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邈淡笑道:“公子不时便知,在下自然与尊驾不同。照数目杖吧。”那两名刑吏称喏,便将杖子再放在杨徽臀(喵喵)上,考量了一下手执的分寸,蓄了蓄臂力,便抬起重重击落。
那一双臀(喵喵)丘经过这片时歇息,肿处都已发硬,早是不堪捶楚,刑杖只是搭上肌肤还未笞落,杖头的重量已压得那两团红玉微微下陷,疼痛不已。杨徽身居高位,纵已看惯了杀戮与鲜血,这异乎寻常的痛楚亦令他不免惊心。这一轮两个刑吏筋力与精神都是全新,更刻意要在新贵面前抖擞本领,臂上不免出了全力,刑杖再次落下,砸落在已被□□得漫山红遍的两片臀(喵喵)峰上,发出砰然一声闷响。这一处原本肿痛最甚,隔了片时再被板子重重击打,肌肤下大团的淤血被杖上巨大的力道击碎,剧痛霸道又刁钻地震荡着透入体内,杨徽只疑皮肤都已被这一杖砸裂,凛冽的力量通畅无碍地在他体内游窜撕咬,撕扯着他的血肉,令他禁不住挺(喵喵)动了一下身子,痛苦地折了折眉。
杖子有条不紊地连下了二三下,依然只打在他的两边屁(喵喵)股上,周而复始,□□得那两团皮肉愈发肿胀得格外可怜,仿佛两只饱满熟透的李子,稍稍一碰便要擦破皮肤汁水四溢。陈邈对他的折(喵喵)磨凌(喵喵)辱,罚跪也好,杖刑也罢,都与当年他自己身受相似,杖刑来回只打屁(喵喵)股,又何尝不是自己先造的冤孽。这孩子气的以直报怨,倒成了对昔日绝佳的嘲弄。枯鱼过河泣,他却并无太多的懊悔,罪行应当受到惩罚,他倒觉得庆幸感激,往日恩怨胶结五内宛如剧毒,除了陈邈,又有谁有资格来同他清算。
板子再起落得一二下,便是又在他臀(喵喵)上走过一个轮回,肌肤已是肿胀到了极致,盈盈不堪一触,刑吏却无慈悲之心,刑杖依然是两臂高举,全力击落,顿时擦破皮肤,流露出皮下嫩粉的肌肉,鲜血迅速自创口流出,瞬间便是一片猩红。杨徽只觉得臀(喵喵)上如被利刃狠狠斫砍,又如被巨杵捶捣,疼得眼前一黑。他体力衰竭,本就抑制不住身体本能的反应,已是随着板子的笞落一下下颤栗挺(喵喵)动,此刻更是猛地一扬首,禁不住呃的一声低哼出声。
他如此快便□□出声,倒是让陈邈怔了一怔,在他记忆中,杨徽自幼都是极坚韧的,勋贵之门的子弟有着与生俱来、并被教育刻入骨髓的自尊。纵然是他童年被父亲责罚,自己吓得跪在一旁落泪,他也咬牙鼓着小小的腮帮一声不吭。原来这样的人,也会被几下板子打得痛呼,原来也会如孩童一般挨了打躲避扭转,那窄窄的腰身起伏之时,便将臀(喵喵)峰挺得更高,耻辱旳彰显比疼痛的施加更曼妙,陈邈轻笑一声,心中一阵轻快,举起茶盏,轻轻抿得一口。
同时松了口气的还有那两名刑吏,他们的同僚上一轮抡圆了胳膊打过,受刑者却连哼都未曾哼一声,非但罕见,更令他们汗颜,实乃操棰生涯重大挫折。此番终于听得他出软弱之声,虽然压抑得极低,却是良好开端,后继者抖擞了精神,便是重重一杖拍在了方才破口之处,击得几滴鲜血飞起。这等伤口他们历来见得多了,也未曾有分毫犹豫不忍。
这一声冲破牙关,杨徽便已是羞惭万分,再听到陈邈那一声畅快的轻笑,更是无地自容,只是涨红了双颊,愈发用力咬紧了牙关。他虽从未受过如此粗暴的刑罚,大抵也知道打到这个数目,身后必已是狼藉不堪,这一下再次落在那一片失去了皮肤保护的创口上,便不啻在他伤处再次狠狠剜了一刀,杨徽听见自己牙关摩擦的声音,汗珠大颗大颗地自额上滚落,更无力抑制腰身的猛然转侧,但终于是没有再□□出声。
杨徽叫了一声便强行忍住,陈邈倒并未像那两个刑吏一般诧异,他明白自己那一声笑带给杨徽的伤害。当初的四十板子打得自己晕去数次,自己也未曾有一声求饶,他们是同门,本性里还是有许多相似的东西,逼迫着他们短兵相接,将羞(喵喵)辱报复与恨意越推越高。他理解杨徽那隐忍的自尊,和灵性的痛苦,这锐敏生动的痛苦,会增添观赏的愉悦。
这痛苦早已令杨徽身上再次大汗淋漓,两层薄薄的单衣几乎变成了透明,紧贴在他肌肤上,点点血渍就在水光流转的生丝上晕开,点染出一朵朵淡红色的桃花,愈发衬得他腰(喵喵)肢莹白细瘦,陈邈心中莫名想到一事,他这一年,真是清减了许多。
受刑之人方被撬开了牙关,忽地重又硬气起来,那刑吏的卖弄便落了空,又是惊骇又是不忿。先那人却带着几分施施然的得意,板子愈发加了几分力道,炫耀般地狠狠击落,便又开拓出新一片鲜血殷然的疆土。杨徽疼得两眼昏黑,神智却依然甚是清醒,也就清醒地感受到鲜血横流,滑过肌肤的湿热粘腻。自幼严格的教养,作养出极度的自尊,纵是三木加身沦为楚囚,在这寸磔般的苦痛之下,这自尊也油然逼迫着他,让他拼尽全力,强忍着一声不吭,但身体本能的颤栗挺(喵喵)动,纵在束缚之下依然下意识的扭摆蹭蹬,却是抑制不住了。
那两个刑吏却是从不曾见过如此强硬的囚犯,心中惊怕,又怕这位御史疑心自己手下留情,一连数下板子交替而落,声势迅猛烈若雷霆,一路自那两团皮肉上肆虐而过,便如飓风过野,顷刻间满目疮痍,那一双臀(喵喵)丘上已是血肉淋漓,再无完肤。
陈邈的愉悦便被这不解风雅的刑吏们破坏了,他到底是书生,便是在乱世中颠簸,也还未曾见惯这淋漓的血肉。四溅的鲜血,绽开的皮肉,重杖击碎皮肉的瞬间呈现得那般清晰,让陈邈的笑容渐渐沉了下去,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跳加快,一口凉茶哽在喉头,咸苦之味愈发浓郁。他曾经闻到过更浓郁的血腥,从自己身上弥漫开来,他曾经臆想过更为磅礴的猩红,从父亲口中呕出。杀父之仇,不存在以直报怨的可能,他该当让杨徽加倍偿还的,然而他看到这场景,还是禁不住地蹙眉,想要侧目,想要回避。
杖刑到了此时,杨徽已辨不清疼痛自何而兴,臀(喵喵)上早已是一片刀穿剑剜般鲜锐的痛楚,却复有刑杖往复打落,碾碎血肉。新痛便自破碎的血肉之间穿行游走,肆虐于肌理深处。这却还只是打了三十余下而已,更连正式的审讯都未开始。杨徽疼得矇昧,只是拼命守住牙关,不去呼痛。他隐约还记得当年看过的卷宗,陈邈被他扔进廷尉严刑拷问时,受杖不过四十便已死去数回,自己还不齿他过于柔脆,此时亲自身受,方明白他当时的痛苦,自己将同等苦痛一分分全部偿还,只怕也不足以泯灭恨意,赎还自己曾经的伤害。
杨徽苦熬到四十杖打完,两名执杖刑吏退下,便有人上前解开他手足绑缚,为他掩上衣衫。陈邈看鲜血将中衣快速吃透,转瞬便晕开一片,忽然心中轻轻一抽搐,想到待疗伤上药之时,脱下衣裤就疼得紧了。他继而觉得可笑,自己到了此时,为何还会胡思乱想,他平生对于刑杖的酷烈记忆,均是来自他父子之手,便是让杨徽依样尝一遍也是天理昭彰。可也许他天性不是暴戾恣睢之人,见刀还是会心惊,闻血依然会胆寒。他的人生在这诏狱中转了一圈,从鱼肉化为刀俎,却不是他的初衷,更不符合父亲对他的期望。
☆、第7章
刑责完毕,杨徽伏在刑凳上只是不住急喘。他虽是浑身脱力,缧绁既去,仍是颤抖着手指勉强将衣带重新结好。两个刑吏上来将他又架了下去,按着跪在堂前。杨徽的两腿在挨打时痛苦蹭蹬,膝头伤处更是被他蹭得血肉模糊,才一着地便是一阵痛入骨髓,根本无力跪直。臀上大片的杖伤更让他连如先前跪坐都不能,只得两臂撑地,勉强伏跪着听候审讯。
这原本是一个恭顺臣服的认罪姿态,可是堂上人都明白,他被打得皮开肉绽,却始终不曾吭声,没有比这更执拗的对抗了。廷尉校斜睨着杨徽,心中暗暗思量一时用什么刑罚,才能将这位前丞相摧眉折腰。
陈邈翻了翻卷宗,杨徽的罪名并未长篇累牍,只因到了这个位置,那些细碎的事由,都不值得拿来计较了。记录在案的罪名第一是谋逆,包括谋害储君,矫诏弄兵。第一条是坐实的,第二条却有些含糊,几十年来皇权旁落,圣旨不出于此臣,便出于彼臣,是否符合陛下的圣意,早是谁也辨不清、也无心去辨的。就像如今,没有人会去问一声那位虚弱的天子,他是否想废黜丞相,是否想废杨后入冷宫,是否想为前太子复位。陈邈讯问时,杨徽也都淡淡地一一称是,并未解释争辩什么。即使迂腐如陈邈,也早就懂得了这个道理,他的胜利与杨徽的失败,并无关善恶,更无关律例国法,他们是凌驾于国法之上、有权书写国法的人。
案卷审得极为顺利,不多时薄薄卷宗便翻至最后一页,陈邈声音顿了一顿,继而冷然问:“延光七年,陈太子太傅讳瓒为汝父子所害,殁于流放道中,然否?”即使是不涉私情的官称,陈邈在称呼自己父亲的名讳时,依然依礼站起身来,堂下笔录的文书也慌忙站起,连他都听出,这冷漠中带着刻意,甚至带着造作,是为了压制什么更为森冷的东西。
杨徽一句句听着对自己父子的指控,神色却几乎是漠然的。这讯问不过是例行公事,十年来杨氏的意旨就是朝廷的意旨,旨意如此颁布,朝臣也就如此从命,没有人请问过这是否就是天子的圣意,也就没有人知道当年的废立是否也有几分天子的真心,没有人知道一道道盖着鲜红玉玺的圣旨中,有几分是矫,几分是真。然而形势才是最终的正义,不论当时本意如何,不论是下令的是父亲还是自己,卷宗上最终的纪录与自己此刻说了什么并无关系,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否认只是徒自取辱而已。
不论他是否承认,这些罪名都将会被记入史册,被后世史官用来对自己盖棺定论,他早在失败之前便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是权臣,是逆臣,他又岂在乎身后功罪评说。杨徽索然地垂首聆听着,直到从陈邈的口中听到了那一个名字,方让他一直无动于衷的身子如遭雷殛一般,狠狠颤抖了一下。
先生虽非他亲手所杀,却是因为他父子而死。这一条罪名他无可抵赖,并时时煎熬着他的内心。他还记得先生反抗自己父亲的专擅跋扈,图谋失败后被判流放,那一天他只身相送先生于京畿道上,深夜驿馆,便是师徒分手的最后一亭。他还试图安慰满怀忧愤的先生,先生却只以一言答他:若人人皆效法汝家,将是何等之世界?他唯有长跪无言,悲哀地看着他的先生。自童年至少年,先生以春秋大义教导了他十年,心中的正道抵不过现实惨淡,皇权早已式微,若失去强权与武功,力量又从何而来。他的先生是当世大儒,但他心中的圣王之道,在这个乱世之中根本没有存活的余地。
此后的几年之中,他始终追随着他的父亲,他觉得他在以自己的方式证道。但反对的人越来越多,杀戮也越来越多,他的掌心里满是鲜血,唯有以杀止杀。直到今日,他被更强的强权掀翻在地,才醒悟自己一直以来都如身怀重宝的婴儿,折去羽翼,剥除甲胄之后,便脆弱得不堪一击。身居地狱之中,便令他将身处高位时看不见的、先生所言的这个何等之世界看得无比明晰。
先生待他如子,十年的教诲,却如水过无痕,并没有在他的行止上留下丝毫印记。也许他真的早已忘却了初衷,忘却了先生的教诲。他一直以为先生的自尽是为了点燃天下人对他父子的怒火,直到一年之后,他丢下宝剑,将身作囚时,方才明白那或许更多的是因为绝望,是因为连心爱的学生也变成了与期望相反的人,这个世道已断绝了希望。
这都是他的罪孽。
杨徽心中酸痛如绞,喉咙哽住了无法出声,这一句话宛如万钧重负,压得他的身子也微微向下伏低了一些,看起来更像是认罪的姿态。他沉默了许久,方黯然道:“我对不起先生。”
讯问谋害重臣之罪,却不言动机,不言手段,甚至不言细节,回答者更是朦胧暧昧,然而一问一答之间,他们似都心照不宣。文书不知这算认罪与否,愕然望向陈邈,却见上官御史双目通红,双手踞案,似是等不及国法决断,想要亲身与罪人一搏。文书知趣地低下头,不再去窥测那古战场上的怨恨,记录下原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增了两字:伏罪。青史不会去问情由,青史只是文字与文字的继承,缘由恩怨早已被埋葬在文字之下。
陈邈大约也是醒悟了自己的失态,他慢慢落座,恢复了淡漠,带着几分嘲讽道:“公子知道,供状一出此堂,则国法如山无可更改,该如何定案无须下官多言。公子愿意写信了?”
杨徽缓缓抬头,注视着那个令他眷恋无极的面庞,他甚至微笑了一下,目中都是温柔神色,答复却是冷硬决绝的:“万千之罪,在徽一身,便不需御史再为我谋了。”
陈邈原本没有指望杨徽会立刻答应,杨徽的态度,回复,都在他预料之中,但他心头仍然泛起怨恨。父亲的死,叔叔死无全尸,自己受尽□□,丘山的罪名却不能让他低一低头。国法可以惩治罪孽,但却不能替自己原谅,如同怨恨不能用端严的记录表达,只该用杨徽自身来验证。让怨恨生具象,有声色,也许才能逼出他的软弱,怨恨方得正果,得圆满。
陈邈微眯的双眸中冷意一闪,他冷笑:“公子无遵诏命,便请再试国法,来人,杖四十。”他复对杨徽微微一笑,抿起的嘴角带着几分蛊惑的含义,那温润的红唇中吐出一句话:“公子不用太快答应,也许我会后悔。”
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轻轻松了口气,感到一阵恶意的畅快,似是向杨徽宣告,他有和他匹敌的力量,同样无情,同样酷忍。当初杨徽将他丢在此地下令刑讯,一切的噩梦开始之前,他就丢给自己这样一句话,若要完全的报复,是否该从这个梦魇的肇始开端?陈邈的内心深处早已明白,自己是背离了父亲的教导的,他对这个天地的无情全部来自于杨徽,抵御之时,便不自禁地学习模仿。他在和杨徽决绝之后,却向他越走越近,这算不算殊途同归。
两边刑吏听这审讯听得一头雾水,也不甚明白为何罪人爽快认罪,却还要刑讯,但既然上官有令,便再将杨徽架起,拖至刑凳上,捆绑如前。他们心中暗想,此番大约是能挣回颜面了。
杨徽自昨夜起便连续受刑,双腕、双膝、双臀的伤口都在不住流血,这短短几句对答,已是极力支撑。他在拒绝之时,便已预备了要再受刑,但那句一模一样的言语仍是如在他心头狠狠烙了一下,让他浑身骨骼都疼得发颤。侮辱与被侮辱,凌虐与被凌虐,他们一步步走到今日,权力的轮回,天道的翻覆,都被这一言囊括。当年他将陈邈下廷尉,丢下这句话转身拂袖而去时,绝不曾想到今日。但今日终是轮到陈邈来说这句话了,他曾身受过的绝望与痛苦,他自然有权讨还。
杨徽毫不反抗地任凭刑吏摆布着重新束缚于刑凳上,等待着再一轮的酷刑。但毕竟刑伤太重,绳索再次勒进他鲜血淋漓的手腕,中衣揭下时血肉粘连,便已疼得他眼前乱黑。刑吏将板子搭上他体无完肤的双臀,沉重的荆木更是直陷入血肉里去,令他下意识竟微微拱蹭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甩脱这如影随形的疼痛。
这企图自然是徒劳,只第一下板子砸落,便重让他尝到何为敲骨剔髓。他其实不需看,也知道身后是何等模样,这一下重新落在他血肉翻卷的臀峰上,又会成何等模样。他方才承认的每一条罪过,都足以让他身受车裂凌迟。他的一身都是污秽的,或许只剩这鲜血还算干净,他也唯有希望此身在用以正法之前,能够以这鲜血,稍稍洗净几分对那些特定之人,特定之事的愧疚。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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