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噢”、“啊”的附和几声,笑一笑,以示他在听。
“叔叔,您看!那人抱了一箱可乐!您看!”宣宣猛的一动弹,指着窗外嚷。洪晨的瞌睡也彻底醒了,“想喝可乐了吧?”洪晨摸着他的脑袋笑,“可乐对身体不健康。”“唉,我们老师也这样说。”宣宣意兴阑珊的晃着两条腿,眨巴着眼睛:“老师说可乐对我们男的……那儿不好。”宣宣说完双手捂着嘴瞅着洪晨一个劲儿傻笑,旁边站着的两个女孩听见了,扑哧一声笑了。
“你们老师怎么跟你们说这个?”洪晨吃惊的问,也笑了:“你们又不懂。”“我们懂,我们全班都懂,就是,就是男的喝多了可乐,大了生不出孩子!”宣宣不服气的大声说。周围的乘客都听见了,哈哈大笑,宣宣做了个鬼脸,难为情的缩在洪晨怀里。洪晨捏捏他的鼻子,“傻了吧你?”宣宣也捏捏他的鼻子,说:“你才傻了呢。”
“你也真是勤快讲卫生,菜都快让你洗熟了。”韩丽微笑的说。“现在那些菜贩子为了让菜有看相,保鲜期久,用化学物品加工,您和宣宣体质弱,我当然得多注意点。”
“你又要上班又要做家务太辛苦了,请个保姆吧。”韩丽择完韭菜,站起身来,把篮子递给洪晨。
“一共才三个人,还请什么保姆?一呢,我也不习惯使唤别人做事;二呢,以我和钟凯的关系,家里多个外人不好,如果以后辞退她,她去别人家乱说就不好了;三呢,听一个女同事说她有天忘了拿东西,中午赶回家去拿,结果看见保姆在吃她儿子的零食还有牛奶,还敷着她的面膜看电视,她那宝贝儿子光着身子在地毯上乱爬,太令人气愤了,最怕她乱给孩子吃东西。”洪晨的一番话说得韩丽连连点头称是,附和道:“我昨天还听邻居说他一亲戚家保姆把孩子拐跑了,勒索他们,后来报了警,孩子总算是救回来了,可都快吓成傻子了。“
“您要真为我好,就搬过去跟我们一起住,省得我们两头跑,我做的菜也合您口味。房间早就给您预备好了,您有自己的电视机、dvd,京剧唱片、老电影都买了,您房间里还带卫生间,最好的一间房,阳光充足。我和您又不是性格和不来。”
“我脾气不好,怕影响你们。”韩丽感动的看着洪晨,“你不怪我?”
“我理解您当时的心情,这事搁谁家都是一个处理法,我妈也在催我了。”洪晨停下手里的活儿,正视韩丽:“钟凯从小就调皮,您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我不同,从小就被训练成一个品学兼优,对家长老师言听计从的孩子。我去年春节回家都不敢当着父母面抽烟,我都25岁了,在他们眼里,我永远是个孩子,他们习惯了对我指导、安排、控制,如果他们知道我和钟凯的关系……我真不敢想……只能得过且过了,这话我是跟您说,您别告诉钟凯,钟凯可以再找一个爱他的人,而我爸妈不可能再找个儿子。”
饭后洪晨抱着宣宣陪韩丽去散步,周围的居民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他和钟凯的事情,韩丽早就不计较和理会别人的言论和目光,也没法去处理。当一个大妈眼盯着洪晨,问韩丽,“儿子怎么没回啊?”韩丽笑道;“这不还有一个吗?”大妈点点头,象是安慰韩丽,“其实呀,人好,孝顺就行,咱们老东西不就图有儿女肯在身边守着,照料吗?我有三个儿媳,可是又怎么样呢?”小区门口的空地上有些老年人在跳交谊舞,洪晨见韩丽看的出神,便问:
“妈,您爱跳舞吗?”“以前老头在的时候,我和他这个点都来这跳。”韩丽眼圈泛红,洪晨放下宣宣,“我陪您跳吧。”“都是些老头老太太,你一小伙子``````别人会笑的。”“没关系,来吧。”洪晨拉着韩丽跳起华尔兹,他很小心的带着韩丽,惟恐她闪了腰。旁边的舞者开玩笑,“老韩,平时拉你跳舞你都不肯,原来是嫌我们老啊。”
电话里,父亲说:“你结婚,我们只办得起酒席,房子是买不起,北京的房价太高了。”
洪晨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母亲的笑声:“爱都没谈呢,人都不知道在哪里,想这么多!”母亲接过话筒说:“你都26了。”那口气仿佛是在说:“你都62了。”洪晨下意识的照照镜子——不老都让母亲说老了。
好不容易把钟家的人和几个好朋友搞定,又轮到自己家了。
接完钟凯的电话,洪晨若有所思的一笑。“他呀,怕你跑了似的。”林雅欣笑道:“你出来两个小时,他打两次电话,明知道是跟我在一块还不放心。”
“前天晚上,他摸着我的腰说了四个字‘好强壮啊’,当时,我已经是挺胸收腹竭力保持最佳体形了,听到他这句话,气得我一脚把他踹下床,哈哈!”
“他说你‘好强壮’?哈哈!”林雅欣笑得喘不过气来。
“他后来一个劲的道歉,我硬是让他睡地板,那厚脸皮的家伙半夜还是爬到床上来了。”洪晨笑嘻嘻的说:“现在啊,敏感得不行,听不得‘胖’、‘肥’、‘黑’、‘老’、‘丑’这些字眼,估计他一个星期都不敢对我说真话了,钟凯他自己也很敏感的,有次,他说我做的鱼肉太老,我随口说了句‘还有你老啊’气得他发神经。哈哈,后来,我再也不乱说话了。”顿了顿,又悻悻的说:“上大学时,腰围2尺,现在2尺2。”“嗐!程俊都2尺5的腰了,王磊2尺6多点,宋鑫就更别提了,潘淇生完孩子,腰围比你还多半寸。”“是吗?嘻嘻,好开心!”“道德败坏!”
陈小虹来了,单位组织退休职工旅游,她到了北京才给洪晨打电话,洪晨简直惊慌失措,告诉钟凯,钟凯也傻了眼,韩丽当机立断,要洪晨去接陈小虹来家,把陈小虹的同事也带过来,她和钟凯宣宣先回老房子住。
陈小虹和她的几个要好的朋友被洪晨接到了别墅,站在院子里,陈小虹惊讶得看着洪晨,说不出话来,洪晨挽着她,热情的招呼几个叔叔阿姨进门。
临时雇的三个钟点工,两个在厨房准备晚餐,一个在客厅殷勤招待。
陈小虹犹在梦中,晕晕乎乎,跟洪晨上了二楼卧室,见里面挂着洪晨的油画像,“你真的住这?”“房产证上都写的我的名字。”洪晨半开玩笑的说:“妈,我找了个有钱的。”“人呢?”陈小虹笑了,“跟香港电视剧里面的那些大老板家一样,这房子好漂亮!”“这回在你朋友面前有面子了吧?”洪晨淡淡一笑:“他对我很好,他妈也对我很好。他呢,个子挺高,受过高等教育,长得不错,嘴甜,爱撒娇。妈,你说过只要我觉得好就行,你不会干涉我的终身大事,对吧?”“你的眼光,妈妈放心。”陈小虹有些疑惑:“她条件这么好,家里又有钱,怎么会找你呢?”“这么小看你儿子?”洪晨撇撇嘴道:“你把我培养成勤俭持家、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任劳任怨、孝敬长辈的人材,我又是律师,当然有人要了。”
“小陈啊,你真是有福气,孩子住这么豪华的房子,我早就说过他会有出息啊。”黄阿姨走进来,大呼小叫道,后面跟着另几位叔叔阿姨,说着和她相似的赞叹之词。
当晚,陈小虹自然是留下来住,黄阿姨本也想住一晚过过瘾,见洪晨没开口,只好悻悻的跟其他人走了。
正文第二十六章悟情
第二天,洪晨请了假,把韩丽接了过来,韩丽见到陈小虹很是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象是初次到了别人家一样。陈小虹也是紧张不已,担心自己在未来亲家面前露怯,说错话,丢了儿子的脸。两人打了招呼后,干笑着不停的喝茶,各怀心事。
洪晨简略的和同事通完电话后连忙坐到两人中间,陈小虹问:“你朋友呢?”“哦,他去上海了,他在上海有公司。”洪晨利索的削好一只苹果递给韩丽,韩丽要陈小虹先吃,两人推让空隙,洪晨已削好第二个。陈小虹接过洪晨递来的苹果,咬了一口,说:“我好久没有去上海了。”“下次带您去,您去的地方算多的了,爸爸基本上也就九八年的时候来北京玩过。”“你就知道心疼你爸爸。”“您以前去过上海啊?我年轻时也在上海住过一阵,钟……”韩丽蓦然住嘴,改口道:“那是七几年的事了。”“我也是七几年去的上海,在那儿实习。”陈小虹惊喜的说:“七七年走的。”“我也是七七年走的,刚快过春节那阵。”“我也是的。”陈小虹吃惊的笑了,“刚好怀了晨晨,他爸爸来接我,把我调回湖南,真舍不得走,喜欢上海人那种生活方式,讲究,下楼倒个垃圾都穿得整整齐齐了。”“我那时在火车站还认识了对小俩口,也是湖南人,挺投缘的,我那……那孩子跟我走失了,是他们帮忙喊广播通知的我,本来是互相留了联系地址,可惜我一下火车就被偷了包,那本子放在包里的,他们也没跟我写信,就这样断了。”韩丽叹道。
陈小虹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洪晨不安的推了推母亲:“妈——”“你是不是姓韩?你爱人军区的?”陈小虹顾不得礼貌,指着韩丽问。韩丽呆了一呆:“是你?”“哎呀,怎么会这么巧?”陈小虹激动的掀开呆若木鸡的洪晨紧挨着韩丽坐着,孩子似的抓着韩丽的两胳膊又笑又叫:“你给我的字条我放在兜里,回去时我爱人洗衣服没拿出来……我也一直觉得遗憾呢,那时晨晨来北京读书,我还跟他说过。哈哈,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到,我们那时还开玩笑说将来我生了女儿就给你儿子当媳妇,生了儿子,你给他当干妈,将来把他接到北京读大学,给他安排个好工作,你女儿肯定比我儿子小了,那时见你还没怀呢。”
洪晨与韩丽面面相觑,直到此刻,洪晨才真正明白为什么自己无法摆脱对钟凯的眷恋,是一场宿命,令他无止境的容忍他的欺骗和背叛。韩丽眼圈一红,抱着陈小虹大哭。
钟凯抱着宣宣来了,陈小虹先已陪着韩丽哭了一场,见钟凯来了,笑:“早就见过面了,只是觉得眼熟,哪里往那头想过啊,他也不认得我了。他那时虎头虎脑的,我记得我给他吃茶叶蛋,他蹲在地上敲一个吃一个,都噎着了,想想日子过得真是快,二十七年一眨眼就过了,我俩都老了,你看咱们刚才都没认出来。”韩丽只是用手帕抹眼泪儿,没有说话,钟凯当场愣住,震惊的看着洪晨。“这下好啦,这亲家硬是结成了,我生了儿子,你生了女儿,真是缘分,要不是晨晨他争气考到北京来,我们都不知道还能不能重聚了。”
“洪晨这孩子是好得没话说,我打心眼里喜欢,你教子有方,教得好,教得好……”韩丽踌躇的看着喜气洋洋的陈小虹:“看来咱们两家确实是如你所说,有缘分,命中注定了的。”她鼓足勇气,说出残酷的真相:“小陈,我没有女儿,只有钟凯一个儿子。”
陈小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转脸看洪晨,一脸错愕。洪晨咬咬牙,把心一横,闭着眼说:“妈,我爱钟凯。请您成全!”陈小虹用长沙话颤声问道:“你说什么?”看着站在一旁的钟凯,她头向后一仰,昏倒在地。
陈小虹悠悠醒来,床边站满人。林雅欣和王磊,程俊本来是来给她接风洗尘,此时成了说客:“阿姨,洪晨他从大一就认识了钟哥,钟哥对他非常好。”林雅欣结结巴巴的说:“韩伯伯之前也是不能接受……见他们俩谁也离不开谁……难分难舍……也想通了……我刚才才听说原来您和韩伯伯认识,当年还……”“住口!”陈小虹愤怒的吼道,她觉得羞耻,从未有过的羞耻和恐慌。她不承认这是真的,她倾注全部心血培养的儿子竟然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一切都不在她的意料和掌控之中。她一直教导儿子不要早恋,不要和成绩不好,贪玩没教养的女孩来往,要找个温柔的、成绩好的、孝顺长辈、勤快的、个子高的女孩谈朋友,千番提醒,万般告诫,却不曾料到儿子会跟个男人“谈恋爱”,而且瞒了她这么多年。她觉得自己被亲生儿子欺骗、愚弄、背叛了。她头痛欲裂,她觉得自己快疯了,快死了,不,不不不!死也死回家去!她一掀被子下床,拉着面如死灰的洪晨,“走,拿上你的东西跟我回家!”洪晨哀哀的喊了声:“妈——”他痛苦的垂着头,两行泪淌了下来。“你不走?你不走?”陈小虹气得发狂,拼尽全力扇了洪晨两耳光,王磊和程俊慌忙拉开陈小虹。“阿姨。”钟凯又急又痛,一把搂过洪晨。“你滚开,不准碰他!”陈小虹挣脱了王磊和程俊,力大无穷,拉着洪晨往外冲,一群人跟在后头。“小陈啊,您冷静冷静,我们坐下来好好说。”韩丽好言相劝。陈小虹拖着洪晨飞快的下楼,到了大厅,洪晨停住脚:“妈,您说过的,只要对方对我好,您不会干涉……”“不要脸!”陈小虹又扇了洪晨一记耳光,洪晨两颊都红肿起来,印着指痕,洪晨缓缓抬起头,看着陈小虹:“妈,您怎么不想一想,儿子为什么不爱女人爱男人?”陈小虹怔住了,瞪着洪晨:“你怪我?”
“做子女的不能选择自己的亲生父母,难道自己该爱什么人,都不能做主吗?”洪晨眼里噙着泪,哀伤的看着陈小虹,嘴角汩汩流出血来。
“你恨我?”陈小虹顿觉胸口被刺了一刀,痛彻心扉,她深深的喘了口气:“你恨我,我也要把你带回去!你是我生的!”她拉不动洪晨,一群人把她围住,苦劝。她一把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架脖子上。洪晨惊得魂飞魄散,陈小虹盯着他,“你走不走?走不走?”洪晨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我走,我走。”
“晨晨……”钟凯如堕万丈深渊,惶恐、无措,正想哀求,程俊比他更急:“钟凯,你别再害他!”这句话如一张网将钟凯罩住,昏天暗地,他所有的勇气都失去了,万念俱灰。
“我上楼去拿东西。”洪晨木然起身。“就这样走!!”陈小虹仍将水果刀架脖子上。“拿证件。”“快点。”
洪晨如行尸走肉般与钟凯擦肩而过,毫无反应,钟凯跟着他往楼上走,林雅欣眼见陈小虹又要发难,泣不成声的哀求:“阿姨……”陈小虹嘴唇动了动,沉默了。
“晨晨……”钟凯从后将洪晨一把搂住,失魂落魄的洪晨身子一软,两人扑倒在地,洪晨目光呆滞的看着钟凯,凄怆的一笑:“这下知道我妈的厉害了吧?”他的泪水汹涌而出,笑声惨烈。“她们当初一时兴起开玩笑的时侯,没有想到会被老天戏弄吧?她们痛苦吗?受罪的是她们吗?她们想说就说,想反悔就反悔,随心所欲,好潇洒!我们是什么?棋子?木偶?”他摇摇晃晃的起身,收拾行李。他往箱里放,钟凯往外拿,箱子永远是空的。“没用的。”洪晨哑着嗓子说,把地上的一堆衣物抱起塞箱子里,把证件放进去,“嗞”拉上拉链。他猛的转身抱住钟凯,狂热的吻着他,两人泪流满面,瘫坐在地。洪晨伸手从钟凯的额头缓缓抚下,结束了这个令人心碎的吻。
“你要好好过,好好照顾伯母和宣宣。”
钟凯抱紧他,痛苦又恐慌:“晨晨,别离开我,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你的坏脾气要改,刘哥对你很忠心,你要尊敬他;不要在宣宣面前讲脏话。”“晨晨,我听你的,我改。”
“不要让我担心你,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你当爸爸了,要称职,找个对宣宣好的人……”洪晨毅然决然的起身,拎着行李跌跌撞撞的出去。
洪晨家从没这么热闹过!年轻漂亮、受过良好教育,工作稳定的未婚女子被“张媒婆”、“李媒婆”陆续领进门,声势浩大,邻居笑言洪家在“选秀”。而有些女孩则不肯听父母的安排,没有参与这场荒唐的闹剧,很明白的对父母说;“他怎么可能会看上我?我何苦去讨那份没趣?”
自离开北京回来,洪晨终日面无表情,一声不吭。陈小虹耐着性子,问:“这个是高中英语老师,秀秀气气的,行不行?”“小张是银行里的,性格开朗,长得也好。”“君君是我们医院里的护士,人勤快,脾气好……你哑了?啊?看上哪个?!”陈小虹按耐不住,火冒三丈。
“你看上哪个?如果她同意,现在就打结婚证。”洪晨回家第五天,第一次开口说话。洪建国在旁叹气,闷头闷脑的抽着烟:“我们也是为你好,你这孩子真不懂事,你跟个男的……哎!”“都是你,不管他,让我一个人管了,他现在恨死我了,怪是我害了他。”陈小虹怒道。“我没有,不要乱说。”洪晨冷漠的说,从父亲的烟盒取了一支烟,拿火机点燃,起身回了卧室。
冷战了两个星期,洪晨终日呆在家里。除了去卫生间,他只呆在自己的卧室里,连吃饭都是端着碗夹了菜回自己卧室吃,吃完了自己洗了碗筷,一言不发,一言不发。
大家都倍受煎熬。洪建国受不了了,摔了碗,痛心疾首的看着痴痴呆呆的儿子:“你想就这样过一辈子?你痛苦,你觉得生无可恋,对我们以死相逼。你想过没有,真正感受到痛苦的其实时我和你妈!真正崩溃的是我们?!”洪晨目光呆滞的望着父亲,耳边传来母亲的哭声,他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爸爸,妈妈,我没有干坏事,我只是爱上一个男人,我和他好不容易走到一块儿,每一天都象过年一样开心,为什么你们容不下我们?如果不是你们还健在,我早不想活了,人不人,鬼不鬼,我不是为自己而活……我没有干坏事,我的命是你们的,我不孝,我不是人,我该天打雷劈,我死了,当牛做马,变成石头也好,再也不做人了……”
他一面哭,一面磕头。
房间里漆黑一片,空气污浊不堪。洪晨打开灯,遍地狼籍,烟头、酒瓶、散乱的衣服、鞋袜,都是他的,他连忙去拉开窗帘,推开窗户通风,一偏头,床角有个老头缩着,他吃了一惊,谁?怎么会有个老头在这儿?还穿着他的睡衣!洪晨诧异的走过去,眯着眼睛缓缓蹲下身,他倒吸一口冷气,跌坐在地,是钟凯!他的头发全白了,脸色发灰,满腮的大胡子——胡子也白了,双目似闭非闭,右手捏着洪晨的照片。
“钟凯,钟凯!”洪晨心如刀割,抖抖的将手探至钟凯鼻下,又摸了摸他的脉搏,连忙掏出手机拨打120。
钟凯醒来,看见洪晨,欣喜若狂,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洪晨握着他的手,泪流满面:“你说话不算数,你答应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活下去,你又骗我。”
中午,林雅欣带来韩丽炖好的乌鸡高丽参汤,洪晨连哄带求的让钟凯全喝了,又用林雅欣带来的剃须刀给钟凯刮胡子。林雅欣站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咋舌,“以前看《白发魔女》,练霓裳一怒白发,想不到……”
“钟凯,给你理个光头好不好?让头发重新长。”洪晨看着满头白发的钟凯,一阵心酸。“好啊,你说怎么就怎么。”钟凯点着头说,紧紧捉住洪晨的手往怀里按。
看着洪晨亲手给钟凯剃发,林雅欣感慨道:“你俩太不容易……我以前一直渴望能经历场惊心动魄的爱情,觉得那才不枉此生,但看到你们,我自认为没有那份勇气和毅力,太难了,我甘心平平淡淡。”
钟凯见洪晨起身往外走,慌忙喊:“晨晨,你去哪?”
“我去小便。”洪晨以为他睡着了,吓了一跳。
“我这儿有尿盆,床底下,你在这儿尿。”钟凯连忙下床拿出尿盆,哀求的看着洪晨,“你别走。”
洪晨哭笑不得的看看他,又看看林雅欣,林雅欣摇了摇头:“真是受不了你们。”笑着走去出,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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