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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颙瞧这毕生不曾见过的奇景,惊得目瞪口呆。那童子走近米失芬,在他脚边跪下,高高举起手中金盒,似是献出至宝一般,眼波中一种哀恳缠绵之意,几要溢出眉稍眼角。陆颙心内一动,倏尔一震,便见米失芬已经一袖子甩开捧在自己面前的盒子,斥道:“去!”

童子伏地拭泪,状极哀哀,观者无不动容。惟米失芬心如铁石一般,仰头不理。童子见状,只得捧了金盒,将身一纵,便跳入万丈波涛之中!陆颙惊得叫出声来,见米失芬依旧毫不动容,忍不住道:“他也是好意,你如何不理?”

米失芬冷笑道:“龙宫诸人小气得紧,拿这等上不得台面的货色来搪塞,我自然不理。”陆颙想“上不得台面的货色”不知是说金盒中物,还是说那童子?又想米失芬并未开启金盒瞧看里面物事,当是说那童子了。一时间胡思乱想,神思恍惚,瞧着海面波涛出神不语。

鼎中油又沸一刻,浪涛更大,浪中道路更是宽阔。两名女子自浪中冉冉升起,各捧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盒,杏脸含情,莲步生春,向着船边走了过来。依旧走到米失芬面前跪下,巧笑嫣然,姿容绝世。

米失芬却还是那般做派,袖子一甩,喝斥她们离去。两女泪下如雨,纵入大海,陆颙瞧着米失芬冷酷面容,心中万般不是滋味,却也不知米失芬究竟要做些什么,只得沉默观看。

浪涛渐息,香油气息越发浓郁窒人,仿佛将波涛皆熨平了一般,船只在静寂海面上孤零飘浮。众人皆不知其后如何,惟米失芬胸有成竹,瞧着海面微笑不语。

不一时,海面上烟雾缭绕,云气蒸腾,一个长眉白须的老者,手捧一个黑盒,向船边飘了过来。那老者虽仙风道骨,但脸上抑郁不乐,愁苦万端,令人瞧了几欲替他下泪。陆颙见状,不知何意,却见米失芬喜笑颜开,伸手便从那老者手中将黑盒接了过来。老者长叹一声,消失在云水之间。

陆颙伸头去看那黑盒,见那盒子非铁非石,样式古朴无文,问道:“这……这是什么宝物?”

米失芬一笑,打开盒盖,立时光华万丈,映得海面如落日初降,烟波浩渺。待得光芒散去,众人便见米失芬手着持着一颗宝光粼粼的珠子,看了一刻,忽地填入了自己的嘴中!

陆颙惊道:“你!你怎能乱吃这等东西?”心道曾听说有人吞金自尽,要是吞了珠子,大约也是不好?几步奔到米失芬身边,想要他吐将出来,又不知如何作为,扎煞着两只手,团团乱转。

米失芬笑不可抑,拉了他的手道:“走吧,随我到龙宫去。”说着,一把抱住陆颙腰肢,一手按住船舷,纵身而过,跃入海中!

陆颙吓得失声尖叫,却见海水在米失芬双脚所至之处,缓缓分开,便如托着两人下降一般。他奇得睁大了眼睛,不一时,便瞧见海底风物万千,珊瑚如云,海藻如茵。

两人又下行一刻,便见海水深处,晶光四射,竟有一扇巨大的礁石拱门,在两人面前轰然升起。门后宏大的殿堂之内,无数珍宝,照得海底一片雪亮。米失芬足尖点住一片浪涛,飘飘荡荡落进门里,走得几处,随手从珍宝堆上拣起一个青铜象尊,摇一摇,里面立时浮出酒香来,象鼻点点,洒出一注琥珀色的美酒。米失芬笑道:“这叫‘无尽象’,凡天下所有的好酒,都能从这里斟出来——”又举手在空中大大一划,对着殿中珍宝示意道:“这里的宝贝,只要拿了一样,便能成为天下巨富,陆君请自便。”说着,自腰间取出皮袋,递给陆颙一个,自己也执着一个,开始弯腰捡拾起宝贝来。

陆颙呆呆的拿着皮袋,瞧着忙碌不已的米失芬,面对着百万奇珍,不知心内是何等滋味。

两人满载而归,回至船上,驾船返回岸上。米失芬到了住处,大赏众人,赏钱俱是黄金,众奴喜笑颜开,各各磕头谢恩。

待得众奴散去,米失芬拿出那“无尽象”,亲手给陆颙倒了一杯殷红如血的葡萄酒,喜滋滋道:“如何,现下你已富可敌国,日后随心所欲一世,岂不美哉?”陆颙听说,一笑,推开杯子,淡淡道:“确是美事。”又道:“我行船几日,身体不适,先回去休息了。”说着便起身出门,扬长而去。米失芬见他并不回以自己平常刻薄言语,眨眨眼睛,倒有些不惯起来。

第二日,陆颙带了自己所得珍宝,便向米失芬辞行。米失芬不料他得了财便立即要走,好似一瓢冷水由头浇到脚底,道:“你如何便要走……”陆颙一笑,道:“不走又如何?”米失芬张口结舌,答不出话来。陆颙道:“你我现下都已财势万端,今后可随心所欲一世,自然要返家乡享受。”

米失芬结巴道:“可我……我们……”陆颙仰头望着窗外海天交际,淡淡道:“我们什么?是我与你做娈童,还是你与我做男宠?”米失芬气道:“你千般好,就这一处不好,为什么说话总这般难听?”陆颙笑道:“现下就有一处不好,将来定有十处,百处不好。不如在只一处不好的时候,便好聚好散了吧。”米失芬语塞,褐色眼眸愣磕磕地望着他。

陆颙最受不得他那般清洌洌目光,转头避开,声音柔和些许,道:“却也不是我说的难听,而是世人……如此。大唐有仁义道德诸等圣人教化,难道你的国家便没有纲理伦常?”米失芬越听越是心中发寒,一句话也答不出来。陆颙微笑道:“我昨儿上岸,本就想向你辞行,但是想一想,还是让你作一晚上‘随心所欲一世’美梦的好。”说着,拱了拱手,道:“在下这便告辞,不必再见了。”

米失芬怔怔地,见陆颙已走至门口,打开门扇,忽地叫道:“等……等等!”陆颙立在门边,却不回头,低声问道:“还有什么话说?”米失芬跳起身来,上前拉住他的袖子,道:“你……我自然知道,你说的都是正理。可是……你既然慈心让我作了一晚上‘随心所欲’的美梦,那便……让我把这个梦作完吧。”陆颙微微苦笑,抚着门框,道:“既然是梦,几时作完,如何作完,却又有什么要紧?”米失芬伸手覆上他的手,拉他合上门扇,将他扳过来对着自己,道:“自然要紧。若美梦半道而醒,便比恶梦还要……难过了。”说着,也不待他答话,便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往内室走去。

两人相抱一处,米失芬却不曾先解陆颙衣裳,倒扯了他的发髻,散了头发。陆颙仰在榻上,见黑红双色在两人双臂间缠将一处,只觉人世间便如那色泽一般,又是沉郁,又是凄凉,再想不起自己有万金之富,只喑谓道:“片片云霞尽夜起。匼匝前路几重山?”

昏茫若失间,米失芬滚烫的双唇,已经覆了下来。

半月后,陆颙携重金回到家乡,建房造屋,买田置地,呼奴唤婢,成了郡中首富。他既钱财广有,也悠游肆意了一番时日,章台走马,长杨游猎,俱不在话下。但酒酣耳热,倚红偎翠间,陆颙突然便会抬起头来,怔怔出一回神,目光茫然地投向窗棂间的星河黯黯。无论如何玩乐,也有不适意处。一二年间,把那些游乐尽皆断了。竟是闭门谢客,读书倚栏,过着极平淡的生活。

他为巨富,上门说亲者自然络绎不绝,他无可无不可地顺着父母打问了几位世家小姐消息,挑了一位,央人上门求亲。那世家方思量间,陆颙已递过话去,道自己不乐功名,只愿隐居乡里不问世事,做自己新妇的女子也得随着夫君,避世度日。那世家自然也是有气性的,当即拒了去,倒放出话来道:“陆家郎君是个痴妄的,不堪与世家女作配。”

陆颙虽不着意,但流言不堪,乡里侧目,也觉烦扰,因此只得以游学为名,离家远行,游历天下名山大川。这一日来到信州三清山,陆颙心羡三清胜景,又有心要寻觅葛稚川遗事,便在玉京峰中的一处道观中住得几日。夜半时分,推枕起身,自行出来赏玩峰峦夜色。

那一夜月色如洗,峰峦间云海漫漫,陆颙自出观门,信步而行,只觉风满襟袖,清芬沸面,自是心旷神怡。又听山凹间蛙声一片,清脆动听,更是乐以忘忧。忽又见月华灿灿,却少了星河如练,一时触动,又黯然道:“天下事何尝有两全的呢?”

忽然蛙声沉寂,陆颙一惊,转头见道观已隐在山岚中不见了踪影,心知自己走得太远。又听山中万籁俱寂,担心有猛兽出没,连忙转身要寻回路。

忽听咕咕连声,一物纵至陆颙足下,身作淡青,便似只小小青蛙一般,惟双目晶亮灼灼,盯着陆颙,又咕咕叫了几声。那声音虽不甚大,但是却仿佛穿云透雾一般,在三清峰云海中盘旋。陆颙也如遭雷殛一般,定定瞧着那小蛙出神。便听一个声音温柔道:“虽是宝物,也是有知有情的呢……它伴了你那些年,如今一见,便将你认出来了。”

陆颙淡淡道:“你便是靠着消面虫,才寻着我的么?”

米失芬从云雾缭绕中走了出来,红色长发映着月光,似光晕一般绕在额间身侧,笑道:“我家世代寻宝,岂有……瞧不着宝光之理?”

他慢慢走进沉默不语的陆颙,浑身光华流动,笑意轻清,道:“虽有万金,不如至宝。这些年虚渡的岁月,陆郎……可想明白了?”

陆颙闭上眼睛,但那红光却在依旧恋恋不去,在他的眼帘之下闪烁不已,一丝一丝,渗入眼底心间。

第十章人面花

姚广宇展开一条绣满西番莲的华丽毛毯,细细打量。那地毯掺杂着金丝银线,在太阳下闪烁生光,将绣纹花瓣映得灿烂华美,繁复富丽得耀人眼目。陪着他逛集市的胡商忽陀在一旁笑道:“如何,大食的绣工,不逊于你们大唐的苏扬绣娘吧?”

姚广宇无精打采地指着那织在经纬间的金丝道:“这丝线太粗,比不得我大唐金工搯出的细巧,织在毯中,将毯纹都带的糙了,若有舞娘在毯上起舞,可不要磨了她的娇嫩脚儿?不如我大唐的宣城毯多矣。”忽陀听他振振有词,一时语塞,气道:“你万里迢迢到我国来,就是为了来挑我国货物的毛病?”姚广宇见他不满,圆滑笑道:“岂敢?我们大唐有句话:挑货方是买货人嘛。”说着与货主讨价还价一番,便买下了那条毛毯。

晚间,忽陀在自己家中摆酒为姚广宇接风洗尘,席间自有歌姬佐酒,艳妓取乐。姚广宇又故态复萌,瞧着过来为他斟酒的一名妓~女,轻薄道:“这小娘子的相貌,便在长安西市,也是端酒传杯的人才。”意思是若与长安的胡姬们比起来,这女子实上不得台面。

忽陀本算不上当地的富商巨贾,如今摆的又是平常的家中私宴,那有面子请得花魁名妓侑酒?被姚广宇这般说来,脸上却挂不住,笑道:“我国自有绝代佳人,却不是寻常歌姬,等闲难得一见。便是大唐的娘子们人才绝顶,只怕也比不得我国中的名花倾城。”姚广宇笑道:“那定是贵国国王的爱妃娈宠了?自然不得一见。”忽陀知道要吹嘘王家贵戚的姿色,万难令见多识广的大唐商人心服,便道:“岂是妃嫔?乃是妖灵。”姚广宇好奇之心大起,问道:“妖灵?难道贵国的人还能与妖精交游么?”忽陀得意道:“那是自然,不过这妖灵不是寻常得见,外邦人向来无有这等眼福。”姚广宇笑道:“若有当地好友引见呢?”忽陀见他已然上钩,便乔模乔样推脱一番。姚广宇与他讨价还价半天,忽陀在货价上敲了他一笔不大不小的竹杠后,终于道:“若不是机缘凑巧,便是银钱流水样使将出去,也见不着那番奇景。且再待几日,我等将货物交割清楚,正好上路。”姚广宇应了,忽陀自去准备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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