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度情(六十一)
嘉历四十八年的春天,来得似乎格外的晚。
草庐里三人简单的嬉闹生活在李兆廷和刘倩领重兵迎接她们后被迫结束,冯绍民又做回了那个整日穿着大红色官袍,操劳国事的驸马爷;冯绍仁也做回了那个整天遛鸟斗狗,不务正业的冯二公子;只有天香,不再是那个一天到晚往外跑的刁蛮公主,倒似乎真成了一个从早到晚守候丈夫归来的小媳妇。
李兆廷带来的兵在山林间寻到了那两个名叫赵栓子和王登柱的岭州兵的遗体,冯绍民只能掩面叹息了一声,吩咐好生厚葬,给他们的家人多送去些抚恤。
太子老兄在张绍民府中住了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每天还是只知道研究他的木鸟,连被大伙公认最没正事的冯绍仁都会嘲笑他,“一个小小木鸟的结构那么简单,值得钻研那么久吗?有空还不如学习一下怎么造火器,那才是男人该干的事儿。”可太子依旧不为所动,只整天在丫鬟梅竹的陪伴下想着让他的木鸟高飞。
神游了一圈的天香百无聊赖,只能低头看着这块绣了一半的绣帕犯愁:自己当初中了阴阳断魂散的毒时,有一天绣花时曾经不小心刺伤了手指,冯绍民温柔的拿着他的手帕给自己包扎过,自己当时还一阵害羞,觉得弄污了他的手帕,所以决心给他重绣一条。重绣的就是如今眼前这条半成品,可这毒解了之后的自己虽然道理上明白这个针法是怎么走的,就是没有那个耐心坐下来一点一点的把图案绣完。
眼看着穿了几针之后歪歪扭扭的针脚,天香有些气急败坏的扔下了手中的花撑,当时中了毒的自己怎么就不把它绣完,那么自己就可以送给冯绍民一条自己亲自绣的手帕了。算了,冯绍民一个大男人,要什么手帕带在身上,自己还嫌他不够女气吗?终于找到不用继续绣下去的理由,天香有些高兴的抓起手边的甘蔗啃了起来,“桃儿,给我把它收了,本公主不绣啦。”
“是。”桃儿一副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偷笑着冲杏儿挤挤眼睛,把天香面前散落一桌子的绣花工具收了起来。杏儿见怪不怪的看着吃相不雅的天香,古灵精怪的出着主意,“公主,要不要杏儿把笛子拿出来你练一会儿?你中毒那段时间可是天天想着有一天要和驸马爷合奏一曲,专门找过宫里的乐师学过吹笛啊。”
“对啊,我会吹笛子啊!那笛子还是有用的送给我的呢!”天香突然站起来,兴奋的眨了眨眼睛,“杏儿,拿笛子来,本大师要好好吹一曲,让那个自诩清高的驸马爷刮目相看!”
然而说归说,一个时辰过后,已是满头大汗的天香还是只能吹出“咿咿呀呀,呜呜哇哇”断断续续的音调,根本谈不上成曲,直接导致一直鼓励天香耐心的桃儿杏儿都失去了耐心,连呼公主不要折磨她们的耳朵了。
素贞走到房前便听到了这呜咽嘈杂的笛声,心中不知该喜该悲,天香待自己的情意该是有多深,才甘愿为了自己而改变。可自己究竟该如何待她呢?继续这样假凤虚凰的欺骗,还是像绍仁对待林汐那样,用淡漠和无情把她推开?
并不是没尝试过疏远和躲避天香,可每每看到她眉间一闪而逝的伤情,素贞又总是不忍对她继续进行着这样的伤害,只能想办法在第二天对她加倍的好,加倍的宠溺。可自己对她越好,天香就陷得越深,自己和天香之间已经形成了一个解不开的劫,谁也没办法提劫,只能不停的找着劫材,任日子在这样不尴不尬的虚幻快乐中一天一天过去。
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刻意将蹙起的眉头舒展,笑着踏进了天香的闺房,“如此难听的笛音,实在是辛苦了桃儿和杏儿了。”
天香不满的撅了撅嘴,把手中的竹笛打向素贞,被素贞轻易接住,笑着说,“又要谋杀亲夫啊?”说完又挑衅似的对天香挑了挑眉,自顾吹起了刚刚天香吹的那首断断续续的曲子。
桃儿杏儿互相偷笑着挤了挤眼睛,一前一后的退了出去,房间内又只剩下了素贞和天香,还有一室悠扬的笛声。
一曲终了,天香鼓了鼓自己的腮帮子,从素贞手里抢回了竹笛,“谁要你显摆会吹笛子,弹你的琴去!”
素贞笑着在桌边坐下,倒了杯清茶给自己喝下,“绍民哪里敢笑话公主大人,只是觉得你缺个好老师。”
天香像模像样的在素贞身边坐下,用手中的竹笛敲打着面前的桌子,“那本公主就命令你好好教本公主吹笛子。”
素贞抿嘴笑笑,把手中已经喝干的茶杯推到天香面前,正了正神色道,“那就先给师父敬一杯茶吧。”
“哎!”天香生气的瞪了瞪眼睛,顺手用手中的笛子就往素贞身上砸去,“竟然还跟本公主端上架子啦,本公主今儿还偏不学啦。”
“救命啊,公主你手中拿着的可是乐器,不是甘蔗啊。”素贞笑着略作躲闪,还是挨了几下之后反手抓住了天香用作“凶器”的笛子,顺势把天香反转着拽倒身前,从她身后握住她的双手,搭上竹笛的音孔,“不奉茶就算了,也不能打师父啊。”
淡淡的翰墨香气飘入天香鼻中,从草庐归来之后,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被她拢到怀中,天香听着她轻柔温润的嗓音,直感觉自己都要在这一温柔的怀抱中融化。不知不觉间自己的语气也变得娇柔起来,脸色微红的说,“谁要你做我师父,你是我丈夫。”
素贞却被她这一句毫无隐晦的表白惊得身子一僵,下意识的松开了握着天香的双手,拉开了自己和天香间的距离,低头不敢再看向天香,有些讷讷的躬身作揖,“公主,舍弟绍仁最近病情有些加重,需要照顾,今夜恕臣不能留宿这里,告辞了。”
“站住!”天香眼中含着隐隐的泪光,她不明白这个上一刻还柔情似水的冯绍民,为什么要在转瞬之间就把自己推开,自己有做错什么吗?爱上了自己的丈夫,不该是这世界上最理所当然最正确的事情吗?“我说你是我丈夫,有错吗?你干嘛突然变得这么冰冷,绍仁绍仁,你心里只有你那个整天花天酒地的弟弟,有过我这个妻子吗?”
“公主,对不起,弟弟他病着,臣无法自己享乐,沉溺于温柔之乡。”素贞极力隐忍自己的情绪,克制住冲上去抱住天香的冲动,让自己的语言听上去冰冷而无情,冯素贞啊,该清醒了,你和天香的关系不能再往前走了。
“弟弟弟弟,你那个混账弟弟什么时候为你这个哥哥想过,他身边现在不是有那个叫墨什么的女人吗?还和我抢你做什么!”天香一甩手中的笛子,背过身去,不想让素贞看到她眼底的泪光。
素贞微微叹息了一声,“公主,墨姑娘和绍仁之间不是那种关系,绍仁他是臣的弟弟,多少人在他心目中也代替不了臣这个兄长。”
“什么不是那种关系,你还真是相信你那个花心弟弟,那他为什么不接他的妻子林汐回来?你没看那个墨什么看你弟弟时的眼神,分明就是女人看男人的眼神!”天香一抹眼前的泪水,不服气冯绍民这般护着他那个弟弟,生气的回身扫落了一桌子的茶杯茶壶,“这般只会牵累别人的混账,不如早日死了算了!”
“天香!”素贞的语气含着明显的愠怒,眼中的泪水却是不可抑止的涌了出来,该是什么样的爱能让天香这个生性善良的姑娘说出如此怨毒的话啊,究竟让自己如何对她才能尽量不伤她?多少声对不起都不能弥补自己对她的亏欠,是自己害得她这样一个从前只知道开心的人变成了如今这个容易伤心的模样。
桃儿杏儿听到打碎茶杯的声音闯了进来,看到的是已经泣不成声的公主和正默默垂泪的驸马,连忙一个识趣的收拾起一地狼藉的碎片,一个把静立在门口的素贞推了出去。
“驸马爷,不论发生了什么,你先走吧,谁对谁错等公主冷静下来再说,要不一会庄嬷嬷来了,你就走不了了。”杏儿一脸着急的冲素贞嘱咐,催促他快些离开。
素贞默然的点了点头,对杏儿一拱手,“照顾好公主。”便独自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卷九度情(六十二)
冯绍仁这几日的确病得重了,照顾他的也的确是那个来历未名的墨沚姑娘。
素贞回府换下了身上的官服,走进听风阁的时候,墨沚正举止温柔的喂绍仁喝药,眼神流转间的确将少女的心事显露无疑。素贞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静静的等待她把一碗汤药喂完,又剥了块蜜饯喂到绍仁口中,才出声将她屏退。
素贞回头望着墨沚离开的方向,淡淡的对绍仁道,“别告诉我你对她的心意一无所觉。”
绍仁慵懒的笑笑,难掩的咳嗽了几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次为什么病情突然加重……咳咳……好端端的走在京城大街上都会被莫名其妙的蒙面人袭击,这些人先是用车轮战术消耗我的体力,再伺机用不轻不重的掌力打向我的胸口,不是有些太了解我了吗?而病重的第二天墨沚就闯进听风阁说要照顾我,谁知道她到底对我安得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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