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阶之下,一袭戎装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一板一眼,规规矩矩地给高阶上的君王行叩拜大礼,最后一拜过后,少年人执着笏板,不慌不忙地向朝廷表明来意。
“臣,谨替楼漠府大都护,兼领楼漠军主帅李钊,以及楼漠十五万守军,拜谢陛下皇恩浩荡!万岁,万岁,万万岁!”
楼漠府抗击金兵有功,帝君颁旨恩赏了楼漠府大都护李钊以及其率领的楼漠军,皇恩如此浩荡,然而北疆的形势还有些严峻,李钊不能轻易离开楼漠,于是便让幼弟李铎替他回咸京谢恩述职。
帝君眯起眼睛,隔着脸前的冕旒遥遥地看向李铎,他打着官腔回了一句体谅李钊的话语之后,又略微地向前倾身,问到:“阶下所跪臣,可是先冠勇侯府上幼子,李铎李子恪?”
听到“冠勇侯”三个字的李铎似乎恍惚了一下,随即,少年人举起笏板至齐额,朝帝君拜道:“回朝廷的话,正是微臣。”
“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说来,你也有许多年不曾回过咸京了,”帝君的语气里隐隐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感慨,他挥了一下玄色广袖,说:“李卿回来的时机甚是巧,明日晚上朕为皇后设庆寿宫宴,李卿当同来。”
李铎九岁离开咸京,至今十九岁才回来,这两年在他楼漠的建树也不算小,文武百官静默的看着这孩子,心思各异的注视着少年人同天子的一问一答。
少年将军和天子间的对话有问有答,其态度不卑不亢,言行不怯不莽,举手投足间甚至还带着一些被朝臣们渐渐遗忘的熟悉感。
一些老将不免在心中感叹,李家的这个老三,无论是长相还是言行举止,都像极了他那战死沙场的老父亲李恭德。
午朝散后,帝君单独留下派去楼漠宣旨的宣抚使在内说话,李铎随众出宫后没有回府,而是直接打马朝兵部去了。
边将回京,述职是大事。
李铎的身影在宫门外渐行渐远,几个位须发灰白的朝臣才端着笏板,慢悠悠地从宫门里走出来。
“这才过去几年呀,李家这个小三郎竟也都长这么大了!”长髯红袍缓缓抚着自己引以为傲的美髯,细长的眼睛眯得像只狐狸:“不过我确实没想到,李二郎这回会让李子恪这个小混球回来。”
“热血少年,功勋正等身,”另一个白发红袍取下头上官帽,接口道:“区区十九岁之龄便早已拜了三品怀化将军,若再放任此子在楼漠纵横几年,日后就怕是福祸难料了啊,你说是罢,齐公?”
一旁,齐白垂眸盯着自己手里的板笏,板正严肃地立在原地没有出声。
真是光阴荏苒啊,呵,那个狼崽子一般的少年,如今不仅长大成人了,而且还强势回来了呢。
忠义秉正的李家啊,倒底是亡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按捺不住的突然更文,走过路过的来瞧一瞧看一看啊,短篇的,更十几一二十章就结束了。
咪啾
(作者君抱着没写完的各种作业笑着流泪满面中)
☆、第二章
宽敞平整的未央长街上并没有像天牢那条街上一样的积雪,因为未央街上总是马车辘辘行人不绝。
李铎骑马从兵部出来,便一路信马由缰似的在未央街上晃悠。
同过往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它原有的轨道运行着,并没有因为某个人的到来或离开而产生任何的不同。
然而这一切对于李铎来说,却是那么的陌生。
这里没有兵甲碰撞和战马嘶鸣的声音,这里繁华喧嚣,到处都是食肆酒家,这里侧耳可闻吴侬软语醉生梦死的江南小曲儿,咿咿呀呀的,也好听也不好听,李铎总觉得它们不比楼漠的铁板铜瑟大江东去来的让人热血沸腾。
李铎坐在马背上,思绪在一片喧嚣中慢慢飘回了劫杀胜利的那日。
那一日,浴血归来的少年将军顶风冒雪回到都护府时,都护府早已有军士在门下等着了。
李铎抬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血污和冰花,一言不发地跟着军士走进都护府的军衙。
李铎挑帘走进书房的时候,楼漠府大都护李钊正坐在虎头案后头擦兵器。
那是把玄铁的朴刀,刀身黑沉无光,仅有刀锋上泛着一线明寒——但凡是懂点儿刀兵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来,这是把饮足了人血的戾器,非战场之人莫能驾驭。
见兄长在擦刀,李铎识趣的没出声。
少年人卸了腰间的佩刀,缓步走到旁边的方桌前提起桌上的铜水壶,然后一手端来海碗,咕咚咕咚连着灌了自己三大碗凉水。
凉水滋润透心,李铎那一颗被硝烟熏烤到几近干裂的心脏,也终于因此而舒缓了几分。
彼时,那边的李钊也擦好了刀,并小心翼翼地将之收回了刀鞘里。
“此战打的干脆,乃是老天爷助我成功劳,咳,我才从蒹葭关外回来,”转身靠到桌沿的人懒散地开口,声音干涩又沙哑,听起来像是被锯子锯了:“相关战报我已经让人去写了,大概明日就能呈送到你手里。”
言罢,李铎又重重地清了清嗓子。
她的嗓子在日常的训练里被喊坏了,说话声音总是沙沙的,不太好听,更何况,自己刚从狼烟遍地的蒹葭关外回来,吸了满腔满喉的尘土黑烟。
这会儿估计吐口痰都是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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