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方氏自是察觉到了众人的窥视和打量,那个中的不屑、轻蔑、鄙视,不由得心中暗怒,可她已得罪了陈府尹,此时若再得罪这些大员之妻,岂不是给江浦和自己找麻烦,四品夫人的头衔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自是极被她看重的,却是不能因着此事便失了去,反正江雪歌已然跑不了,她忍忍一时之气又有何防呢?
江雪歌冷眼看着夏荷,略挑了下眉头却并未出言斥她,只面色如常坦坦荡荡的稳站厅中,至始至终都未表现出一丝的恼羞成怒。
陈府尹也是个明白人,自知此事有鬼,更是不会因为夏荷一人之言便定了江雪歌的罪,凡事讲证据,当下便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江家小姐约了你家公子,但在律法面前,一切都是要讲证据的,你可有证人,能证明你这番的真伪?”
夏荷立时点头回道:“回大人,奴婢自是不敢有半句虚言!大人若是不信的话,可寻了与我同来的冬儿前来一问便知奴婢说的是真是假。”
陈府尹看了江雪歌一眼,这才沉声吩咐下首的衙役:“速速去寻了那叫冬儿的丫鬟过堂问审。”
此时一个寺中女尼上前几步,口中说道:“禀大人,事发之时,本寺便从这夏荷姑娘口中知道了那叫冬儿的丫鬟,也派了人在寺中寻找了半日,却是到现在也未寻着此人。”
江黄氏在一旁皮笑不笑的冷哼道:“别是夏荷随意编排出来的人吧,要不然怎么人影都寻不着。”
江书复自是向着江雪歌的,见母亲说话便也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大堂姐的为人一向是好的,定是这人想把脏水泼了大堂姐身上浑说的。”
江方氏冷冷一笑,“没寻着不代表没有此人,我以前回娘家的时候就见过那冬儿姑娘,怎么会没有此人?”
江夜月见矛头又指向江雪歌,心下自是松了口气,哪里会放过这般落井下石的机会,当即在一旁接口道:“我也曾见过那冬儿呢,进寺的时候还在山脚下见到她了呢,怎么会找不着了呢?哎呀,不会是被某些毒之人给害了吧?”
江黄氏见着江方氏母女二人一唱一和,像是巴不得由此定了江雪歌的罪似的,更是瞧不得她俩这般做派,便故作惊讶道:“哎呀,二姑娘原来见过方公子啊?我们来的时候一直都在一起,怎么我们就没见到呢?”
江夜月一滞,自是明白她这话是想说自己不懂规矩私下里和方家的人见面,虽是表哥,却不是亲哥哥,私下里和外男见面极是不妥,应该避着些嫌的,不由得恼羞成怒的回道:“四婶子少浑说,我什么时候见过三表哥了?不过是来的时候听人说三表哥的车子停在前面阻了路,便好奇的看了一眼,这才见着那冬儿的。”
“哎呀,婶婶又没说什么,二姑娘如此着恼做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长辈的欺负小辈呢!那可真真是冤了我了!”
江夜月一听,当即便要恼了回去……
陈府尹却“啪”的一声猛然拍了桌子,眼带冷意,口中怒喝:“本府审案,谁再敢上前胡乱话,别怪本官不给各位贵人面子——按律处置!”
这帮子女人个个都是不省心的,不给点厉害,怕是都把这里当成了自家后院儿嚣张到他的头上去了!
陈府尹冷若冰霜的扫过江黄氏和江夜月,那眸中的狠厉渗人,江黄氏倒没什么,可江夜月毕竟心虚,竟是给吓白了脸,立时闭了嘴后退几步不敢跟陈府尹对视。
陈府尹面色冷凝,又开口说道,“既然夏荷口口声声指证了江家小姐,还请江家小姐上前回话。”
江雪歌神色恬淡上前两步,不卑不亢的跪下,“臣女江雪歌拜见大人,臣女不知这夏荷姑娘为何要如此这般的低毁于我,臣女虽年少,可也深知礼议廉耻对一个女子是如何的重要,旁日里自是做好自己的本份,从不敢逾越了半分去,我自认这件事情发生之前从未见过姑娘,更不知在何时得罪过你。因此,敢问夏荷姑娘,为何要这般的毁我清白?毁我江府的名声?”
江雪歌这番话说着不慌不乱且条理清楚,既没有过激的言语,也没有过激的举止,至始至终都是据事而理,倒是让旁人高看了几分。
陈府尹暗暗点头,江家众人还数这嫡出的大小姐有大家小姐的风范,懂规矩明事理,不似江方氏母女二人那般的遭人厌恶。
夏荷哭得悲悲切切,身子弱不禁风的半跪半坐于地上,满是委曲的眼里充满了愤怒,“江小姐如此做派也不怕糟了雷劈,奴婢身为公子的人,自是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您为了攀附高枝,自是瞧不上公子这个未婚夫婿了,前几日江夫人不是去过方府为你退亲么,公子的心里一心一意全都是你,又如何能舍得退了这门亲事,如此,你便怀恨在心,定是觉得公子碍了你的富贵路,便起了杀心……呜呜……可怜我家公子还满含心喜的以为你心中有了他……”
陈府尹转头眼中略带寻问的看向江方氏,江方氏忙上前,故作犹豫了一会儿,才回道,“回大人,因雪歌……不满这门亲事,臣妇心里疼惜女儿,确实于几日前去过方家想退了这门亲事,不过……因着我那侄子心里一直喜着雪歌,便未退成!”
江雪歌却不管江方氏和夏荷的一唱一和,只冷笑道:“母亲这话可实在让女儿不解,这退亲一事怎么从未听您说起过,若不是夏荷今儿说出来,女儿怕是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说着便不待江方氏开口,转过身便冲着陈大人磕了一个头,“请大人明查,臣女从不曾写过任何书信与旁人,更不曾不知廉耻的相约陌生男子,臣女今儿随着众人进去之时,确是第一次见着这方三公子,何来相约一事,且夏荷口口声声说亲眼见到臣女进去,可我去时,才得知那院门是从里面反锁被人给踹开的,臣女不是那有武傍身之人,就算进去了,又怎么可能从那高门院墙里走得出来!”
江雪歌说到此处,不甘和委曲显于脸上,眼中已是隐隐有了水光,却故作坚强的不让眼中湿润掉下来,接着说道:“再则,江府里的人都知道,臣女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常年休弱多病足不出户,又怎会与那方公子相识,方公子既没见过臣女,又如何会一心里喜了臣女,这些说词实在是漏洞百出,何况,那屋里还点了欢愉香,若真去过里面,那香味必定会沾染在身上一天都散不去的,可臣女身上并无此香,以此,便能证明臣女是清白的。”
江黄氏撇撇嘴,“可不止夏荷和冬儿见你进了小院,我跟前的方妈妈也说亲眼见着了呢,这可是有三个实打实的人证了,大姑娘还想狡辩到何时?”
江黄氏怕随意开口又惹恼了陈府尹,便上前冲陈府尹欠了欠身,这才看着江方氏说道:“嫂子怕是年纪大了记不好,方妈妈来回话的时候,我们四房的人皆在场,可从未听到方妈妈说亲眼见着大姑娘去了那院,嫂子当着陈大人的面,怎可如此不谨言慎行呢?”
江方氏着脸瞪着江黄氏,她最恨别人说她老,说她年纪大了,正想刺两句回去,却见到陈府尹转过头正挑眉看着她,当下便一个激灵,出口的话便变了样,“哎,怪我,许是刚刚被气糊涂记错了,幸好被弟妹提醒了,这才想起来方妈妈当时说的是有人见着大姑娘进去一直未出来,才对。”
说着便装着不知的唤来方婆子问道:“方妈妈,你当时说有人见着大姑娘进去,那人是谁?可不能让旁人说我包庇下人呢,还不快快把人叫出来给陈大人过过审,。”
方婆子一怔,她当时只是为了计划才随口一说的,现下让她怎么找人?不过那方婆子也是个心思活络的,只怔了两秒,便随手揪出站在江方氏身后的小菊,说道:“回夫人,当时奴婢着了几个人去寻大姑娘回来用饭,小菊当时便是其中一人,小菊当时回来便跟奴婢说她亲眼见着了大姑娘进了院,奴婢才来跟夫人回话的。”
那被方婆子推出来的小菊一脸茫然之色,却又不敢违了方婆子,咬了咬牙便跪于地上,“回大夫人,奴婢当时确实见着了,可奴婢身份卑微,自是不敢上前拦了去,这才急忙回来禀了方妈妈此事。”
江方氏眼中闪过得意,“现下已经有两个证人了,大姑娘还有何话说?我看还是速速认了罪的好,免得到时候受皮之苦!”
陈大人对江雪歌的印象不错,还是想给她一点为自己证明清白的机会,“不知江家小姐可有能为自己证明不在场的人证?若是有,就说出来,本官自会派人去寻。”
江黄氏闻言焦急的看着江雪歌,恨不得自己跳出去当她的证人,可是她当时领着四房所有的人和江方氏在一起,就算是有心相帮也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江夜月似笑非笑的来了句,“大姐姐不会是想说灵儿可以为你作证吧?那可是没用的,谁不知道灵儿是你的人,自然是会为你圆话,所以她的话却是当不得真的。”
江方氏赞赏的看了江夜月一眼,“二姑娘说得不错,亲近之人说的话自是作不了数的。”
说着又看向陈府尹,“陈大人觉得呢?”
陈府尹挑了挑眉扫了江方氏一眼,却没反驳她的话,在律法上,的确有这种规定,有血缘关系或是亲近之人所说之言是不能作为证据的。
“我可以为江家小姐作证!”一个声音自院中响起,倒是吓了江方氏母女俩一跳。
江夜月一抬头,却是一锦衣华服的青年和他的仆从。
江雪歌闻声也回头看去,心下咯噔一声涌上些许的不自在,那不是刚刚助她离开小院的男子么!他怎么还在这里,又怎么会再次帮她?当初救他一命虽不易,可刚才他已经救过她了,也算两清,怎么……
“哟,我说为什么大姐姐要死要活的求母亲去退了跟三表哥的亲事呢,原来早就有了情郎啊!哼,江雪歌,你也是个订了婚的姑娘家,怎么如此的不守妇道,说不定三表哥就是被你们这对狗男女给合谋害死的!”江夜月就是个没眼力介的,哪里认得出这个男子的身份何等尊贵,岂是她能出言相辱的。
北风烈今日是便服出巡,没有带世子仪仗,身边只带了五个贴身侍卫便服跟随,旁人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绝不会认定他是世子爷。
北风烈今日来此便是为了远远的看一眼江雪歌,他自知江雪歌是个倔强不堪受辱的女子,当日那般救他已是不易,如若贸然上前恐会引起反感,坏了了自己的形象,可不料他一跟寻来便见着她差点受辱,这才不得不现身救她,心里更知道此事定是未完,便一直留意着事情的发展,眼见着江方氏母女俩一二再,再而三的把脏水往江雪歌的身上泼,北风烈又怎可忍得她俩继续嚣张下去?
“放肆!此乃当今镇南王世子,威远大将军北大人大此,你个奴才却敢如此出言不逊!”北风烈的随身侍卫首领北一怒斥一声。
江夜月吓了一个激灵,眼神中带着几许不信的探寻。
北风烈寒若刀锋的眼神看了江夜月一眼,随即,那冷漠的声音响起,“来人,先重打三十大板,再交由江太医好生管教!”
江方氏一怔,正想为江夜月求一下情免了罚,却不想北风烈身后的侍卫动作比她还快,上前抓了满眼他皇失措的江夜月按倒在地,那带着凌厉之风的板子便“啪啪啪……”落了下去。
不夜月对这突然袭击还未缓过神来,待那板子落下屁股上疼得钻心的痛时,她尖叫着哭出嚎出声,才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麻烦,而此时却为时已晚,那板子又宽又,还不待五下,她屁股上的袄裙便浸出了血渍!
三十板子,还是由行伍出身的侍卫执板,那板子落下自是比旁人要疼上百分,饶是个寻常男子都受不了,何况是这从小就娇生惯养的江夜月?
江雪歌看在眼中,却是一点也不同情她,恶有恶报,她自问从来就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江方氏母女,而她两人却一再加害自己,现下,也算是种报应!挨上这三十板子,她就算不死,回去也得在床上躺上三个月才能恢复过来,不过那屁股上肯定是会留下难看的疤痕了。
而此时,江方氏也终于从最初的呆愣中回过神来,眼见着那沾了血的板子一下一下落在江夜月的身上,她眼前一黑差点儿昏死过去,连忙扑到北风烈跟前跪下求情道:“臣妇乃太医院首医正江浦的夫人,被打的女子是臣妇的女儿,她人小不懂事,不知世子爷在此多有冒犯,还请贵人高抬贵手,饶了她这一次吧!”
北风烈对这母女俩自是厌恶万分,和自家子侄合谋污秽嫡女清白,事后又千方百计想定了嫡女的罪名,这种人实在是让人恶心,当即便沉声道:“本世子一言既出,怎可轻易收回!”
江方氏眼见江夜月哭叫得撕心烈肺,她这心里就疼得一揪一揪的,哪里能甘心被北风烈两句话就打发了?嘴中仍是不甘心的说道:“中淑妃娘娘乃小女的亲姑姑,还请世子爷看在淑妃娘娘的份上……”
北风烈冷哼一声,吓得江方氏闭了嘴,那凌厉的目光就像一把刀子扎入江方氏的心底,“淑妃娘娘的侄女就可以随意的往本世子身上泼脏水?就可随意的折辱本世子?就可以下犯上冒犯皇室之人?哼,淑妃?你这是想拿淑妃来压本世子么?你可知,冲撞世子可是个不小的罪名,若是按律处置的话,就算本世子现在要了她的命也不为过!就算淑妃因此而告到皇上跟前,本世子也是没有半分错处的。”
说着,北风烈头也不回的沉声道:“江夫人管教子女无方,冲撞本世子理应同罪,念在江夫人年纪大,便由其女江家二小姐为其代罚,再加十板!”
北风烈说罢,便带着北一进屋,陈府尹亲自把他给迎进去坐到主位上,又忙吩咐人上了茶。
江方氏摊在地上哭得昏天黑地,想再为江夜月求求情,可又怕再次惹恼了北风烈,便不敢再随意开口,只一个劲心疼的看着挨罚的江夜月哭个不停。
北风烈交代的三十大板加上代母受过的十大板子,侍卫自然是一下都不会少打,也不会多打一下。
待四十板子挨完,那江夜月早就昏了过去只剩了半口气,这还是北风烈私下嘱咐过侍卫的结果,否则江夜月早就见阎王去了。
厅中众人早就被那血腥的一幕吓得呆住,只有江雪歌面不改色的看着,其实刚刚北风烈就算不出声,她也是有办法为自己脱身的,不过就是要麻烦些,何况北风烈此时站出来说话,未免不会让旁人想多了去,将来怕是会生出不少流言蜚语!
第六十四章【fyxs.n手打vip】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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