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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吴哲睡得稀里糊涂，集合哨声响起来的时候他还有点云里雾里，林曲枫动作快，甚至替他把踢下床的衣服也拿了起来。

直到下了楼才彻底精神起来。袁朗一脸困倦地站在那，视线懒懒地在每个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等他们列完队，他看了看似乎有一些发白的天色，戴上了墨镜，说：“今天就给你们来点开胃菜，最近压力大，跑跑步，玩玩水，好像跟刚入伍的新兵差不多？今天换个玩法，看看你们手稳不稳。”

说完他也不看他们，直接带着他们往靶场跑。本来以为也就是摸个枪练练手，袁朗的要求比往常高一点，等到了靶场，五个人一组上靶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看看手稳不稳。

齐桓掐着秒表，看着他们从地上零散的枪支零件里挑着组成一支□□，连拼组枪械到弹匣里的子弹打完，齐桓只给了一分钟。

到吴哲那一组的时候，袁朗忽然发出一声嗤笑声，“九个人，二十二发上靶！这个靶场就没见过那么差的成绩！从来没有，丢死人，你们这些兵！王！”

墨镜遮挡着他的视线，看不清他的眼神。语气却是挑衅至极，吴哲默念了好几次平常心才硬生生把嘴边的话压下去。六十二沉默了好几天，这会儿忽然喊了报告。

吴哲看向他又看了看林曲枫，递了个眼神，想看看要不要劝他。林曲枫这段时间把吴哲当过命的兄弟，商会的事他心里还有一些疙瘩，就摇了摇头，微微抬抬下巴，示意他看袁朗怎么办。

“说！六十二。”

“我有异议！”

袁朗挺了挺胸，一改懒洋洋地态度走了过来。吴哲看他靠近，反而有些紧张。见他这会儿嘴角抿着，一步步稳稳地走过来的时候，他不知为何总觉得完了。

成才微微勾勾嘴角，有些鄙夷，许三多的担心早就在吴哲之上。吴哲甚至在心里想好了如果袁朗动手的话他第一个冲上去。

“有什么异议啊？”袁朗的声音很低，尾音平平，他调侃人的时候尾音总是上挑，三分漫不经心。这会儿这么一个语调，反而让吴哲更担心起来。

“我不服，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可视度，要在短时间从那么多散件里拼出一把枪械，并且全部上靶，你，做给我看看。”六十二咬牙切齿，他跨前一步，已经与袁朗贴得很近，这会儿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

袁朗没动，他眯起眼，说：“你考虑清楚了吗？”

“考虑清楚了。我就是要找你！做给我！看看！”六十二的声音平稳，掷地有声。

袁朗低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轻轻咬了一下，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收回你刚刚的话归队。”

“不用。”六十二奇怪地笑了笑，说：“我就是选你，就是找你比。如果你能做到，那么我就选择退出，如果你做不到，我就会找更上级的人告你！”

这次嗤笑的是齐桓，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只有吴哲，他一直看着六十二，他很希望六十二抓住袁朗给他的机会，因为他莫名其妙地觉得袁朗一定可以做到。

袁朗沉默了几秒后，说：“拆解你的枪械。”

这时候天边已经有些光亮，因为是阴天的缘故，云层挡住了本该破云斩月的旭日，空气里平白多了一分闷热。所有人都屏息不说话。

六十二手脚利索地分解了枪械，齐桓已经准备了新的弹匣递给了袁朗。袁朗低头看了看，弯腰用手随便一扯，地上的散件立刻变得更加混乱。他再直起身的时候已经没有最后一点犹豫。他说：“现在可视性比刚刚好一些，我不想占你的便宜。”

说完他直挺挺地背过身，左膝跪地，手摸向身后。

吴哲原先是电子营的，他并不正式归属于行动队，所以比起一个军人在战场前线的动作能力他接触的更多的是他的专业范畴，今天他却看到了袁朗的实力。

他半跪在那边，腰背线条漂亮，动作利索，而他的眼神平和，似乎只是在拼凑一件玩具那样。曾经依附在他身上的懒散在这样的动作下好像都只是一个得心应手的捕猎者收起了一切实力在休息而已。吴哲走神的时候，袁朗已经把枪握在了手里，随后利落转身，没有给自己瞄准时间，没有给自己任何停顿的机会，他的眼神和气场忽然开始暴戾，枪口所指之处，就是他所想征服的战场。

吴哲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一把普通的九五打出这样的气势，如果在战场上，他在袁朗旁边，他一定会庆幸那样的气势并不是对着他。

三十七秒，弹匣空。

六十二的眼神里早已没了挑衅。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的队长。

袁朗起身，抬头眯着眼看了看远处的靶子，随手把枪丢给了六十二。

远处传来了报告的声音，“全部上靶，最差成绩八环一发，九环两发，其他全中靶心。”

六十二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看了看袁朗。袁朗也瞧了瞧他。

“我要求看靶纸！”

袁朗对着耳麦说：“拿来给他。”

吴哲也往旁边尽可能地看过去，当靶子被拿过来的时候，手指抚上去还有子弹射击后的一些温度。六十二摸着那张靶纸，沉默了下去。

“我……退出。”

六十二声音干涩。

袁朗没说话，却是吴哲开口喊了报告。

林曲枫来不及也没这个胆子拦他。袁朗说：“三十九号，就你话多，有话快说。”

“我觉得……”

他还没说完，袁朗已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了，说：“吴哲，期望你的不拘一格能多用在推陈出新上，而不是破坏规则上。我知道，这一组就你成绩最好，但是年轻人，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