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冬天,太宰治被冷的发懒,中原中也大清早爬起来熬着粥,粥是昨晚就炖上的,他掀开锅盖,满意的看了看色泽,还没等多看两眼自己的肩膀就被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压得沉下去一块,太宰治裹着被子压在他的身上,他擦干净手想把太宰治的脑袋推开,太宰治却张嘴长长的啊了一声,中原中也有些不耐烦的舀了一勺粥直接送到太宰治嘴里,太宰治给粥烫的龇牙咧嘴,中原中也就笑,太宰治不服气,张开裹得死紧的被子就把中原中也一同裹了进去,中原中也挣扎了几下反而和太宰治一同摔在地上,被子被摔的散开,两个人在冰冷的地板上发着抖,中原中也刚想骂太宰治,太宰治就一脸浮夸的吃惊表情说,哎呀,这不是救了我一命的粥吗?趁着中原中也发愣的功夫,裹着被子就跑,中原中也反应过来去追,跟个三岁小孩似的跑了半个屋子,最后中原中也罚太宰治洗碗,太宰治哼着歌很开心的,中原中也在旁边玩手机,太宰治凑过来说中也你玩什么呢,中原中也伸手敲了敲太宰治的头说关你屁事洗你的碗去,末了想了想把手机收好之后挽了挽袖子走过去说算了我来我自己的碗我自己洗。
尾崎红叶偶尔会戏谑中原中也一两句,中原中也只乖乖的低头,像是早恋被父母发现的孩子,可是太宰治的反应很不同,他倒是很得意洋洋的接受尾崎红叶的戏谑,仿佛这是对他的夸赞,人人都道港口黑手党的双黑恋爱了,中原中也之前还惊异于消息传播的如此之快,太宰治听到了却只笑笑,说,你们盼我们在一起盼了多久啊?
中原中也回想起那段和平的不像是属于他们之间的时光,着实惊奇的让人忍不住发笑。
床伴是马,情人是猫,爱人是狗。
而太宰治是神经病。
——
至于之后太宰治就叛逃,那已经是后话了。
第零点五章
*先上床后谈恋爱,是太宰治的幽默。
—————
太宰治把手里钢笔的笔尖拆了,泡在水里。
方才他正写字,水性笔一下子断了水。他突然没由来的想要一支钢笔,翻墙倒柜许久,终于从尘埃青睐的角落里翻出来一支黑色的钢笔。他对这支钢笔如同失忆了一般,并不知道它来自何处该何去何从,但他却记得自己曾深切钟爱过这支钢笔。
兴许是时间放得久了,笔尖许久出不来水。太宰治打了一盆温水,轻巧地把它拆卸,将笔尖浸入水里。
泡着笔尖的功夫太宰治托腮看着窗外,阳光恰好略带明媚,一身黑的钢笔似乎触动了他记忆里那个一身黑的人,风大雨大,刮着打着都倒不下去。
触景生情,睹物思人,思君伤怀。
陈年的念想再也无法抑制,蚂蚁上树般,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而来。
—————
太宰治看了看手机上面讯息所写明的地点,再望了望眼前的招牌。
“居然是这家酒吧。”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几个小时前江户川乱步丢给他一个据他而言颇为棘手的案子。江户川乱步义正言辞信誓旦旦地说这个案子没你不行非你不可。他笑着接过来,顺口问一句到底是什么事件,江户川乱步一撇嘴——出轨调查呗。
如太宰治心中所料,果真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案件。太宰治当即摆了摆手严词拒绝。江户川乱步是社宝,他太宰治何尝不是成年巨婴,该懒的地方都懒,半斤八两的功夫而已。
“这么危急,您怎么自己不去?”太宰治冲着江户川乱步挤眉弄眼。
“你也得让我去呀?”江户川乱步也不急,眯眯眼笑着捧起文件,大声地念了起来。太宰治竖起耳朵听着,无非就是妻子怀疑自己的丈夫出轨了,请求侦探社帮忙调查自己的丈夫。太宰治刚开始还听得仔细,后面也差点打起了瞌睡。
就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耳朵灵敏地捕捉到了江户川乱步拖得长长的朗读腔:“——委托人留下了自己丈夫的信息——中原中也——今年——”
“等等。”太宰治眉头一跳,他难得地直起身来,认真地看着江户川乱步,“委托人的丈夫,是中原中也?”
“嗯哼,我也不知道。”江户川乱步懒洋洋地说,“所以说,这个案件非你不可,我没说假话吧?”
“……把文件给我。”太宰治沉默一会,识相地选择接受,毕竟在这个名侦探面前撒谎一点也不明智。
他拿到文件的时候看到了和委托人面谈的时间和地点,恰好就在今天下午,地点也奇特,恰好也是他曾经常与同僚一同厮混的酒吧。不知是天公有意作弄还是命中注定如此,太宰治觉得每走一步,自己都在离过往更近一点。一切似乎都有意地揭发他的过去,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些事实。
太宰治走进去,坐在委托人写明的位置。这个位置及其隐秘,似乎就是为了监视而存在的。他环顾一下四周,这里装修真的是来了个大变样,要不是记忆一直在叫嚣着熟悉,他几乎要认不出来了。
造化也弄人,店里头装修变了个模样,但是总有些关键的东西要命地保留着原来的模样。太宰治依稀记得最边上的那圈红色的沙发椅。这沙发椅摆得有些煞气,居然面朝着玻璃墙,直直对着马路边。但是他极喜欢这个位置,常常坐着望着对面车来车往,车灯来回拉成光般的海洋,有一个特定的人会从其中一辆车上下来,然后按着帽子冲他打一个招呼。还有那高高束起的落地窗帘,他曾和中原中也干过一架,中原中也气急,扯下窗帘就捞他,第二天他们俩人被罚着一同把窗帘修好,他坐在一旁游手好闲,中原中也闷声不吭地蹲在地上串着窗帘,完事后赏了他个脸色看,偏偏蓝眼睛好看得打紧。最后是那摆在酒橱最中间的那瓶柏图斯,被银架子托起来,就在中原中也和他都还是毛头小子的年纪,可谓穷得叮当响,中原中也常常指着那瓶柏图斯对他吹牛皮,说这迟早是自己的东西,他自然要嘲讽之,中也自然要和他来一架,拳头打在脸上不疼,但中也那生气的气势却很足。
而后他们一战成名,双黑名头当当响,能当炮使,中原中也有了属于自己的酒柜,也有了比那瓶柏图斯还名贵的酒,快活得像个富家小少爷。而后他和中原中也不再大动干戈地掐架了,少年心性终于过了那个头,顶多宛如小学生一般相互指桑骂槐冷嘲热讽,完后醉意上头相互一通胡吹,醒来是两人总是靠在一块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先缺心眼存心恶心对方。而后他再不必坐在那圈沙发上每天眼巴巴地等着中原中也了,他们形影不离成双成对,组织上下都知道双黑恋爱了,他们似乎是两个对半的圆,总能完美契合在一起,共同进入酒吧的时候还有少许几率能十指相扣。而后,而后呢,一切空落成泡影,多年经营成土灰,感情联系起来的东西未免还是有可能被淡忘的嫌疑,就比如太宰先生现在就自认为自己已经洒然淡忘之了,殊不知天大的陷阱埋伏在这里,像是给了他脑子一闷棍,让他一下子全部连根带底一下子想了起来。
委托人没迟到多久,她是个漂亮极了的姑娘,尚且年轻,不过二十岁出头。一头长发又细又软,眼睛明亮带着鹿般的温和,嘴唇那抹弧度柔美极了,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白鹿化成的精灵。太宰治心里盘算着,中原中也这回品味不错没看走眼,他不昧着良心给中原中也对女性的审美打个九分,剩下那一分是心里作怪非要扣去的。
“您好,您就是太宰先生吧?”委托人笑了笑。
“那么您一定就是小野江遥代小姐了。”太宰治露出一个笑容。
小野江遥代点了点头:“是我。”
“在开始谈话之前,能告诉我为什么您要将会面地点选在这样的地方吗?”太宰治问道,“我还以为会更正式一点。”
小野江遥代咬了咬下唇,犹疑地看着太宰治,太宰治冲她点了点头,她才像蓦然安心下来似的,双手纠缠在一起,张口说道:“我的爱人,他经常就来这里,我怀疑他是在这里找到其他的女人的。”
“您觉得他出轨,您有什么证据吗?”太宰治有意地避开“中原中也”这个名字不谈,他心里也许在嫉妒得流血,酸气顺着伤口缓缓冒出来。这嫉妒是有由来的,他嫉妒中原中也居然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性,他嫉妒中原中也居然能在他之前成家。
“他……最近夜不归宿。”小野江遥代低垂着脑袋,神色有些痛苦,“明明以前他都是按时回来的。”
“嗯……夜不归宿,还有呢?”太宰治心里无声地笑了笑,中原中也夜不归宿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那个工作狂的体质,完全可以在黑手党总部办公室熬到天亮。太宰治与他同居一室的时候,他就算是三天三夜不见踪影,太宰治也不觉得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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