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几天,郢都一纸王令传到营中,调侯爷回郢都休养。侯爷虽不甘心,但知道这是自家老爷子知道自己伤了之后的一番苦心,再看这形势,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宝丰城,这才不甘不愿地跟副将草草交接之后,带了亲随回郢都养伤。他骑惯了马,这次伤了大腿只能坐车,却坐不惯窄小的车厢,特地找了辆四面通透的敞篷车,一直就不痛快着的锐侯爷遇上嘴欠的镖师炮仗,只甩了他一鞭子这得是手底下留了多大的情啊。算那个镖主卫海川有眼力,一个劲儿地打拱作揖说好话赔不是安抚了侯爷的脾气,如若不然,一言不合惹恼了侯爷,就算是伤着一条腿,这二十几个东楚的镖师也不够侯爷发一回性子。
侯爷心情不好,常年跟随他左右的这些护卫心知肚明,但也算是见惯了侯爷这副脾性,替侯爷赶车的贴身护卫允文站在侯爷桌边布菜,其他人各自埋头吃饭,悄无声息。
大堂里原本的几桌客人被这一行人的动静搞得有点心惊肉跳,但见这些人并不惹事,悄无声息,渐渐放开了胆子,七嘴八舌聊天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波比一波更高的声浪倒也显得很是热闹。
拓跋锐在军营里就象一座瘟神,手下大小将士见他要么躲得远远的,要么就战战兢兢,长这么大,侯爷就很少有这种在大厅里跟别人边吃边唠的经历。虽然有些吵闹,但也感觉新奇,一边吃饭一边听着那些人杂七杂八的说笑,面无表情。忽然有几个声音引起了侯爷注意。
一个声音道:“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了,前日秦王又颁了禁地令,你们听说了吗?”
另一个声音道:“听说了,秦人在郢都都鸣锣宣扬了两天了,从郢都出来的谁还不知道。”
有人追问:“什么禁地令?秦王又搞什么妖蛾子?”
前一个声音答道:“老兄你从南边儿来,难怪还不知道这禁地令,就是说对咱们楚人,要挨家清算人口,按人口登记土地,每人有地不得超过十亩。”
“什么?不超十亩?那超过的怎么办?”
另一人拔高了声音:“怎么办?收归国有!”
“什么?这也太不讲理了!哪家的地不是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财富,凭什么他们一纸文告就收归国有了?”
”凭什么?就凭现在是秦王当政,就凭你楚国被人家西秦给占了。”
又有人说:“他们把地收过去干什么啊?”
“干什么?分发给西秦有功的兵将,等把咱们东楚真给灭了,那些秦人可个个都成地主了。”
然后是一片议论纷纷声,楚人文风昌盛,每有分歧必引经据典争执不休,关于秦楚两国人性子的不同,南晋有个流传甚广的笑谈:若是两楚人相逢路上,为谁该让一步能不眠不休地争执三天三夜,若两秦人相逢路上,为谁该让一步能不眠不休地打上三天三夜,可若是一楚人和一秦人相逢路上,事情就简单了,必定是秦人踩着楚人的身体先行走过,因为没等楚人张嘴,秦人的拳头就先到了。
大堂里七八桌都是楚人,因着这个话题与这些人切身相关,所以群情激奋,渐渐昂扬,习惯于耳边清静的拓跋锐最初的新奇过后,就感觉象是数万只苍蝇在耳边嗡嗡,正要发作,忽然听到有一人道:“其实这禁地令跟咱们这些穷人家没太大关系,一般人家,若是有十亩良田,就算是衣食无忧的,伤害最大的倒是那些富户,那些名门望族,哪家哪户不是霸占着千里良田,依我看,让蛮横的秦人收了他们的田倒是大快人心。”
这话又引起一片附合之声,忽然又有人道:“其实秦人也不全是坏人,就说被废了的那个秦王,因为反对这个禁地令,当庭就挨了板子,据说碗口粗的刑杖打断了两根呢。”
听到这话,拓跋锐一惊,耳朵立了起来,不动声色地继续听下去。一片让人烦燥的唏嘘之声中,果然有令他感兴趣的言语继续传来:“还有还有,据说秦王下屠城令时,朝堂上的大臣全都附合,只有这位废王极力反对,为了这事也是挨了板子,血淋淋的差点被打死呢。”
蛮横的秦人动不动就动粗已经够让文弱的楚人惊诧鄙夷了,连尊贵的王族都会被当众责打真是让人难以接受,就算是被废掉的王上,那也是现任秦王的兄长,废王的这种遭遇激起人们大大的同情,何况废王还是因为反对对楚民不利的苛政而被责打,楚人们惊叹同情之余,有人叹息:“若还是这位废王当政就好了,定然不会象当今秦王这般残暴。”屠城令一下,数十万人惨遭杀戮,让素来文弱的楚人义愤填膺,已被秦人征服的土地上不断有义士揭竿而起,反抗暴秦。残暴的杀戮能吓住胆小鬼,可文弱的楚人也有骨血里不屈的英魂。
拓跋锐暗自琢磨,这个拓跋岫是闹了什么毛病?几个月没见,得了失心疯了吗?锐侯爷对于什么屠城令什么禁地令之类的倒不在意,让他奇怪的是拓跋岫怎么会下得去手刑责老三。如果说沉默阴狠的拓跋岫还有一丝人气的话,就是他在老三身边的时候,只有他看向老三的眼光里,才会有人类的温情。他看别人的眼光,都冷酷得象是对一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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