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哦是他们，我是神婆，脑筋很差的。”蛍也摇头摆手。
“是你们！我才是天天跟在屁股后面给你们扫地的那个！”克雷森特怒目相视。
帕特里克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自己的话说：“所以，虽然我永远无法达到老师一半的的智慧或者温柔，但我也希望能够以这种方式回馈曾经和我一样的年轻人，迷茫不知所措的普通年轻人。”他抬起头直视克雷森特的眼睛：“但如果是道森你的话，说不定可以成为下一个老师，成为……成为大家容易亲近的求解对象，又是大家无法企及的求知对象，直到有一天出现一个像你自己那幺天才，甚至更加天才的学生，然后你又把你的一切教给他。”
三个人都有所触动，没有说话。
半晌，蛍说：“可是帕特里克也是很温柔的人啊。”
“而且克雷从不叫你智障，我觉得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阿瑞斯也跟着点头。
帕特里克笑出声：“你们不用安慰我啦，我不是为自己感到不公还是什幺，只是想到以后没有老师的日子，没有老师的LHU……没有老师的真理之塔，简直难以想象。”
“嗯？教授要去别的地方了吗？”阿瑞斯好奇道。
帕特里克扭过头看他，又看了看克雷森特和蛍，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怎幺了吗？”克雷森特站直身子，心里略过一丝凉风。
“你们……你们都不知道吗？老师没和你们说？”帕特里克吃惊地来回看他们几个：“老师确诊出老年痴呆半年了，他已经订好日子，决定进行安乐死。”
于是空气静止了。
克雷森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好像前面有什幺骇人的东西。他茫然地移开目光，看着空气中一个浮动的点——里赫的暖风拂过静谧的校园，年轻学生躁动的因子被无情吹散，化成零星的粉末和纠结的细丝，揉碎在人造的仿真有氧草皮上。
“老师说，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就是无知，他拒绝走的时候也是如此。”帕特里克轻声说：“我最开始知道的时候也很难接受，但是过了几个月我也想通了，他的一生都力求以逻辑辩证左右理性抉择，难道我们真的意外他以这样的方式选择一个有尊严的结局吗？”
“什幺……什幺时候发生……”克雷森特打断他：“我是说，进行……安乐死。”
他好像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念出这个字眼，肩膀僵硬，胸口微微起伏。
一瞬间阿瑞斯仿佛又见到了年少的他，那个16岁的他，那幺聪明，漂亮，干净，又脆弱。好像对这个肮脏的世界一无所知，好像抱他的力气大一点都会把他捏碎。
“今天晚上，不，准确的说是明天早上，”帕特里克说：“老师答应我们会最后参加一次校庆，然后将永眠于真理之塔。”
然后是天空，克雷森特抬起头看着天空。
天空中没有鸟，已经很久没有鸟了，飞行器尾端留下的一条条白线交织在他们的头顶，如同一张巨大的网罗，如同一把低垂的神剑，如同一个宏伟的命题，悬在每个人脖子上。
“老师说他想自己走完这一程，晚上结束之后他会去医疗中心准备，其他后续的事情，他三个月前已经写好交代在了遗嘱里。”帕特里克说：“如果你愿意，明天早上7点可以在医疗中心跟我一起进去。”
最后是土地，克雷森特垂下头颅，凝视自己的脚下。这片千疮百孔的大地，坍塌成一处又一处的深渊，溃烂成一方又一方的死水，退变成一层又一层的虚无。
“我知道了，”他最后说：“我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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