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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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初绽044

被按得死死的,第五鹤挣扎了几次也无法挣动分毫。

在一旁按定他的两个衙役仿佛泥胎木偶般没有丝毫表情,那两只放在第五鹤肩膀上的手看着毫无着力,却如同铜浇铁铸一样,无论他怎么使劲,都无法撼动他们一分一毫。

第五鹤刚要暗自调理内息,却对上眼前陌生少年的眼神,似乎是暗示自己,不要乱动?

果然。

胡岱远的周身,霎时喷薄出浓重的煞气来!

看得愣怔的朵澜,只觉得自己冰凉的手上突然一热,来人不知怎么,轻易地卷住了她藏在袖下的手,一把将她拉了过去。

“啊……”

猛然间被那少年拦在身畔,朵澜尖叫了一声,引来了胡岱远的愤恨注视。

那空洞的眼神,死一般盯住她的面庞,夹杂着不明的情绪。

“别乱动!”

少年一扬袖子,低声地在她耳边斥了一句。

说话间,胡岱远已经回过头去,几步来到了第五鹤跟前,那张干瘦的脸上说不出的狰狞让他看起来更像只双眼闪烁着幽光的恶狼。

胡岱远沉默了一阵,沉的眼光滑过第五鹤的每一寸,定格在了他的喉头上,浓重的嗜血欲望在他眼仁中一览无遗。

饶是第五鹤,迎着胡岱远如此的眼光,也不由得喉端有些发紧!

“你身为父母官,却这般不分黑白!我早就说过不是我干的,此刻盗尸的贼人说不定就在这附近……”

第五鹤火气大炽,哑着嗓子,怒目瞪着他。

胡岱远却是慢斯条理将手探进了衣内,一个类似掏勺的东西被他掏了出来。

他拿着掏勺,轻轻地在贝勒脸山滑动着。

“我说是谁做的,就是谁做的……”

冷的嗓音,狂妄的话语,而义庄内的衙役,居然全都垂着头,双手死死地握着,像是没听见一般,死静!

黝黑的铁腥混着一股恶臭从皮肤里渗入,无数莫名的哀号直袭大脑而来,没想道这不起眼的小小勺子却是如此凶狠的恶物!

第五鹤疼得咬住牙,被那汹涌的煞气袭得遍体生寒!

断断续续的鬼哭嚎叫,从那小勺子上幽幽传来,在寂静无声的义庄里,端得是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叶朵澜虽不知道这是什么,可也莫名地颤抖起来,咬着唇,焦急地往第五鹤脸上望去。

肩膀上的蝙蝠抖了抖,小眼睛恨恨地瞪了一眼朵澜,胡岱远似有感应地再次转过脸,果然对*担忧的眼神。

“你说,”胡岱远手中的掏勺,滑到第五鹤的眼眶处停住了,“这女人是什么来头你可知晓?哼……”

他干瘦青白的脸颊,忽地泛起一丝*,膛剧烈地起伏,连带着义庄之内好像吹起一阵风,白色的幔帐舞动,如条条勾人的手臂。

“知道这是什么么?”

他狞笑着,瘦削的手捏着小勺凑到了第五鹤眼前给他看,“此物名叫黑白离,只需在你眼上一扣,眼白和眼珠便登时分开,你意下如何?”

说罢,却猛地将手中的黑白离向不远处的叶朵澜的眼睛戳了过去!

当真是快得离奇!

朵澜惊得闭上了眼睛,她想退,却无处可退!

她的位好像突然被人制住了,除了喉咙,嘴巴,舌头,眼睛,眼皮,她身上每一个部位都是动弹不得!

“不要!”

同样动弹不得的第五鹤只能嘶吼,这次却是连喉咙都嘶哑了!

“别动她!”

那小道士忽然皱了皱眉,“铿”然一声,剑已出手!

一剑将那黑白离的勺柄处齐削断,那把剑又已极快地入鞘!

从出鞘到入鞘,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若是眼慢的,只怕连他如何出手都看不出来!

胡岱远只觉得虎口处一麻,手一松,断裂的金属“叮当”一声清脆落地。

他脸上的肌*着,惨白的肤色在夏夜里,泛着诡异的银光。

“小道士,想找死!”

骨瘦如柴如鹰爪的五指,猛地调转了方向,向少年的肩头猛抓而去!

胡岱远肩上的那只丑陋的蝙蝠,极快地扑打着翅膀,口中“嘎嘎”作响,粝低嘎得宛若地狱使者般,死瞪着小道士,恶狠狠地不住在胡岱远头上盘旋。

面无丝毫惧色,小道士一个侧身,将愣怔的叶朵澜一掌推开,右手探入腰间,拇指轻轻一推,松了松崩簧,反手握住了剑柄。

左手中,不知何时,只一掏,便有了一张姜黄色的符纸,轻轻一抖,那道符骤然燃起,被揉在掌心!

“太上有命,普告万灵。天将统天下,伐天鼓,扬天旌,挥金星,掷火铃,捕无影,搜无声!”

小道士将那团明晃晃的火焰团在手里,左手捏个剑诀向剑尖一指,那火便噌的一声窜到剑尖之上,一双浓眉立起,他口中大声喝道: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疾!”

莫说是胡岱远,便是叶朵澜,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道士做法,只觉得那声爆喝震耳欲聋,诚有醍醐灌顶的震撼。

小道士一扭脖子,见朵澜呆呆地盯着自己,没好气地吼道:“还不快走!三十里外盘龙观等我!”

盘龙观,乃是此处一座香火旺盛的道观,观主灵葆真人道行高深,为当今世上少有的修行高人。

就连被按在地上的第五鹤,也强忍着身上久久不散的寒意,大声道:“澜儿听他的!快走!”

叶朵澜见事态严重,虽恋恋不舍,犹豫了一下,一时间脚步有些凝滞,可也心里一动,巴不得早些离开这森之地。

与此同时,那柄吐着火舌的剑,已稳稳刺入胡岱远的肩头!

“噗”的一声,剑体从他肩后贯穿而出,“唰唰”几声,他肩膀处的衣料破裂开来,红色的衣衫碎片落下来,露出他瘦削如干柴的臂膀来。

众人才发觉,那胡岱远实在是像土石做的一般,肤色上也没半点血色,被剑尖挑开的肌理筋络都*在外,整个人更像一具干尸,只是一双眼却绿莹莹地夺人魂魄。

他盯了一会儿手握利剑的小道士,突然笑道:“原来是灵葆真人的爱徒,失敬失敬。”

小道士动了动金紧抿的唇角,皮笑不笑道:“不嗔愚钝了,竟不知清风县县太爷竟是如此风貌!”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君子守身自正其名,还是请这位公子狱中小住以避其嫌,想我清风县捕役自当奋发,又有盘龙观高人相协,断不会误了公子清誉!”

像是本没有在意肩上的伤,这话,却是冲着第五鹤说的。

一番话,声势如斧,字字诛心!却又让人难指出其谬误之处丁点,果是刀笔杀人不见血!

“你可知道他是……”

朵澜上前一步,刚要说出第五鹤真实身份,却被他硬生生打断。

“好,我便随你走一趟!”

一入监牢无天日,泣血破骨瘟疫地!

刀山火海尚可行,地牢噬人无处藏!

小道士不嗔收了剑,看了看脚下不远处的一具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皱眉道:“是非之地,你跟我走么?”

却是看向叶朵澜。

进退两难,不知如何开口,留下,是龙潭,离开,亦是虎,可不管龙潭虎,都要闯一闯,不是么?

“她要留下!”

胡岱远冷冷地瞥了一眼不嗔,厉声喝道。

不嗔忽而仰天长笑起来,笑罢,冷冷一眨眼,“你当我是吃饱了没事做才来这里的?谁盗尸,我懒得去理,可这个女人,我要带走!”

说罢,他脚下一错,,猛地冲上前来。

两人一交错间,周遭顿时升腾起白茫茫的雾气,竟然绕着他们不住打转。

白雾原本只是无数极微细的水珠,但一沾在剑身,马上凝结在上面,寒气已渐渐侵入他的手腕,右手已快要麻木,他一咬牙,长剑突然交到左手,右手虚空点了数点。

旁观者清,一旁的朵澜,已经不由自主地要出下唇,因为她明白,这一次,那小道士必输无疑!

胡岱远原本就是北六省的头号当家,武功内力自是高人一等,如今令人起疑的,便只是那浑身散发出的腐朽凉之气,让人想到……

鬼魅一般……

果不其然,百十招交锋过后,朵澜耳尖,已听见不嗔的呼吸比之前重了几分,剑势也不如交锋伊始那般凌厉逼人。

糟了!

不嗔心里一惊。

每次手中的三清剑刚要触碰到胡岱远的身体,那寒气便显得更凛冽,冒上一层白霜,从手腕传到四肢百骸。

虚晃一招,胡岱远抽身而出,一把钳住叶朵澜的手腕。

他的眉毛和鬓角都沾上一层白,原本发紫的唇,衬得更妖气。

“我终于逮住你了,这一次,我们把上次没做完的事情,一口气做完……”

卷二初绽045

素手慢绞绕青丝,娥眉慢挑哀难缓。遍览吴钩云中刀,难斧心中寸暗礁。

清风县的牢狱地下三尺处,有一终年不见日月的暗室。

那是一个连蛇虫鼠蚁也不愿接近的地方。

噼啪作响的松枝每燃烧一段就发出一声爆响,浓重的松烟把本是土黄色的天顶熏烤的比最深重的黑夜还要漆黑。松枝不完全燃烧所散发出硫磺臭味,总让人置身其中第一时间就嗅出死亡的幻象来。

这个不详的空间到处充斥着热浪与酸臭的味道。

黑色的汁,一半是松枝燃烧之后混杂了水汽松脂的烟油,一半则是人血浇灌之下,层层叠嶂腐烂在一起,无穷无尽爬满了各处出的血痂,无论哪一样都是仿佛无数黑色虫子一样四处蜿蜒纵横着死气。

地洞上方发出了哗啦啦一阵碎响,一块木板被拉起了一道缝,一丝风切了进来,松木上燃烧的火焰一荡,无数影如同地狱中探出的鬼爪般在四处贪婪而疯狂地抓挠了一阵,才不甘心地回复了死寂。

在那地洞的正中处,一个人形吊挂下来。

第五鹤!

围着这人形摆着两个巨大的火炉,火炉之上暗蓝发紫的火焰中是烧得通红的烙铁,镣锁。

火炉靠后的地方摆了一个巨大的水缸,水缸中用一个大葫芦破开而成的舀子随着无风而动水波微微起伏。

水缸略前一些是一套桌椅,一些瓦罐摆放在上面,极为奇怪的是那瓦罐的内侧都在暗中露着幽幽的红色。

他闭着眼,赤-裸着上身,往日俊美异常的脸上几道血痕清晰可见,重浑浊的喘-息几步外便能听见。

他不敢想,也不愿想,被胡岱远带走的叶朵澜,会发生什么……

天明前的那刻黑暗,最是刻骨漆黑。

一个朱红色的瘦削身影,提着一盏白色的纸灯,摇摇晃晃地前行,推开面前的门,吱嘎一声。

房间极小,进门便是圆桌方凳,左手边一扇小小的窗,前行几步,来到床边。

一只枯瘦的手,慢慢抚上床上人冰凉的脸颊,淡淡了叹了一声,手忽地下移,在她前点了两下。

出手迅疾,快如闪电!

随着一声淡淡的像是叹息的申银,床上的人儿悠悠转醒过来……

叶朵澜眨了眨眼,像是不适应周遭的黑暗,动了动已经微麻的胳膊,待看清眼前的人,她下意识地缩了一*子。

男人凑得近了些,挑着灯笼照向她。

“醒了?”

胡岱远青白的脸色在纸灯笼的映照下,愈发狰狞,随着说话,腮上的薄薄的肌抽-动了几下,清晰可见。

一个美男子,怎么变成这般?

抓紧身上的被,她心里乱成一团,从十五岁第一次下山杀人开始,她都没有这般无助索然过。

记忆中的西湖少女,薄如蝉翼的上衣,把骨匀称的身段衬得浮凸毕现,姿容秀丽,*妩媚,樱唇香舌,柳眉下一双眼睛水汪汪,含情脉脉,时时泛出勾魂慑魄的秋波。

这样的女孩儿,竟然是杀手?美色之间,已经将他的人击碎,心……击碎……

“今晚的夜色很美……你我共度良宵如何……”

话音刚落,他一掌劈向手中的灯笼,那烛火尚且来不及摇晃,便一下熄灭,整间屋子,顿时再次陷入黑暗,只有那淡淡的清冷月光,从窗边照进来。

黑夜中,他的笑容桀桀,更显得人不人鬼不鬼。

“你和我交过手,应该知道,我不会任你宰割。”

迷蒙月色下,叶朵澜咬牙硬撑,她怕黑,这种黑暗令她有种不确定感。

胡岱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握紧拳,凸出的骨节咯咯作响。

“你可是昏睡了一炷香的时间,你说这段时间,我会不会好好利用?嗯?”

他一掀衣衫下摆,干脆坐在床沿上,探着身子向她压来。

叶朵澜等的便是这个时机,她手一翻,将身上的被子猛地掀翻过去!

一声清啸,她就势一翻身,整个人翻转过去,双手往床铺上一拍,借助这股力气,腾身跃起。

那床被,被兜头罩在胡岱远的脸上,他视线被挡住,一时间动作便慢了三分。

并非毫无准备,方才在被子下的手,已经探入袖笼,出了她生辰之时,香川送的那把扇子。

这原本就是一瞬间的事,啸声乍歇,她已出手。

右手翻动之际,折扇已划起一道芒,有如巨轮般朝胡岱远身前辗了过去。

这一片芒,快得无以复加,凌厉无前。

“找死!”

他一掌甩开锦被,棉絮登时飞溅四处,鸳鸯戏水的大红被面霎时被击得粉碎,飞扬一地。

喝声入耳,只见原本朝向胡岱远飞去的折扇,划出的那一轮光,原式不变,蓦地凌空飞起,向窗外飞去,去势之快,快若流星。

“你……怎么可能?”

一柄小小的刀,几乎就在同时便抵在叶朵澜的颈子上,血珠已经渗出来,在莹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那刀,仍是义庄之上,他从第五鹤手中夺过的,青铜剔骨刀。

胡岱远一只手执刀,冷漠得有如一座石像,对叶朵澜问的话,恍如不闻,只是一步步上前。

她被逼无奈,只得跟着一步步后退,脖子上凉意浓重。

一钩新月斜斜挂在天空,月淡星稀,夜色已深。

他敏捷得如同一只猎豹,瞅准猎物,伺机而动。

叶朵澜已经被他狠狠地压在了那张窄小的床上,两个人的重量叠加在一起,单薄的床板吱呀一声,颤了两颤。

“我没死,还武功大有长进,你是不是很失望?小女人,我甚至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可是却差点死在你的手里呢……”

冷硬的语调,暧-昧的姿势,灼热的眼神。

他口中喷着凉气,夏夜中,体温竟是如此冰冷。

叶朵澜虽然早已有了戒心,但仍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无形中似有一股压力,将她浑身笼罩。

那柄刀,随着他手的移动,从咽喉,往下,下移到她不断*的口,在那高耸上顿住,刀身冰凉地贴住她的柔软。

她明眸柔光一闪,轻启樱唇,似冰冷,似含情地娇声问道:“你当真要杀我不成……”

胡岱远心神一荡,手上一松,冰凉的刀似乎握得也不那么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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