有多少感情在时间的长河里慢慢偏离了它原来的方向。

他们确信,在此刻,彼此的心里,都曾想过这些,可他们都不说,只是,穿窗而过的月光里,紧尽地拥抱,顾海洋觉得肩头有在慢慢晕开的湿润,知是肖晓落了泪,便点着她的额头说:我爱你。

肖晓笑了一下,想起了洛美的电话,便说:下午,文化公司的一位小姐给你来过电话,说有本书稿要翻译,我说让她给你打手机。说完,就定定地看着他,若是男人对某个女子有了情钟,是听不得那个女子的名字以及任何与她有关的一切的,一听到,游离在眼神里的灼灼便会出卖了他的心。

《秘密》第七章3(2)

他哦了一声,眼神淡定,说:她没打我手机,待会我跟她说一下,让她另找别人翻译吧。

肖晓从身后拎过电话机,放在腿上,笑吟吟说:现在就打,我要知道你都是用什么声调和其他女人说话的。

他眼含挑衅的笑望着她,想她必是为下午那个电话吃了莫名的干醋,正在爱着某人便是喜欢某人为自己吃醋,有被在乎的感觉,虽然刁蛮,却也温暖。

他拨上洛美的电话,盯着肖晓和洛美说话,告诉她自己接不了这个活了。

洛美急急问为什么?

肖晓坏笑着,将耳朵贴在听筒的背面,咬着下唇看顾海洋,他不恼,只是点了点她的额头,那意思是你呀你呀……

肖晓继续听,就听洛美在那端说:你美丽的未婚妻的嗓音温柔得很,也性感得很,怪不得你你拼得这样起劲呢。

顾海洋说那是那是,不仅声音温柔,人也美得温柔。

洛美呵呵地干笑了两声,说: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介绍我认识她。转尔又道:你哪天有时间?我要给你饯行。

听到这里,肖晓便挪开了手,捧着顾海洋的脸,在一侧温柔地吻他,吻得顾海洋的呼吸有些失频起来,忙忙和洛美说了再见,扣下电话,肖晓却坏坏地跑掉了,好象孩子成功地用恶作剧捉弄了人。

顾海洋追过去,将她捉在腋下……

洛美怏怏地放了电话,男子对女子的拒绝,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在她心悦诚服地赞美女友或妻子,顾海洋便是聪明得不肯给任何女子漏出可乘之隙的男子,没有比被一个男人不动声色的拒绝更能准确体现一个女人的失败了。

被顾海洋用专一的痴情拒绝,被情人以责任是婚姻最大的美德拒绝。

失败透了的感觉。

她燃了一支烟,不抽,放在烟灰缸上,看细细袅袅的烟雾缭绕升腾,变成一截灰白的灰烬,无声无息地坠落进烟灰缸,一如,她的青春她的爱情。

徒剩寂寥的灰烬,风经之后,烟消云散,了无踪迹。

她拿起手机,按上几个字:你到底爱不爱我?

想了半天,找不到可发之人,便笑了一下,删了。

心下的悲凉,寂如隔夜残汤。

《秘密》第八章1

离18号越来越近,办护照,和同僚交接手头工作忙得顾海洋焦头烂额,期间打电话告诉母亲去英国的事,她一听就急了,问了好几遍婚礼怎么办。

顾海洋也愣了,便去问肖晓,是不是提前把婚礼办了。

肖晓也做了难,其实,知道顾海洋要去英国首先毛了的是妈妈,她一遍遍打电话问:小晓呀,你们的婚礼怎么办?我都告诉亲戚朋友说你们秋天举行婚礼了。

肖晓听得出妈妈的弦外之音,她想在顾海洋去英国前把婚礼办了,可,她不想,其一是顾海洋太忙,其二是仓促间也订不到酒店,缺少细腻准备的婚礼,缺憾必是少不了的,这一生这有一次的仪式,她不想留有缺憾在其中。所以,当妈妈拿亲戚朋友都知道了做逼时,她便搪塞道:你把具体情况跟他们说明一下不就得了么,是他们改个日子来喝酒重要还是我的幸福感重要?

时间紧迫,妈妈便扔了所有欲盖弥彰的借口,也放弃了旁敲侧击,直奔主题说:小晓,我知道海洋不是薄情人,可,你看看报纸和电视,有多少一出国就把国内的恋人忘了或甩了的?

想甩的举行了婚礼一样甩,如果注定了要被甩,还不如不结婚呢,至少还不落一难听的二婚名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嬉皮笑脸,我和你说不着,去和海洋说去。

情急之下,肖晓喊了一声妈,妈妈已经扣了电话,她抄着电话,想打回去,才按了一半电话号码,忽觉办公室特静,抬眼去看,果见几个老师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遂笑了一下,放下了电话。

跑到楼下用手机给顾海洋打电话,占线,打他手机,也没人接,便坐在楼下望着门口往来的车辆发呆,其实,她的心乱不比母亲的少,不想给人看出来就是了。

过了一会,顾海洋就把电话打过来了,肖晓问干嘛呢,座机占线手机不接,顾海洋吭哧了两声,还没说什么,肖晓故意用轻松调侃的语气问:是不是我妈向你逼婚了?咳,我的脸算是让她给我丢尽了。

顾海洋就哈哈笑了,说:哪轮得着阿姨跟我逼婚,倒是我打过电话去跟她逼婚了。

肖晓松了口气,亦不想问真假,便说:我没事,就想听听你的声音,忽然有点心慌。

顾海洋安慰了她两句,说我去接你下班。

《秘密》第八章2

肖晓还有一节课没上完,顾海洋就早早等在少年宫外了,像个悠闲少年似的在台阶上跳上跳下的,肖晓故意一次次走过窗子跟他抛媚眼,他一串一串地往里扔飞吻,下午,肖晓妈妈确实给他打了电话,言语婉转地说到了婚礼,顾海洋怎会不懂她的担忧呢,便主动说自己想提前举行婚礼,妈妈长长地舒了口气,说怕是小晓不能答应,那一刻,她特感谢顾海洋反应及时,保住了她脆弱的自尊。

那节课真是漫长啊,她的心早已不在教室里了,课也讲得颠三倒四不着要领,好容易熬到下班,拎起包就鸟样飞了出去。

两人拉着手在街上晃荡,顾海洋馋着脸说:阿姨已经答应让我提前娶你回家了。

肖晓瞄了他一眼:还答应呢,是正中她下怀吧,她巴不得你今天就把我娶回去,把我搞得活脱脱就像一嫁不出的老姑娘,要嫁也要等你回来再说,出嫁是女人一生最辉煌的时刻,我不想潦草行事。

说完这句话,便埋了头,这何曾是她的真心话?她知时间匆促,不想让顾海洋做难而已。

不让我娶回来,我在外面会整天提心吊胆的。

……

争论了半天,肖晓就是不肯提前举行婚礼,最后达成妥协是顾海洋走前,把结婚证领了,婚礼等回来再说。

妈妈打电话叫两人回去吃饭,在饭桌上,肖晓用家常口气说,这几天打算去把结婚证领了,然后,拿过一只纸皮核桃,捏了半天,核桃还完好如初,遂丧气道:妈,你又上当了,还纸皮核桃呢,我看铁皮核桃还差不多。把核桃转手递给顾海洋时看也不看妈妈:提前举行婚礼这事,就别提了,首先我否决,除非他愿意举行只有新郎没新娘子的婚礼。

妈妈瞪了她一眼,爸爸打了个圆场:你们的事,你们两人商量着办就行了,我们最多是提个参考性建议。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顾海洋在电话里跟母亲说,婚礼的事她没再多说什么,倒是很担心儿子去英国会不会被人欺负什么的,顾海洋安慰了半天,不见效果,听出电话那端的母亲隐隐的有了哭腔,便飞快转移话题说:你别担心我,我倒是担心肖晓,我去英国,她要留在这边照看新房子,不知她会不会害怕,她做的那饭又是养眼不养身体……

母亲止住了哭泣:那……要不要娘去陪她,这边也收完秋了。

顾海洋连说好啊好啊,你把老家的东西处理一下,来了,就别回去了。

母亲都应下了。

次日,顾海洋和肖晓从民政局出来,肖晓见他嘴巴都快咧到脑后去了,就笑他:领了个证,至于把你美成这样吗?

顾海洋嬉皮笑脸说:那当然,从现在开始;我们是合法夫妻了,就像公司开业,手续合法,硬件齐备,就差个开业仪式了。

肖晓说:去……你要再把结婚比如成开公司,那我撤资了啊。

《秘密》第八章3

洛美给顾海洋打电话,几次,他都是边接电话边应着身边的事,便知是给他饯不成行了,问了他行期,本打算去机场为他送行,一想又作罢了,有他未婚妻在,即使去了,想必自己也是多余之人。

那样的尴尬,经历过一次,便不想有第二次了,记得张柯说太太从不去机场接他的,有一次,知他回,因着心情好便去了机场,班机快到时,她还跑到洗手间补了一下妆,期间,见一中年女子亦在补妆,不得要领地把一张原本清秀的脸涂得一塌糊涂,洛美便在镜子里望着她笑,她亦留意到了她的眼神,或许,就女人天性爱攀比善嫉妒的天性,对比自己漂亮得体的同性更容易滋生敌意吧,她扫了一眼洛美便转身离去了,眼角里,隐着不想掩饰的蔑视,洛美觉得无趣,其实,就那天的心情,只要她态度稍稍温和一些,她马上就会好为人师地帮这个女人化个完美的妆。

洛美兀自解嘲般地笑着,补点粉底和唇彩,回到机场出口处,下意识里,又扫了那女人一样,想说不准她接的人搭乘的班机与张柯的班次相同呢,若是,她倒想见识一下,究竟一个怎样粗糙的男人能容忍太太把妆化得这般狰狞。

其结果让洛美大跌眼镜,原是因着心情好,想给张柯一惊喜,便也未曾会知他,听广播里说他乘的班机到了时,洛美就闪到了柱子后,在隆隆的行李箱拖动声中,习惯了没人接机的张柯一味低着头往前走,洛美正酝酿跳出来的表情,就听张柯呀了一声,就哈哈地笑了两声说:破天荒了。

眼前的一幕,差点惊掉洛美的眼球,她竟是张柯的妻子,她竟与自己一样,在这一天,要送惊喜给张柯。

而且,她得到了想要的效果,张柯腾出一手,揽她向大厅外走,俨然小别胜新婚的甜蜜,望着他们的背影,洛美忽觉自己就如一尾欲向某心仪男子示爱的美人鱼,却被这无知无觉的男子毫无怜惜地晾在了墙上,晒做鱼干,以备用饥荒时日。

眼前即将摇晃而去的那双背影,深深地刺疼洛美的眼睛,忽然地,就有了无限的破坏欲,无限的恨意,她从不会主动去伤害任何人,一如,因无嫁心,便从未做过任何会对张柯妻子有伤害的事。

但,她不能接受被伤害,哪怕无意。

她站在大厅中央的明亮处,拨了张柯的手机,抿着一丝揶揄的笑看张柯放下行李箱,拿出手机后飞快地扫了太太一眼,将手机按在耳上,用公事化的语气说:嗨,你好。

洛美说:你转身,向后看。

她看见张柯犹豫了一下,冲太太笑了一下,装做边接电话边四处张望的样子回了头,目光与洛美相遇时,洛美听到了类似于电线短路般的劈啪排斥声,淅沥不断,炸响于心。

他飞快地转过身去,扔给洛美一个欲说还休的背影:呵,真不好意思,我刚下飞机,明天一早,我会让秘书把传真发给你,可好?

洛美冷笑:反应够灵敏的。边说边快步冲他们的方向走去,走到他们身边时,特意地举着电话向后张望,笑吟吟地看了他们一眼,故意对着手机说:对了,我想跟你说件事,麻烦你告诉你太太,那款口红不适合她,还有,就你太太的眉应该纹一下,她把眉毛都画成两条痛苦的小虫了。

说毕,就收了线,闯进机场外的阳光里,去停车场提了车子,猛踩油门,咬着冷冷的坏笑,轰然而去。

当天夜里,张柯电话她,语气里有点敢怒而不敢言的幽怨:我今天差点被你搞出心脏病,她也差点起了疑心。

洛美在沙发上躺着,把腿架在扶手上,不时用鼻子笑一下,张柯说:洛美,你别冷笑,求求你,说话好不好?

洛美用脚挑了一下沙发后的窗帘,对面的单元楼,所有的窗子都已黑了,惟独她拥抱着寂寞不肯入眠,就猜,张柯肯定是趁太太睡着了,跑到卫生间偷偷打电话,假想里的场景让洛美很不爽,就笑着说:在卫生间吧。

张柯恩了一声。

洛美叹口气说:去睡吧,她是你妻子么,我是谁?

张柯说不说话,就叫了一声洛美,意犹未尽的腔调,洛美就扣了电话。

自那以后,洛美再也不想送任何惊喜和感动给张柯,再送他也是别人的丈夫,何苦来着呢。

认识顾海洋后,她竟连他的电话都不愿接了,在男女之事上,喜新厌旧的得陇望蜀,不是仅属于男人的专利,只是,女人做得略微内敛一些就是了。

有时,张柯约她,常常是只有张柯一个人在说话,见她没反应,张柯会叫她:洛美,你在想什么?

她愣一下,从梦游状态中走出来,事后,她想,自己在想什么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不是眼前这个男人。

当女人试图在爱情上虚伪起来,比起男人的破釜沉舟,是更要令人恐惧的。

还有什么比心走了,身体留在原地更让人耻辱的事情,跟卖笑女子与买春男人之间的关系有什么不同?

偶尔的,她会特意开着车,在顾海洋路过的地方兜圈,刻意蓄谋的相遇,都是未果。

尽管她知,即使她遇上了顾海洋,他最多和她说几句话,最多陪她吃一餐饭,他们之间,也就是仅此而已,不会再有进展。

明知不可为而愈是要为之,是女人的爱情态度。

她管不了自己,甚至,曾有一度,她把让这个叫顾海洋的男子爱上洛美作为近期奋斗目标。

让顾海洋爱上自己,是洛美26岁时的理想,不惜为此披荆斩棘,哪怕周身伤痕累累,手中却一无所获,追逐爱情的过程,远要比掌握一个爱情的果实要刺激美好得多。

她只喜欢冒险,从不预计后果,这也是,她与张柯在一起的原因之一,因无所期,失望便也无从谈起。

这是嗜好外遇男人最看好的情人态度。

她决定去上海,因为,顾海洋会在上海浦东机场转机。

《秘密》第八章4

母亲是在顾海洋启程前一天到的,比之上次来,她瘦了也黑了,收秋忙,山里风硬。

那些大包小包就像跟随她而来的随从,被冷落在客厅的地板上,她没像从前那样急手给它们分类,告诉肖晓这是什么应该怎么吃,而是,坐在沙发上,握着儿子的手,一语不发地流眼泪,千叮咛万嘱咐,恨不能把一颗心掏出来做了儿子的护身符。

顾海洋知道说什么都不能宽慰母亲,便只是把手任由母亲握了,把她的絮叨当小时候的摇篮曲听。

晚上,肖晓父母给顾海洋饯行,一起过去吃饭。

爸爸妈妈又是一顿叮咛,顾海洋笑着听,肖晓急了:妈,海洋已经28岁了,早就从儿园毕业了。

爸爸瞪了她一眼:小晓,怎么这样和妈妈说话?

肖晓伸了伸舌头,不敢再贫。

母亲总是夹了菜放在儿子眼前的接碟里,不时絮叨说不知道国外的饭儿子能不能吃得惯。

肖晓就笑着让她放心,国外有的是中餐馆,很多人出国后没专业没特长谋生,就去开中餐馆,无论去哪个国家,最不需要为吃不上中国菜而发愁,顾海洋也应声符合,大家都心知肚明,就顾海洋的收入,到了英国,想餐餐吃中餐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为了让母亲放心,他们还是说得很轻松,把顾海洋在英国吃中餐的情景描述得极像早晨到楼下拿牛奶买油条那么简单。

饭后,一行三人往回走,母亲见肖晓也上了车,就拽拽儿子的手:让小芦回去吧,这么晚了,别让她送,怪不安全的。

母亲的声音很小,但肖晓还是听见了,脸悄悄地红了一下,从一侧捏捏顾海洋的手,顾海洋知母亲是守旧的人,肯定看不惯没举办婚礼便住在一起,若是往常,他会不让肖晓跟着过来了,免得母亲对她有看法,可,这不是往常,明天这一走,就一年,他都恨不得施展魔法把肖晓变成件可随身带走的小小物件,哪舍得让她回家,他扯了扯母亲的手,带着低低的乞求看着母亲。

这眼神,母亲自然读得懂,遂不再说话,不时看看儿子攥着的那只手,讪讪笑着,心下讪讪着,忽地有些失落感,倒也不是怕儿子有了媳妇就冷落了自己这做娘的,她只是想,儿子是天下最最磊落的男人,磊落得像上天一样圣洁高尚,没办婚礼就和媳妇睡同一张床的事,断然不该是她的儿子能做出来的举止啊,这在乡下,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咳,到底儿子已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凡事都要她点头才敢放手去做的毛头小子了。

回家后,母亲推说累了,要先睡了,儿子给她打过洗脚水,趁她洗脚的空档把她的床也给铺好了,若在往常,她会觉得这是儿子孝敬,可今天,怎么都变了味?怎么想,都像是儿子怕自己碍眼的味道。

她明白是多想而已,还是洗了脚,进房去睡了,故意把门关得很紧,暗示儿子,你们做了什么,我都看不见,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干涉。

《秘密》第八章5

早晨,母亲早早起来,在厨房里叮当地忙活,按照老家的习惯,这顿饭应该是饺子,顾海洋爱吃芹菜饺子,昨天来时,她把菜园里的芹菜都拔了,择了洗了,那些芹菜还没彻底长开,嫩地一碰就会断了,若是往常,芹菜才到成长期的一半就拔来吃,她会觉得是糟践东西,现在,她很感谢它们是这样的幼嫩,包饺子,正是时候。

她小心翼翼地在厨房忙活着,惟恐弄出声音弄碎了儿子的美梦,熟悉的床熟悉的环境会让人睡得沉而香的,她想让儿子拥抱着这份舒适多睡一会。

她不知道,昨夜,儿子几乎一夜没睡,整整一夜,他拥抱着肖晓说话,为她擦泪,用身体去抚慰她身体的哭泣。

凌晨,他们听到了厨房传来的声音,是木头在木头上滚动的轻微骨碌声,这声音蹑手蹑脚地在房间里流窜,肖晓起床,先洗了脸,母亲沉浸包饺子为儿子送别的忧伤中,竟没听见肖晓起床,直到肖晓过来说:阿姨,我和你一起包吧。

母亲扭了头看她,见她眼睛红红的,知她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说不用了你帮海洋收拾一下东西。

肖晓说东西都收拾好了,见母亲定定地看着着自己,猛然想起,昨夜,这是让母亲第一次知道了自己和海洋住在一起,脸就红了,两手捏在小腹前,不知该说什么好。

忽然,母亲慈祥地笑了一下:小芦,你也该改口了。

肖晓知是什么意思,以前,虽是海洋有心要娶她有意要嫁,但必定是没定下来,现在,连结婚证都领了,又住在了一起,改口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就嘤嘤地叫了一声娘。

母亲眉开眼笑地哎了一声,搓了搓手上的面,就从里面的衣兜里摸出一个红包塞给肖晓:媳妇,咱乡下的风俗是改了口要长辈要送红包的,不准不要。

肖晓不想手,母亲倔强要往她口袋里塞,推搡中,见手上的面粉粘了肖晓一身,就有点更是急了:小芦,快拿着,你看,弄了一身面。说着,就拿手去帮肖晓拍打,听见声音,顾海洋也过来了,见状,就接过红包塞进肖晓睡衣口袋,笑着说:娘,你别拍打了,越拍越多。

母亲见肖晓手了,咧着嘴,就笑了,说:越拍越多怕什么,面粉又不是脏东西。

吃罢饭,肖晓送顾海洋去机场,母亲说有小芦去送就行了,她看家,顾海洋知道,母亲是怕去了机场会忍不住哭,眼泪是不吉利的。

她也不想让儿子知道自己很难过,所以,顾海洋走时,她只送到门口,就退回来了,把门掩得闪着一条缝隙,门内的她,倾听着儿子的脚步由近而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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