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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孙静珊张罗着大家净手落座,准备开饭。萧开雁带着赵师容坐定后,问孙静珊:“大哥又不回来吃饭?”

孙静珊道:“你大哥忙起来没个数,从年头到年尾,你又不是不知道……”

其实萧易人忙的时候,大多是游/行频繁、民众骚动的时候,抓不完的人,审不完的档案;在座众人心知肚明,心照不宣而已。赵师容越过杯碗盘碟,向萧秋水望过去。如今的萧三,正迅速地学会一项重要的技能——即隐藏自己的情绪,他现在看上去就像萧家的骄傲和典范:英俊、冷静、有事业有慈母有爱妻,还有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完美麽?赵师容不敢说,她至今因萧秋水夺走了李沉舟的爱慕而对他有点耿耿于怀,她很想知道,褪去了萧家三少爷的光环后的萧秋水还剩下些什么?至少她当年敢为了李沉舟跟家里闹翻,这位萧三少爷呢?

仿佛感受到赵师容的视线,萧秋水转了目光回望过来。赵师容立刻撇下头去挟菜,那边孙静珊正说着“秋水,唐方爱吃花菜,你挟点儿给她。”

赵师容用余光看着萧秋水轻言细语为唐方挟菜的模样,很是不以为然。当年的赵三小姐离家太久,已经无法接纳这种大家族举案齐眉的和谐画面了——

这个时候,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大门猛然大开,卷进一股傍晚的寒风。随着这股寒风,走进一位眉眼肃杀而狂热的男人,高个儿宽肩,帽子都没来得及脱下。孙静珊忽道:“易人,你怎么不敲门就直接闯进来,唐方身子不能受寒呢——”

萧易人径直走到餐桌边上,先向弟媳唐方欠身,“惊扰到你了……但是,我有个消息很想同——”转眼瞅见赵师容,一个冷酷的笑容升起在他脸上,“各位分享一下。这是我临下班前看到的新闻……”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报纸,展开,“今天的《金陵晚报》刊登了一则旧消息,事关秦淮商会的前身权力帮的旧闻,有人控诉帮主李沉舟授意并纵容手下将白下帮智囊秦舒俊一家灭门,并亲自杀害秦舒俊本人……此匿名人士希望警政署彻查此案,还秦家一个公道——”

赵师容一动不动地听着,脸色就跟外面的寒风一样肃杀。她越过桌子跟萧秋水目光对接,后者仅看了她一眼,就别过头去。

公馆的女佣已经将门关上了,坐在屋子里的人们却还是能够听见屋外呼啸的风声。

碑亭巷廊下的矮榻上,李沉舟坐着喝茶休憩。下午刚过了一半就有点儿变天,小妮子跟他师兄两个忙着把晒在院子里的戏服收回去,收完了小东西喊累,便磨磨蹭蹭地蹭到李沉舟身边,呢喃着要点心吃。李沉舟将小妮子白生生、细条条的小手拢在掌中抚着,让老妈子给小东西下馄饨去。小妮子立刻便高兴了,像小兔子又像小猫咪似的,脑袋搁到李沉舟肩上嘟着嫣红的小嘴轻轻地哼。

李沉舟摸了他一把,呷了口茶。怀里的东西由猎豹变成了小猫咪,实在叫他不很习惯。可从眼前的情形来看,那只漂亮的猎豹是不会回头的了。他充实了一个夏天的怀中,着实显出些空虚来,就像那天他打开衣橱,发现柳五的东西全都不见了,而显出某种异样的空落一般。开始时他不甚习惯,结束时他依然不甚习惯,那只懒洋洋眯眼打哈欠的漂亮的猎豹,成了记忆中的一道剪影,夏日的阳光在那浅棕色的眼里忽闪着,随着秋风一起,便倏然消逝了。开始和结束,都不是由他主动的,他被动着接纳,又被动着留在原地,好像从一个长长的仲夏的梦中醒来,神情尚自怅恍,造梦的人却已经阔步离开了。李沉舟待在房里,留意着楼下的动静,有时候听见柳五房间传来的夸张的宣淫声,就忍不住在屋里走来走去,走去走来。他再怎么装出不在意的样子,也知道这是柳五在故意气他,故意呕他,于是心情便在某种程度的郁卒和某种程度的好笑之间徘徊。徘徊许久以后,郁卒压过了好笑,他也就不再走来走去,而是怔怔地停在一个地方。他有点后悔那日强迫柳五了,要知道本来那厮就是睚眦必报、锱铢必较、只许我迫人不许人迫我的主儿,他给他顺毛还来不及,怎么能这么刺激他呢?

可是顺毛又能顺到哪一天呢?能顺一辈子毛吗?……李沉舟忽然被这个念头弄笑了,心上的郁卒便驱散了些。这件事绝对不在那只猎豹的人生计划之内的吧,即使自己愿意,小猎豹也不会稀罕的吧……

于是李沉舟只好时不时地来找碑亭巷的兔儿猫儿,来缓冲这突然到来的空虚——怀里的空虚和心里的空虚。小妮子自是永远配合永远乖巧,因此无论秦楼月的脸色多么得难看,李沉舟都打定主意不予理睬了。他迫切地需要慰藉,好排遣那股不断汹涌而上的宠爱人的热情。何况他养了他们两个这么长时间,这点要求不算过分。在小妮子故作天真的撒娇里,李沉舟找回点儿良好的自我感觉,并能借此安慰自己,日子尚且是可以过下去的。要知道连受他照顾的梁襄好像都有点儿躲着他,当他问他梁斗那边有无消息时,梁公子总是干脆地摇头,连招呼都懒得招呼的样子。

哪里出了差错?李沉舟懒得去想,一口热茶下肚,他望望头上灰蒙蒙的天,刚想把屈寒山招来,就看见老人就神色严峻地穿过院子朝他走来。

“老爷!”屈寒山的声音跟他的脸色一样严峻,这让李沉舟有了极不祥的预感,他希望不是梁斗他们真的出了什么事。

“老爷,您看看这个!”老人将手上的一张报纸递给他,住口不言。李沉舟接过扫了几眼,便看到了个让他很是没想到的标题。

柳横波的小脑袋好奇地凑上来,问道:“是什么呀?”

这时一阵大风卷起院中的枯叶,飕飕地满院翻滚,漫天漫地都是呼啸的风声。小妮子缩了缩脖子,叫道:“起风啦!好冷!”

李沉舟放下报纸,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道:可不是起风了麽!

☆、安全感

李沉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很可能非常危险。在笔头子上放冷枪不是他的作风,但这并非表明他不明白在舆论上失利的危险。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受到危险了;生活上的安逸和舒适叫他失去了警惕。大半年以来他一直都在心猿意马,几乎忽略了自己是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上——上天堂很容易,下地狱也很容易。有时候你甚至不清楚你是怎么下进地狱的,也许就是在攀爬的过程中踩到了一颗滚落的小石子。

李沉舟抚摸着柳横波嫩汪汪的小脸蛋儿——小妮子正拿头搁在他腿上午睡,身子蜷在羊毛毯子里,睡梦里还在嘤嘤哼哼,好玩的很。大风持续刮了一天,他耳听着屋外呼呼的风声,竹叶刷拉拉清脆的击打声,在风声鹤唳中闻声不动。仿佛正处于暴风眼中央,明知四周危机四伏仍是闲庭信步;又仿佛一只卧地很久打盹休憩的老狮子,在空气中嗅到大群的豺狗逼近的气味,明知有一场恶战要打,却仍旧有时间拍打着尾巴赶苍蝇,对着远树渴睡地眨眼。

在这个成王败寇、弱肉强食的世界上,没有哪个动物能具备完整的安全感,就连狮子也不能。他们只是具备某种先天的优势,让他们的存活几率大一些而已。何况李沉舟不是那些成群结队行动的狮子——那些狮子至少有家族的支撑和照拂,他向来都是一只独行的公狮,他是用自己的力量奠定了自己如今的地位。他是无数向上攀爬的人中的佼佼者,他领略过峰底的滋味,也体验过顶峰上的风光。他知道自己的力量,这是他如今尚未惊慌失措的来源。

这个时代很容易惊慌失措;没有人谈论安全感,他们的气力大都用在让自己安全的努力中了。譬如柳横波那个小妮子,一朵又娇又弱的小花儿似的,而且仿佛生错了性别。这朵小花儿有香气,会引来残忍的猎艳者,辣手摧花。幸而小妮子知道生存的技巧,凭借自己小玩意儿般的玲珑乖巧,紧紧依附着不那么娇弱的师哥和更加强壮的老狮子李沉舟,享受着李沉舟的庇佑,在碑亭巷的一方小院儿里安乐地生长。又譬如柳随风,天生的杀手,他永远进攻的姿态是世界上最好的安全感。永远进攻,永远掠夺,永不失去。而朱顺水是更加黑暗的柳随风,那些大家族子弟则是体面的柳横波。至于梁斗,他代表了另一种人,他们建立安全感的方式是相信自己所作所为绝对正确绝对高尚,因而即使有朝一日他们不幸身死或失败,也是光荣而伟大的死亡或失败。在这个意义上,他们几乎成了不可战胜的,因而虽死犹生。宗教的追随者与之类似。

李沉舟的腿被小妮子压得酸了,刚将腿曲上一曲,就吵醒了柳横波。小妮子嘟嘟囔囔地,翻个身面朝里睡过去了。李沉舟伸手捏了把他的小耳朵,稍稍舒展了下身子,就听见杂沓的脚步声停在门外。

“老爷,五爷来了。”是屈寒山的声音。

“大哥……”这次,是柳五的声音。

李沉舟惊奇着,下了榻,走过去开门,跟柳随风秀长的眼睛对上了——

“柳总管,好久不见。”

柳随风的脸颊些微地发热——自是事情紧急,他才不得不来找李沉舟,好探探老狐狸的口气。那则新闻,也让他嗅到了危险。朱顺水看来想借此除掉他和李沉舟两个,不过苦于只有风影而没有证据,因为证据——秦楼月那个活证据就住在这里,受着李沉舟的照拂呢!

许多日不见老狐狸,柳随风乍一见到李沉舟,心里是不自在的。他偷偷打量着李沉舟衣衫不整地出现,里屋帘幕半拢,人影半卧,正是个春闺狎昵的声色,心里半是厌恶半是痒痒。他忽地想起李沉舟在床上的风情了……

“大哥,出了点事儿。”还有屈寒山在场,柳五不欲让那老东西看出些什么,仍旧恭敬道。

李沉舟回身拿件长袍披上,“是麽?”他披着袍子将门掩上,让屈寒山给他和柳五换了间屋子,沏茶奉上。李沉舟仍是坐上软榻,他异笑着看着柳随风拣个椅子坐下,心道:小猎豹有个漂亮的小屁股!

“大哥,”柳随风见李沉舟许久不语,忍不住道:“朱顺水把我们权利帮时候的事儿捅给报社,想触我们的霉头……”

李沉舟的目光还在小猎豹漂亮的小屁股上打转,心不在焉地,“听说了,就那秦叔俊的事儿……”

柳随风打量着他的脸色,斟酌道:“大哥是怎么个想法?若是真如那条老狗所愿,给警政署坐实了证据,商会被整顿事小,大哥有牢狱之灾可是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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