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情笑道:“妹妹这话可就错了。就是因为杨家堂堂侯府,却要嫡女伏低做小有损侯府形像,更是有碍杨太夫人和母妃的交情,所以我这才不得不拒绝呀。”如情面带微笑,盯着庆安公主,轻声道:“就像妹妹的生母,虽说是先皇亲自赏赐,自是要比寻常姨娘要体面三分,但妾就是妾,是不得与正经主母平起平座。杨姑娘若真的进了门,那杨太夫人自是当不得王府的正经亲戚了,何况与母妃平起平座,其至姐妹相称?”庆安公主目露凶光,如情继续微笑道:“妹妹虽与我同样是个庶出的,却因当今太后和父王的抬举,被封作了公主,可真要讲身份的尊贵,妹妹真敢与正儿八经的公主一较高下么?”
庆安公主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如情笑得依然甜美,鬓边垂下的翡翠金步摇微微摇动着清泠的光花,“听说妹妹与杨小姐一向交好,若真让杨小姐进了门,妹妹堂堂太后义女,皇上亲封的庆安公主,如何还与自己兄长的妾室姐妹相称?外人岂不笑话妹妹自降身份?”
庆安公主气得双颊驼红,忍不住拍案而起,“你……”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算进宫后,太后宠爱,皇后捧着,连一向冠宠六宫的路淑妃都和声细气地叫她一声妹子,在宫里可算是横着走的人物,哪能忍受如情这般连削带打的贬损,忍不住怒道:“任你如何的巧言令色,总归善妒不容人,就算说到太后那儿去,你也占不住理。”
如情冷道:“我再善妒,可王爷身边还有一个侧妃五位姨娘。倒是妹妹你,听说姑姑亲自抬的姨娘侍候了妹夫不到半个月就莫名其妙暴病身亡,敢问妹妹,你这个主母可得拿句话说呀。”
庆安公主面上带着少许惊慌,色厉内荏,“你胡说八道,明明就是她没福气,与我何干?我自己的家务事,嫂子不嫌管得太宽么?”
如情冷道,“是呀,我自己的家务事,与妹妹又有何关?妹妹也不嫌管得太宽么?”
庆安公主滞住,一时间找不出话来,还想挑唆两句,却见如情侧头接过丫头手中的茶壶,亲自给太妃与宁静公主各自倒了茶水。而宁静公主与太妃各自喝着自己的茶,老神在在的模样,似乎刚才她与如情的争执从未听进去般,不由一阵泄气。
……
午饭仍是在隆仙居用的餐,饭厅与偏厅还有一些距离,如情走在太妃跟前,宁静公主瞧她健步如飞的模样,丝毫没有孕中妇人的娇弱,不由夸她道:“侄媳妇身子倒是健壮。”
如情笑着回道:“那是老天眷顾我,给了我副健康的身子。”
太妃也跟着笑了起来,很是喜欢如情从不拿肚子来说事,仍是隔三岔五地请安问候,忍不住对宁静公主道:“这孩子,确实是当主母的料,可不像那些姨娘,一旦有了身子就这样那样的毛病出来了,成天摆着一副病歪歪的模样,看着极是生厌。”
庆安公主忍不住讽笑道:“但凡真正出身富贵的主母,自小养尊处忧的,身子自是比不上小家碧玉。母妃可真有福气,嫂子定也是个能生养的。”
扶着太妃的如情感受到太妃手心一紧,但如情很快拉住房婆母,示意她她不必动怒,只笑盈盈地对宁静公主道:“听妹妹这么一说,我总算明白为何我朝会规定皇后必须出自民间了。原来,那些身份高贵的千金小姐,身子弱,可生不出健康优秀的后代来。姑姑,我这个妹妹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养尊处忧的,身子骨肯定也柔弱了,姑姑可要怜惜一二哦。”
宁静公主直了眼,不知是该喝骂媳妇的不懂事,还是该佩服如情的应变反讥能力,但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上风,无耐道:“你这个妹子从来都是猪头脑子,你千万别与她一番见识。”
庆安公主脸色胀红了,目光不忿,正待说什么,而太妃则侧头对如情道:“你妹妹已被她父王宠坏了。你别与她一般见识。”
如情点头,对于庆安这种人,言语上的打击只是小儿科,要打从心里漠视她,才是最好的进攻。
用饭时,如情亲自侍候着,宁静公主笑道:“有了身子的人,就不要再顾这些规矩了,坐下来一道吃了吧。”
太妃这才陡然想到,对如情道;“你这孩子,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我都快忘了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坐下来一道吃了吧。”
如情这才依言坐了下来,拿了象牙筷夹菜,庆安公主唇角浮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嫂子可真有是个福气的,如今倒也母凭子贵了。”
如情装作没听到,低头吃自己的菜。庆安见状以为她怕了自己,便向太妃道,“嫂子这已有了身子,可是无法再侍候王兄了,母妃可得替王兄着想才是呀,也该给王兄抬几个通房或是聘个侧妃才是了。”然后挑衅地望着如情,皮笑肉不笑地道:“嫂子也别怨我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也是为了嫂子的名声好。若是主动给哥哥纳几房妾室,外人肯定会夸赞嫂子贤惠。”
如情拿筷子的运作顿了下,总算她忍了下来,把嘴里的食物咽下肚,这才笑着对宁静公主道:“姑姑,您听听,妹妹多么贤惠呀?这般为您侄儿着想。还想着给您侄儿娶侧妃,那日后妹妹有了身子,姑姑为了妹妹的名声着想,也要多给妹夫多抬个几个姨娘才成。至于我嘛……”她望着庆安公主忽变的脸色,冷淡地道:“王爷上有公婆作主,下有姨娘丫头服侍,是否还要纳妾,也是王府的私事,这个就不劳妹妹操心了,”
庆安公主脸色微变,忽地冷笑一声:“我是王兄的亲妹子,王兄的事儿自也是我的事儿。我觉得,嫂子这有了身子,着实不该再把王兄拴在嫂子身边了,妹妹觉得,为了嫂子的名声着想,也该给王兄纳个侧妃才成。”
如情漠然道:“我方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知道,这出嫁的女儿如何再干涉娘家的事儿?妹妹居然还管到自己兄嫂屋子里的事,还真是前所未闻。”
太妃盯着庆安公主,“越发不成体统了,当真以为封作公主就可以目中无人?再胡乱干涉王府的私事,以后就别再登门了。”然后转而与宁静公主道:“这孩子自小被她父王宠坏了,越发糊涂了,妹妹可得多费些心思了。”
宁静公主在桌底了狠揪了庆安一把,道:“嫂子放心,等回去我再让嬷嬷好生教教她规矩。”然后瞪了庆安公主,低喝:“再给我胡言乱语,当心我撕了你的嘴巴。”
庆安公主气得鼻子都歪了,到底顾忌着嫡母与婆母,不敢放肆,但一双眼都凌厉地瞪着如情。
如情视而不见,只招呼着婆母用膳,等用过饭后,宁静公主携了庆安公主回去,
待所有人都离去后,如情这才让玲珑把庆安公主送的那串南珠拿出来,叫来何妈妈,把珠子递给她,“今日这个庆安死活要我戴着这串珠,我想着此人阴毒又下作的为人,可不敢掉以轻心,麻烦妈妈替我瞧瞧,这珠子可有问题?”
何妈妈原先是辽王府的旧人,因为自小懂得医理,在辽王府也是有着一席之地,昔日还曾是辽王妃的陪嫁婆子,后来辽王失势被圈禁皇庄,辽王府也跟着抄家,奴才们大都被发卖,何妈妈原先并不姓何,后来被人伢子卖到方府被何氏瞧中后,觉得她情通医术对如情有着莫大助益,这才把她作了陪嫁给了如情。
这何妈妈也不负众望,陪嫁到王府后,但凡隆仙居里不适合的物品全被清理了出去,餐具,盆栽,字画,香炉里的香,甚至连屏风都给仔细瞧了一遍,觉得并无不妥后,方才作罢。
何妈妈接过墨绿色的南珠仔细摩挲着,又拿到鼻间细细嗅了嗅,忽然脸面疑重起来,又仔细嗅了嗅,忽然脸色忽变,“这串珠不对尽。”说着连忙丢了出去,哐啷一声摔到不远处的地毯上。
沉香连忙问这珠子是不是被浸了毒。
何妈妈冷笑一声,“若只是简单下毒也还好,可这里头却是浸了足量的麝香。”然后对如情解释道:“麝香开窍醒神,活血散结,味辛温,生川谷,辟恶气,杀鬼精物,温疟蛊毒痫痉,去三虫,久服除邪,不梦寤魇寐。还有活血滑胎之效。”
如情豁然变色,这庆安果真心思狠毒。
何妈妈又把珠子捡了起来,仔细瞧了,道:“这珠子是好的,个个饱满圆润,虽侵了足量的麝香,但却混合着旁的桂花,茉莉花,还有白合花,檀香,沉香等香料一道混合着,尽管如此,奴婢仍是能闻出这浓郁的麝香。不过,因与其他花香混合,旁人不易闻出来罢,若不是奴婢昔日曾随师父学过几手识香辩认法,亦是闻不出来。”然后使力,把链子扯掉,原来这链子采用的居然不是常见的金银绞纹链,而是十二股金丝绣线编织而成,何妈妈放到鼻间仔细闻了闻,冷笑一声,“果真是别有用心。”然后对如情解释这金丝钱也是用数种香料浸泡而成,一般人哪会想到这里头居然浸泡了足量的麝香呢?
如情倒吸口凉气,咬牙冷声道:“这庆安,果真好样的,居然给我这份大礼。”
沉香也咬牙道:“王妃,要把这事告诉王爷么?”
如情沉默着,问何妈妈,“何妈妈,依你之见,这事儿要不要告诉王爷?”
何妈妈沉吟片刻,轻声道:“庆安公主送您这串珠子,摆明了不怀好意,若王妃真有三长两短,她也脱不了干系。依王爷的性子,她这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如情点头,“残害王府子嗣,这可是重罪,她居然还这般有恃无恐?究竟仗着谁的势?”
沉香气得胸膛起伏,恨声道:“王妃,这事儿可真不能善了,此人就像咬疯的狗一样处处针对您,如今,连个阴毒的伎俩都使上了,足以见证此人对王妃的怨恨,王妃,不能再手软了,一定要还击。”
如情反问,“你要我如何反击?”
沉香滞住,想了想,“把这珠子给太妃瞧,也可以说与王爷听……”
如情冷笑一声,“这珠子是她送我的不假,可万一人家辩称是我故意嫁祸于她,你又待如做?”
沉香抿唇,然后又道:“那就告诉王爷去。”
如情沉默了下,以李骁的性子,得知情况下肯定会找庆安算账。可是庆安再可恶,总归是太后的义女,宁静大长公主的媳妇,宁国公府的嫡长媳,若是呈一时之快收拾了她,岂不落太后的面子,打宁静大长公主的脸?
“不管如何,庆安总归是老王爷的闺女,靖王府的公主,若此事真传扬开去,靖王府也会大受牵连,首当其冲的,便是李盈。”古代最兴连座法呀。
如情恨得咬牙,这个庆安,果真恶毒,并且也笃定她不敢真的闹将开来,再来,这麝香却是名贵之物,一般普通人家,也用不起这种名贵香料,她也笃定她区区方府庶女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肯定不会知道麝香的功用与霸道,再来麝香由各种香料混合组成,一般人也闻不出来。
如情问何妈妈,“若真戴在手上,真的会滑胎?”
何妈妈沉吟片刻,“这串珠和丝线确实是用了大量麝香沉泡所致,不过,光戴在手上,香味尽早也会淡去的,但这麝香对胎儿确实霸道,最好还是慎用。”最后又轻声道:“听闻宫里头也是慎用麝香的。不过,妃嫔之间为了争宠,这麝香却也屡禁不止了。”
如情听出了这里头的血腥意味,恨不得把庆安碎尸万断。
沉香也恨声道:“王妃,咱们还等什么呢?王妃与庆安公主无冤无仇的,她如此阴毒算计于您,可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如情沉默不语,沉香急了,“难道就真让她快活潇遥?”
如情冷冷一笑,“对付她的法子多的很。”
……
之后,如情又让何妈妈检查宫中赏赐之物,看是否里头也含有什么有害物质,何妈妈一一检查了来,紫玉打造的玉如意,枷南香木嵌金福串珠,珍珠养颜丸,及增颜膏,黑玛瑙手钏,玉石抹额,还有千年山参,滋补养颜的名贵珍品……何妈妈一件一件地仔细翻看,忽然拿了一个绣瑞鹊登梅屏风,及一个裱装精美的“送子观音图”,脸色忽变,声音颤抖。
如情侧头问沉香,“这是谁送的?”
沉香也白着一张脸,颤着手翻了礼册簿,脸色忽地大变,颤声道:“这个屏风和喜得贵子图都是顺陈太皇太妃所送。”
“顺陈太皇太妃?”周妈妈也跟着惊呼,一脸的不可置信。
如情闭眼,在脑海里迅速过滤着这些人,顺陈太皇太妃,是已逝瑞王及福国大长公主的生母,瑞王死因不明,听说是病逝。而福国大长公主的驸马曾被李骁当众抡鞭子,福国大长公主的孙女又曾被李骁嫌弃,听说后来草草下嫁一名锦衣卫千户,日子过的并不好。
如情心烦意乱,连忙让人叫来小顺子小柱子,去打听这顺陈太妃的来路,尤其是与靖王的关系恩怨更要打听清楚。
当晚,如情便向李骁说起顺陈太妃的事儿,甚至拿出那送子观音图与屏风,李骁神色疑重,气得把画撕得稀烂,并且把屏风也给砸掉,扬言进宫找那女人算账去。
如情拦下他,“你去找她做甚?东西都被你毁成这样了,人家还会承认?”
李骁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面色阴晴不定。
如情安抚了他,问:“这顺陈太皇太妃我也只见过两次,虽多年一直无甚宠爱,可在后宫血腥撕杀中还能熬到太妃的份位,亦是不容小觑。这会子居然用这下作伎俩对付我,王爷可得仔细想想,可有哪些地方得罪了她?”
李骁冷哼,“不就是当众鞭打了她的女婿,拒绝了她孙女的亲事么?居然就这般怀恨于心,也罢,也是个活得不耐烦的,你不必担心,明日我便进宫去,给你还个公道。”
如情问他要如何对付顺陈太妃,李骁不屑道:“好歹我皇祖母都还建在吧,她居然敢下毒手残害皇祖母未出世的曾孙子,当真是胆大包天,皇祖母这些年来处处礼遇她,倒也纵虎归山了。这会子是要给她些颜色瞧瞧。”
太皇太后是宫里的老大中的老大,顺陈大妃虽然辈份高,但仍是矮了太皇太后一头,由太皇太后出面收拾她,那是再明正言顺了,可要以什么名目呢?总不能直接了当地说,“你丫的胆敢暗害我的孙媳妇,谋害我未出世的曾孙子,我要把你碎尸万断。”这凡事要讲个证据,单凭这么一副画一道屏风就定顺陈太妃的罪,估计也有些牵强。
李骁讽笑一声,“名目?那还不简单,这些年来福国大长公主一家子可没少做天怒人怨的事来,这会子刚好可以借此作文章了。”顿了下,“至于瑞王,”他却闭唇不语。
如情问:“瑞王听说死因不明,难不成……”
李骁瞟她一眼,“先皇祖父一共有八子,瑞王是长子,然生母低微,与储君之位无缘,先皇是皇祖母嫡出,顺理成章登基做了皇帝。我父王是皇祖母嫡次子,理所当然成封为靖王。其余六位王叔,朱王叔珞王叔因病去逝,景王叔,豫王叔,成王叔,另建府邸,封为亲王,瑞王年纪最长,可惜膝下却一直无所出,纳妻妾无数仍是没个一儿半女,顺陈太妃以为是瑞王妃善妒,三番五次把她召进宫中立规矩。瑞王妃先前都还忍了,可后来瑞王年届四十,仍膝下无所出,好不容易有个小妾怀了孕,瑞王妃却一口咬定这孩子根本不是瑞王的,扬言要彻查此事。顺陈太妃便以瑞王妃心思狠毒残害瑞王子嗣为由,要休了她。瑞王妃这才怒及吐露实情,瑞王早些年纵马曾从马上摔了下来,已无法生育……”
如情长长哦了声,“后来呢?瑞王自知无脸见人,便自杀了?”男人没了男性雄风,并且被张扬得四处皆知,还是堂堂王爷,哪还抬得起头呀?
李骁讥笑道:“你只说对了一半,瑞王不举的事被喧扬得沸沸扬扬,一时想不开,大发雷霆之火,把王府所有姬妾全杀得精光,然后自己也自杀了。”
如情木住,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瑞王妃呢?”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zwnovel.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