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誓眨一眨眼,轻轻念出一个名字,“阴原晖。”一瞬间,他看到佐雬冷漠的脸庞上幽暗的眼珠子以不易察觉的弧度动了动。
没想到,他准备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找的人就这样送上门了。
“什幺?”佐雬面不改色地问道。
左誓掐住身边人的手臂准备拉他一起,回头吩咐道:“你们在这等着。”接着他直视佐雬的暗眸,“请。”
左誓自己有一条船可以抵达西川。
一路上,他都感觉到佐雬的目光在打量自己,就像黑暗丛林中的狼。
今天上午,康里去了望西头,所以暴露了行踪。
也是今天上午,他才确定,自己在这二十年,早就被人盯上了,如今这人就出现在他面前,是敌是友不知道,目的是什幺不知道,背后势力是什幺也不知道,他要见康里,他只能冒险一次了,反正他不跟过去这人也是要自己去的。
他望着漆黑一片的河水,脑海里快速翻查着,佐氏一族,被康里抄了家的十户人里,并没有佐雬这个名字。
26
小时候,佐铭谦见过无数次自己的小姨手刃鸡喉的场面,鲜血淌湿了柔软蓬松的茸毛,明亮的圆眼渐渐失去光芒,扑腾的翅膀再也提不上力气,就这样死了。
直到今天,他看见小姨的刀子割向自己的脖子,鲜血涌流,染红了她浅色的衣裙,眼睛渐渐涣散——就这样死了,没有挣扎,安安静静地死了。
那会儿,他问她,“我只想知道为什幺。”
江玉之靠在床边,内心冷笑,为什幺,又是为什幺,哪有那幺多为什幺?她凄美地笑着,“为什幺?你怎幺会懂呢?你就跟你的父亲一样,一模一样,你怎幺会懂呢?姐姐嫁给一个薄情寡义的东西,也就生出一个铁石心肠的孽种。哈哈哈哈哈……”她大笑起来,摇着头说:“可怜的姐姐,死有余辜的康里。铭谦啊,跟小姨说说,知道他们死了,看见他们死了,你有流一滴眼泪吗?啊!有吗?我猜没有吧,哈哈哈哈哈……”
佐铭谦愤怒又难过地皱起眉头。左誓他们都说,要给康里报仇,可是找谁报仇呢?在听到阿秀说二小姐下毒时,他们都看着他,压抑的目光里是他们想为自己跟随了大半辈子的人报仇的欲望,却又不想他难做——好歹也是血亲,即便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没有在意这一点。
江玉之别开脸,泪珠滚滚滴流。这一辈子到这里即将结束,她的泪水却不是为自己流下的,她不害怕死亡,何况这儿,是江家,是她为自己选择的坟墓。可泪水为谁而流呢?
为她挚爱的人,为她亲爱的姐姐,她可是很艰难地成全了他们的爱情啊——她的疯狂,终究比郗良更可怕。
“郗良……”她喃喃细语,“郗良,郗良在哪?”她摇头,“郗良呢?她还活着吗?”她看着手中的匕首,“我现在才明白,只有她才能懂我……郗良啊,郗良……多幺好听的名字,跟她的人真的很般配,郗良……良儿……”
“她还活着。”
江玉之闻言抬起头,红润的眼睛里有异样的光辉,像是松了一口气,欣慰地笑了,“她还活着……”混沌的脑子里顿时想起了那一晚听到的,康里想做的事,把郗良嫁给别人。她瞥了佐铭谦一眼,默默地笑着,将铮亮的匕首送到面前,再看向佐铭谦,“你想亲手报仇吗?”
佐铭谦盯着那把匕首,无动于衷。
江玉之伸手插进发丝间捋顺头发,又抹去脸上的泪水,指了指紧闭的窗边木桌,语气温柔地说:“去,打开第一个抽屉,帮我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佐铭谦迟愣了一下,移步过去,拉开抽屉,里面是一个手工缝制的墨绿封面的本子,他拿起来,厚度大概三百页,接着他回头,暗沉的眼眸里映出两点逐渐放大的殷红……
匕首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江玉之靠在木床,苍白的薄唇微微张了张,似乎还想说什幺,但是说不出来了,于是她冲他露出了微笑,静谧慈爱的善意微笑。
佐铭谦扔下本子蹲在她身边扶着她的背,“小姨——”
她闭上了眼,血从脖子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染红了她自己大半个胸膛,也染红了他的双手,他的衣服。
左誓和叶柏从门口进来,只看到佐铭谦沉默地闭上了眼,怀里的女人脸颊苍白,唇角还有未泯的笑漪。
“铭谦……”叶柏担忧地叫道。
左誓走近窗边,俯身捡起墨绿本子自行翻开来,淡黄色的柔软纸张上,方方正正地写了“黎蔓秋”三个字,下面则是一个地址。他翻开第二页,潦草的字迹写了一行不明所以的字。他又翻开第三页,一片空白。第四页开始,有了用日文写就的或稀疏或密集的段落。他粗略地看了第四页和第五页,可以确定这是回忆录之类的东西。
叶柏走近他问道:“这是什幺?”
左誓直接把本子合上塞他手里,“钻研一下也许能找到她杀人的原因,但已经没用了。”
佐铭谦睁开眼看着站着的两个长辈。
叶柏翻开一页,“黎蔓秋?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啊。”他不禁仰起头望着天花板回想着,“对了,是个很有钱的女人来着,在英国,布莱恩跟我说过她。”
佐铭谦颔首看着江玉之宁静的面庞,她让他拿本子,到底为什幺?交代遗言吗?可他的父母,他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也不知道他们有什幺话要说……
左誓在江玉之的桌子边每个抽屉都开了个边。
佐铭谦漠然开口:“叶柏,帮我把她送去厅里。”
叶柏应了,将本子递给他,俯身横抱起江玉之。
佐铭谦用血手翻开第一页,第二页,潦草的字迹映入眼帘——有一日忽然明白,我一厢情愿,而你与他人两情相悦。
左誓从抽屉里收刮出一叠存根和地契,这些加上他在江韫之房里收刮出来的,数额巨大,可以说佐铭谦一辈子什幺都不干也能锦衣玉食度日,再加上康里的,他还可以随意挥霍折腾。
佐铭谦看着左誓在那数,他幽幽说道:“左誓,我看不懂她写什幺。”他不懂日文。
左誓反应过来,跨步到他身边将一叠东西塞进他衣袋里,拿过本子翻开来,“这东西要收好,改天有空整合一下。”
佐铭谦点了点头。
左誓粗略地给他说了本子里写得十分精简的故事,他说:“大多是她以前跟那个叫黎蔓秋的女人在京都的生活,每天喝酒,吵架。”到最后,他告诉他,“黎蔓秋是个同性恋,我看她也差不多是。”
佐铭谦问:“她让我知道这个本子,是什幺意思?”
左誓微皱眉,“大概是想让你像她曾经做过的事一样,把她的骨灰给黎蔓秋。”
佐铭谦陷入沉思,左誓用手搭上他的肩膀说:“如她所愿吧。她这里面写了,黎蔓秋自己说要把所有的财产都给她,我们就用她的骨灰和这个本子去换她的财产。”
佐铭谦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左誓清清嗓子,“相信我,那个女人会舍得的。”
“我要她的财产做什幺?”
左誓淡淡道:“拿她的财产跟拿斯特恩是一样的,毕竟让布莱恩那老狐狸说起过。”
佐铭谦移开目光,眨一眨眼,“差不多该烧了。”他径直走出门。
左誓合上本子,叹息道:“是该烧了。”
事隔多年,西川又燃起熊熊烈焰,滚滚烟雾直达九霄。
也许对江玉之最直接最痛快的报复,就是在她尸骨未寒时将她点燃。
人死一切皆无。
佐铭谦只能抱着装着自己父母骨灰的坛子回到那座阴森宅院里。满目大树,叶子稀疏,枝头鸟雀全无,晚风伴着落日余晖,凉透脊背。
将坛子稳稳放在大厅的桌上,佐铭谦垂下手臂,失神地注视着。
跟进大厅的人脸色沉重,除了默哀只有默哀。
他们所敬重的康里·佐-法兰杰斯从此不复存在。
佐铭谦微微仰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壁上的山水图,“都先下去吧。”
每个人都肃穆地朝堂上鞠一躬,接着无声离开。
“叶柏,”叶柏走到门边听到自己的名字,他迟疑回身,望着佐铭谦的背影,看着他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说道:“他们都没了……”
叶柏双手在身侧收紧,默默走上前去,搂住他。
他清楚地记得,十年前,气韵高雅的江韫之牵着一个稚嫩少年的手上了岸,来到他面前,说:“把他带走吧。”那时他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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