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当天的文件处理好之后,会长大人自称“想一个人静静”,叫两位部下先回家。听到脚步声远去,他从办公桌前站起来,走到那扇隔开学生会室与防卫部活动室的门前,听了听对面的动静,却什么也没听见,才慢慢把门拉开。
他的小热一个人坐在那里,手里捧着本英语词汇书。
是他趁批阅文书的空隙,偷偷给小热发了消息,让他留下等自己,因为有重要的事想单独谈谈。
“小锦?”察觉好友进来,鬼怒川热史合上了词汇书,“学生会的事办完了?究竟有什么要跟我谈的啊?如果还是出国,那我也只好说,不好意思……”
“不是……”他是想向小热道歉的——据阿古哉描述便可想象,小热在传闻中大概变成“追求草津会长惨遭拒绝”的可笑角色了,他真的想说声对不起,甚至解释那天负气嚷出的不过是句反话,只有有马并不够,他还想要……
“那就是流言的事吧?小锦别太在意,我跟防卫部的大家也说清楚了,你那样说只是因为我们闹了点别扭……话是这么说啦,其实我也不了解,你和有马……是真的…吗?”小热温柔的笑容,明明最喜欢了,专注地望着他、流露出关心的眼神,明明也是那么渴望得到,可这笑容和眼神,偏偏刺得他心痛。
抱着一丝难言的希冀,他艰难地问出:“如果……如果我说……是真的呢?”
“……当然是祝福小锦了,”小热的笑容更深、更让他心碎,“虽然以你们的家世,走这条路好像不会太容易,但有马和小锦都是我认识的最优秀的人,真心想做的事总能做到的……能在小时候就和你们成为朋友真是太好了,我……我诚心盼望你们幸福!”
他听到自己的嗓音,很陌生又确实不是旁人,一字一顿地说出:“……谢……谢…”死死忍住泪,被眼前这人所爱的希望已破灭了,至少不可以再因失态被看轻。
“借你吉言。”脑后传来另一人的话音,他不必回头也知那是自己的副手,“所以,约会是两个人的世界,等下你独自回家没问题吧?”
好友的“交往对象”既然现身,鬼怒川也不可能不识相做电灯胆,将手中的词汇书收进书包,关上社团活动室的灯,向那两人道过别就离去了。
至于学生会的正副会长,可想而知并没有什么约会。送草津回家的路上,有马解释说自己想起有一本重要的笔记忘拿了,折回学生会室来取,不巧听了他俩的对话。“我想,今天锦史郎不会高兴和他一起走,还是我送你比较好。话说回来,原本我准备明天设法弹压那些谣传,现在看来还需要吗?”有马的语气就像平常讨论公务一般,仿佛自己不是谣传的主角之一。
草津无言以对,亲口对青梅竹马承认下了,哪里还算是谣传?小热欣然接受他和别人交往,已够他伤心,再没闲情逸致关心其他学生怎么想,就只是牵连了无辜的有马……
“……是我……都是因为我言行不谨。”无比后悔在图书馆的失言,当时若不闹情绪,便不会听到小热字字剜心的“祝福”,更不会有现下的尴尬,“假如流言让有马感到困扰,还是我来料理吧。”
“我说过,不值一提。重要的是,锦史郎是否介意。”天色早就黑透了,有马眼中似有星子,闪动着草津熟悉却叫不出名字的光。
无力直视那缕光,他低头看脚下的路:“我……不介意。”
“那就随他们去传吧。我呢,有时会想,每个人看到都是不一样的世界……因此,可以在许多个世界里跟锦史郎在一起,也是让我很开心的事。”
听不出有马是认真还是说笑,草津又抬头去看他的神情,却再次看到了他眼底的光。这一次能认出来了——那是自己每每想念小热时,倘若面前有能反光的镜子、玻璃等物品,就会在自己眼中发现的光。
与自己出身背景旗鼓相当的有马,却向自己毫无保留地奉献忠诚,把“锦史郎高兴就好”挂在嘴边——自然而然乃至理所当然享受这份好意至今,方才觉悟这位任劳任怨的执事对自己抱有怎样的感情。
太突然。找不到完美无缺的回应方式,唯有保持缄默。
如此这般,眉难高中学生会的会长和副会长在传言中确定了恋人关系,当事人没有否认,与学生会关系密切的地球防卫部更是予以肯定。不自在了几天后,草津倒也安之若素了,横竖他和有马的相处模式分毫未变,恋人间该有的亲密举动一样也没做过。
可是,这种似是而非的关系终究改变了他看待某些事物的视角,他开始意识到,小热对由布院那个懒散的家伙无微不至的照料,像煞了有马待自己。设若小热的父亲也注意到了呢?再不负责任的家长,也很难放任儿子恋上同□□,哪怕仅仅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考虑,把儿子送到国外、拆开他与由布院烟,真是个极具诱惑力的选择。
小热……自小就那么想得到父母的认可,可惜他们对他从无期待。一旦太阳打西边出来,他们向他提了要求,那个有意考不及格却连一顿责骂也求不得的小热,脑子里都不会有“拒绝”这个选项。
重新唤起他的疑心的,是小热发来的电邮,内容一切正常,只欠了两个答案。通信历史证明他不是在幻觉中问过青梅竹马现在的住址和电话,一向认真的对方也不会马马虎虎漏看,不答就等于故意忽略。他想不出小热有什么理由忽略。
压下亲自飞一趟美国查个明白的冲动,他找上了与草津财团关系良好、经常接商业调查委托的某大型侦探事务所,他们的雇员中有技术高超的黑客,想必毋需出国也能通过网络获取不少有用的信息。直接问小热他老爸可能更快捷,但九成九得到的回复是“那是热史自己的事,与我无关”,又有何意义呢?
草津家少主用笔记本电脑接收侦探事务所传来的调查报告时,被他吐槽为人形自走六法全书的鬼怒川贞彦就在他面前同草津老爷谈着公事。报告越读下去越令人心惊,鬼怒川热史这个人,根本没有过出境记录,倒是他那应该在美国做交换生的姐姐静江不久前回国了,两姐弟现在在同一个地方——静江就读的柏惠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
“父亲大人,”他站起来,罕有地打断父亲说话,“没有要紧事的话,今天我想先走。”
“为什么?”了解独子虽然有点任性却不是乱来的人,草津老爷没有生气。
“鬼怒川热史……我的朋友,生病住院了,我想去看他。”
父亲疑惑地看着法律顾问:“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家务事不提也罢。”另一位父亲面不改色。
“这样……刚才说的事也不急,明天再继续吧,你先带锦史郎去医院。”多年来合作愉快,草津老爷不吝于向他展示一些人情味。
律师欠了欠身:“好。”
草津发现自己被完全按照字面意思“带到医院”了——鬼怒川贞彦开车载他到柏惠医大附属医院门口,告诉他热史住的病房号码和医院的探视规定,称自己还有事就不一起进去了。强忍着对此人冷血无情的憎恶,下车之前草津问了他一个问题:“小热他……知道自己生的什么病吗?”医生应家长要求向未成年患者隐瞒真实病情的情况不算少见,虽然一时也顾不得好好思考怎样对小热更有利,可他若还不知道,自己至少可以在想清楚前当心不说漏嘴。
“刚一确诊就如实告知了,我们夫妇一致认为他有权知道。有些不讲道理的父母,会把疗效不理想归因于孩子被残酷的真相影响了心情,医生只好让父母来决定是否告知——重病的小孩和健康的大人哪个更有能力找医院的麻烦,就迁就哪个,本质上还是欺软怕硬。我们可能不是热史理想中的父母,但要安心看着他被欺负,那是全无心肝的怪物才做得出的事。也正是因为他知道了,我们觉得保持以前的见面频率比较好,省得他想多,以为情况很糟,我们都兵荒马乱了。”
穷尽想象力也想不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的草津险些忘了下车,对方一口气跟他说这么多还是第一次。然而即使是很多年过去之后,他也没弄懂这个有着天使般难辨雄雌的美貌的男性长辈,究竟是真对儿子怀有关爱,抑或是巧妙地找借口打消草津家少主对他的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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