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兵缩了缩肩膀,知道对方这是真气了,再不敢得瑟,乖乖坐回去。
羊溢长舒口气,抬头看天。山里的天空倒是蓝得透亮,沁人心脾。这可以是趟美妙之旅的,如果同性的不是一群脑残驴友而是专业旅行社的话。
羊溢对驴友的定义是:一群带着干粮带着帐篷到未开发野外找罪受的奇怪生物。
“要真这么不乐意,还跟着我来干啥……”恍惚间,耳侧又传来某人贼心不死的小嘀咕。
羊溢斜眼瞟过去,小嘀咕扭开头,赌气地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无奈叹口气,羊溢真心懒得计较了。
跟左小兵的孽缘追溯不到娘胎,但也差不多——他俩是一个孤儿院里长大的。
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多半都有缺陷,他和左小兵长成今天这样身体健全人高马大纯属特例。左小兵刚出生那会儿心脏有毛病,具体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没发育完全,动不动就喘不上来气脸憋的发紫,当然这些都是孤儿院的大人们后来讲的,作为左小兵同龄人,羊溢最早的记忆也只是跟左小兵一起撒尿和泥。而那时候的左小兵已经可以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儿了,据说是心脏长着长着就长好了,虽然听着不着调,但孤儿院条件有限,谁也不会特意为左小兵弄个医学研究命题。至于羊溢自己,便说来话长了。他父母都是瘾君子,刚生下羊溢没多久就撇下孩子双双去了云南,后来在边境贩毒被抓,因为数量巨大,直接判了死刑。亲戚们谁都不乐意要羊溢,最后辗转到了院长这边,院长一辈子独身,就住在孤儿院里,羊溢自然也就跟着她住在了孤儿院。
羊溢这边陷入回忆,那厢左小兵也不如表现的那么安稳。一路上跟着领队健步如飞虽说辛苦,可他仍然一直惦记着羊溢这边。光是羊溢干嘛答应跟他来户外探险,就足够杀光他的脑细胞。这不是个普通的问题,这是个涉及到他左小兵后半辈子的大事。
半个月前,他刚刚向羊溢表白。
当然同样是半个月前,他被当场拒了。
羊溢的理由完全无敌——我喜欢妞儿。
左小兵当然考虑到了这个结局,确切的说这是个必然结局,因为羊溢正经处过的女朋友光是他知道的就有四个,这还不包括那些谈仨俩月就发现不合适然后崩掉的。羊溢不是同,所以左小兵陷入了同志们公认的最大坑——爱上直男。
左小兵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喜欢就要说出口,不然憋着自己难受,但羊溢拒绝后依然认他这个朋友,他觉得自己该知足了,同时也不禁感慨二十多年的发小果然不是白交的。
但也正是因为横着这么个微妙的缘由,他问羊溢要不要一起来参加自己驴友团活动的初衷真的就是嘴欠随口撺掇撺掇,哪知道羊溢一口应承,连思考和犹豫都没有。
这下左小兵又开始辗转反侧——羊溢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没希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没希望却又有给你那么丁点儿念想,于是这丁点儿大的东西在心里扎了根,发了芽,慢慢生长。
休息大约十五分钟后,几个人继续赶路,终于在天黑前寻到一处适宜搭帐篷的地方。当然适不适宜是左小兵说的,羊溢之所以信,是因为他在地上看到了前辈们留下的罐头残骸。这地儿是偏僻,却还是有人曾在不久之前来过,羊溢一边跟着领队学习怎么往地上钉帐篷,一边想,原来不是只有他们这一队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做。
帐篷搭好,天已经擦黑,领队升起一堆篝火,荒野刹那便被光明和温暖拥抱。
借着光,羊溢看到远方山腰上的古村遗址。那是他们的目的地,为此,他们已在这深山老林里走了两天。
左小兵不知道羊溢在眺望什么,只觉得这人连侧脸都英俊得乱七八糟。
羊溢回过头来,见左小兵又望着自己出神,习惯的无奈之余又有些烦躁:“看什么看,再看一脚给你踹下去。”
左小兵毫不犹豫地转身拿屁股对着羊溢,回眸一笑百媚生:“求踹。”
羊溢无语问苍天,他到底上辈子造了多少孽才招来这么一货啊!
天彻底暗下来,奔波了一天的人们开始围着篝火吃饭,聊天。
预计行程是四天,羊溢也就带了四天的水和压缩饼干,作为一个长年在项目上奔波的土木工程专业者,羊溢的生存能力极强。相比之下左小兵就赶上个移动储物柜了,羊溢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那么多吃的喝的塞进登山包的,令人发指的是对方居然还带了一个煮水用的小锅一个保温杯二十几袋速溶咖啡!
“光吃饼干不噎得慌啊。”
八宝粥忽然被递到跟前,盖子已经掀掉,连折叠勺子都展开了,就差直接喂进自己嘴里。
羊溢想说我不爱吃甜的,你自己留着享受吧,结果刚说到不字,嘴里的饼干渣就毫不浪费地都喷到粥面上了。这下囧了,他只得把八宝粥夺过来,喝啤酒似的仰脖就往嘴里灌。
左小兵有点儿难受。要知道背这些东西赶路需要付出多大的体力,羊溢那表情,知道的是喝粥,不知道的还以为喝药呢。
早知道就不多嘴问一句了。这人来干嘛?分明就是来添堵!
左小兵不痛快,很不痛快。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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