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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薄红暗想这苏家能成为洛国最大的商号果然绝非偶然,便看这名声在外的积翠阁,本以为该是一处繁华喧嚣的所在,没想到居然如此清雅,在车水马龙的京城之中营造出如此景象,背后也不知砸进了多少银子去。

积翠阁的掌柜也接了信道是少主要来,见马车停在门口便出门来迎,二楼的雅间已经因为苏薄红要来而被清了场,是以沈君攸可以放心上去不必佩戴在洛国一般男子出门都要带上的面纱。

苏薄红抱了人下车,不顾旁人目光便揽过沈君攸的腰,带着他往阁内走去,映书跟在后面,只觉公子受宠自己面上也有光,比平时又活泼了三分。

从积翠阁正门进去,绕过左边屋角便有一条雕花铜梯延伸至二楼,因为不是主楼梯,所以有些狭窄,但也避开了大堂里用餐的闲杂人等。掌柜在前引路先走了上去,苏薄红往侧面一让,体贴地从后边扶着沈君攸上楼,映书则跟在最后。

正走至半道,苏薄红却觉沈君攸的身子一顿,停住了脚步,只道他体力不济,正要发问,便听见了一个女声道:“君攸,好久不见了。”

觉得沈君攸的身子一点点僵住,苏薄红不由扬眉,跨上一级阶梯,正看见掌柜让到了一旁,前面一个看上去约m四十余岁的女子正放肆地盯着沈君攸,一脸傲慢。

正要发作,手却被沈君攸紧紧拉住,轻轻地在自己掌心画下一个“娘”字。

苏薄红再把目光转回面前的女子身上,她与她身后少年与沈君攸略有几分相似的脸让她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于是唇角一勾,回道:“原来是母亲大人。”

“薄红也在,真是巧遇。”目光落在苏薄红揽在沈君攸腰间的手上,那女人沈母脸色微变,片刻才恢复正常道,“是前来视察产业的?”

“呵,薄红何时对这些上心,不过是见今日天气尚好,带君攸出来走走的。”苏薄红笑得颇具挑衅意味,自从从苏季初处听说沈君攸嫁进来的来龙去脉后,她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岳母就无甚好感,何况现下亲眼看了她对沈君攸不冷不热的态度,更是起了三分敌意,有心要给她看点颜色,于是续道,“看来母亲大人也是乘兴而来,如今天色也不算晚,不如薄红作东,让他们再烫几壶酒上来,小坐一会如何?”

沈母尚未回答,他身后少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却尽在苏薄红身上打转,听了她的话偷偷去扯沈母的衣角。

沈母本欲拒绝,却因为身后少年的举动而改了口:“既然薄红雅兴,我自是要相陪的。”

“请。”苏薄红道。

一行人鱼贯上楼,在欣赏风景最佳的一桌落座,分宾主坐好后,又是一番虚情假意的寒暄。

“这位想必就是三公子了,薄红久闻大名。”苏薄红拿起夜光杯向着沈母身边少年的方向遥敬了一杯,仰头饮尽后道。

少年被她说的面上一红,羞羞涩涩地也举起杯子,以袖掩嘴喝下。

“果然爽快。是薄红得见仙颜僭越了,第一杯本该敬母亲大人的。”苏薄红口边噙笑,目中似是已染上了一分薄醉。

沈母对少年的反应先是一愕,又见苏薄红对自己举杯,也只能应礼:“无妨。君攸这孩子却是多劳薄红了。”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沈君攸听到沈母的声音就是下意识地全身一战,头垂得更低了。

苏薄红眼角余光将男人的反应都纳在眼内,脸上却半点不露,笑道:“君攸善识人意,温柔体贴,却真无什么地方值得我劳心呢。”

“是薄红高抬了。这孩子还在家里时,常常笨手笨脚地做错事,我们为人父母的舍不得管教,若有什么不适意的地方,薄红只管代我们教教他也是无妨。”

“母亲……”还没等苏薄红回答,一个清脆的男子声音便从边上传来,正是沈家三公子,“方才你与嫂子都喝了酒,还是多吃些菜好。”他话是对沈母说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苏薄红。

“三公子真是细心。”正好借着他这句话转开绕在沈君攸身上的话题,苏薄红欣然夹了一筷细笋丝放入面前小碟中,慢慢吃了几g。

“嫂子不必见外,称我……君玉便是。”少年面上虽是不好意思,心中却甜甜的,声音更是要渗出蜜来一般。

“小孩子不知礼数,让薄红见笑了。”沈母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君玉一眼,才说道。

“本是君玉的一片孝心,母亲多责了。”

苏薄红与沈母这一来二往,都好像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沈君玉身上一般,沈君攸的头越垂越低,对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连筷子都不曾动,却似乎无人发觉。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君玉都可以轻易地吸取身边所有人的眼光。从小开始,到如今,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有他一个人自以为可以得到这变得温柔得不似从前的妻主的一点垂青,在君玉面前,不过也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沈君攸如是想着。

不夜月恒明(二)

“嫂子,请。”男人两道秋波,定定锁在对面女子身上。

“君玉也不必见外,叫我薄红便是。”女子又是一饮而尽,微醺的眼神落在男子露在衣领外白皙的颈子上,意味不明。

“那君玉便僭越了。”男人又是一杯敬上。

苏薄红正要将手中被重新斟满的酒饮尽,却被人从旁抓住了手臂。

沈君攸的目光中有三分担忧,三分不安,还有三分坚定,他是在怕自己多喝酒呢,还是……

挣开了男人的手,苏薄红仍旧豪爽地饮尽。

“薄红真是爽快。”对面的沈君玉一脸笑意盈盈,眼光却有意无意地往沈君攸的方向一扫。

沈母只是在一旁看着苏沈二人由陌生变得热络,一言不发。

够了。

不想再看下去,苏薄红对着别人嫣然而笑的样子,哪怕是因为淡薄的醉意;不想再看下去,君玉炫耀的眼神。

沈君攸只觉得x间充满浓浓的酸涩,一遍又一遍地紧咬已然涌出咸腥味道的下唇,抓着衣摆的手揉皱了上好丝绸,

“薄红,我今日与你一见倾盖,是否该再饮一杯?”仗着酒意,沈君玉放软了身子站起来往苏薄红身上靠去,将手中小杯凑到她嘴边,作势要她饮下。

苏薄红敛目去看沈母,却见她脸上一片淡漠,便任由沈君玉缠到自己身上,就着他的手喝下那杯花酒。

“酒好,人美。”这四个字被苏薄红以略低的女声说出来,沈君玉脸上的得色更显,摇摇晃晃地走到桌边,拿起酒壶又要往苏薄红手里空了的杯盏中斟酒,不料许是醉了,身子一斜险些摔倒,连带着手中的酒壶也往一旁倾去。

琥珀色的酒水从壶嘴滑落,尽数落在沈君攸一身素衣上,泅染开诡异的形状。

“啊、抱歉。”沈君玉站定身子,如丝媚眼往苏薄红面上带过才转到沈君攸身上,语气中带着忧心道,“二哥,你这件衫子不能再穿,不如让映书取件来换吧,若是你未曾带着,弟弟这里却还有几件,不嫌弃的话,穿着应急却也当得。”

说完,他正要开口吩咐下人,却被突然c入的女声打断。

“君玉,君攸是我的夫侍,这些小事也不需你费心了。”终于看够了男人因为自己而忍气吞声的酸涩样子,苏薄红心情大好地将垂着头的沈君攸揽进怀里,探手去m那一处潮湿,道,“却也真湿得透了,光换了衣服只怕不成。母亲大人,君玉,看来薄红要先告退了。”

沈君玉被她的话吓了一跳。本来嫁入苏府的应该是他,然他听说苏府的小姐自小体弱,极少出府,嫁过去许是没过几天好日子就会守了寡,成亲那日便与从小宠他的母亲闹了起来,死活不肯上轿。沈母拿这个幼子毫无办法,只得临阵将不待见的次子沈君攸换入轿中,后来苏府不曾见责,这件事变算这么过去了。偏偏今日在这积翠阁中又让沈君玉看到了苏薄红。

秀丽更胜姣好男子的容颜,动作间不经意流露而出的气势,无一不让见多了好女子的他心折,哪有想象中半点病秧子的样子。更兼见席上苏薄红对沈君攸不冷不淡的态度,便以为她对沈君攸不过如此,加上早几个月就有沈君攸被妻主送给别人的传闻,更是觉得以自己这从小便样样不如自己的二哥不可能抓住苏薄红的心,有意处处露出自己的风姿来,期盼着她看上自己,也将自己收了房。不料他自以为得计的小小心机,却弄巧成拙,眼看苏薄红就要离开,沈君玉心中如何不急?

沈母一向对幼子宠溺无度,这回见他一个劲向自己使眼色,终于拗他不过,开口道:“君攸这孩子自小惯了的,断无如此娇弱,薄红何必扫了兴致,不如留下再喝一杯。”

“呵。”苏薄红浅笑,眼内一直伪装出来的有礼温和终于层层剥落,手一带,映书捧着的一件披风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一般,落入她手中,将沈君攸紧紧裹好后,才续道,“母亲大人,君玉,你们今日席上所为种种,可是要与薄红再结一次亲?若是,但说无妨,不过……”

“不过,却要委屈君玉做君攸房中的小爷,如何?”女人眼中满满的都是不屑,可想而知,就算沈君玉愿意抹下面子,她多半还有成百的理由让他最终只是自取其辱。

此言一出,不仅沈君玉白了脸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连被她抱在怀中的沈君攸也终于不信地抬起头,对上苏薄红傲然的眼神,不知为何,心中的酸涩却更深了。

“母亲大人,自我与君攸落席,你可曾见他对你说过一句话?为何你不觉得奇怪,为何不问我原因?还是,本来他与你之间就无话可说?”

“君玉,在你眼中,一母同胞的哥哥,可是不如初次见面的陌生女子重要?他的存在,只是为了彰显出你自以为是的优越感么?”

沈母和沈君玉不防苏薄红说出这般话来,一时都张口结舌,双双默然,沈君玉低低叫了一声,便躲到了沈母身后,再多看她一眼也是不敢。

惯常的笑容又挂回了嘴角,苏薄红秀眉微扬,正要接着说,大袖却被人死死捉住。

男人眉头轻轻皱起,墨玉般的双眸中聚起一层雾气,看起来却有种倔强的坚持。

苏薄红从来不否认,她对于这张脸,以及这张脸的主人,没有说不的能力。

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她放软了语气续道:“母亲大人,三公子,君攸既已入了我苏家的门,便是我苏家的人了,往后你们若想要对他如何,且先要有与苏家为敌的觉悟,到时,莫要怪我不念亲戚情分。”

说完,苏薄红拥着沈君攸起身,作势正要离开。

“薄……苏小姐。”一直无语的沈母终于开口叫住了他们,眼中终是多了一分愧疚,“可否告知,君攸究竟如何了,他毕竟是……我沈家的儿子。”

怀里的男人身子一僵,苏薄红不由收紧了手臂,并未回身,只是应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君攸是苏家的人,自然有苏家照看着。”

沈母语塞,只能怔怔地看着他二人离开的背影。

“娘……”沈君玉带着哭腔唤道,他几时受过这等委屈,又在沈君攸面前面子全无,一时间只得向母亲哭诉。

“君玉。”将自幼疼宠的幼子抱进怀中安慰,沈母眼前,不知为何出现的却是次子离去前交杂着几分凄然,又有几分感动的脸。

可以真的放心了吧,把君攸交给苏家的那个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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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攸,我如此对待你的母亲,你可生气?”悠然在苏家豪华的马车中坐好,苏薄红顺手拿过车中案上的香茶一杯浅饮解酒,淡淡问道。

沈君攸摇头,抓着衣摆的手却握得更紧。

“既不是在气这个,为何……呵,饶过你这件衫子吧,再揉皱了映书可不曾带了第三套来换。”放下茶盏,苏薄红握住沈君攸的手,让他松开皱成一团的衣摆。

面上一红,终于放开了衣摆,沈君攸的目光在触及苏薄红深不见底的眸子后,快速地移开。

“不如让我猜一猜。可是……为了君玉?”

苏薄红语中的称呼让沈君攸脸色又是一变,答案无疑已摆在眼前。

“呵,君攸啊君攸。”伸手抬起男人又垂下的头,苏薄红语气中充满笑意,“你可知我为何要与君玉虚与委蛇?”

那亲昵的称呼让沈君攸连摇头的动作都觉得难以完成,索x任由苏薄红将他拉入怀里。

“就是这个样子。”苏薄红唇角的弧度明显到令人望而生惧的地步,只是这一回,她是真心在笑,“我喜欢看你因为我而烦恼的样子。”

惊愕地睁大了眼,抬头的动作太过匆忙,却险些与女子贴近的唇撞在一处,还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沈君攸只觉得一阵晕眩,便被她吻住了薄唇。

明明就是这个女子将他亲手送给秦青,百般折辱,甚至让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却为何,对她的吻,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从前苏薄红并不是不曾碰过他的身子,但都只是原始的r体厮缠,而这回,那唇齿间好似罂粟般的香甜,让他即使知道也许会就此粉身碎骨亦无意自拔。

心中感到欢愉,只因为她说,她从不曾在意过君玉,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虚与委蛇。原来自己的愿望竟是如此的卑微,只要她的一句话……

苏薄红放在沈君攸腰上的另一只手突然加力,将他的身子与自己贴得更紧,马车传来的细小震动让两人的身体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拂袖发出的劲气让马车三面的帘子都垂放下来车厢中顿时变得昏暗且与世隔绝。

“要回家,还有很长的路……”苏薄红的吻有意无意地移到了沈君攸□在外的j致锁骨,引得他全身一阵剧烈的颤抖。

“反正,这件衣服也皱了……”于是就连身上的衣物也被女子光明正大地撕开。

“我们……”手移到更下的地方,苏薄红跨坐到他身上,眼中含着无限春光。

“唔……”破碎的吟声从男人紧抿的唇角逸出,片刻又被女子重新噙住,带领着他靠近自己。

马车不紧不慢的行进,偶尔的颠簸让两人的结合,更加紧密。

被苏薄红引领着进入她,终于在马车快要停下的刹那感受到极乐,沈君攸形状优美的颈子高高扬起,最后重重落下,犹如天鹅的最后一支舞蹈。

吻去他眼角渗出的珠泪,苏薄红笑道:“今日起,君攸才真正成了苏家的人呢。”

已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和神智的沈君攸自然无从分辨他话中的含义,只是那从未体验过的瞬间,让他融化在了苏薄红的身体之中。

侯在车外的映书久久不见他们出来,又听见其中衣物悉索之声,红着脸不敢去问,直到过了半晌他们自己从车里出来,见到主子是被苏薄红抱下来的,便也明白了七八分,在苏薄红的指示下打点好房中的物事,伺候沈君攸沐浴。而苏薄红自己亦等到沈君攸沐浴过后与他一起用了晚膳才离开,自此之后三不五时便往东厢房来,却也甚是相安。

朱弦休为佳人绝(一)

这日苏薄红忙完了苏季初交给她的商务,将在路上遇见买下的卖身葬父的少年送到管家处后,便回了春风轩,西厢房不见君拂羽的踪影,问了下人只道离开了有些时候了,却是去了东厢沈君攸处。

对这两个都算是委身于己的男子,苏薄红尚不曾有很好的机会让他二人相处,未料他们却不等她有所动作,竟已走到一处去了。

君拂羽见到沈君攸,实属偶然。

他那几日身上不好,被苏薄红严格地禁足,而她怕伤了他的神,也不常来,一日在园中散步时便遇见了沈君攸。

沈君攸的身份他早已听人说了,心中羡慕他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可以伴在苏薄红身边,本也是存着芥蒂的,但真遇上了本人,见他那般人品确也配得上苏薄红,更兼两人以笔代口,“交谈”过后发现志趣竟也颇为相投,便渐渐互相走动起来,苏薄红连日来事务缠身,是以竟不知道他们已然交好。

等苏薄红到了东厢时,正见两人在园中石几边相对而坐,映书侍立在一旁,磨墨添茶,甚是繁忙。而男人们时而在纸上写几个字递给对方,时而相视而笑,看来“相谈”甚欢。

无意做一旁窥探之徒,苏薄红撩开垂柳细枝,一面笑一面走到两人近前,道:“我找你们找得好苦,你们却背着我在这里喝茶。”

不防她突然现身,沈君攸和君拂羽都被吓了一跳,沈君攸立刻将桌上的纸叠了叠收进袖中,却被苏薄红拿住了手臂。

“怎么?有什么体己话是我看不得的么?”她问得轻巧,沈君攸却顿时面上发烫,挣扎着就是不肯将纸交给她。

见他挣得辛苦,连露在衣领外的一截颈子都染上了微红,苏薄红目光一转,松开他的手却又伸指擦上他羊脂玉似的脸颊。

沈君攸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瞪大了眼睛望着她。

“沾到了。”简单地解释,苏薄红将手指上染到的墨迹擦到映书递过来的帕子上,眸光半敛,却又落在了一旁的君拂羽身上。

“君攸犯了窝藏之罪,那拂羽呢,你可知罪?”女子眸光流转之间色彩变幻,令人分不出她所言真假。

君拂羽抬头,正对上她莫测的眼神,不由地心头乱撞起来,方才见她与沈君攸亲昵所起的一丝酸苦也不知散去何处。

“你啊,犯的却是从犯之罪,所以……”将君拂羽的身子拉近,苏薄红凑在他耳边道:“君攸不肯说,只因他本就罪无可恕,你便告诉我又如何?”

君拂羽被她突然的贴近弄得酥了身子,眼神不敢看她,只往沈君攸那边看去,然沈君攸此时还是红着脸半侧过头,显然不曾从苏薄红方才出格的挑逗中恢复过来,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他。

“我、我们……”他一急,话更说不清楚了,偏偏苏薄红爱看他着急的样子,只是在旁饶有兴味地看着,被她这么看着,君拂羽说话越加艰难,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在论……琴。”

“琴?”苏薄红眉一挑,道,“原来你们还有如此雅好,我却是不知。恰我房里有架古琴,名为‘间意’,据说是极好的,左右放在那里也是闲着,不如叫人拿来给你们参详。”

此话一出,沈君攸和君拂羽脸上都露出了喜色,巴巴地看着苏薄红,像是要她马上叫人取了琴来似的。

“不过么……”可惜这女子爱看的却是美人失落的样子,话锋一转,道,“你们既爱琴。不如先陪我去个地方,回来之后,我自然马上将间意双手奉上。”

原来苏薄红日前定下了一宗大生意,本来苏家商务涉及漕运部分只是小宗,然洛国陆上的生意实在所为者众,竞争激烈,相对而言海上贸易虽然风险大些,利润却是极高的,于是她决定参考当年的哥德堡号商船打造苏家自己的海船,虽则意头不算太好,但据她的估计,来往与洛国海上边境的商船危险x较之当年的瑞典到中国之间的航线要来的平稳许多,海盗也并不猖獗,所以最大程度地考虑船的装载能力便可以应付。她设计出图纸后交给洛国最大的船商监造,而今日,便是与船商签订合同的日子。

本来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却不知那船商竟是个风流成x的,将签合同的地点定在了京城最有名的小倌馆中,一想到要去面对那些涂脂抹粉的艳丽男人苏薄红便不由大为头疼,然这一次的定约又极为重要,不得不去,两下权衡之后,想出个折衷的法子,就是若她自己带了人去,想必那些小倌会有所忌惮,这下正巧提了出来。

“哪……里?”在与沈君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君拂羽开口问道。

“金错楼。”

一听这个名字,沈君攸脸色一白,君拂羽却不知是什么去处,开口要问,却被苏薄红的话截住:“那儿的琴师书言素来名声在外,一个月只登台三次的,再不去便晚了。”

说完不容他们二人再想,苏薄红略微替他们收拾过后便把人直接打包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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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船厂老板为人虽然风流,看来在大事上却也不含糊,双方谈定条件,拟定草稿后又对其中字眼探讨再三,最后才签了正式合同。只是大事一完,她便左拥右抱不亦乐乎起来,反观苏薄红,则是坐在了沈君攸和君拂羽两人之间,君拂羽多年不见外人,旁人都不知他的身份,只道是苏薄红的新宠,沈君攸是过了苏家门的,是以也无非议,不过传出了苏家小姐极宠自己的夫侍,连去小倌馆都带着的流言罢了。

手中转着琉璃小杯,苏薄红眸光在触及对面船厂之主与小倌们放浪的调情动作后变得暗沉,而身边的两个人早已羞得连头也不敢抬,想着琴师书言登台的时辰也快到了,便起身告辞,带着人去大堂。

才出了门口,突然一道银光迎面激s而来,苏薄红上前一步将人护在身后,抬手伸出两指一夹,稳稳地将暗器接在手内,仔细看时,却是一枝小小的银箭,箭尾阳文刻着的一个“祈”字好不面熟。

面色顿时一沉,苏薄红伸手摘下箭头上订着的一张短笺,展开看时入目的却是令她心惊的一行字“林病重速归”,然待她仔细看时,才发觉自己不由自主地按照原来世界由右至左的读书方法来读信,而按洛国由上至下的读书法,这小笺上写的不过是几句意味不明的诗句。

以她对祈紫宸的了解,那女人绝不会做多余之事,而那五行诗句开头的字眼组成的话又令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心,苏薄红心念电转,将小笺翻至背面,便见一行小字,“城外十里亭”。

此时书言登台时间已近,自己既将沈君攸和君拂羽以听琴为由带了出来,却也不好让他们扫兴而归,但是看来祈紫宸那边的事也耽搁不得,最后两相权衡,让苏家一直暗中跟随她的两个暗卫护住沈君二人,那两个暗卫的武功她考察过,甚是了得,江湖上也算少有对手,该是不会出太大问题。再三嘱咐过后,苏薄红终于狠心动身往城外十里亭去了。

十里亭位于京城高阳门外三里,是行人歇脚、游子与家人告别之处,苏薄红顾忌到京城来往者众,不敢展开轻身功夫,策马亦极是不便,是以等她赶到时已过去了两柱香功夫。

此时亭中别无他人,只一条紫色的身影静静立着,不是别人,正是祈紫宸。

“你来了。”待苏薄红走近,祈紫宸眼中的冰寒竟似融化了几分,看着她道。

“星衍出了何事?”自被祈紫宸要挟离开林星衍,苏薄红对她的不耐毫不掩饰,此刻心中焦急,说话更是不多加客气。

祈紫宸的瞳孔遽然收缩,冷声道:“你记得?”

“我该记得什么?”唇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苏薄红心中对祈紫宸这说一半留一半的态度不满大盛,若非林星衍的状况还着落在她身上,只怕当场就要发作。

“哼。”祈紫宸的态度一下又变得与往常一般冰冷,方才心头所起的一丝暖意荡然无存,她居然以为,面前这人会记得他们之间独特的传讯之法,未料……到头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既你来了,想是为了那位林公子。”

“他怎样了?”语及林星衍,苏薄红脸上的那一抹笑意竟也维持不住,难得地显出一丝焦急。

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刺痛,祈紫宸面上却一点不露,道:“日前我已送他回了绿觞g。”

“你箭书上所言之事,可是真的?”看她的反应并不如她的小笺上所说那般情急,苏薄红的眉危险地挑起,没有人能够玩她两次,即使是祈紫宸,也不行。

“他的身上伤势无碍,但是心……我亦无能为力。且,绿觞g叛乱。”难得地说了一句长句,祈紫宸的眸光幽暗,看不出情绪。

“那你为何在此。”苏薄红言下之意很明白,祈紫宸既知如此,那便该待在绿觞g相助,以林星衍现在的身体和武功,要应付手下那群如狼似虎的女人的叛乱,胜算并不比从她手中夺权难。

“我只是大夫,我已完成了我的责任。”唇角勾起,感受到苏薄红身上散发而出的怒气,祈紫宸不知为何竟浅笑起来,“至于林公子之后如何,与我无关。”

是这样的,本该是这样的,苏薄红的眼神完全不在她身上停留,若不是她带来的是关于她心爱男人的消息,只怕她连出来见自己一面也是不肯的。自己在见她前来,以为她还记得只属于她们之间的通讯方式的时候,心中泛起的那一丝暖意,此时看来是如此地可笑。

“你!”果然苏薄红看着她的双眸中只有单纯的怒意,将手中的银箭狠狠地掷还给她,拂袖而去。

果然,不该有的奢望,终究只是妄想而已……

看着女子远去的玄色身影,祈紫宸紧紧握住手里的银色小箭,连箭头刺入掌中血r,渗出刺目殷红,也不曾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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