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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大堂之外传来钱思语的惊呼,潘小溪倾身之际,猛一回头,避开剑锋道:“贞儿快离开这儿,她疯了。”钱夫人回头哈哈大笑道:“我早该料到你不是我所出,要不你能生成这般模样,好,为报我十六年的养育之恩,我亲手送你下黄泉吧。”她举剑朝钱思语劈去,钱思语扶着门框圆瞪双眼,不闪不躲,惊呆了。喜鹊急忙挡在钱思语身前,钱凛义飞扑而去,挤在喜鹊身旁,朱煞又挡在钱凛义身前,甩袖缠住幽冥剑锋,钱夫人一挣扎,长剑割破了朱煞的白袖,她一抽剑身欲直刺而出,脚下一趔趄,直扑在地,下颚枕上竖立的剑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潘小溪一扶额头,斜靠在大木柱边,看着钱夫人脖颈旁流出的鲜血,又死了一个。钱思语探出脑袋,望着下颚一分为二,脸裂而死的钱夫人,撕心裂肺的喊了声:“娘……”抬脚就想向前跑,钱凛义伸出一臂往后一挡,又朝朱煞一指道:“你的亲娘在这儿,她不是你娘,别过去。”他收起手来,蹲下身哭泣:“我钱某可是克妻之命?天啊,妻妾皆亡,你留我独活又有何意义?”钱思语望着朱煞,许久才开口:“可是爹,她,她。”她扭头朝钱夫人奔去:“娘。”哭得伤心欲绝。喜鹊也抹起眼泪,哽咽道:“老爷,小姐,你们别难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刚到家,先甩一章.

☆、32阶下囚

潘小溪也想上去安慰,可她望着钱夫人的尸体再望向玄明道长的尸体,两条人命,我是不是显得太幼稚了?别人的家事是我能干预的吗?她贴着木柱滑坐在地,心里很不安,对着伤心欲绝的钱思语,她内心更不安,说要保护她,不容许她受任何伤害,可自己却是那个令她此刻如此伤心的人,自责?愧疚?她不知道她复杂的内心里都有什么。钱凛义突然起身对钱思语吼道:“我叫你别过去,爹爹的话你也不听了?你娘叫羽娘,为什么你叫思语,那是因为你出生的那一天也是你娘亲逝世的那一天,思语便是思羽,爹爹思念你娘。你的亲娘何以这般惨相,就是你哭的那个娘亲手杀了她,够了!别哭了,爹爹若是亲自处置她,传进圣上耳中那可是犯了欺君大罪,株连族人。她自行了断也好,意外,都是意外,真的是太意外了。”他一抹眼泪道:“我乏了,喜鹊带小姐回房,再通知护院和家丁们来收拾收拾,趁夜入殓,送出府去吧,对外就说……就说夫人急病暴毙,道长以身试药,毒性攻心,也无力回天。”“是,老爷。”喜鹊急行一礼,跟在钱凛义身后,退出大堂。

朱煞细看着钱思语,又喜又怯道:“语儿。”钱思语坐在地上抽泣,对潘小溪哭道:“潘!小!溪!我没了娘亲!呜呜……”潘小溪急忙跑过去搂住她道:“对不起,我,我。”钱思语对着她捶打了一番,又哭道:“我没了娘亲,我没了娘亲,我不许你还有娘亲。”潘小溪哭笑不得,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有啊,我妈她,我娘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我和你一样,你别哭了好不好?至少你的亲娘还能在你身边,喏,你看,我娘就没能回来看过我。”她仰头冲朱煞一笑,朱煞抿了抿唇,仍带有一丝怯意呼唤钱思语:“语儿。”钱思语抬头望着潘小溪的笑脸,双眉一皱,小嘴一歪,努了努嘴,吸吸鼻子,把脸往潘小溪怀里一抹:“扶我起来,送我回房。”潘小溪似乎能感觉到她刻意无视朱煞的存在,默不作声的抱起她来,低头间看到她血迹斑斑的鞋面,朱煞已早她一步问了出口:“语儿,你的双脚?”钱思语一瞥朱煞道:“我叫贞儿,不叫语儿。”潘小溪把钱思语横抱在怀里道:“师父,她的脚可能受伤了,你别担心,我送她回房检查一下。”

大堂外闪进一道黑影,潘小溪觉得肩头一麻,怀中横抱着钱思语,想放,放不下,想动,动不得。钱思语张嘴未发出声音,也遭点穴。两人大眼瞪小眼,互望。黑衣人走到钱夫人尸体旁,飞起一脚,把尸体踢滚到一边,抖出一个黄布袋对着朱煞一甩,朱煞被罩入其中,黑衣人扛着黄布袋跳出大门,很快就不见了踪影。远远传来尚书府护院们的声音:“有刺客,抓刺客。”潘小溪连个苦笑都笑不出来,这反应也太迟钝了吧?来时不见喊,都跑了还抓个啥劲儿啊。她回忆着刚才黑衣人的动作,踢尸体是因为尸体碍眼还是挡路?好像两者都不是,那……还没容她想完,冲进几名护院,有人喊道:“刺客在此,挟持了小姐。”潘小溪撑大了眼皮,睁着眼睛说瞎话呢,这几个人还和她在后院石井边交过手。又有人捡起幽冥剑问潘小溪道:“此剑可是你的?”潘小溪闭上了眼睛,不能说话真痛苦。白痴都知道刺客跑了,哪有挟持尚书千金的刺客会和钱思语一起被点穴在犯案地点,而且还是用横抱这种跑不快的姿势。她觉得双手一松,睁开眼睛,钱思语已被护院抱走,再尝试着耸起双肩还是动不了,后脑挨了一闷棍,眼冒金星的她昏倒在地。

阴暗的牢房中,潘小溪被倒缚双手高吊于木十字架上,肩部肌肉拉扯的疼痛让她醒了过来,看着护院们的脸,她高叫着:“放我下来,我不当耶稣,你们认识我的,不是吗?一场误会,放我下来,我不是刺客,我是你们小姐的贴身保镖,钱大人在哪里?把你们的尚书大人喊来认我。”一顿粗绳鞭抽了过来,举鞭的护院笑道:“你当自己是谁,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还要我们把大人喊来见你,哈哈,这不是笑死人不偿命吗?不给你上点儿刑,只怕你是不识抬举。”粗绳鞭像雨点般打落在她身上,鞭尾划上衣服带起一片片撕裂声。潘小溪忍着痛骂道:“岂有此理,你们滥用私刑,还讲不讲道理?这么野蛮!”另一名护院道:“兄弟们,瞧瞧这娘儿们细皮嫩肉的,咱们动不得粗。”他伸手指着潘小溪衣服破绽开口处的肌肤,潘小溪一挣扎,双眼一瞪道:“你们想干嘛?我可警告你们,别挑战我的脾气。”有人讥笑道:“听听,听听,她还有脾气,哈哈,先把她放下来。”

潘小溪被放下后,仍绑在木十字架中间的大木桩上,她在身后动了动双腕,挣脱不开。护院们已围了过来,数只咸猪手对着她脸上和身上乱搭一通。潘小溪忍无可忍的发出一声怒吼:“滚开!”踢出的腿被扯住,肩井穴被掐住,潘小溪扭动身体又牵扯到鞭痕痛处,拿过太多武术冠军的她,早就忘了最初挨打的疼痛感,如今老天想让她重温一遍,也得让她心理有个准备啊,正思索着如何应对这堆男人的她,又被解开了手上的麻绳,换上一副木枷锁,双手固定在面前,连脖子都被一大块木板固定住了,知道她功夫了得的护院们也早有防范,把她的双脚裸捆在一起。就这样沦为阶下囚了吗?心有不甘的潘小溪高吼了一声:“救命啊!”十指挨一根木棍横扫,麻得她双手颤抖。

一桶冷水从头浇下,潘小溪打了个寒颤,坐到地上。看着迅速肿起的双手,她愤恨的盯着这堆野蛮古人。两名护院捏住她的手腕往枷锁孔上一提,另两名护院挨个捏住她的十指,从指尖的指甲最中间处扎入一枚又一枚银针,还不是一次性刺入,而是一点接一点的往指尖的肉里旋转、推进。潘小溪的五官开始扭曲,她紧咬牙关,除非整死我,等还我清白,我非报仇不可,我让你们折腾我,让你们折腾!

尚书府后院,钱凛义行色匆匆,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爹爹,留步。”他一回头,凝重的神色有些舒缓开来,轻声道:“贞儿,你不在房中休息跑这院中来做什么?院内风大,你赶紧回屋吧。”喜鹊一看钱凛义扫来的目光,往后退了一步,紧挨着钱思语。钱思语道:“爹爹,小溪呢?我见她被护院们抓走了,她不是刺客,刺客另有其人。”钱凛义道:“潘姑娘怎么会是刺客呢,她若要对我钱府不利,早在初入府内之时动手了,也不必等至今日,爹爹是个明白人,早让护院们把她给放了,还亲自向她赔过不是,把她送出府去了。贞儿啊,你大娘今夜出殡,爹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乖乖听话,回屋好好休息,别再让爹爹替你忧心了,好吗?”钱思语紧咬下唇,低声道:“可是……我想知道小溪离府后会去哪里。”钱凛义仰头望天道:“潘姑娘乃江湖儿女,这天大地大的,爹爹岂会知晓她去往何方,你呀,就别替她担心了,好好养好你的身子要紧,今日你也受惊不小。”他一扫喜鹊道:“还不带小姐回房?”喜鹊急忙扶住钱思语的手臂道:“小姐,我们回房吧,您就放心吧,潘姑娘武功那么好,每次都来去自如的,等她闲暇时还是会回来找您的。”钱思语低头施了一礼道:“爹爹慢走,那我回房了。”

钱凛义‘嗯’了一声,目送钱思语离开后院,急忙转向牢房。潘小溪垂着脑袋看着自己滴血的十指,都说十指连心,这可把她的心脏给扭绞得……就快忍不住这种钻心的难受劲儿。“大人。”齐声的呼喊让她猛的抬起头来,见钱凛义的到来如遇救星,她双眼冒泪未开口先感动,或者是激动,她也分不清心里的感觉,许久才道:“钱大人,您可算是真来了,快让他们放了我,我不是刺客,您知道的。”钱凛义看着潘小溪道:“你们退下。”潘小溪心里‘咯噔’一声,欣喜的表情渐渐消失,她不相信她刚才所见的目光是如此的冰冷,与钱凛义对视时,似乎当她是个陌生人。她在心里自嘲着,是啊,她的确是个陌生人,却搞得像和这古代的大官混得很熟似的,太自以为是了。钱凛义沿着刑房内走了一圈,方才开口:“潘姑娘,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

潘小溪惊得微张小嘴,灭口?不是这么狠吧?都问到遗愿这份上了。她闭眼做了个深呼吸,睁眼道:“钱大人觉得我知道的太多了?”钱凛义笑道:“潘姑娘的确是个聪明人。”潘小溪不禁怒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泄密,在这儿我都认识不了几个人。”钱凛义眼望刑房墙顶的小土窗,一脸冷漠道:“我没想过你会对何人开口,我只知道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念及你曾尽心尽力护小女的周全,有何心愿未了,钱某力及之处必定成全。”潘小溪如实答道:“我从没想过我会死,心愿这东西说不来,我想要的太多了。”钱凛义转身对外招了招手道:“那就容你考虑数日,把你最想要的说出来,若是求生那就免了,除了这儿,只怕你再也到不了任何地方。”护院捧进幽冥剑来,钱凛义指着长剑道:“此乃你谋害尚书夫人的凶器。”他转向护院道:“把她押入牢房。送碗毒酒,把剑还给她,笔墨纸砚齐备,等她写下遗愿后,让她自行了断,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或是探视,尤其是小姐,任何口风都不得泄露,违者与她同罪。若她不愿自行了断,等我上报刑部再定问斩期日。”

作者有话要说:

☆、33毒酒

秋风扫黄叶,后院梧桐树下的落叶,在地上飞旋。钱思语坐在树下的木凳上包着灯笼,喜鹊把扎好的竹灯笼递给她道:“小姐,这些孔明灯够了吧,要不我也帮您包吧。您说这天也凉得太快了,您冷吗?”钱思语摇头举起手中包好的白灯笼检查了一番,答道:“风大,它才飞得远,小溪一定会看到的,喜鹊你再多做几个。”喜鹊抱怨道:“可是小姐,她走的时候也没留句话给您,这天地之大,那得做多少盏孔明灯啊?”钱思语抱过灯笼走到石桌边,提笔蘸墨,沉思。喜鹊编着手中的竹篾道:“往年小姐要玩孔明灯都是高高兴兴的,今年愁眉紧锁的样子,我都不想编了。”钱思语抬头笑道:“对,今年就要和往年不同些,我也不想写了。”她提笔在灯笼的白纸上轻轻勾出几条墨线,再描眉画眼,问喜鹊道:“像吗?”喜鹊一时乐了:“这谁啊?好丑。”钱思语退开几步仔细看了看:“还真是丑,怎么就画不像呢?喜鹊,你知道吗?小溪她不像江湖中人,我觉得江湖是个常见刀光剑影的地方,她武功再好也总得受点儿伤吧。她皮肤可好了,手上身上就没一个小疤小点儿的。”

“身上?小姐也检查过?”喜鹊惊疑的神情换成了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我还以为那天我给潘姑娘换衣服的时候,小姐正仔细的擦头发,原来您回头看过。小姐,可不是么,我都说她的肌肤更胜您几分。”

“咳,咳。”钱思语咳红了脸。喜鹊急忙拎起石桌上的茶壶,往茶杯里一倾,空的,她抱着茶壶边跑边说:“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可别生我气,我给您添茶去,这儿风大,您再忍忍,要不等我回来送您回屋。”钱思语望着喜鹊奔跑的身影,故意越咳越厉害,吓得喜鹊加快脚步,一溜烟跑没了影儿。她轻笑了一声,回头看着灯笼上,面容扭曲的肖像,心里暗想道,只要把你画出来,画好了,不管你在哪里,就算别人捡了我的孔明灯,一看你这张脸,也能帮我认出你来,小溪,你说过只要愿意当你媳妇儿,就给你点孔明灯,可是我只想有你的消息,你要是看到孔明灯千万别误会。

潘小溪捏着毛笔趴在地上,把毒酒倒入砚台,拿过墨条磨了一圈又一圈,两道眉毛抖了又抖,想毒我,又想看我的遗书,好吧,我成全你,看谁先中毒。砚台中浓墨原有的墨香加上酒液的清香,引出了牢房墙角里的耗子,潘小溪一瞪眼前的那双小豆眼,伸手挥了挥,耗子退了几步不前进也不跑,潘小溪起了一股无名火,对耗子叫道:“哎,有点儿胆量啊,赶你都不走,这东西有毒,你真想死,我也不拦你,来吧来吧,来来来,你请便。”在她挥手与招手间,耗子还真是小心翼翼的靠了过来,一对前爪往砚台上扒拉,歪过小脑袋,用鼠须沾了沾砚台中的毒墨,‘吱吱’乱叫几声,全身抽搐,翻了个四脚朝天,爪子对着空气中乱挠了一阵,不动了。潘小溪惊呆了,这么快?再看死耗子刚才挣扎而弄洒的墨汁,被地上稻草杆吸收,就连稻草杆上都冒出几点小黑泡来,她扭头一看死耗子嘴角流出的血液,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回过神儿来,她用手中的毛笔蘸了些毒墨,移到纸上,还未下笔,毛笔的笔毫已缩成一团,像被火烫过似的粘成一个小圆粒。潘小溪把笔一甩,妈呀,这是硫酸还是毒药?这还能入口?她起身在牢房中绕圈,嘴里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放我出去。”

牢房与牢房之间的过道,空空荡荡,除了潘小溪的呼喊,寂无声息,潘小溪喊了一阵,见无人搭理,捡起地上的幽冥剑念道:“剑魂啊剑魂,你还能不能再出来一次?你主人我如今落难,你跑出来带我离开这儿吧,和包包赶骷髅的时间已过了两天,是你把我带到这儿来,你也得把我送走啊,你说对不对?你该不会忍心让我死在这儿吧,快出来,带我走,以后我每天把你擦得蹬儿亮。”手中的剑柄温度和剑锋发出的寒光一样冰冷,潘小溪使劲挥了挥,它还是没反应。心里喊着淡定,可想着包包和那队骷髅,想着如今的处境,她望着地上的空酒碗和文房四宝,真的急了。瞥见剑柄上的朱玉,对,还有师父,她蹲到地上先把双掌搓揉热乎了,再捂上那块朱玉,用力,再用力,抬起手来看看,继续捂,捂到脚蹲麻了,还没见朱玉冒白烟。这是怎么了?我被这个世界遗弃了吗?潘小溪仰起头来深深叹息,她突然像发了狂似的,挥着幽冥剑朝牢门栏杆上疯砍,虎口震得发麻,眼前蒙上一层雾气,是希望自己要找上门儿来的,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电视都是骗人的,这宋朝的牢房栏杆不是木造的,而是铁打的。潘小溪吸了吸鼻子,抱住身前的铁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啊!!!”

几声奸笑传来,两名一高一矮的护院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潘小溪一咬牙,没好气的说了句:“笑什么笑?有种让我出来试试。”高矮护院对视一眼道:“小姑娘,你想的真好,放你出来,要是钱大人怪罪下来,咱哥几个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你就老实在里面呆着吧。”潘小溪眼珠一转,指着身后的空酒碗道:“那你们给我送几坛毒酒来,这一碗不过瘾。”高个子护院先是一怔,偏过脑袋往牢中看了看,道:“娘们儿都这样,逞能,那分明是耗子喝的,说什么不过瘾。”矮个子护院道:“打住,别提瘾,老子今天手气不佳,还没过瘾就输个精光。”高个子护院安慰道:“下次连本带利赢回来,今夜大人让咱哥俩守这儿,牢里静得人发慌,喝杯小酒去?”

潘小溪望着远走的两人,高喊道:“喂,你俩喝小酒别忘了我的酒。”勾肩搭背的两男人回头,又交头耳语了一番,走回牢房外道:“姑娘你真想喝酒?不如我们请你喝一杯,和我们喝的一样,保你不中毒,咋样?”潘小溪看着那男人脸上近似于淫`笑的似笑非笑,把长剑伸出门栏敲了敲道:“谢了,我只要毒酒,越多越好。”她说话间又回头望了一眼牢内的耗子,如果这毒酒的毒性真有这么强,能不能像硫酸那样把这些铁杆杆全腐蚀了呢?她的心中又燃起希望的小火苗,忍不住浅浅一笑。边走边回头的高个子摇头道:“没见过这么急着寻死的。”矮个子搓了搓双掌道:“不如我们……反正她迟早要死的,早死晚死都可惜了那标致的模样。”高个子骂道:“我看你是想死了,这要是被大人知道,你死的会比她快。”矮个子□道:“今晚轮咱俩值夜班,这牢中又无其他犯人,夜深人静,你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都说赌场失意,情场就能得意吗?瞧她那脸蛋儿,还有她那细皮嫩肉,我不信你能不动心。”高个子犹豫了:“可咱俩的武功……”矮个子歪过脑袋,附耳叽咕了一阵,说完拍了拍高个子的手臂。

高个子回头看了一眼潘小溪,潘小溪还了个白眼催道:“我说你俩墨迹啥呢,赶紧帮我把毒酒拿来啊。”矮个子眯着眼睛笑道:“姑娘都催我们了,你自己看着办吧。”高个子心一横道:“行,就照你说的办。”两人拎了一坛酒,摸了方桌边的木棍折回潘小溪的牢房外,高个子喊道:“酒,我们是给你拎来了,可是你武艺高强,酒从这门栏里递不进,大人有令,我们也不敢私开牢门,你说咋办吧?”潘小溪犯了难,这是个大好机会,只要他们把牢门一开,凭她手中的幽冥剑,她完全可以逃出去。她轻咳了一声道:“那,这样吧,我退到角落,你们把门打开,放下酒马上关上,行吧?”高矮护院再一次对视后,对潘小溪齐声说道:“你可别耍花招啊,转身,你转过身去。”潘小溪打量了他们几眼,一个拎酒坛子,一个拿根长木棍,构不成威胁,慢慢转过身,握紧了手中的幽冥剑,心里偷笑不已,她摒住呼吸,听着牢门铁锁链拉扯的声音,等待时机。

铁锁链在高个子手中哗啦作响,潘小溪等了半天,这两人不会连门儿都不会开吧?正想转身,后背遭到硬物的一戳,浑身发麻僵在原地,又被点穴,古代习武的人能换一招不?光明正大和她打啊,老玩阴的。一张淫`笑的脸在眼前放大,贴近:“小姑娘,嘿嘿嘿,你今儿把大爷我伺候好了,大爷我就考虑考虑,放你出去,哈哈哈。”潘小溪这才明白眼前这两男人的用意,方才高个儿拎的毒酒,此刻正往他自己嘴里灌着,上当了,大意了,她咬牙切齿,无奈身体动弹不得。矮个子继续笑着,手已伸向她的领口。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送给chenyingjie320~嘿嘿.

☆、34重回乱葬岗

“滚开!用下半身思考的东西!”动弹不得的潘小溪躲不开那双手,急得破口大骂。胸前的交直领被撕开,她眼睛里冒起两团怒火,瞪着眼前的矮个子男人,真要敢动她,不如直接死了。她手中的幽冥剑震出一声剑鸣。矮个子护院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他凶相毕露道:“敢骂我?你真不是个东西。”抬手一个耳光,潘小溪的左脸上印着一个五指印。她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根,啐出一口血腥沫子,讥笑道:“呵,所以你就是个东西。”矮个子怒气未消道:“我不是东西。”潘小溪狂笑道:“哈哈,早知道你不是个东西。”矮个子骂道:“你娘的,我撕了你的嘴。”他伸手捏住潘小溪的下颚,高个子急忙制止道:“哎,哎,你此番所为何事?和刁妇打架吗?”矮个子强压怒意,低头沉默了几秒,抢过潘小溪手中的幽冥剑,剑尖直指潘小溪衣服的破裂处道:“我割了它更快,这娘们儿太泼,给我气受,啥兴致都没有了。”剑尖在皮肤上带起一丝冰凉,破裂声过后,潘小溪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就快要衣不遮体的坦露在这两个男人,也许是夜晚的寒意,她突然发现身体有些摇晃,一狠心往剑尖直压而去,体内流出一股温热的液体,她顿时觉得身体的僵直减轻了许多。

“她……她寻死。”矮个子看着剑锋小刺刃下滑行而滴落的血液,一时慌了神。高个子把酒坛一扔,满脸慌乱的他,很快镇定下来:“你慌什么?她本就该死,大人命她自行了断,她她她,她这不就自行了断了吗?”矮个子直接往前把剑一推,再拔出剑来,定了定心神:“对,她是自行了断的。”潘小溪抬手捂住血液奔涌的伤口,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双膝跪到地上,她单手抓了抓地面的稻草,缓缓仰起惨白的脸庞:“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她终究抵不住身体的虚弱无力,斜倒在地上。矮个子举起手中的长剑,出神。高个子护院道:“快扔了,我等速去禀报大人。”矮个子把剑一抖:“她还未死,死后再报。”潘小溪脸部的肌肉抽搐,可嘴上却不讨饶:“怎么?怕我在钱大人面前把你俩的丑恶行径给说出来?你们就守着我死吧,死后化成厉鬼也必来报仇。”高个子看着地上的血液,伸脚踢了踢潘小溪,扭头对矮个子说道:“必死无疑,我看咱们还得第一时间禀报大人。”他脚踝遭潘小溪一抓,打了个寒颤,低头便狠狠踢开,不料潘小溪用尽力气抓住他的脚,他不但没踢开,反而被绊了一跤。矮个子一脚踩上潘小溪的腕关节道:“不废了她,咱们前脚一走,她肯定跟着逃出去。”骨头折裂的声音传来,潘小溪已无力气呼吸,身体巨痛引发的寒冷,眼前的世界摇晃,朦胧,黑夜里阴暗的牢房正一点一点的在朦胧中变成空白,就像堆满云的蓝天,找不到一丝缝隙,再见了世界,再见了贞儿。

矮个子又踩又掰着潘小溪的四肢关节,高个子看着潘小溪扭曲变形的手足,往牢门边退了几步道:“探探她的气息,我看她是死了,就算未死,手足全废,咱们不关牢门,她也逃不出去,走,赶紧禀报大人去。”牢房土窗边飘过一盏白色的孔明灯,灯外裹着的白纸上勾勒着潘小溪的笑脸,被夜风吹得在小土窗边来回打晃。高个子揉揉眼睛,孔明灯已飘离了土窗,他有些心虚的喊道:“喂,哥们儿,我确定她死了,你说她会不会真的化成厉鬼来找咱们报仇?”矮个子站起身道:“瞎扯,我夜路走多了,还从没见到鬼,她一娘们儿能厉到哪儿去,还不照样给老子往死里整。你就这点儿胆量?别让我小瞧了你啊,兄弟。”他往潘小溪身上啐了口痰道:“你娘的,还真够烈的,宁死不从,我呸!及时享乐,她没这福份。”“看,看那灯,哪来的灯?”高个子的惊呼让矮个子抬头瞄了土窗一眼,顿时也慌了。土窗边飘过一盏又一盏孔明灯,每盏灯上都挂着潘小溪的笑容,那轻扬的嘴角似笑非笑,像是讥笑着牢房中的两个男人,孔明灯更像是刻意在土窗前停留数秒,再飘向远处。

两名护院同时望向地上一动不动的潘小溪,吓白了脸,争着挤向牢房门口,矮个子腿短跑不过高个子,他喊道:“慌什么,你等等我。”一脚踩上幽冥剑的剑柄顶端,长剑从地上弹立起来,直穿他的腹部而过。高个子回头一看,失声惊叫道:“都是他出的主意,你别找我,别找我。”像疯了一般在过道上狂奔,朝牢外大门跑去。幽冥剑顶于地上,穿着矮个子护院的身体,他耷拉着脑袋,弯腰而立,嘴角的血液垂滴着落到地上,溅到潘小溪蜷曲的身上,像是在施礼致歉。

“报!大人……大人。”高个子护院一路高喊着冲进钱府前院的书阁。钱凛义将笔一搁,喝道:“你慌什么?何事如此惊慌?”高个子扑跪在地,一脸惧色道:“回禀大人,牢中的女囚已气绝身亡。”钱凛义轻捻着下垂的胡须道:“哦?她当真自尽?”高个子匍匐在地,身体发颤道:“大人,杜三他死了,两条人命。”钱凛义笑道:“我就料她不会自尽。”高个子趴得更低道:“不,大人她真是自尽,我和杜三进入牢中探她气息,岂料她一息尚存,扯住我的脚,情急之下,杜三废了她手足筋脉,在离开牢房欲赶来禀报大人之时,不知何故,杜三被她的长剑穿腹而亡。”钱凛义低头看着跪趴在地上的男人,这颤抖的身体,这惊骇的语气,不像是说谎,难道被废去手足筋脉的潘小溪还能逃出大牢不成?他倒背双手,冷声道:“起来,随我到牢中看看。”

大牢过道前行数米,便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钱凛义微微皱鼻,行至关押潘小溪的牢房之外,牢门大开,杜三死状离奇,而他身边的潘小溪面如死灰,像是气绝多时。再收回目光投放到杜三身上,支撑他身体的幽冥剑柄发出幽幽红光,在阴暗的牢房里忽明忽灭。钱凛义回想起钱夫人的死状,当下心中得出一个结论,此物不吉。他招来高个子道:“去,找些人来,把他俩搬出去,丢到乱葬岗上,再找何伯上帐房取些银两,明早让何伯亲自给杜三的老母亲送去。还有那柄剑,一并丢弃,此乃凶物,留不得。”高个子领命离去,一路走得就像身后紧跟着什么似的。钱凛义再次仔细的看了潘小溪许久,舒了口气,转身离去。

钱思语抱着孔明灯,坐在桌边发呆。喜鹊道:“小姐,这最后一盏灯,您怎么不放反而要留在房中呢?”钱思语托起空灯笼,左看右看,眼一瞥道:“一次放那么多个,小溪肯定能看到,她说过她能看到,多它一个不多,少它一个不少,我刚才对天许了个愿。”喜鹊挤到她身旁道:“什么愿呀?”钱思语把空灯笼往她怀里一塞道:“拿去,帮我点起来,我可不把心愿告诉你,听说这心愿要是说出来,它就不灵了。”喜鹊嘟着嘴,抱走了灯笼:“刚还说不点它,现在还不是要放飞。”钱思语走到窗边听了听,回头低声道:“点在屋里,如果它灭了,我就离府出走,去找小溪。”“啊?”喜鹊惊呼出声。钱思语拿着茶壶就往喜鹊脑袋上一敲道:“你轻点声儿,我是说如果,如果它灭了我就走,你得帮我。你看,你这不才刚把它点亮,说什么都得等好多天,这好多天里小溪一定能看到我的灯,她看到我的灯就一定会回来找我,如此一来,我不就不用偷偷离府去寻她了嘛,喜鹊,你好笨哦。”喜鹊揉着头顶道:“哦。可是小姐,您是不是寻些借口离府游玩啊?我听说外面人心叵测,您千金之躯出行在外诸多不便,您要是不带上我,这吃行坐卧的谁照顾你啊?还有这灯在屋里飘来飘去,它总会飘灭的,不行,小姐,您不能偷偷离府。”钱思语一记白眼过来,那脸上的神情分明在说,你懂什么?她闭上眼睛,伸展双臂道:“小溪会看到,她会回来的,我乏了,替我宽衣。”

乱葬岗的土坡上,有一队人缓缓而行,薄雾笼罩着树丛,偶尔传来几声寒鸦的啼叫,坡上的行人走走停停,除了沉重的脚步声,在月色下,乱葬岗的四周,出奇的安静。那队人喘息着,将抬着的尸体齐力朝平坦处一抛,转身便走。高个子打破沉寂道:“等等,大人说了,此剑乃凶物,一并丢弃,让它随着杜三裹在芦席中不太好吧?不如,你们帮帮忙,把它物归原主,丢……丢到她那里。”他伸手指着潘小溪的尸体,侧过头去,不敢久看。一名护院道:“人死如灯灭,我们还得赶回去向大人复命的,什么凶物,我去便是。”他匆匆跨过几具尸体,从杜三的芦席中取出幽冥剑,丢在潘小溪的右手附近,拍了拍手掌道:“回。”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送给咎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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