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双城知道,与其向张欣宇低头,更与其调用可能引发更大混乱的杰森、钟伯伦、欧阳凛和李炫的人力,不如抓住这最后一个机会——言战。
她沉了一口气,一面看着精神头比刚才明显弱下去的木云歌,一面给小贾发去短信问:你觉得,如果是在这种情况下,正常情况下的言战会说什么?小贾收到短信之后不明所以,他认真的想了又想,言战应该只会这么说——于是他便发了一个极短的短信给顾双城。
顾双城盯着这条短信,觉得小贾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那就这么说吧。——这头的顾双城不说话,那头的言战仍坐在地上缓慢的收拾着拼图碎片,不过锦绣观察着,好像言战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她没有再收拾拼图碎片,好像难得的回神了,正在等待着电话那头顾双城说话。
“我需要你,言战。”顾双城开口道,“我们被堵在了路上,木云歌就快不行了,如果你再不开口,我们唯一的希望也会变成绝望。我需要你,言战。没人能在这时候有这么大的能力去驱散这些人,他们包围了我们,我们要回家,木云歌要回家,她要见她的女儿,最后一面。言战,我需要你,开口,帮帮我。”
顾双城说完,电话那头的锦绣就瞧见言战缓慢的站起来,原本吓得魂不附体的言式微猛地从锦绣怀里挣脱出来,她本能的跪倒在言战脚下,大声哭喊着:“姑~我求求你,救我妈妈!我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求你,救救我妈妈!姑~求你救我妈妈!”言式微几乎和言赋一样,从小到大捅了天大的娄子,或是遇上天大的麻烦,都会第一时间想着要去求言战这个姑姑,在这俩孩子眼里,言战能摆平一切,在他们俩的成长过程中,言战也确实一手为他们摆平了一切。
她绝望的摇晃着言战,锦绣连忙拉住她,电话那头的顾双城也听见了言式微的哭声,她再次说:“言战,我需要你,我真的需要你。”
隔了一会儿,还是没听见回应,顾双城就以为言战不会开口,她看着小贾发过来的短信,又拿来了扩音喇叭,她走下车,直接爬到了车队越野车的车顶,面对记者们疯狂的抓拍,她的眼睛也没眨一下,她最后对着手机说:“言战,你不要害怕,跟着我,认真的说这句话——我是言战,请大家立即让开,谢谢。很简单的一句话,你只要重复三遍就可以了。说出来,好不好?乖乖,我知道你可以。”
众记者不晓得她站在那儿做什么,那些围观的人们也从车里走了出来,一溜排挡冰雹的黑伞就站在下面,顾双城深吸一口气,她拿起手机,对准了扩音喇叭,高高的举了起来,记者们又是一阵猛拍。
没有声音。
没有声音。
没有声音。
记者们更加不明所以,顾双城等到第三十秒的时候,她咬紧下唇把喇叭放下来——正在这时,喇叭里清晰的传来了言战的声音——
“我是言战,请大家立即让开,谢谢。”
……
“我是言战,请大家立即让开,谢谢。”
……
“我是言战,请大家立即让开,谢谢。”
一分四十秒过后,所有车都全部让道。
九分三十秒之后,载着木云歌的这辆主车,在车队的护送下终于抵达了言宅。
家里的男佣把这个脸色惨白的女人抬进去的时候,言式微心疼,她不相信这是她的母亲!她吓得连连后退,这分明不是她的母亲,她的母亲怎么能这样气息微弱、神态痛苦,她就要……死了。
“呜呜……妈妈……妈妈……”一进卧室,女佣们就立刻给木云歌调整好枕头的高度,言式微一步一步的从门口走到床边,整个人傻掉了一般,一步一落泪,到了床前,她就似是怕木云歌碎掉一般的伸出手去碰她的脸,一碰一颤抖。
顾依然坐在另外一边,小心的扶着木云歌,汪碧筠和其他医护人员全都出去了,锦绣关上门,这室内只剩顾双城母女,还有呐呐的站在一旁房间角落里的言战。
“妈妈……妈……不要离开我……”言式微哭着,木云歌也跟着流泪,言式微连忙擦干她的眼泪,“妈,你不要哭。”言式微抱着她的手,使劲儿的吻着她的手掌,木云歌看着她,虚弱的笑着说:“妈妈生你的时候,你就那么一点大,好怕你养不活……生下来了,又怕养不好你,你妈妈我一辈子是跟错了人,也教错了你……要不是你从小跟着言战多,我都不知道……你……现在会成什么样子……式微啊,妈妈要走了……再也照顾不了你了……”
言式微呜咽着摇头,“不要不要,我要妈妈……唔唔……呜呜……”
“好好做人……照顾你姑……还有家里,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别学你爸,一辈子糊涂,不爱惜家里人……”木云歌开始呼吸困难,血液开始沿着心脏的部位渗出来,言式微知道无力回天了,她大喊着:“妈妈,不要离开我!妈妈,我不要你走!我不让你走!妈妈……不要,不要……”她使劲儿的亲吻着木云歌的脸,像小时候那样和她的妈妈头倚着头说话,母女俩就这么遥遥相望,眼看就是要阴阳两隔……
顾双城忍住眼泪,她望向站在房间角落里的言战,只见言战似是在害怕什么,她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角里,就这么用力的往墙角里挤。
木云歌快不行了,她伸出手,看向言战的方向,弥留之际又吩咐了言式微一句,“要好好照顾好你姑,要把她当成我孝敬……”
“妈。。。妈妈。。。。”言式微哽咽不语,她瞪大眼睛望着彻底闭上眼睛的木云歌,顾依然抱紧木云歌,似是要唤醒她的念着:“云歌、云歌、云歌、木云歌……”
☆、179囚室终
照往常的天气,冰雹砸上一阵也就完了,该下雪了吧?言拓竖起耳朵听着,他原地兔子跳了这么久,整个身子暖了,可这心反倒是越来越冷了,没来由的,这冰雹砸落的声响里好像夹杂着来自妹妹言战的哭声,而且越听越像……言拓深吸一口气,他跪在地上,仰着头抚住胸口道:“妈妈,你不能这样带走她,你不能……”他一开口,冰雹砸得更厉害,整个小囚室是吭噔吭噔响,他十分惧怕这些天反反复复的噩梦成真,因为这太像是一个凄风楚雨的离魂之夜……更如同是母亲迟春水的死讯传到他耳边的那一晚。
“言战,言战?”顾双城顾不得哭得撕心裂肺的言式微了,她让锦绣和一干女佣们赶紧劝住她,她自己一个箭步就冲到缩在角落里的言战身旁,问:“言战,你哪里不舒服?告诉双城好不好?告诉我?”
言战浑身颤抖的躲在角落里,她朦胧的泪眼就这么盯着睡在床上已经是失去生命的木云歌,她恐惧的指了指床的方向,顾双城闻着言战那急促的呼吸,和她……满眼的惊恐与悲伤,她立刻明了自己做了一个该死的错误的决定!她不该将她拉回这个满是死亡和杀戮的世界,她压根就没准备好。她连忙捂住言战的眼睛,在她耳边说:“言战,那不是你的妈妈,那不是你的妈妈,那不是……”
言战用力的推开了顾双城,她哽咽的,傻傻的,无助的,甚至无限沧桑和忏悔的——静静的望着躺在床上的木云歌,顾双城太熟悉这个眼神了,尽管她从未见过言战露出这样的眼神——那是……只是一个小女孩渴望着母亲的眼神。
“言战,那不是你的妈妈。”顾双城抱着言战,希望能借由苍白的拥抱来给言战被砸开的灵魂一点点慰藉和镇定,她知道这是徒劳的,她抱着的是言战,却觉得言战在她怀里一点一点的消逝……
陈管家觉得言战那神色是情况不妙了,连忙叫来看门的瘸四过来,瘸四躲在门口看了一眼,叹气的对陈管家说:“……她这样,要我们老家的人说……肯定是活不长……魂不附体,肉身能撑几天呢。”
陈管家握住他的手,“这可不行,各种偏方、土方都用过了,一口气是续到了现在,怎么能……就是救不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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