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你,你不是,明堂不是~。”曌已经不敢说下去了,身体颤栗,退了几步,跌坐在软榻上。
“你不明真相可以,婉儿不怪你。但婉儿只问你一句,若此事真相就如你所想,婉儿与那只猪狗同是死罪,你为何未伤那猪狗一根毛发,却要对婉儿行刑?为何?为何?”婉儿已满面是泪。稍倾,颤抖的声音,啜泣中开言,“你爱婉儿吗?你真的爱婉儿吗?告诉婉儿,不要再骗婉儿了。”
曌呆滞的目光望向婉儿,一语也未能出口。婉儿再也无法说下去了,也无法面对曌的谎言。举步出了外间,抢过侍女手中的外袍,披在身上,回了自己的寝殿。
曌看着婉儿绝望的背影,口中却说不出一句,自己也不知道是真情还是谎言的话。只有婉儿刚才的话语,萦绕耳畔。自己心中也曾有疑问,婉儿杀薛怀义易如反掌,又视其为猪狗,那为何迟迟不杀?如果她只是要自己亲手杀了他,为何一定要用火烧明堂的方式?如今不是她对自己说了一句话,自己即杀了薛,事后也问过雁菱,知道薛怀义只是对婉儿欲行无礼,就是这样,自己也一样会定薛死罪。又若目的是要薛怀义与他督建的明堂一同化为灰烬,以解她心头之痛,又为何会让薛从火中逃生?趁乱杀人是最容易的,他罪大恶极不可能是天佑,但也不可能是婉儿失算,婉儿何时会失算?婉儿何时失算过?那婉儿为何要骗薛怀义入宫,又将其逼到明堂?对了,婉儿要困薛怀义在宫里,目的是为了不让他回白马寺,对,白马寺才是婉儿的目的。当夜,太医给自己按摩后,自己就睡熟了,明堂火起时也未见婉儿,婉儿是翌日辰时后才回宫的,那这中间她去了哪里?唉,自己真是太糊涂了,怎么一心就认定是婉儿做的,连一句也没问过婉儿,就定了是她操纵的一切,依自己对婉儿能力的了解,依她的才智,若是她操纵,她又岂会祸及自身。婉儿说是忤旨当诛,自己确实是没有过旨意,又何来忤旨?那她一开始就在告诉自己,不是她做的,后又让雁菱告诉自己,无罪可诲,加上来俊臣和承嗣都到过大理寺探望婉儿,还要自己将婉儿转入丽景门…。一个个疑问,一个个场景,在神皇的脑中由点到线的汇集起来,脉络线索一点点清晰起来,神皇额上已经渗出细汗,心中痛恨自己为何如此后知后觉,又如此刚愎自用,为何当时就一点也没心疼婉儿,没留住婉儿一问究竟,后又为何不能干脆不了了之?如果黥面只是为了昭示自己对婉儿的宠爱,那为何不直接赦免其罪?婉儿刚才问自己的,‘你真的爱我吗?’,问得对,自己真的象所说所想那般爱婉儿吗?那般宠幸婉儿吗?自己确实纵容薛怀义要比婉儿多得多。自己对婉儿的爱,远不及先帝对自己的荣宠,怪不得太平那样责问自己,为何那时自己还不能清醒?黥面是自己想示世人,自己不是个昏君,而如果一切真相大白,恐怕自己就真真是个昏君了。难道一路枉杀过太多人,上天让自己亲手伤害婉儿,做为惩罚?不,若上天欲伤害婉儿来惩罚自己,那自己逆天又何妨?自己才不在乎什么万古留芳,当世若让自己最亲最爱的人含冤含恨,又何来万古留芳?虽木已成舟,但自己还能补偿婉儿,倾尽一切,也要还婉儿清白,纵是自此成为一代昏君,也无遗憾。
子时了,曌从软榻上起身,拖着沉重的步子,捡起自己从婉儿身上扯下的衣裙,从袖中取出自己赐给婉儿的匕首,推簧出鞘,握紧刀柄,直接刺象自己的左肩。瞬间的刺痛,让曌呼喊出声,侍女们闻声进入内室,只见血染了神皇半边的亵衣,顿时惊叫出声,“快传太医!”雁菱机警地上前捂住伤处,“神皇,您,你这是?”
“雁菱留下,你们出去。”神皇大声斥退侍女,雁菱扶神皇躺在榻上,“去把这个清理干净,收入鞘中,拿给我,不准让任何人看到。”神皇忍痛吩咐雁菱,回手自己压住伤口。
太医奔入,为神皇止血包扎,服下止痛的药丸。
“好了吗?”神皇开言,“哦,神皇,伤口已经止血。神皇必需静养。臣斗胆敢问神皇,这伤是~~?”
“宫中有刺客!传所有内卫到殿前。”神皇的话,让雁菱一下子愣住。太医更是大惊失色。“你下去。不传不得进殿。”神皇命令太医离开。
一伺太医离开,“雁菱,东西呢?”神皇要过匕首,藏于榻边的暗格内。
“把我衣服换干净,再去通传婉儿,婉儿看不得血。对婉儿说我遇刺了。哦,让她们去通传,大声地奔跑着去通传。”雁菱虽是不解,但还是按神皇的吩咐,一一执行。
婉儿一回到寝殿,就换上了轻暖的便装,那是曌专门为她设计,命人制作的,“曌~~~。”双手紧紧拉着身上的便装,裹住身体就好似在曌的怀抱。倒在榻上,呜咽出声。不知多久,轻轻睡去。
内卫集结的骚动,让婉儿惊厥起身,跟着就传来了侍女变了声的通传声,婉儿走出内室,就见侍女撞进来,“才人,神皇遇刺了!”
“啊~~在哪里?”婉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声音也失了柔和。
“在,在寝殿!”
“走,”婉儿边奔向寝殿,边问侍女,“传太医了吗?”
“传了,神皇已经在榻上休息,并无大碍。”侍女已经跟不上婉儿的脚步了。
奔进神皇寝殿内室,“神皇!”几乎是扑到神皇的榻上,神皇看见婉儿的惊恐与担忧,面上露出了笑容,“婉儿,我没事。”伸出玉手轻抚上婉儿的额头,这几步路,婉儿已经满头是汗。“婉儿,扶我起来。”
“神皇,您?”婉儿依然处于惊厥状态。
“婉儿听话。”婉儿乖顺地扶起神皇,坐在神皇身后,将神皇抱在怀里。
“神皇,刺客呢?”婉儿身上又泛出杀气。
“你们都出去!”神皇屏退了所有人。“婉儿,没有刺客,这伤是我自己刺的。”
“您,您这是,您~~唔~~”婉儿轻呜出声,她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也许这泪也有几分悔恨吧。
“婉儿跟了我近二十年,我赐给婉儿匕首,我以为我相信婉儿;我与婉儿一同打败所有敌手,我以为我最懂婉儿;我予婉儿荣宠富贵,我以为我最爱婉儿。可是到今天我才明白,这一切我做得都不够。我居然犯下如此大错,让婉儿烙印终生,伤婉儿到心死。我说过,伤害婉儿的人,就要受到惩罚。婉儿,我伤害了婉儿,也要受同样的惩罚,这一刀我还婉儿。我都明白了,从明堂之事一出,我就错怪了婉儿,婉儿让雁菱告诉我,你无罪可诲,我还在执迷不悟。为何会如此,绝不是一天一事所致。从我欲登基之时起,我与婉儿在事与情上便有分歧,而这分歧一直在不断扩大,一直到迷惑了我的眼睛。而人的自负和虚荣,一时迷惑了我的心智,才会有此劫。”
轻抚着曌已经再也遮不住的丝丝白发,婉儿心疼地轻轻贴上自己的面颊。“神皇,别说了,先躺下吧。”
“让我把话说完。”神皇这次是彻底恢复了清明。“那也躺下说吧,伤口会出血的,躺婉儿怀里可好?”婉儿清楚,如何才能让曌听话。
“好,婉儿,称呼我的名字吧,全天下,只有婉儿可以直呼我的名讳,我心里也只有婉儿。”这句话,曌说得实在是太晚了,依然可惜,听到人也只有婉儿。
“曌~~。”婉儿侧卧于榻上,轻揽曌在怀里。
“婉儿,我去不掉婉儿头上的伤,还给婉儿无瑕的容颜,但我可以还婉儿清白。你以我遇剌为名,彻查能入宫的所有人,无论他的官位、亲疏。”曌只一句,婉儿就知,曌又可以与自己灵魂相通了。
“婉儿想召狄大人回朝。”
“不,此事全查清之后,再召他回来。”
“这是为何?”婉儿有些不明所以。婉儿不愿乾坤独断,她习惯正大光明。
“婉儿一直为我处理朝政,虽也算是权倾朝野,但没有生杀大权,就不是真正的权利。现在我要把军国大事也交由婉儿处理,就要给婉儿生杀大权。一是我相信婉儿的智慧,品德、才学;二是我要给婉儿立威。我老了,越来越难护婉儿周全,我要婉儿能保护自己。此事婉儿认为要杀之人,即可诛杀,若狄仁杰在,反而会困住婉儿的手脚。婉儿记住,明旨暗杀,只是两种手段,只要能剪除不利朝纲者,用哪种都无不可。”
“曌,先帝亦曾教导过婉儿这个道理,只是婉儿,婉儿不想一时失误,至人枉死。就如同~~”婉儿咽回了后面的话。
“婉儿善良,我心知,但执掌天下者,当以大局为重,不可拘泥形势,反累及自身,这个事,就按我说的办吧。宁错杀,不可错放。”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zwnovel.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