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而且比平常还慢,就猜到温玉鹤放了东西在王晓初那处,而且王晓初脸色有些苍白,近看是整个人冒了一身薄汗,不知被下了多重的药,还能隐约嗅到药味。东莺蹙眉低骂:「宫主也真是的,都走到这地步还不肯放过你!」王晓初一手搭住东莺的肩摇头,迳自上了马车,车内已坐着宋镶,位置还宽敞,东莺施术召了一名灰衣人在前驾车,然後自己也进到车内察看王晓初的情况。
回蓬莱宫的路途遥远,但他们耗的时间不长,涉水跋山皆以法术相辅,两天半就到了王晓初印象中那一大片盐沼。这一路没少被东莺和宋镶上过,这两人说是为他减缓药性,却也像羊入虎口,第二天陆松禕看不惯才把王晓初调到自己身边,共乘一骑。然陆松禕不晓得王晓初体内有东西,一度颠得人昏去,陆松禕只好将人护在怀里。
这回王晓初总算知道当初他们怎麽从盐沼抵达蓬莱宫,在雷鳞所住的岛附近有个传送阵,只有蓬莱宫的主人能催动阵法将众人送往蓬莱宫,只消一弹指的工夫。
温玉鹤将一件玉匣交给陆松禕,也没有所谓接任大典,陆松禕忍不住说他:「就这麽巴不得要走?」「你在这里,我留着也没意思。」温玉鹤瞟了眼後头靠着东莺才能站着的王晓初,他说:「有我在的一日就会一直折磨那孩子。你最好,把他看牢了。」「要走快走。少罗嗦了。」陆松禕想到重新整顿蓬莱宫就头大,心里竟有些难受了。
温玉鹤一出殿外即化作巨鹤,一声长唳之後消失浮世、拾玖一千多年前──
荒废十多年的村落,方圆百里无人烟,皆因这村里全是活死屍。一场瘟疫使这村子的人全病死,然而这些本该死去的人白日依旧如活人般生活,夜里变成四处游荡的行屍走肉。
夜晚这些活死屍并不走出村外,十多年来没有外人来到这村庄,今日来了三人,是一个少女和两个年轻男子。太阳一下山,这三人避开那些活死屍来到户外,少女一面念咒一面找寻某种东西,身旁仅留一男子护法,另一人则在高处掩护他们。
「找到了。」少女跑到一口古井,掀了盖子说:「东西在这下面。你们俩守井口,我自己下去。」下去井底取物并无波折,就是活死屍不停聚过来,她的两个徒弟忙着打退它们。少女飞出井外,手里握着一串看似普通的佛珠,前扑後继的活死屍们都倒下,朽烂的躯壳化作一滩滩屍水,同时飘出许多近乎透明的烟气,它们浮升出来,消融在夜色之中。
陆松禕问:「一串木头念珠?师尊,这串东西什麽名堂?」「这个啊。」少女把东西拿紫色的布包裹好收进袖袋里,解释说:「这是高僧遗物,可惜处的地方不对,反倒将这些村民的魂魄都封印屍体里不得超生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另一名弟子无聊地哼声道:「反正他们的魂魄在成为行屍走肉时也是睡着的,救与不救都没差别。跑这麽远来,就为了找这麽一个没用的死人东西。」少女无奈的睨了眼温玉鹤,她说:「小温,这也是功德一件。村民魂魄虽然沉睡着,可是心里一定也希望能早点投胎转世。」温玉鹤却又反驳道:「您常言有形之物,以形为累,必有一日消於无形。何必管这麽多,等他们躯壳再也撑不住垮了自然就了结不是?」少女怜悯一笑,叹道:「是啊。只不过,能早一日解脱就早一日吧。他们都盼得多苦啊。小温,你看,像他们这样遇到我们也是种缘。有朝一日,你也会等到一个特别的机缘邂逅。」陆松禕打趣的附和说:「是不是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哈哈,小陆说得对。」***
深秋的清波镇一如以往热闹,草木或飞黄凋零,或红叶流丹,山环水绕换秋妆,别有一番韵致。家家户户亦都换了窗纸、暖帘,赶着先裁制冬衣,就连饮食点心亦都跟着轮换。
云来坊大厅食堂的角落用屏风稍微隔出一个空间,一个凤眼清俊的男子靠墙边而坐,手执一黑釉酒瓶饮酒,桌上炒了时旬的野菜、蕈菇,川里捉的鱼虾腌了酱烧烤。正值午时,来了一位白袍道长,店里的伙计一见道长只打了声招呼,这位道长是这儿的熟面孔,他也不须要人带路,迳自就往角落的桌席走去。
凤眼男子喝得微醺,一见道长就开心得站起来请人入座,重新开封一坛新的酒,急忙问:「有消息没有?」白袍道长即是陆松禕,几年前接任蓬莱宫的宫主一位,後来因故卸了宫主之位,将之交予虹泉楼的楼主源翁。如今是一云游散仙,在人间就是个看似寻常的道士罢了。
陆松禕摇头接过酒杯喝了口,皱眉又拿起杯子改倒普通茶水喝,就见对面男人失望坐回位置,双眼失焦望着虚空,手却很熟练的倒酒喝。陆松禕抢过他的酒杯、酒瓶说:
「他那样的人,有心的话是绝对找不着的。你我每个月都轮流到一处新的地方待着,寻找有无他是否待过的蛛丝马迹,一面又留一人在这店里等候消息,如今都已经三年了……无疑是大海捞针。」王晓初又把酒抢回来,不满的嘟着嘴说:「管它海啊山啊,我都要把他揪出来。哪能这麽一走了之的。想得美!」「别喝了。你醉了。」王晓初仰首饮酒,发现一滴都没落到嘴里,搁下酒杯嗔道:「你又把我的酒水变不见,法术哪能这麽用的。」「你不也用了流火术去炙烤鱼脍。」「这不同,我那是练习施法的精准度。你都老成精了练什麽练啊。丢着宫主大位不坐,跑来跟我窝在这儿,也不知道你想些什麽。」陆松禕一贯的神色清冷,想起师弟的事就更无悦色,他道:「我不稀罕那个位置,好像他施舍的一样。何况这麽久以来我都不在蓬莱,早已习惯做散仙的日子,还不如云游八方,顺便替你留意他的去向。」王晓初拿筷子挟着鱼肉吃,无奈叹气,寻思道:「我看啊,还是要把每一处的伎馆、小倌馆都仔细找一遍。他这麽好色的家伙,肯定难耐寂寞。」「是啊。」陆松禕淡笑,不觉有些无奈。他一直以为自己想要的就是蓬莱宫,可一到手之後才发现自己追寻的只是过往回忆,包括他与温玉鹤相斗的日子,有时真巴不得师弟死在外头算了,但如今竟感到些许寂寞,毕竟师尊飞升之後,他就只剩这麽一个师弟了。其他那些师侄的,只不过是追随温玉鹤或寻求蓬莱的好处才聚一块儿,温玉鹤一走,该散的也散了。
「可是。」陆松禕又喝了口水,接着讲:「他大概是不会找女人的。」王晓初有些疑惑,问道:「奇怪,你说、玉鹤他不是喜欢你们师尊麽?他本来应该也是喜欢女子,怎麽後来却偏好男色?」「因为世间女人都比不上师尊在他心中的地位。」陆松禕猜测:「而世上的男子,没有一个能在他之上,所以他就理所当然睡遍了各种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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