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没想到这山庄高墙之内的并不是“深宅”,而是与京城的一模一样的皇宫大内。素贞感到心陡的一沉,如此重大的机密被自己这样轻易窥视,恐怕其中早有埋伏。
果然随后四围的大红灯笼开始移动成阵,把素贞包围其中。依仗奇门阵法来对付她这样重要的敌人,素贞略略有些安心,看来这假皇宫里缺少足够的高手,只要自己用心破阵,或许可以成功脱身。
却是不料李兆廷的突然闯入打破了整个灯笼阵和素贞之间的力量平衡,煞时上百个灯笼一同碎裂,其中蕴藏的迷烟四散而出,很快素贞和李兆廷便都已无力瘫倒在地。
也不知到底昏迷了多久,素贞醒来时已是深处“皇宫大殿”之中,一模一样的奉天殿,只是这里没有老皇帝,有的只是一只笼中的老虎和一块“伴君如伴虎”的牌子。
李兆廷甫一醒来,就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对于他这聒噪多舌的性子,素贞早已习惯,因此只是耐心的听着,他说得没错,危险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的危险只会让她们的处境更加艰难,比如现下就是如此。
大殿后传来一阵邪佞的声音,另一半的秘密,如果全然被她们二人知道了,稍后就必然要你死我活了。
素贞心下一片晦暗,自己尚可拼死一搏,可身边的李兆廷又能如何?今夜果然不该如此轻率而行,若她真的横尸于此,不光老父无从得救,反而还连累了兆廷一条性命,着实负罪的很。
可事到如今,除了继续前行,她们已是别无选择。一模一样的垂章宫,一模一样的老皇帝,一模一样的菊妃,只是二人的地位被活生生的颠倒过来。这样无力而可笑的反抗,只会属于弱者,素贞隐隐觉得放心了不少,和这样的人做对手,或许有机会反败为胜。
帷幕后走出来人的正如素贞所料,是当今天子唯一的弟弟,菊妃娘娘的情人齐王东方侯。郁郁中的他不思改变现状,竟然是在这妙州府中建了一座几可乱真的假皇宫,还搜罗了如此之多的与本人相似的面孔来充实这里,实在是幼稚的很也愚蠢的很。
素贞觉得他很可笑,却又实在笑不出来,若是输给这样可笑的人,那么自己岂非更加可笑?自己到底还是太年轻,如此轻易的就栽倒在这里。
恨无兵刃在手,还要保护没有丝毫战斗力的兆廷,竟是抓不到一丝机会摆脱假菊妃的攻势,素贞终是左臂中了一镖。幸而刘倩及时持剑赶来,她和李兆廷才算是勉强捡回了一条性命。
刘倩带来的钦差卫队很快就控制住了局势,拿下了假皇宫的一干“假人”,还顺带救出了夹在其中的“真人”杏儿。
此一役虽是赢了,却实在赢得侥幸,赢得狼狈。素贞心底明白,今后行事还需更加谨慎小心,稍有不慎,很可能就会满盘皆输。
还好只伤在左臂,并非要害或是其它难以自己医治的地方。可伤口终归还是不浅,取出菊花镖时周围的肉已有部分溃烂,着实是让人疼痛难忍。素贞无人照拂,只能自己狠下心来,忍着剧痛一点一点的割下腐肉,再洒上药粉,在牙齿的帮助下完成包扎。
包扎完成时,素贞已是满头大汗。流血流汗却不曾流泪,素贞无奈的自嘲,自己怎么真的越来越像个男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卷五合战(三十一)
养伤的几日素贞深居简出,几乎没有什么动作,东方侯的案子告破了,接下来如何顺利为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翻案成了她最为苦恼的事情。
东方侯的事情王公公一定不会毫不知情,素贞想或许可以借机拉他下水,只要一审,翻出旧事,救出父亲相信不难。可关键在于,她拿不出任何王公公和东方侯素有勾结的证据。
素贞去见过一回刘倩,问她是如何知道她和李兆廷被困在云雾山庄的,刘倩交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速带兵至云雾山庄解难,绍仁”几个字。
字体显得有些沧桑老气,不会是绍仁的写的,会是谁想到借绍仁的名义打消刘倩的怀疑,让她迅速带兵赶到云雾山庄的?素贞很快想到了老人家,看来她又救了自己一回。
犹记得刘倩还在关心自己的家事,“恕我多言,冯二公子现在人在妙州,却不肯亲自来见我,想必他是知错了,冯公子遣他去迎回夫人就好,何至于逐出家门这么严重呢!”
素贞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她,大概在她们看来,自己和绍仁亲兄弟间再大的是非也是家事,殊不知她和绍仁只是看起来气质很像,行事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几日过去,伤口终于结痂,可只要略有触碰,还是会带来钻心的疼痛。素贞只着白色中衣,独坐房中检视伤口,却有一阵敲门声传来,不是已经吩咐过不许打扰了么,怎么还会有人来敲自己的门。
开门放入的是带着大夫来的刘倩和杏儿,热情过度的刘倩竟不知避嫌的要为她收拾房间,看来这个刘小姐也还在怀疑她就是冯素贞。素贞无奈的只能一再阻拦,恰逢门口有卫兵前来禀报,东方侯逃跑了,这才顺利的支走了刘倩。
看来王公公终于坐不住了,私放了东方侯。素贞穿戴整齐后和众人一起齐聚到府衙后堂议事,连杏儿都能看出她们之间必有内鬼,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布局和等待,以逸待劳,将东方侯和王公公一网打尽。
王公公亲自带了亲信去“追捕”东方侯去了,是夜素贞终于有机会探望被关在笼中的老父,却没想到被老父带到城外的破庙院中,告知了自己一个他独守了多年的秘密。
原来父亲这些年活的是这样的小心,这样的辛苦!当初的自己实在是太过天真,就那样无视了父亲所有的苦心,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即便现在的自己成了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钦差,可又能解决什么呢?再也回不到从前,再也做不了冯素贞,再也救不回继母的性命,再也给不了老父应有的晚年。
父亲的话里充满了无奈和对自己的关爱,让素贞听起来无限的心酸,只因不想再让老父为自己忧心,她生生没有让眼角的泪水流下来。
寒风猎猎,吹透衣袍,唯留下一襟愁绪,无处安放。
夜里赶回妙州府衙的时候,竟然得知王公公已经带回了东方侯,而且正在堂上连夜审讯。素贞匆忙换了官服赶去,刚好及时制止了他杀人灭口的阴谋,判罪量刑,当以证据为本,对一干主犯和从犯的审理,她冯素贞一定会亲自进行,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素贞亲自到牢狱之中安排对东方侯的单独关押,却没想到他竟还不死心的问自己还有多少手段,他欠下的人命已经够多,如今已是众叛亲离,难道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下的多大的错么?
怒目回斥了他一句,他现在该做的只有赎罪。东方侯接着又请求见一见妙州知州冯少卿,素贞虽是知道他心中挂念的是菊妃,却更知道,决不能让他见到父亲,以免他困兽犹斗,杀人灭口。
谋反之罪,非同小可,加上假皇宫规模甚大,涉案人员数量着实不少,素贞本着一颗廉正之心,自是终日审案,勤勉不辍,但始终有一个问题摆在他面前无可回避:如此耗时耗力的建筑工程出现在妙州,身为知州的父亲绝对不会毫不知情。秉公执法,难道真的要她执到自己的父亲身上?
于廊上看着兆廷在照顾装疯的父亲,泪水还是迷蒙了素贞的双眼,尽管当初的父亲是出于自保而无奈隐忍,可终究是于职有失,于法有违,自己辛苦女扮男装,阴差阳错的成为驸马,领了钦差头衔回到妙州,查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这其中的痛楚终究非常人所能体会。
国法不容有失,亲情又岂容抛弃?已经审了整整两天了,案头的卷宗却是越摞越高,只增不减,素贞只能用忙碌充斥自己,一面寻找将王公公正法的证据,一面开辟为父亲度情的可能,总不能让他再继续这样装疯下去。
冬夜里并无蚊虫聒噪,除了偶尔的风声,一切都显得格外安静。李兆廷看卷宗看得乏困,先行休息了,素贞尚无睡意,依旧在房中挑灯夜战,门却突然的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手执夜明珠的妖娆女子,深夜携财物进到她一个“男人”的房间,是王公公怕了么?想到以美色和财物来贿赂自己?还是他意在通过这个女人揭穿自己也是个女人的事实,好把水搅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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