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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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太妃请安时,向太妃报备了此去山东所带的人马,所走的行程,及李盟李望兄弟俩的随行人员都已拟定妥当,再让太妃过目,看是否有疵漏。

太妃语气和蔼地道:“你想得周到,我哪还有什么话要说。你们先过去,安顿好后我们再过来。”

如情乖巧应了下来,太妃说明日去庙里上香,让如情陪她一道去。如情则说庆安似乎病情加重了,她正想明日过去看望一二,太妃语气冷淡,“这阵子你也忙得够累的,这些小事就不必你亲自过问了。还是随我一道去宏国寺要紧。”

如情目光闪了闪,应了下来,太妃又道:“最近骁儿的应酬越发多了,你可得盯着点,劝他少喝些酒。”

“媳妇明白的。”

太妃又望着如情,语带深意,“听闻你让厨房给骁儿换了食谱?”

如情恭敬地道:“是的,王爷成日里出去应酬,媳妇有时候无法劝勉,所以只能在饮食上多下功夫了。再来,王爷年纪渐长,更该注意饮食搭配才是。”

太妃不可置否,望着如情一如以往娇嫩的脸,及平坦的小腹,道:“听说你一直都在喝净身汤?你还年轻,那种汤喝多了对身子可不好。以后就别再喝了,顺其自然吧。”

如情俏脸微红,古时代的净身汤都是用红花熬的,不过是用量多和少罢了,喝多了对身体确实没有好处的,所以为了避孕,如情都是让李骁尽量射在外头,但有时候这男人在兴头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所以一个月下来,她总会喝上两回净身汤。

“如今,望哥儿也已四岁,难道你这做母亲的就没想过给他再生个弟弟或妹妹?”

如情腼腆道:“母妃说得极是,媳妇记下了。”

……

三月的京城桃花遍地开,伴随着飘舞的雪花,雪白与桃红的颜色,在优雅的春天里,形成极至的美景。

每个月的初一与十五,按例上香的日子,太妃喜欢初一前去,而如情则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初一随了太妃一道上了香后,原本这个月是不会再来了,但在王府里呆得憋闷,今日又瞧天气还不错,干脆也来了。

宏国寺再一次挤满了形形色色的香客,京城多数富家太太们都携儿带女,各色豪华马车更是把宏国寺山下的空地挤得满满当当。

人多的地方就有商机,在各处能站人的地方,都还摆了好些各式小吃摊子,有卖云吞的,也有卖水饺,豆腐,煎饼之类的小吃。

他们卖的价钱也并不低,毕竟这儿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因为上香还愿的香客们,不但多,大富大贵的人也大有人在,不怕没有买。

隔着绣花鸟图案紫蓝色丝纱帘子,看着外边熙熙攘攘的景色,香客们穿着华丽,衣着整洁,连小贩们也是精神抖擞,一派繁荣影象,不由心道,果真是太平之盛世景象呢。

尽管靖王府非常低调,但该有的排场仍是不能省的。如情带了两名嬷嬷,两名媳妇子,四名大丫环,铁卫十六个,太监执事一人,小太监四人,轿夫四人。

在一切从简的情况下,如此浩荡的队伍,也是极其引人注目的。

靖王府代表着京城皇亲国戚里最高地位像征,靖王与皇帝这对堂兄弟比亲兄弟还要亲厚,靖王妃又深得太后欢欣,新册封的皇后与靖王妃也是极谈得来。虽然靖王即将迁往山东,仍然实权在握,并且京中的靖王府并未被收回,一些眼界毒辣的人便知道这里头的些许名堂。

在所有不起眼的小贩中,一个卖广东云吞的小摊位上,一个身穿半旧青蓝布衣比甲,头梳妇人髻的年轻少妇,顾不得上门的生意,冲着如情一行人猛叫道:“卖云吞,卖云吞,又大又好吃的猪肉馅儿呀,一碗只卖5文钱,卖云吞,又大又好吃的猪肉馅儿,一碗只卖5文钱。”

5文钱一碗的云吞,碗里约有10个,这在京城普通的小食摊子里,还是比较贵的,但在宏国寺这种地方,这个价位却是比较低了,也难怪好多人都有些心动。

一些香客纷纷说着来一碗或两碗之类的,附近也有大富人家的马车停了下来,让丫环拿着精致的小瓷盆盛着送到车厢里吃,小贩儿忙得脚不点地,连他们脚边三岁多的小姑娘也笨拙地给客人抹桌子拿筷子,好一番忙活。

尽管摊子前已经集满了人,但那少妇却根本不理会,只是对着某中一行人高声叫着。

与如情同座一辆车的玲珑忽然皱眉道:“怪了,怎么这个声音这么耳熟?”虽然这种轻薄的帘子能看清外头的一切景物,但玲珑仍是掀了帘子,小心翼翼地不让外人看到车子里的景色,看到那个挥舞着大铲,一副农家打扮的少妇时,忽然顿悟,“原来是她。”

和她同座一辆马车的喜庆问她:“谁呀?妹妹认得么?”

玲珑坐正了身子,一边看着那少妇看到她后陡然生出的欣喜,一边道:“是青恋,以前曾和咱们一道侍候过王妃的。”

喜庆是何氏的陪嫁,对于如情在闺阁前期侍候的人还是比较熟悉的,“既然侍候过咱们王妃,为什么没有跟随王妃一道陪嫁进王府?”

玲珑说:“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当初陪嫁名额是王妃和已故老太君共同敲下的。”

喜庆知道玲珑的性子,从来不会在任何人跟前说任何人的坏话,但喜庆也极了解如情的性子,既然青峦也是与蓝恩侍书一样同时侍候在如情身边,蓝茵侍书都能陪嫁过来,没道理会多一个青恋,估计另有其因。

随行的队伍走得老远了,青恋的叫声仍是稳稳地穿过每个人的耳膜,喜庆心想,这人明摆着是冲着王妃来的,不知想干些什么,应该是后悔了吧。就是不知王妃是否听到。

如情不喜欢坐马车,是以让王府的铁卫沿路备了顶软轿,一路分两班人马,沿徒走累了再换一批,她一个人坐在轿子里,对于外面的叫声只作充耳不闻。

来到山脚下,轿子停了上来,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天皇老子,在佛祖面前,都是众生平等,而马车轿子之类的交通工具,全都停在平坦的空地上,而从马车上下来的这些夫人小姐们,则成了小贩们眼中的肥肉。

一群小贩们手头拿着各式各样的小物件,或别致的美味,或做工精美的小玩意,或一些香巾绣帕之类的,看准了要下马车的夫人小姐,一窝蜂地上前推销着。

一些没带多少随从仆人的太太们肯定会被围得水泄不通,但如情这边倒没受什么影响。王府里的执事大太监那阴寒冷酷的面容,及王府一群铁卫如狼似虎的眸子,加上为首的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的嬷嬷的利眼一扫,小贩们哪敢造次,只能以艳羡的目光盯着被众星拱月侍候着下轿的柔美少妇。

如情并不常来宏国寺上香,认识她的人并不多,但能拥有这种排场的,绝对是普通大户里的少奶奶之流,这种钟鸣鼎食的人家,哪会稀罕他们这些寻常之物,大家也非常有自知之明,远远叫卖了几句,没有得到美丽主妇任何回应后,便自觉寻找下一个目标。

因为近几年来,宏国寺名声越发响亮,以至于香客们每年都以几荷级别的增长,每到正有初一和十五,前来上香的游客更是把所有道路都挤得水泄不通,而这条唯一通往山上的青砖石阶,也不够宽蔽了。

今天天气又好,山下桃花盛开,春天已有复苏的景像,香客加游客们更是多不胜数,九尺宽台阶能够并肩过五人没问题,但身为国寺的地界,权贵人物是少不了的。一些有眼力的在看到对方走路目不斜视且身边随扈众多时,通常都会自然而然地站到一边,等人家过去后自己再走。

如情妇凭夫贵,除了进宫后要装装孙子外,在外头完全是横着走了。低眉顺目陡然变成众星捧月,如情适应非常良好,望着再是高傲再是不可一世的世家老太太在自己面前都要回避的场面,有时候也会沾沾自喜一番,而得意过后,又开始鄙夷自己,什么时候,无产阶级也开始朝封建阶级靠拢了?万恶的封建阶级呀,已把她同化了。怪不得所有人都想往上爬,实在是站在高处,附瞰着芸芸众生,享受着世人谦卑的奉承,确实是件非常得意之事。

上完香后,如情便进入寺里专为贵妇阶层布置的厢房,厢房布置清雅,设计周到,不会担心再有人打扰到,甚至还可以去外头观赏山上的景色,山上的桃花还没有盛开,只有些许花骨朵,虽无法欣赏到桃花,但观赏漫天遍野的群峰山峦已是不错的。顺便走在古色古香浸满佛教底蕴的青石地砖上,享受这种极致的清幽与盛世繁华外的宁静,让佛教的圣洁与庄端,洗涤着被世俗污染过的灵魂。

如情很喜欢这儿的庄严与圣洁,肃穆中又带着身为一国之寺的浑然天成的端庄威严,有时候在王府呆得腻了,偶尔也来这儿小住几天,让自己身心得到全然的放松。

周妈妈跟在如情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王妃,山上气候反复无常,还是回屋去吧。免得着凉了。”

如情笑道:“无妨,我穿的厚着呢。”

周妈妈上前一步,把如情放在自制的一尺长染朱红富贵吉祥白色羊绒滚边内衬有厚厚一层野鸭绒的手套里的手摸了摸,果然手儿十分暖和,这才稍放下了心,又望着如情手上这个自制手套,不由笑道:“王妃就是心灵手巧,居然做出这么个好东西。不但暖和,配戴也极是方便。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了,还从来没有见识过,护手套也能做出这个式样的。”

如情暗忖,再怎么说,我前世也是个服装设计师好不好?谁要京城的天气那么寒冷呢?零下十多度的温度,穿上厚厚的衣裳,再拿着汤婆子,等一会儿汤婆子就冷掉了,实在不保暖,这才设计出这种手套,两边系上带子,绕在脖子上,双手抄在里头,干活的时候,就把手拿出来,不干活就把手抄进去,非常方便。

“这护手套确实还算实用,周妈妈若是喜欢,也让针线上的照着这个款式给你做上几副,这样冬天一来就不怕冻坏手了。”

周妈妈暖暖地笑着,“王妃仁善。”

如情又对喜庆道:“喜庆,你记下了,回到王府后,再让针线上的多赶几副出来,府里的老人一个两副。哦,还有你们几个,也一人配上两副吧。”

喜庆笑道:“王妃,这天气马上就要转暖,估计用不着了,就不用做奴婢的,奴婢身子结实,冻不坏的。”

如情笑道:“谁说要给你做的呀?我是给我隆仙居的几个丫头做的。她们轮流守夜,也怪冷的。”隆仙居有三道门,大门,二门,主居门,及寝房门,守在寝房门外虽然供有炉子,也烧有地龙,但要随时保持好精神让主子们的随传随到。夜间大门不用守,自有侍卫轮岗巡逻值守,二门里只需白天值守,但主居室旁边的梢间,则必须有人守着,随时等待里头的吩咐。

绘夏闻双又眼一亮。喜道:“王妃仁善,奴婢们有福了。”四个春夏秋冬也格外的高兴,纷纷轻福身子感激道。

如情但淡不语,目光柔柔地拂过喜庆,喜庆会意,笑眯眯地对几个丫头道:“王妃一向仁善,只要你们对王妃尽心尽力,王妃自是不会亏待你们的。”喜庆平时候一向都较严肃,并且规规极严,为人也比较冷漠,不若沉香的厚道心细,也不若玲珑的憨直一根筋,她平时候不苟言笑,做事一板一眼,却是极有分寸,很有眼色,待人接物也是面面俱到,深得如情的重用,尽管嫁了人,也安排了差事,却仍是宿住在隆仙居后头的屋子里,足可证明她在如情心目中的份量。

大家都在猜测,袁福来家的年纪渐大,并且不会跟去山东,估计日后内院管家的差事会落到一向沉稳的喜庆身上,就算做不到内院管事,最低也是隆仙居里的最高指挥者。是以喜庆话一说出口,几个春夏秋冬连忙齐声称诺,说一定好生侍候王妃,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马虎。

宏国寺占地广大,尽管早已轻车熟路,但每个季节都有着不同的风貌,基于别人的就是比自己的好的缘故,如情每次来到寺里,都要带着丫头们四处走走逛逛。

走得久了,如情有些累了,坐了下来后又觉肚子也有些饿了,便让绘冬回厢房里取些点心过来。而玲珑却自告奋勇道,“王妃,山下有好多家各地方的小吃,奴婢好想去尝尝。”

周妈妈瞪眼骂道:“都是一个孩子的娘了,还那么贪吃,当心肥死你。”

玲珑吐舌,“能吃就是福嘛。”

如情笑了笑,“你又看中哪家好吃的了?去吧,顺带给大伙也一道带些回来。”

玲珑高兴不已,狠狠点了头,领着几个小太监,立马跑得不见人影。

看着她的动作,周妈妈摇头叹息,“这丫头,都是孩子娘了,还这么不稳重。”

如情笑道:“无妨。只要在外人跟前稳重就成了。”玲珑是非常带得出场面的,和沉香比起来,少了份贴心,却多了份随机应变。与喜庆比起,少了份周全,却多了份喜气,她望着喜庆,“大嫂子替你取名为喜庆,就是想让你喜气些,这么多年过去,你倒是辜负了她对你的期望。”

喜庆无耐地扯了扯唇角,“王妃又取笑奴婢了。”

坐在亭子里,如情坐在垫有厚厚腊梅红杏宝相花棉垫的石凳上,石桌上也铺上毛绒桌毯,这样靠到桌上也不至于冷到身子,几个春夏秋冬很是麻利地上了热茶,静静立到一旁。

如情虽然是很随和的主母,但并不与下人打成一片,总与下人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情愿一个人坐着发呆,也不会与下人说太多话。

习惯了如情脾气的几个丫头很有默契地守在亭子周围,周妈妈怕山风凛冽,冷着了如情,又给她加了件红色羽纱绣百合飞鸟蹙金披氅,再轻手轻脚地退到亭子一边,给如情发呆的空间。

没事时,如情就爱一个人坐着发呆,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在外人看来,靖王妃果真温雅温约,沉静似水。

……

如情想的事情很多,通常都是些不着边际的,她舍不得京城的亲人们,可又期待着山东的另一番景像。她把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安排得极好,只要侍候她尽心,她都给了比较妥善的安排。但是,有一个人她却无法安置。那便是朱姨娘。她在这个世人的生身之母。

朱姨娘是方敬澜的妾,为妾者,也只能呆在夫家老死一辈子。她相信,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的便宜父亲不会对她太温存,但也不会薄待了她,毕竟还有她与何氏在。

可是,何氏虽然当家作主,但也只能保朱姨娘衣食无忧,不受下人苛待,却也无法阻止其他姨娘的欺辱。

而自己,虽贵为王妃,但这回远离京城,按大庆对番王律法,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再回来了。对朱姨娘也是鞭长莫及。

前阵子听朱姨娘身边的嬷嬷说,怀有身孕的夏姨娘时常欺辱朱姨娘。当然,夏姨娘不是没斤两的,朱姨娘有个做王妃的女儿,并且非常得势,她不是笨蛋,当然也不会做得太过份,但偶尔给朱姨娘上上眼药水,恶心一二,或是不时占些便宜,以朱姨娘懦弱老实的脾性,也没少吃暗亏,却不愿放在心上。

为此,如情有些忧心。

说句诛心的,如情对这个生身之母,并没有多少母女感情,却也无法放之不管。但她是出嫁女,这马上又要去山东了,日后估计十年八年都不会再回京了吧,朱姨娘在没了靠山后,不知要被欺负到什么地步。她想过许多种可行的法子,都行不通。

把朱姨娘接到山东去,就得必须经过方敬澜与李骁的同意。以李骁的性子,他也不会反对就是了,但老王爷和老王妃那一关肯定过不了的。毕竟她是出嫁女,别人家的媳妇,还是要受王府管制的。

把朱姨娘一个人放在方府,她又怕失了宠爱的她受喜新厌旧的方敬澜那群妾室的欺负。虽然她每回回到方府,都要去朱姨娘那,然后敲打那些妾室,也时常嘱咐何氏,好生照顾她。可问题是,朱姨娘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呀,成天顶着副老实让人欺负的模样,也不能怪别人总爱蹭鼻子上脸了。

想了许多种法子,连让方敬澜写切结书给朱姨娘自由身的诛心的法子都想到了,但,也只是想一下而已,真要付诸行动,她也没那个胆子的。她虽贵为王妃,但也不敢与世俗礼教抗衡。

正想得头痛时,喜庆轻脚上前,“王妃,这大概要变天了,风也好大,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如情点头,虽然她本人穿得厚,可也要为身边人着想。没有异义地起身,任王纳福扶着她的手,出了亭子,下了台阶。

走了一段路,眼看就要在经过一处拐角,而拐角的另一边,一行人正迎面走过来,周妈妈定眼一瞧,撇唇,轻道:“王妃,是江家太夫人和夫人。”

如情也看到了,脚下的道路虽然不窄,但也没有别的叉路,这样迎面相撞,少不得要打个照面了。

江家婆媳也发现了如情一行人,暗道一声“晦气”,也没有再回头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恭恭敬敬地一前一后给如情福了身子,“永宁伯府江云氏见过王妃,王妃千岁。”

“永宁伯府江王氏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金安。”

如情含笑道:“在佛祖面前,众生平等,太夫人何需多礼?倒折煞我了。太夫人也是来上香?”

江云氏恭敬答道:“回王妃的话,老妇人携新媳妇前来上香。望佛祖保估我江家,早日得偿夙愿。让新媳妇早已涎下江家嫡子,以承江家香火。”她望了如情一眼,语气艰涩,“也恳请佛祖,保佑我那不成材的孽子,早日平安归来。”

如情望着江家的新媳妇王氏,虽然她没有见过此人,但也是听说过的,商贾之女,兄长去年考中功名,娶了某位四品文官家的千金,如今也谋得了一份差事,混得不好也不坏,王氏也让江家瞧中,聘为永宁伯府的第四任填房。可惜,才刚成亲没多久,江允然便不顾父母反对,在河北云具发生震惊朝野的大地动时,主动请辞前去灾区赈灾。

皇帝感念他一片赤城之心,封他为钦差,带上物资银米,前去协助指挥地方救助。

古代的大地动就是现代的地震,听说极其惨烈,死伤遍野,古代交通不发达,又没有现代良好的各种先进设备与医辽条件,若再加上地方官府和朝延的不作为,那些灾受百姓更是凄惨。

地震与洪涝一样,发生过后不但灾情险峻,温疫与后援救助也是一道大难题,是以一般前去救援的钦差大都是实干派贫苦出身的中等级别的官员,而江允然这种出身世家公子,却主动请缨,也着实让人吃惊与佩服。

对于江允然,如情已没了任何心思,但偶尔也会在脑海里想到此人,想着如此丰神如玉的公子哥,却有着令人无限唏嘘的遭遇,心头便有着说不出的同情与涩然。

如情发现江云氏说话勉强,苍老的脸仍是有着对独生子的余怒未消,不由冷了些心思,语气铿锵道:“永宁伯爷胸怀大志,又仁慈为怀,心系天下苍生,主动请缨赈济灾民,为皇上为朝延分忧解劳,解救受难百姓于水火。不顾已身安危与得失,如此功德,可算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本人亦是钦佩不已,连我家老王爷亦是夸赞连连,称江家果真教子有方。”

听到如情的夸赞,江云氏心中一动,但见如情说得诚恳,心里稍稍好过了些,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从小到大从未吃过苦头,偏要去那种地方受罪,心里也委实心痛。身为母亲对儿子的担忧,及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江云氏现在是有苦说不出了。

不过,如情这话说得真是中听呀,江云氏含笑道:“王妃廖赞。只是云具那种地方,地方偏僻,人野荒芜,我怕他一向养瓶尊处忧惯了,照顾自己都成麻烦了,哪还能完成皇上交给他的任务。”

如情笑道:“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太夫人何需担心?更何况,永宁伯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任何事的。相信他定能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凯旋而归。”对于主动请缨救灾的江允然,如情还是满佩服的。云县那种地方,她在地图上看过了,穷山恶水的地方,条件确实艰苦,且地震极为厉害,老百姓流离所失,房屋倒榻严重,江允然一个娇嫡嫡的世家公子,从来没有吃过苦头,这回却毅然投身前线,虽然这里头还有其他名堂,但不可否认,她对此人还是挺佩服的。所以也极是希望江允然能够平安归来。

先前还以为如情会因前尘往事出言诅咒自家儿子,但人家并没有任何恶意,反而说话诚恳,江云氏一方面放下了心,另一方面又很不是滋味。想着如情今日的气派,又想着方家如今的势力,江云氏心头更加难受,她不止一次在心里狂想着……如果,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就好了……

与江云氏分别后,周妈妈还边走边瞧了这对婆媳的背影,叹口气,“王妃,这江云氏,也怪可怜的。”

如情淡淡一笑,没有接腔。可怜之人呀,必有可恨之处呢,这可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以前如情与江允然发生事儿的时候,周妈妈并没有侍候在如情身边,但也是知道一星半点儿的,对江家人哪会有好感,说话也极不客气,“王妃,您可知道,江家伯爷好端端的伯爷不做,为何偏跑去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去?”

如情最近心思都花在了迁府方面,对于京城的那些事儿,还真的不大清楚,云县地震时,京城也有震感,她当下就知道肯定某个地方发生了灾情,虽然也出了一份力,捐了好些物资出去,但比起人家江允然亲自上前线的劲儿,她是自叹拂如的。

才走了没几步,又遇到向家太夫人和二房媳妇刘氏,如情差不多要骂娘了,今天什么日子嘛,尽碰上这些牛鬼蛇神。

如果只是江太夫人还好,因为这人总归还算要点颜面,毕竟以前大家都差点撕破了脸的,如今如情高嫁进王府,日子又过得滋润,王府有泰半是她说了算,向太夫人不服也没法子,又不敢失去靖王府这门亲戚,是以在如情面前,总是一副勉强又讨好的面容。她是个要面子的人,做不来对如情卑躬屈膝,阿臾奉承,但为了向家的未来,又不得不讨好如情,直把自己逼得两面不是人。

这回靖王府要迁去山东,她一方面是高兴的,总算不必回回腼着一张老脸了,可又有新的担心,靖王府离了京,那他们向家可就没了靠山了呀?

向太夫人心情又复杂起来了,还没想好对策,偏又与如情狭路相逢。

这些想法,也只是各自在心里微闪而已,面上,向太夫人却是稳稳当当地笑着,带着两分讨好三分谦卑,五分慈爱,对如情笑道:“可巧了,也在这儿遇到侄媳妇儿。这大冷的天,你也舍得出门儿。”如情在京城贵妇圈子里名声一向良好,温柔婉约,善解人意,识大体,知进退,许多贵妇太太们都爱与她结交,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大爱走动,平时候在外头很难见到她的,外边传言靖王妃性子内向,所以不愿四处走动,但却又与圈中贵妇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并且在外头的评价是褒贬不一,有的说她是有手腕的,厉害的,把靖王爷那种的野马似的张狂人物也管得严严实实。屋子里小妾全听话乖觉,不敢惹她。也有的夸她善解人意,待人诚恳,性子很好,并且品性端庄。

向太夫人每每听到这些评价,又不免庆幸起来,幸好当初没有让如情进自家大门,否则这么个善妒的媳妇可就把自己的儿子吃得死死的了。

如情不知道向太夫人心里的想法,微微地笑着,“再过几日便要离开京城了,怎能不来向佛祖道别呢。”

向太夫人又想到靖王府真要离开京城了,心里微微不安起来,几年前,吏部左侍郎王素被言官拉下马来,他举荐过的人全都广受牵连,尤其是她儿子,好不容易求到的县令被罢掉不说,还受到上头的申饬。她厚着脸皮请求太妃搭一把手,闲赋在家足足大半年的儿子总算在吏部安了个小差事,虽然奉禄实在微薄,品秩也只是不入流的从七品,总好比当个闲人强些吧?

受到一次教训的向云翰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做事很是脚踏实地,就在去年,还小升了两级,如今已是吏部从六品编修了。

儿子总算看到了些出息,向夫人心里也是高兴的,在落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儿子官儿实在太小,又想让太妃出面,让李骁出面活动活动。但太妃却摇摇头说,“嫂子你糊涂了,王府从不过问政事,尤其官员升迁考绩,更不是亲王所能过问的。你要骁儿找谁去?若是被言官知道了,你可知道后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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