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贞微微蹙眉,坐在了床边刚刚墨沚坐过的凳子上,“那你还留她在身边,别玩火了,我明天调和光进府里照顾你。”
“姐你放心,我有分寸,咳咳,她也是个可怜人,只有跟在我身边对她来说才最安全。和光是要调回来的,但暗中看着她就好。”绍仁说着又咳了几声,伸手握住素贞的手,“至少和光照顾我不会有她那么细心,我待她就像待金声玉振一样,只有主仆之情,你放心吧。”
“你的手怎么这样凉!”素贞心疼的把绍仁的手反握在自己手中,想用自己的温度把它捂热,“只是不知不觉都过去几个月了,你真的不想接林汐回来?”
“咳咳……”绍仁咳着从素贞手中把手抽回,淡淡道,“接仙台的地基已经起来了,你我和欲仙帮之间,早晚有一场恶战,如果那之后我还活着,便一定带着她离开,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生活……咳咳……只是不知,她究竟肯不肯原谅这个满身罪责的我……咳咳……”
“慕青衫和夏婆婆的死错不在你,林汐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他会原谅你的。”素贞起身将绍仁的两只手放到被子里,为他仔细的掖好了被角,轻轻的隔着被子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睡一会儿吧,不要想那么多了,邪不压正,我们一定能够活着战胜欲仙帮的。”
“嗯,姐。”绍仁听话的点了点头,又咳了几声,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哄睡了绍仁出来,竟是个难得的月圆之夜。
素贞摸了摸此刻尚且空空如也的肚子,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此刻的天香用没用膳,是不是还在为今晚的事情伤心,推开她这种事对她来讲实在太过残忍,自己终究是个女子,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绍仁那样对爱他的人那般决绝。
在公主府的院墙外徘徊了几个来回,素贞最终还是决定带着落寞离开,她今天竟然扬言绍仁为什么不尽快死去,就算自己真的是一个男子,应当也无法忍受妻子这样的话语吧。在天香眼中大概自己对绍仁太好了,可殊不知自己怎么对绍仁都觉得还不够好,他是我的弟弟,是只比我小了不到一刻钟却替我承担了所有仇恨和痛苦十八年之久的亲弟弟,我的的确确亏欠了你,可我又何尝不亏欠着他呢!
春日里的夜风并不和煦,更不能吹散一丝愁绪,素贞走到熟悉的小院前抬手叩门,疲惫的对前来开门的裁荷笑笑,“去帮我打两壶好酒,弄一桌饭菜吧,我有些饿了。”
裁荷羞涩的对素贞一笑,侧身把她让进院门,拿了素贞递给她的银子,低声说,“爷好久没来了,我家姑娘时常盼着你呢。”说完便自顾出门打酒去了。
素贞无奈的笑笑,这小丫头看来是误会了。
轻轻的走进岚音的房间,闻着满室温和的馨香,好似真的能让人卸下所有的疲惫、忘记眼前的不快一般。素贞谦和的同岚音一笑,自顾坐到了桌边的椅子上,并不开口说话。
岚音薄唇微抿,“怎地到现在还没用晚膳,莫不是和公主大人又吵架了?”
“只不过有些小误会,哪来的‘又’吵架了?”
“哪里不是‘又’,这大业朝的百姓有谁人不知,天香公主任性刁蛮,只有天纵英才的驸马爷才镇得住她?”岚音笑着亲自提了茶壶,为素贞倒了杯茶,递给了素贞。
“唉,我还以为你这是我唯一的净土,现在连你都取笑我,我可怎么活下去啊!”素贞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故作可惜的样子叹了一声,惹得岚音一阵轻笑。
“今儿想听什么曲子?还是只想找个陪你喝闷酒的朋友?”
“不知道,我现在倒是只想填饱肚子,裁荷打酒怎么还没回来,早知道告诉她先把菜弄回来就好了。”素贞苦笑着摇了摇头,又故意捂着肚子做痛苦状的咧了咧嘴。
“哈哈。”岚音掩嘴轻笑了几声,回到琴案后坐下,轻轻的拨动了琴弦,轻柔欢快的曲调从指尖流淌,却又并不让人觉得喧闹。
素贞抬手做拍,与琴相和,唇畔是儒雅温和的笑,眼内却藏着深重的哀悯。
自竞买丞相后,驸马府的下人便少的可怜,只有些洒扫庭除和做饭看门的小厮婆子在,唯二的主子身边都没有贴身的丫鬟照料。此下二爷病情突然加重,原本借住府中的墨沚姑娘担起了照顾他的责任,除了沐浴更衣,几乎整天陪在二爷身边,真真是饿了为他添菜,冷了为他加衣,读书时为他添炭,写字时为他磨墨,府里的下人都私下议论,二夫人在时,都不曾这样对过二爷,如今这个墨姑娘整天缠在二爷身边,二夫人怕是更不会回来了。
驸马爷不放心弟弟的身体,最终还是从外面请了一个学医的药童跟在二爷身边当小厮,被二爷指了名字叫和光,人挺机灵,在驸马府中没过几天就在一众小厮婆子中混了个好人缘,二爷也很器重他。
当然绍仁并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议论他,尤其更不会在乎下人怎么议论他,只要一切合乎逻辑,让所有人接受并且相信,他便显得都无所谓。在墨沚的照顾下又足足在床上躺够了三天,终于能下床走动,便看着日渐变暖的天气,开始在听风阁的院子里转起圈圈,活动筋骨。
自上次“吵架”之后,素贞和天香之间已经僵持了三天之久,素贞每日照常忙于公事,把这件事埋在心底,不愿去处理;天香自知那天赌气的话说得理亏,却又拉不下面子去驸马府道歉,当然她更怕去驸马府见到那个被自己“咒死”的冯绍仁,还死撑着不愿召素贞过府,于是只能天天盼着她的有用的来公主府找她,给她一个道歉的机会。
当然最着急的人还是公主府的管事庄嬷嬷,眼看着公主和驸马这般谁都不愿低头,只能想方设法的求助在这场冷战中躺着中枪的第三个人,期盼着他能通情达理,从中化解。
于是当天素贞结束了工作回到府中时,看到的便是脸上挂着意味不明微笑的绍仁正坐在她的书房里喝茶。
“墨姑娘呢?不是这几天一直都跟着你吗?”素贞随手摘下了头上的乌纱帽,找了根发带把头发束起,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绍仁。
“我叫她休息一会儿,和你有话要说。”绍仁笑得更加没心没肺,“我说你这几日怎么都宿在家里,原是和公主吵架了。今天庄嬷嬷带着杏儿亲自来见过我,替公主向我道歉了,哥,这事情就这样算了吧,你们再这样僵持下去闹到皇上那里,怕是对谁都不好看。”
素贞刚把头发束好,靠着书案扶额叹了口气,“我们哪里说得上是吵架啊,我只是借此一直在躲避她而已。算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下地狱的事,命里就该我来做。”
“姐。”绍仁看着满面愁容的素贞,敛了脸上的笑,神情之中也带上了几分惆怅,“我也不曾想过公主会对你用情这么深,都已嫉妒起你对我的好。姐,我知你心中对不起她,煎熬着想要推开她又怕伤害她,不如就把眼前的一切都当成一场属于冯绍民的梦吧。”
“梦?”素贞蹙眉,可能吗?
“的确是一场梦啊。”绍仁意味深长的叹息了一声,“我当初和你一样,总想着不能给我的妻子汐儿全部的幸福,用冰冷的话语和疏远的行动一次次的把她推开,越是感知到她对我的心意,我便推得越狠,甚至后来……现在想想,她爱我时在乎的并不是一辈子的幸福,我却连一刻钟的幸福都不曾给过她……”
绍仁的声音越说越低沉,素贞没有答话,只静静的听他继续说下去,“既然‘冯绍民’注定有一天要从公主的生命中离开,那便趁你还做‘冯绍民’时尽力多给她些短暂的幸福吧,这便是我能想到的,最不伤害你‘妻子’的方式……咳咳……剩下的,便已经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咳咳……不要觉得负罪,因为你已经……咳咳……尽力了。”
短暂的幸福吗?素贞内心苍凉,原来‘冯绍民’和冯绍仁一样,都注定要在亲人和爱人面前过早的退场,或许有些幸福,注定是永远都无法完美。
作者有话要说:
☆、卷九度情(六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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