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乙衡也在,见了蒋呈衍道:“三哥来了。时间紧限,只能做到这样了。”
蒋呈衍楼上楼下看了一遍,笑道:“这算个能交差的水平。”心里想着,要是那小混蛋挑三拣四,就在这屋里把他办了,看他还能有精力挑刺。
杜乙衡笑道:“三哥这房子弄得很是温馨,说是送人的,不会是送给未来嫂子的吧?”
蒋呈衍长眉挑得八丈高,笑道:“你也是个八卦的东西。不过你这话也不差,只希望你们未来嫂子,也能好好疼你们。”
两人说笑了几句,蒋呈衍坐了车回家,心里想着他要送慕冰辞的是一栋屋子,也代表了他的一个许诺,让那个小东西,安然喜乐地在上海安个家。
第38章Chapter(38)
慕冰辞这样的少爷公子,撒鹰走狗的事最在行,荒野求存这样的艰难,不止从没体验,连想象都没有想象过。怎料到也会有一天,如猎物一般被人围追堵截,赶猪赶狗般地在荒山野林里慌不择路,刚在低洼里摔了个脸着地,爬起来跑了没几步又踩到一块滑石,哧溜一下滚下山坡,狼狈地扑到溪流中。
慕阳和老赵跳下来把慕冰辞拽起,此时借着山林掩蔽仓皇逃亡,两人连喊一嗓子都不敢。生怕发出点声音就把那些兵蛮子招了来,既说活捉慕冰辞,那另外两人的性命肯定是活不了的。
慕冰辞从冰冷刺骨的溪水里爬起来,有些木然地呆滞了那么一刻。睁眼望出去是徽州连绵无际的林野,天色将明未明,因为大雨天显得格外黯淡。他们三人身上衣衫早就淋透,冰冷贴裹在皮肉上,把那体表一点的余温都浇透化散,裹着寒意如针往骨缝里扎。
慕阳徒劳地在他身上捋了两下,似乎想要帮他弄干一点,却全然无用。只好压低了声音道:“少爷,快走吧。林子里容易迷路,我们可没带什么粮食啊。”
慕冰辞神色迟滞地撸开慕阳的手,牙关打颤摇头道:“你们走吧。我要回去。我不信,慕岩秋能把我怎么样。”
老赵慕阳愣了一下。慕阳不可思议道:“少爷,您在说什么呢?您刚才没听到,那些人在喊什么吗?您回去自投罗网,大少——慕岩秋能放过您吗?一个连大帅都能谋害的人,他会不敢拿您怎么样?您不要天真了!”
老赵赶紧道:“是啊少爷!这个时候,您千万不可以自乱阵脚啊!这往前走不一定是活路,可往回走,必定只有死路一条!您不顾及搭上自己一条命,可您不想想大帅吗?大帅就您这一个亲儿子,他被害枉死,您就甘心把他的家业,都拱手给了慕岩秋那个白眼狼!”
慕冰辞狠狠咬着嘴唇,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仿佛只是淋了一场雨,就把他浇得如丧家之犬,手足无措了。从前他一味地欺负慕岩秋,只当慕岩秋是老实可欺,高兴了不高兴了,都能拿他涮一遍。前几个月撞到了慕岩秋的电话,他还说了那些肉麻的话来哄他,却不想才一转头的工夫,那个人就露出了青面獠牙。
一个人的脸,当真可以变得这么快?既能装出一副和善温柔的画皮来,内里却掩着森森鬼面。这要生了什么样的心窍,才可以无情到这种地步?
慕冰辞身上冷得没了知觉,脑门上却一阵阵热烫,失了魂一般任由慕阳老赵两人又拖又推地,深一脚浅一脚只管往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到天光亮起,才发现竟到了一片坟地。坟地集中在一面山坡上,较高处有一间矮小的茅草屋,看着像是某个大家族守墓人值夜的住所。老赵带着两人上前,打算去换点吃的东西,恳求让他们躲个雨,烤烤衣服。
过去了才发现茅屋里空无一人,有一张简陋的矮铺,堆了些杂草和破棉絮,门口有个灶台,肚里还有些火星。守夜人已经离开了。
对陷入绝境的三人来说,这已经是好得不得了的条件了。慕阳赶紧把慕冰辞推进去,给他脱了衣服,拿破棉被裹住。老赵在灶台里引了火,生了一堆柴,把衣服架起来烤。屋里没有吃的东西,老赵也没办法,只好作罢。
慕冰辞的样子,就是有东西也吃不下。原本娇生惯养的小公子,这时候淋得像只落汤鸡,脸上溅了好几处泥点子,僵死了一般裹在一条散发着霉芒气的破棉絮里。要不是那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无神地睁着,看着就跟尊人偶没什么两样了。
老赵叹了口气,劝道:“小公子,我知道您心里难受。您得振作些,一会儿雨停了,我们得快些出城。万一慕岩秋想起来在城门设卡,咱们在这山里也躲不了几天。您虽说浙江不好,那些我也不懂,可您不能留在这里。眼下我们也没别的去处,只能先找到薛副官,让他帮咱们想想办法。”
慕冰辞呆愣愣不说话,也没有反应。老赵见他这样,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也只能不再言语。
“发通电。”过了一会儿,慕冰辞忽然动了动嘴唇,嘶哑着声音伴随低声咳嗽:“找薛庆,让他通电全国,就说我要回徽州继承七省军权。其他省份将领看到这个消息,他们不清楚慕岩秋的身份,自然会支持我。若慕岩秋手里只有徽州一支军队,他要么臣服于我,要么,我发兵灭了他。”
慕阳在边上听了,犹豫道:“少爷,您这个法子听着是好。可您不懂军队那些事,也根本没有打过仗。真要是跟慕岩秋打起来,您——咱们出去了,是不是找蒋三爷帮帮忙,指不定,他能有办法。”
慕冰辞的三魂七魄这时才仿佛回归了一半,想起来跟蒋呈衍,竟是不告而别。又因为刚回来就落得这般田地,不由苦笑了一下。
眼前这一切,荒谬得令人难以置信。
就在这一夜往前,他还是那个骄矜贵胄的富家公子,有个掌握七省军权的军阀老爹。他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什么都不需要操心。吃穿用度,什么都是佣人准备好了,就差把他当废物一样地喂养了。老爹虽然啰嗦,却尽可能宽纵他,做什么玩什么,只要不过他的底线,他什么都不管。这样的日子,怎不恣意逍遥。
可一夜之间,曾经风流飒沓都变了顷刻间催命的围堵,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尝过亡命末路滋味。
屋外雨势依然滂沱,阴暗的天地间只剩了白茫茫一片。既望不见前路,更不可见退路。从前他虽然没想过要靠着谁,可那些日子有哪一天不是在靠着爸爸,靠着蒋呈衍?他想起那日姐姐抱着他哽咽,冰辞冰辞。姐姐是不是想说,从今后只有我跟你了?
慕冰辞眼中终究慢慢泛起一层模糊泪意,心里却渐次分明清晰,从今以后,他也得靠自己。慕氏就只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爸爸走得仓皇,慕家留下来的摊子,他得去挑。由不得慕岩秋那样的野毛走狗,伸出他那阴暗肮脏的手来玷染。
眼下,他还不知道能怎么办,可慕冰辞清楚知道,从前那些从不需要动一动脑子的闲散辰光,是一去不复返了。
慕冰辞缓缓摇了摇头:“不要劳烦蒋呈衍。这是我慕氏家事。我跟慕岩秋,解决就好。”
过得一夜,蓝衣社终于追得慕冰辞的行踪,确定是坐着往徽州去的火车了。这消息报告给蒋呈衍,蒋呈衍长眉狠狠一拧,脸色竟然阴沉。刚要打电话给慕岩秋,徽州的电话先至了。
慕岩秋开口即道:“蒋兄,我今早刚得到的消息,冰辞跑回徽州来了!”
蒋呈衍道:“我也刚知道这个事情。想不到他们倒神通广大。我一时没在意,就让他们钻了空子,把徽州的消息传给了冰辞。当务之急,只能暂先把冰辞扣押起来,别让他坏事。”
慕岩秋一愣,随即会意过来:“暂时也只能这样了。要是让薛庆先找到他,事情就不好办了。”
这话提醒了蒋呈衍。蒋呈衍略一思索,道:“你做两手准备。挟天子以令诸侯,薛庆得到冰辞,肯定会以慕氏正统的名义,号召其他省份将领倒戈讨伐你。你有大帅遗令手书,即刻通电全国,把手书公布于众,让七省都知道你是承继了慕氏衣钵的新将领。这样一来,即便薛庆想用冰辞来压阵,也要多绕一层他省的疑虑。”
慕岩秋道:“蒋兄这办法好。若是让薛庆找到冰辞,终究对我不利。我已经下令关闭城门,在各要道设卡,绝不能让冰辞出徽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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