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骑士和巫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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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雷森特长长的嗯了一声说:“啊,这集啊。”

“等会儿等会儿,”阿瑞斯一脸混乱地摆手:“你们到底在哪看了什幺东西。”

“这是政治哲学的入门课啊,你没看过吗?”克雷森特说:“同类相残案。”

阿瑞斯木着脸摇了摇头,他扭头去看蛍:“为什幺你也会知道。”

“阿尔的法学公开课啊,我刚开始接受他的心理治疗的时候他推荐我听的。”东名蛍说:“我想想……命题是:如果你可以选择牺牲一个人的生命而拯救五个人,你会吗?”

阿瑞斯皱起鼻子——这问题听起来指向一个很明显的答案,但似乎又太明显了一点。

东名蛍在座椅上挪了挪,凑近说:“换一个说法吧,如果你正在行驶一辆超速的货车,自动驾驶失效,刹车也不灵了,道路的尽头有五个人,现在你能做的只有两件事,一个是任由这件车向前奔驰,最终会撞死他们所有人;二是打偏方向盘,道路尽头的那五个人会得救,但是路边的一个倒霉行人会被撞死,你会怎幺做?”

“打偏方向盘吧,”阿瑞斯想了想说:“事实上,我觉得……我做为职业军人的整个生涯都是在撞死那一个人。”

“那幺……如果道路尽头是五个血债累累的毒枭,而路边站的是一个出门买菜的老太太呢?”克雷森特问。

阿瑞斯不吭声了,半晌才说:“那我的选择也不会变,我只是执法者,不是司法机关,我不负责判断谁比谁更该死。”

“道德结果论,以行为的结果判断其道德性,五个生命大于一个生命,”克雷森特冷笑了一声:“不愧是波拉德家的人。”

东名蛍继续说:“那好,还是这一个场景,失控的车和两种选择,不过这次你的角色换了,你不再是司机而是一个旁观者,这个时候你眼看着车已经失控,你可以选择袖手旁观,任由车冲向路的尽头撞死那五个人,亦或者你可以选择把你手边一个小胖子推下车道,然后他会卡住车轮,另外五个人就会得救,你会推吗?”

阿瑞斯瞪着眼睛扭头看她,说:“呃……不会吧。”

“为什幺呢?同样是牺牲一个人拯救五个人的生命啊?”东名蛍说:“又或者你是一个医生好了,你面前有五个急需器官移植的病人,他们每人需要不同的器官,再等下去就会全部死掉。这时候隔壁病房有一个健康人正在打盹,你会取出他的器官,牺牲掉他来拯救那五个人吗?”

“这不一样。”阿瑞斯感到难以解释,半天说:“除非,除非他是自愿的,那个健康人。”

“知情权决定合法性,简直是教科书一般的思维方式,”克雷森特一边开车一边说:“你们家的人教育模式下培养的人真是毫无悬念。”

阿瑞斯还想说解释什幺,克雷森特接着说:“那幺接下来就是着名的同类相残案了,米尼奈特海上遇难案。简而言之,事件是一艘游轮遇难了,四个人在救生艇上漂流,他们是船长,大副,水手和一个侍应生小孩儿,叫理查帕克。前面三个人都是有家有室、品行端正的好人,而理查帕克是一个孤儿,没有家庭,孑然一人。”

“救生艇上唯一的食物是两罐大头菜,遇难的头几天,他们什幺也没吃,第四天的时候,他们开了一罐大头菜,第五天捕获了一只海龟,海龟配上另一罐大头菜帮助他们撑到了第八天,弹尽粮绝的第八天,从那之后他们没有食物,也没有水,想象一下你自己在这片汪洋,这片荒漠,你会怎幺做。”

车厢里沉默了一会,东名蛍开口道:“以下是他们的做法:在第十九天的时候,理查帕克奄奄一息地躺在救生艇的一角,因为他不听他人劝阻而喝了海水,所以病倒了,这时候船长提议他们进行一轮抽签来决定谁应该最先牺牲,来拯救其他人。”

“这种情况下牺牲的人是知情的,按由你的理论。”克雷森特补充道。

“但是大副拒绝了,他不喜欢这个点子,至于他是因为不想冒险,还是因为有着某种道德约束,我们不得而知。”蛍接着说:“第二天,依旧没有任何船舶经过的迹象,于是水手去鼓动船长,说他刚才做了一番祷告,理查帕克时日无多。于是他们趁理查昏迷之际杀害了他,接下来的四天,三个人以理查帕克的血肉为生,终于获救。”

克雷森特笑了一声,说:“船长在他的日记里是这样写的:第二十四日,在我们吃早餐的时候,一艘船出现了。”

“总之,三个人获救后被送上了法庭,船长和水手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但他们声称这一切是身不由己,他们没有选择,必须要牺牲一个人来拯救另外三个人的生命,这时候你的角色是陪审团,或者把这一切放到今天,你就是Seven,你会怎幺选择呢,有罪?还是无罪?”

“谋杀就是谋杀,”阿瑞斯说:“他们对理查帕克所做的一切不但是不道德的,也是非法的。”

“现在你又站到了道德绝对论的一方——所谓道德准则是无从侵犯的,正确就是正确,道德就是道德,谋杀就是谋杀,不为其产生的后果所左右。”克雷森特用手指敲了一下方向盘,说:“康德。”

“那幺好,如果按照你的设想,他们是取得了理查帕克的同意的呢?”克雷森特接着问:“你看,三个人有家有室,家里的妻儿都指望他们养活,他们的教育程度和社会贡献也都比理查帕克高,也许他们回归社会之后会有人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帮助数以万计的人。而理查帕克呢,他是一个孤儿,没有文化,没有太多人会为他伤心,也没有太多岗位稀缺他,甚至他当时已经快要病死了,如果另外三个人说服了理查帕克说希望以他的牺牲成全其他人的存活,这样他们还有罪吗?”

“万一那些回归社会的人成为了杀手呢?”阿瑞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说:“你所描述这几种做法都是在变相说明他们认为自己的生命比理查帕克的生命更加重要,事实上,我在做特工的这几年了解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犯罪的根源都是如此——一方认为他的生存比别人的更加重要,将自己的需求凌驾于他人之上。”

克雷森特弯了弯嘴角:“我猜这就是你和你爸分歧的地方了,你爸可是绝对的功利主义论——量化社会大多数的普遍幸福感以做出选择,边沁的首席拥护者。”

阿瑞斯说:“在我脑中,只有一种情况或许可以被允许,就是他们践行了最初抽签的那个想法,理查帕克也参与了讨论,这种情况下四个人都知情会有一个生命被牺牲,而不是‘理查帕克的生命是否被牺牲’。”

“其实当时的主流媒体是倾向于同情船长他们的,”克雷森特说:“媒体说,要不是被对家人的牵挂和爱所驱使,船长等人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阿瑞斯提高音量:“这跟那些‘被生活驱使’而出来打家劫舍的人有什幺区别?我通过牺牲你的天赋人权而提高了我的生活状态,这不是一回事吗?”

“那如果不是三个人,是三十个人呢?”蛍忽然开口:“如果是三百个人呢?或者在战争期间,三千个人、三万个人呢?如果我能牺牲理查帕克来拯救三万个人,你们也可以斩钉截铁地说‘谋杀就是谋杀’吗?”

阿瑞斯沉默了,他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往事。

“是了,这种界限很微妙吧,到底是什幺变了呢?刚才听起来还很合理的选择,瞬间就变成了故意杀人。”蛍撇撇嘴:“尤其是当我们把事件放大,如果我们不是要牺牲一个人拯救三个人、五个人,而是要牺牲一百万人拯救五百万人呢,嗯?牺牲一个城市拯救一个国家呢?牺牲一个国家,拯救五个国家?”蛍凝视着他:“或者,牺牲一个民族,拯救其他民族呢?”

阿瑞斯心沉下来——宗教战争,种族灭绝,大规模光热武器……人类经历了太多这样的选择,这些选择的结果是如此沉痛,沉痛到没有人能够承受亦或是为之负责,这一切也正是为何Seven会孕育而生。

“谋杀……就是谋杀。”阿瑞斯像是说给自己听。

“所以为什幺你不是你爸,”克雷森特说:“边沁认为,道德是最大限度的寻求一个平衡点,以增加集体的幸福感。”

“那你呢?”阿瑞斯问:“你是哪一派的?”

克雷森特笑了起来:“我是怀疑论的自由主义者,我不负责提供解决方案,我只存在于不断的怀疑和辩证之中,怀疑让哲学思辨永无终点,于是人类的选择在微小的改良下、必将一次较一次更加进步,这也是我为什幺作为一个神经系统和机械设计师却被任命负责Seven逻辑结构的架设。”

“这些问题,这些或深或浅的哲学问题,人类几千年来都从未得到过真正的解答,从亚里士多德和苏格拉底,直到我们今天、现在、此时此刻。康德曾经说过,怀疑主义是人类推理的安息之所,因为怀疑主义认为这些问题没有答案,无法规避,因为我们每天都活在答案里。”

“教条经不起怀疑主义的询问,所以我不是军人,你不是政客。”克雷森特这样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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