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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起步的汽车，耐着性子跟我摩肩擦踵，疾驰而来的车子恼怒地按着喇叭，惊醒了我。我想逃，往后转，却困在了马路中央。

张爱玲，你的“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究竟要在我身上印证几回呢？

我容许它的真实写照，可为什么我们不是“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

望着各种类型的四轮车，真希望有一辆不怕死的朝我撞来。我想，在他们眼里我一定是个智障。因为只有智障，才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所处的环境有多么危险。如果是疯子，他一定是在公路上横冲直撞。而我，只是呆呆地站着，不躲避不找死。

“蓝天，你傻愣着干什么啊！”罗成凯的声音通过层层喇叭的阻碍，传进我耳朵，可我对他的话并没有反应。

于是他伸手拦着车，冲过来把我拽住往人行道上拖。我没有挣扎，反而像个小女生般靠着他的身体借力稳住身形，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某些扎心的风景。我们对面擦过，你看到我了是吗？那么惹眼的一个白痴在公路上犯傻，那么大声的一句“蓝天”，不想看到也难。

一堆人在外面吃饭，男人之间不需要拘泥于形式，酒杯一碰酒水一喝，称兄道弟。

餐会散席前，我说要去个别的地方，让他们在酒吧等我。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想去看看余姐，还有那个可爱的小家伙。

这个时段不知道她们在不在店里，我只能说今天运气确实不错，待会儿去买几张彩票好了。小孩儿见到我很是高兴，幸好店里冷气十足，不然她扑我身上真得热死。

我的到来，余姐挺高兴的。跟往常一样坐下聊了聊天，我主动交代了这几个月在老爸那儿的打工经历。余姐一直微笑着，一边帮我分析我的工作业务能力，一边对我以后的为人处事进行出谋划策。是的，我尊敬她相信她，所以并不会觉得她的话对我是一种轻看。

直到小孩在我怀里睡着，我拿出手机看看时间，也该去找凯文他们了。事实上他们已经打过电话来催了，我没有接，回了短信说稍后就到。

小心翼翼地抱起小孩，余姐接过去抱在怀里，笑说：“小丫头很喜欢你，每次看见你都要粘着你，没有烦到你吧？”

“怎么会？”我整理好衣服，又摸了摸小孩的头，“我是真心的喜欢她。”要是我再大一点，还真想收了她做干女儿。

“最初见你，我觉得你并不是一个会喜欢小孩子的人。”连这都看出来了？不过，余姐的直觉没有错。

“我是不大喜欢小孩子，至今为止，喜欢的也就两个吧。”昊文是大孩子，小丫头才是小孩子，“你跟你先生的感情肯定很好。”我说。冒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是看着小孩的。心想余姐应该跟余一样，家庭和睦，老公出众，所以才会养育出如此乖巧伶俐的孩子。

“我是一个人。”乍听余姐这么说，我有片刻的呆愣，但还是维持了镇定。

“对不起。”我说。

“没关系，这很正常。现在这样挺好的，小琪也慢慢长大了，我没有别的苛求。”头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失落的一面，看似平静的外在，实则呢？

我不知道小孩的爸爸是怎么一回事，不过那不重要，那个男人跟我没有丝毫关系。眼前的女人是我的朋友，眼前的小琪是我喜欢的小孩。今天之后，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又更进了一步。

“这次走了，是不是很久都不会回来了？”余姐调整了一下小琪的姿势，让她趴在肩上睡觉，问我。

“恩。”离别总是伤感的，“也不一定，随缘吧，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倒是小琪，等我们下次再见，估计她就认不得我了。”

“那可不一定哦。”余姐笑着，送我到门口，仿佛刚才沉重的话题没有提到过一般。

“余姐。”拉开门，又关上，我欲言又止。

“恩，怎么了？忘什么东西了吗？”

我想了下，还是决定说了：“如果我还会回来，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这里，就让小琪做我的干女儿吧。”抬手蹭蹭鼻尖继续道，“那个时候，我也二十几了，不会觉得奇怪的。”

“呵呵，蓝天，你这副模样，明明自己都还是一个孩子...”余姐从小小的惊讶中恢复常态，打笑我的傻模傻样。

“余姐，我说认真的。”我看着她的眼睛，以表坚决和诚意。

“好啦，我又没说你不是认真的，看你急得。”说着腾出一只手来拍拍我的肩，“那就等你回来再说，要是没长大，你还是当她的姐姐吧。”

“放心吧，我回来的话，肯定就蜕变了，你不要小看我。”

“好，不过到时还得看小琪愿不愿意呵。蓝天，我从来都没有小看你，蜕变的过程是很辛苦的，我相信你能做好。”

“谢谢，我会成功的。”再次拉开玻璃门，“余姐，就此别过，我先走了。”

“好，再见。蓝天，我拭目以待，等你回来！”合上玻璃门，那句“等你回来”让我有流泪的冲动。凌涵，我多想这句话是出自你口。回头看了一眼她们，不禁莞尔。余姐、小琪，再见了。

酒吧里一如既往的热火朝天，我们玩儿得很晚，也算是为我践行了。跟罗成凯在宾馆各自开了一间房，打发一晚。

第二天睡到近十一点才睁开眼，迷糊着摸床头的手机，有一条未读短信，是小阮发来的。顿时瞌睡尽跑，坐起身来。

“不要怪我没联系你啊，确实没什么可报告的。不过呢，昨晚凌姐竟然醉醺醺的跑来我家说不想回去。你放心，已经没事了。”这是短信的内容。昨晚？凌涵，你是因为下午看到我了所以才心情不好的吗？还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需要借酒消愁？

“小阮，谢谢！”收到小阮的信息，我知道她已经理解我了，就算不支持，但也不嫌恶。我不奢望每个人都能接受我这等违背世俗的感情，小阮做到这一步，我应该感恩戴德了。在收到小阮的短信以前，我得知的有关凌涵寥寥无几的讯息，都是韦婷有意无意告诉我的。

有人敲门，我问也没问就开了，以为是罗成凯。我还看着手里的手机，在想小阮会不会再给我一条短信，来人一点动静也没有。

“思桐，你怎么来了？”我有点小吃惊。

“我不来，估计就看不到你了吧？”她挑眉走进来，右脚往后一踢，关上了门。这女人的气势太强了，合着就一黑社会大姐大的风范，真的，我一点也没有夸大其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