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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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初绽052

夜早已深,地牢之中。

死寂之中,哔啵的燃爆音中混淆着细微的滴答声,那滴答之声却是被悬挂起来的人形身上滴落的红色体,溅落到地面上发出的声音。

第五鹤的牙槽,深深地镶进了口中的一截咬木之中,尚未凝结的嘴角血流再次流了下来,身体上混合着冷汗与血。

他低垂着头,看样子应该是昏了过去。

胡岱远收紧了指间的锁链,皮被长时间勒紧,显出一种瘆人的紫红色。

被折磨了大半个时辰,第五鹤终因体力不支,而昏死过去。

冷笑一声,他扔掉那人小指细的钢锁链,转身去取那火炉上烧得痛红的铁钎。

被烧得通红的铁扦透过高高凸起的锁骨就带出了段暗哑的黑色,焦糊的气味儿,“滋滋”不休的声响在铁钎被抽出来之后依旧在荡漾在空中。

被水浸过,单股有大拇指细的麻棕绳子,硬是随着抽-搐的人形崩裂了几层!

两条带钩的锁链,刺入第五鹤体内一绞便结出了一个纽,随后未定的人形就被吊到了空中,鲜血从崩裂的灼疤处从半空挥洒下来。

“哈哈哈哈……”

猩红的眼,森森的笑,胡岱远桀桀的笑声在肮脏湿冷的地牢里,格外恐怖骇人。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衣角甚至没有沾到半粒灰尘。

他穿着不合时宜的斗篷,帽檐将整张脸都遮住,身材也掩在宽大的衣袍之中。

“啪啪啪……”

来人轻轻地鼓了鼓掌,戴着面具的脸,在昏暗的地牢里,看不真切。

止住笑,胡岱远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不甘,似乎有那么一霎那的哀怨,紧接着,便是单膝点地。

“恩公!”

“起来吧。”

来人扬了一下手,刻意发出尖细的嗓音,叫人难辨男女老幼。

胡岱远恭敬地顿首,这才起身抱拳,“不知恩公大驾光临,小的……”

那神秘人却是打断他,眼中出玩味的兴致,目光灼灼地看向被绑缚的第五鹤。

“这人骨骼不错,是个好料子!”

胡岱远一怔,似乎未曾料到,当即不清那人的喜恶,只得提着自己的剑,随在他后面,默不出声。

他上前一探第五鹤的脉搏之后,伸手挑开,看了看他的眼皮。

只见第五鹤眼中黑色的眼仁已经完全翻了上去,整只眼睛只能看到布满血丝纹路的白色。

不知是赞赏,还是责备,被唤作“恩公”的人瞟了一眼身边的胡岱远。

“也许昏过去对他是好事……”

来人幽幽开口,冰冷的话语,使得周身似乎也降了温。

“恩公说的是!”

此刻的胡岱远,宛若一尊没有生气的木偶,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

“好好看着罢!”

神秘人依旧用着那一副奇怪的嗓音,似乎有意隐藏起自己的身份。

几个不清晰的字节,似咒似言一般的话语从神秘人口中刚一咏颂出,双手上十个诡异的肿块突然凸了起来,这十个肿块刚刚一*,整个地牢中就似乎有数十个冤魂发出了一声齐齐的嘶叫一般!

胡岱远明显感到四周湿寒了几分,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按在手边的一张木桌子上,内力全灌注进去,激烈的火花溅起来。

若不是周遭太过湿寒,那木头早就能燃起来,而此刻只是冒出几缕青烟儿。

这种感觉很怪异,冥冥之中,胡岱远感觉到似乎有无数只看不到的眼睛在窥视着他,直到他将内力贯通全身,*循环了一个小周天后,这些无端出现的窥视才化作声声嘿嘿怪笑,好似“咻”的一声没有了。

那人指尖的肿起,迎风就长,一直长到二三寸长短的时候,它们动了!

得的很快,似跑似跳一般,自他的手掌跳向胳膊,再由他的胳膊跳向后背与前,像是一簇簇的小火苗,星火燎原。

所过之处,来人身上的黑色斗篷好似被某种无名的能量点爆了一般,碎裂成了一片一片,就这般盘旋在空中迟迟不落于地!

跳至前身后背的那些肿胀又大了不少,在他体内似乎有着不知是虫,还是蛇的东西在不住撕咬,吞噬着。

那些久久飘落不落的衣衫碎片也开始起了变化……

它们似乎被一些奇怪的风裹挟在了一起,无数“叽叽”的厮杀拼鸣声响起,那些被裹挟在一起的碎片居然相互吞噬了起来?!

胡岱远几乎不敢相信的眼睛,布片怎么会相互吞噬,可这些布片明明就是在相互吞噬!

相互吞噬之后的布片最终化成了或赤或白或青的九条单角飞蛇,每三条一种颜色!

这九条单角飞蛇聚在一起,吐出或白或赤或青的信子,齐齐向那人身上的肿块飞去!

那些肿块则仿佛突然遇到了生死仇敌一般,齐齐放下了在那人身上的撕咬,而齐齐向头顶聚拢。

九条单角飞蛇嘶叫着向这些肿块追去,两方争斗起来,一个个肿块在颈上发出猛烈的嘶吼,不时地向围着颈部盘旋的飞蛇发出挑衅的跳动。

透过他脖子上的皮肤,胡岱远终于看清楚了那些肿块的真面目!

它们居然真的是蛇!

猛然张开的巨口,上下两颗锐利的长獠,不是蛇又会是什么?!

“来!”

胡岱远听到他口中喊出一句,紧接着,一些古怪的咒语响了起来,那人右手一招,九条飞蛇仿佛收到什么命令了一般,不再嘶叫,规规矩矩*到了他的右臂之上。

一条、两条、三条……一共九条,三种颜色,缠在胳膊上,就如同色彩斑斓的手镯。

他双手捏了个万字诀,忽而低低地诵道:

“天!”

“地!”

“冥!”

“人!”

双手猛地合十,他暴喝了一声:“归宗!”

原本伏在他右臂上的九条有角飞蛇,化作了九道和它们原本颜色一致的火链,手腕一挥,九条火舌向第五鹤飞去!

九条火蛇在追赶之中自发地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合围,不住地晃动着身体,呲出利牙!

卷二初绽053

地牢的高处,开了扇小窗。

窗外飞过一只老鸹,风吹得窗户上鬼影森森。

那九条光影,在距离第五鹤身边不足一尺的地方忽然停住了,首尾相衔,缓缓地绕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渐渐停止了,定在半空中不动。

“可惜他晕过去了……”

神秘人似乎有些惋惜,披着的玄色斗篷早已在一炷香前成了满地碎片,此刻的他只穿了一身深黑色锦袍,周身透着寒意,宛若一座未消融的暗色冰山。

干敏捷的身姿,整个人亦没有一点多余,或一点缺憾。

只是那泛着金属光泽的半张面具,严丝合缝地遮挡住了人中以上的面容,露出的*薄而泛着妖冶的蓝。

他的眼中明明有着孩童般的清浅水雾,却散发着一种异常的光彩。当他目不转睛地露出玩味地神色,就会产生一种令人眩晕的恐惧的美。

“弄醒他!”

胡岱远领命,上前一步,把手探到不远处的水缸中,舀了满满一瓢水。

瓢中的水“哗”得泼了出来,打在第五鹤身上,发出“啪”得一声响。

悬挂的人形在冷水的刺激下一阵惊悸,尖锐的惨嚎,也随之在地洞中四处*弹起来!

登时血流如注!

第五鹤在半空之中扭曲了几次才又平复下来,一阵嘶哑*,他吃力地抬起头,望向来人。

一双布满血丝的眼,仍旧清亮异常!

神秘人转身从地牢的角落里,取来一个酒坛,掌心一用力,拍开那酒封,径直放在第五鹤脚下,他身上不断滴落的血珠子,一滴滴落入佳酿之中。

血红的火焰在酒坛的坛口翻腾了出来,原本静止了的九条蛇如同疯了般,疯狂地摆着蛇尾,逐一飞入酒坛之中。

坛中立即发出了沉闷的“咝咝”声,飞蛇似乎在其中凶猛厮杀起来,坛身不断晃动,坛口甚至发出了轻微的一声响,紧接着出现了几丝浅浅的裂痕。

“我会记住你的……”

低沉的犹如秃鹫悲鸣的声音带着不甘,愤懑和怨恨低了下去,第五鹤身体上慢慢浮现出了幽蓝的浅光,在空中簌簌而落的血雾飘落得更为滞缓了。

似乎过了半柱香的时辰,酒坛坛口的火焰已经完全消散去了,只有诡异的青紫色光芒在坛中闪烁不定,一如久置的骷髅头骨之上的磷光般,妖异,鬼气森然的青光!

酒坛开始剧烈地晃动,整个坛身“啪”得摔成了碎片,一只遍体暗红鳞甲的四脚独角毒龙从碎片中蜿蜒了出来。

那九条飞蛇……不见了……消失了……

附在第五鹤身体之上的幽蓝光芒,一见这毒龙,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嚎叫。

那声音,是从第五鹤口中发出的,尽管此刻,他已经再次昏死过去。

幽蓝的光芒震颤着,就想从第五鹤身体中挣脱出来,那毒龙却是更快。

一道红色的闪电在空中一划,就-入浮荡在第五鹤上方,那还未完全掉落下来的血雾当中,炸作了一团青紫的火焰。

火焰燃尽,无数蚂蚁一般的黑色尘烬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向他的身体飞去。

那些想挣脱出来的蓝色光芒,被那些黑色尘烬一起压进了身体深处。

第五鹤满头的黑发,开始一点一点褪去了颜色,取而代之的是凄寒飞雪般无尽的白色!

那人这才收拾起笑意,眸子晶莹,转过头,向早已陷入愣怔的胡岱远开口道:“你觉得如何?”

“实在是过于血腥了些。”

胡岱远说出心中所想,饶是见惯风浪,他仍是皱了眉,掩下那一丝翻腾的恶心。

他凤眼忽然泯灭了孩子般欢乐的光,了无生气,脸色也跟着晴不定起来。

胡岱远见他蹙眉,忙再次开口道:“恩公神力,天下自是无人能及!小的只是不明白,费尽这般周折,究竟是为何?”

问这话时,他的眉宇之间,还是有一种暗而明亮交织的光,依稀能看出当年的风姿。

“因为……”

那人突然顿了顿,音量降下来,*却还在翕动。

胡岱远皱皱眉,前移一步,走近了些,口中疑惑:“恩公说些什么?”

“我说……”那人笑意不减,“你做得很好,不枉费我让你重生一次……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想要碰那个女人……”

胡岱远干瘦的身子猛地一颤,脚下一虚,身形一个踉跄。

淡淡的粉色血痕,从他透着紫的唇角溢出。

那人慢慢将拳头从他的心口掏出,掌中捏着个拳头大的红。

赫然是人的心脏,冒着热气,甚至还在一跳一跳,筋脉尚且连着膛。

他将手从他身上撤去,瞬了瞬目,但并无一句话。

“恩公,这是为何……救我……杀我……”

胡岱远的五官都闪着血红的光泽,艰难地哑声发出最后一点儿声响,然后身子一软,跌落在他脚边,双眼瞪圆,竟是死不瞑目。

那人慢慢蹲*,满手血污,歪着头,将手在胡岱远朱红的衣襟上擦了又擦,似乎极厌恶那刺鼻的腥气。

“你,对我已经没有用了。”

一指头低垂的第五鹤,他眼中一抹激赏闪过,“我找到更好的人选了!”

卷二初绽054

芙蓉帐暖,软玉生香。

忆起几个时辰前的欢爱,叶朵澜咬住唇,尽管此时浑身酸软无力,然而人命当前,只得忍住双腿间刺痒的痛意。

鉴于清风县此季的白昼仍显炎热,义庄内放置了大量的冰块,还挖了冰窖,丝丝寒气从地面上渗出,可是还是阻拦不住尸体腐烂的速度。

不嗔此刻只能不作他想,拉着朵澜穿梭在尸体之间,深夜再次探访义庄。

朵澜拧着眉毛,没再说话,但是她并不认为那是尸体的腐臭,那不是臭,而是一种说不清的,叫人浑身不舒服的味道,好像硫磺,又好像带点儿酸气……

死人头上都戴着挽边的黑帽,帽顶上缝着红布做的小红疙瘩,她本想去,又觉得对死者不敬,只好收回了手。

灵灯一直点着,风吹来,摇摇灭灭,闪烁间有些妖异。

她走走停停,不妨间被地上的一个*绊了一脚,“哎呦”一声,膝盖一软,半跪在地上。低眼一看,原是一个突出来的小木桩,朵澜正懊恼着伸手去揉揉脚尖,突然,地面上一抹暗色的污渍吸引了她的目光。

“怎么了,怎么了?”

听到朵澜呼痛的惊叫,不嗔飞身赶来。

朵澜不回答他,直直盯着地上,急得不嗔连声催问:“到底碰到哪了?”

她仍不理他,把眼睛凑近了,呼吸间觉得那股怪味道又浓了几分。

待她看清了地上,原来那污渍是一小块儿绿色,像是浓稠的汁凝固之后的样子。

感觉到朵澜的怪异,不嗔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一块儿不寻常的地面,觉得脑子里好像调动起什么记忆一样,可又说不出来。

朵澜顾不得疼,伸手就要去抠下来看看,不嗔匆忙出手制止,厉声道:“不要用手!”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的手帕,又在摆放守灵灯的长案上找到一细长的竹筷,慢慢挑起地上那一坨绿色的东西,小心地放在丝帕上。

“咝咝!”

刚一放上,突然就响起了一阵动静,紧接着,那丝帕中央就烧出个大洞,顿时,一股绿色的冒着怪味的浓烟四散开!

不嗔早在情况不对的第一时间就闪开了,摒着气,示意旁边的朵澜赶紧躲开。

朵澜一边憋着气息,一边探入怀中索,掏出一个小软囊,倒出两粒白色的药丸,自己一仰脖吞了一颗,另一颗掷给不嗔。

不嗔一把接住,问也没问,也一口吞下肚,这才敢恢复了呼吸。

刚要开口,大门忽地被惊天的爆炸声炸开,一众全身甲胄的黑衣人鱼贯涌入,一片刀光剑影。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来这里,上!”

为首的一个高壮男子一挥手,数十壮冲上来,每个人在左肩,都绣着大片的赤色飞虎。

难道是名动京城的虎卫军?怎的跑到了这名不见经传的清风县里?

来不及多想,不嗔已然从身后拔出剑,扯过朵澜的右手,紧紧捏在掌中,率先冲出。

朵澜强自使自己镇定,被不嗔攥在掌中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虎卫军,京中皇族侍卫中的一支,向来以死忠闻名,难道是来保护第五鹤的?

可是现在,第五鹤又在哪里呢?

来不及多想,衣袂翻动,她和不嗔,已经劈开了对方五六人的钢剑,生生向大门杀开一条路。

手指在口中嘬出一声响,不嗔向来平静的脸上显出一丝异动,回过头冲朵澜叮嘱:“跟紧我!”

出了义庄,向北,是大片的空地,此刻亦有大片如潮水的黑衣人奔袭而来,双拳难敌四手,朵澜和不嗔,似是无论如何突破不了重围。

那首领已经近身而来,高声喊道:“速速就擒,可保你二人一条生路!”

不嗔哼了一声,风眼一眯,向西北角望了一眼,须臾之间,只见一黑色影子以惊人的速度飞驰而来。

竟是一匹纯黑的烈马,鼻孔喷着气,一声高亢的嘶鸣,四蹄带起狂暴的灰尘,头高高昂起,颇有桀骜不驯的神采。

足下一点,他腾身上马,手一捞,夹紧朵澜的腰,一收手,二人已稳稳坐好。

“抱紧!”

话音刚落,黑马带着两人风驰电掣般冲出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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