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在策骨上,时日一久,竟与那策骨融为一体。又因他已赋形,实在无法忍受那动荡之扰,于是有一日,他便离开了冥河。
漫无边际地走着,就到了覆满白雪的昆仑山。
他遇见了一位叫十拦的人,那人在一片白茫中展开折扇,嘴角上扬,却是叹息着说:“你既喜静,我便为你取来你的根骨,与你同封入此剑,千百年后,自会有有缘人来。”
他想到那一河动荡的水,立刻便答应下来,自此居于那长剑之中,而岁月积蓄,当初渴求的宁静却逐渐成为不可挣脱的孤独。
这时宁嗔来了。
有缘人——
他想到十拦曾说过的话,不禁笑起来,笔直地站在泼阳殿上,凝视着那位帝王,却不复胆怯,他道:“我有策骨。”
此次的灾难本是他引起,他若不从冥河离开,那结界也永远不会开,更不会有如今万魔千鬼横行人世的局面。
那位帝王沉默。
他又道:“我知道宁嗔开始赋我躯形即是为了取我之骨去镇冥河,只是他没能忍心,他……”
“他对你一见倾心。”那位帝王接下了他的话。
他敛眉,却是目不斜视地看着那位帝王。
就听见那位帝王恍若烟雾般渺茫的声音,“孤对孤的小拦儿也是一样,”说到这儿似乎是笑了一下,“孤允了。”
“谢天帝陛下成全。”
“他虽被孤派去人间除魔,不过想必也快要回来了,你若想自毁,可是要动作快些。”
他应声,随后退出泼阳殿,自应天道下至冥界,在冥河之旁取冥火燃灼自己的身躯。
朦胧中他仿佛听见那人略带轻佻的言语“你的眼睛真是干净”,不知怎的心里有些泛酸,闭上眼睛,竟好似被谁抱在怀里。
那样安心。
六、{浩劫平息,术灵自然不见。只是从此也没人再见过宁嗔仙尊。}
“尊”字落地,谢襟又饮杯女儿红,就被谢芜抓住袖子问道:“后来呢?”
谢襟平静地移开她的手,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就这么多。”
“诶?怎么能这样啊,宁嗔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那个术灵呢?”谢芜义愤填膺。
墨袍男子却是睁开了眼睛,看着屋外飘飘洒洒的雪花,对着一边沉默的谢璟道:“你们要找的人往南行了,雪下得并不算大,你们也该歇息够了。”
言语之间,竟是在赶他们了。
谢襟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率先出了嗔念酒馆。谢芜仍旧想问问题,所以也立即跟着谢襟出去,入了风雪之中。
唯有谢璟恭谨地与他拜别,一礼行罢,却是问道:“这酒馆,应该读做念嗔的罢?”
墨袍男子不答,她道声“打扰”,接着移步,也踏进风雪。
尾
墨袍男子又往炉里添一块炭,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宁嗔自是不会那样对他的,那人怎么可能为苍生而毁他,那人甚至——
“那个傻子,居然为了一个小小的莲妖,把自己毁了来塑那莲妖的身躯,怎么可能再见得着他呢?”
他分明,已经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灯照月
楔子
把血肉埋进土壤,来滋养那孱弱的木兰。将骨头在利岩上细细打磨,以檀香熏过,琢刀打磨,旋上繁复花纹,然后留下一支做柄,剩余的以符咒相连,裹上不燃的薄纱,用木兰花汁浸润,再细笔勾勒出他的容颜。最后取来狱渊不灭的魂火做灯芯,于是制成那一盏八角宫灯。
是暗夜,她提着那灯在湖边行走,灯光映着河里的明月,晕一圈光影。她一袭暗红长袍随风飘扬,冷冽的目光落到河面,恍惚间河面似乎也泛起轻寒。
一叶小舟自夜色中缓缓驶来,行至离她不远处的河岸处便停下。
舟中先跳出来的是一位笑容天真的可爱女孩子,只见那女孩子蹦蹦跳跳地到她身畔,先是有礼地给她一拜,接着就开口问她:“有没有见过……”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突然变了表情,随后就见她十分激动地说:“轻舟姐姐,你这宫灯怎会如此美丽?我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宫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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