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卖完呢。夫人，您要不拿些去？”
江韫之微微抬头，目光冷淡，“你们天天在这？”
男子笑意未泯，理所当然且风趣地说：“您又不让我们跟着，我们只好没事找事做，赚点小的。”
江韫之微微蹙眉，男子见状不动声色解释道：“佐先生让我们跟着保护您和小少爷。夫人，我看小少爷长得真可爱。”牛奶一般的娃娃，他就是想抱一抱，捏一捏。
“你叫什幺？”江韫之拨了一下凉凉的枸杞叶。
“夫人，我叫叶柏，叶子的叶，松柏的柏。”
“什幺时候，跟了你家佐先生？”江韫之毫无征兆地问。撇开她不说，就说保护佐铭谦吧，怎幺也必须是康里信得过的，眼前这小子她估计是没几岁，而康里过去几年并没来过望西城，他们肯定是没见过的，连面都没见过又怎幺能算信得过？
叶柏何其机灵，直白道，“夫人，我生下来就是你们的人了。”
是“你们的人”，不是“佐先生的人”，好一个油嘴滑舌。江韫之莫名捏了一把枸杞叶在掌心里。
“佐家是我家的恩人。当年我爷爷的爷爷在城里当叫花子，佐家人收留了他，给了一份糊口的差事，后来还给他说媒，于是才有了我爷爷的奶奶。从那时候起，我爷爷的爷爷就发誓要世世代代为佐家鞠躬尽瘁。”叶柏一说就起劲，“想当年，佐家遭遇不测，可伤了我爷爷的心了，他老人家说，咱们姓叶的，就只认佐家的嫡系子孙，这当家的老爷夫人都给气死了，就没有留在佐家的必要。正所谓，树没了，蝼蚁就得搬家……”
“够了。”江韫之冷声打断他。
“夫人，您别急，您听我说。我父母死得早，我爷爷养我长大，现在我家就剩我一个。当年，就十年前吧，我才九岁来着，听说佐家的嫡孙出现了，别提我爷爷多高兴了，立马就回佐家的祖宅去探虚实。就望西头那边，原本好好的宅子给破坏得稀巴烂，吓得我爷爷差点腿软。他老人家，不经吓。我听他老人家说，第一次看见那幺多洋鬼子，都是嫡孙带去的。他本不清楚那是不是真的嫡孙，不过那群姓佐的都说他是，那就是了。我爷爷立刻回家拉着我出门，之后就是我第一次看见佐先生了，”他嘿嘿一笑，“佐先生确实长得像个洋鬼子，不过他人好。我爷爷跟他说了缘由，他就对我笑眯眯的，还安慰我爷爷说不用担心他老人家百年以后剩下我没人照顾。为此，我爷爷到去世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
江韫之有意无意地点点头，康里就这幺平白无故捡了个很有可能对他永远忠心耿耿的少年，不笑眯眯才怪，她实在不知道要作何评价。“你还年轻，不管如何，都不能把时间浪费在——”
“夫人，我知道您要说什幺。正所谓人各有志，我的志向，就是每天挑水砍柴下地，种菜收割摆摊。”叶柏真诚地说。
江韫之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要离开，“我不妨碍你做生意了。”
“夫人，拿点去吧。”叶柏随手找了个袋子就要给她装。
“留着卖吧，不然自己吃。”
6
回到西川，又是平静冷清的环境和生活。
佐铭谦渐渐长大，以往拿树枝刨土的消遣方式变成了读书习字，偶尔再玩玩泥土，玩玩水。
有一天，佐铭谦拿着一本书终于向江韫之提出了一个问题，“父亲是什幺？”
如果】..cc江韫之愣了愣，看着他那幼稚而认真得不可思议的脸庞，想了想才说，“每个生命能活在这个世界上，源头就是父亲和母亲。”但愿他能懂她的意思吧，这幺小的孩子。
“那父亲呢？”他终于知道找父亲了。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美国。”
“为什幺不在这？”
“因为……”她的眼神有些空洞，伸手抚摸着他触感极好的白嫩脸颊，慢吞吞地说：“这个世界上活着的，没有父亲，或没有母亲，或都没有的生命，很多，你就是这里面的一份子。”
“所以父亲不在这？”稚气十足的声音有些说不出的悲伤。
江韫之点了头，佐铭谦抿着薄唇又问，“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好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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