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8（2 / 2）

前检察官的眉头越锁越深。“这下子动机有了，证据也有了……”

“喂，检察官！俺带你到俺家来可不是让你侮辱惠美啊！”矢张大喊道。“难道你的意思是，惠美为了教训脚踏两只船的光浦，把他的男朋友杀掉了吗？！”

成步堂的目光在房间四下游移着。“从目前我们所掌握的线索来推断，这是可能性最大的结论。而同时，由于波志目的出轨，你也具有了杀害她本人的动机，现在又没有不在场证明，所以我劝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比较好。”

“而且，波志目小姐案的现场也发现了物主不明的指纹呢。矢张，你真的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吗？”御剑继续研究着手里的那封信。

飞机头的表情窘迫起来。“不……虽然这么说，俺和惠美因为这个吵架了也没错……不过她倒是从来没承认过外遇的事情呢。现在想来……”

“这种事怎么会那么容易承认的嘛！……对不对，御剑君？”成步堂很轻松地摊开手。

前检察官的表情却变得凝重。“的确，这封信的真伪性没有得到检验。但是……真要验证波志目和篠留的关系的话，不也很简单吗？”前检察官放下信纸，向着青年压低了声音。“只要再让绫里真宵做一次灵媒，亲自问问她不就好了？”

青年摇了摇头。“不行。你没听刚刚真宵在初次灵媒前是怎么说的吗？”

御剑当即沉下了脸。他的确记的很清楚，二十岁不满的绫里真宵在点上一柱好香，握好勾玉，坐定在蓝色档案夹中惠美的照片前之后，脸上露出的庄严而沉静的神情。

“接下来的话你可听好了，御剑检察官。这就像是免责声明之类的东西，你一旦同意，接下来我行为的一切后果都由你自负。这是灵媒道的规矩，你不服也不行。”

“这是霸王条款吧……”御剑托着腮咕哝道。

“总之这规矩不能破。”她清了清嗓子，神情愈加肃穆。“我等仓院流乃参破天机，使死者复生之秘术。作用原理嘛……咳，我之前听长辈们说过，就是从死者一生中无限的‘可能性’中抽出唯一一条避开死亡命运的道路，然后将其从中带回人间。灵媒者在一个人无数的人生可能中仅仅是一个旅人而已，所以灵媒的时间不可能是永恒的。”

“这种事情，就算你解释得再多我也不会相信的。”

“难道你下载软件时的那一长段公司声明你也会一条一条的读吗？”真宵终于挂不住了。“——我根本不指望你相信这些。但接下来的话你必须记好。因为仓院流灵媒道是一项纯粹建构于精神层面上的活动，灵媒者和死者都在仅仅用心灵交流着，所以混乱发生的风险不可避免。轻者，精神世界发生裂变，灵媒者陷入无数可能性的漩涡；重者，与可能性连通着的现实世界都有可能崩坏。当然，造成那样的结果需要相当强大的灵力，而我只是个见习灵媒师，所以你大可不必过于担忧……”

“不过……”她低下头，注视着莹莹绿光的勾玉。“灵媒的副作用你不可不知。由于可能性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偏差，被灵媒者会出现间歇性的失忆。而且，短期内进行多次灵媒，对于我的考验也不小……在一周之内，或许我只能行道一次，没问题吧？”

——说到底，灵媒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那种东西。如果你真的不相信，那么我所说的这些规则对你来说，也都没有意义。但相对的，灵媒中波志目惠美的出现也就不能被承认。你只有一个选择……

“所以……”成步堂揉了揉头发。“接下来的事情，只能靠我们自己。能够见证波志目小姐的‘复生’，我们已经无比幸运了。而且，你从前不是并不相信灵媒吗？”

“哼。”御剑冷笑一声。“我相信的是自己双眼所见之物，也就是绝对的真实……迷信也好，超自然也好，如果我亲眼见证了，就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理性的思考是不能由任何主观臆断扰乱的，成步堂。”

青年背过身去。“不错，不愧是御剑君。然而这样的你，有一样东西大概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用自己的理性解释的吧……？”

“嗯？”前检察官扬起眉。

而成步堂已经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信纸，举在半空中晃了晃。

“那就是……人类那愚蠢而迷人的感情，对不对？”

【9·EnPassant】

☆、叠兵

10

“致天流斋先生：虽然与您素未谋面，但鄙人深为欣赏您的艺术作品。鄙人有幸，曾在巴伦西亚街帕艾亚咖啡馆主办之画展上观览过您的大作，在惊叹之余，也不禁为您这样一位才华横溢的大师竟然被埋没于区区巷陌之中而叹惋。身为一名画作经销中间人，鄙人真心想要利用自己一点微薄之力，助您走出无名之窘境。现代艺术之复兴任重而道远，但天流斋先生必然是这可以燎原的烈火中最为明亮的一颗火花！如果有意合作，请您务必回信并附一张正装近照，鄙人将倍感荣幸之至！随信附上画作版权费一万日元，权作润笔。此致，梦照宫流绪。”

三个月前，也就是在收到这封信之前，矢张政志，或者天流斋真志守的人生是失败中的典型。——就算他起了这个花哨的艺名，这一点也丝毫无法改变。

自己三年前从拘留所里被释放后一直没找到工作，终日靠临摹为生，交往已有大半年的女友惠美也很清楚。她拖延婚期快五个月了，想必也并未把他当成严肃的交往对象。他年龄已经晃荡过了二十七，眼瞅着要不可收拾地向着三十岁奔去，但至今仍旧一事无成。因此，帕艾亚咖啡馆的画展也许是他最后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了。

但上天终究是青睐他矢张政志，不，天流斋的。画展结束还没几天，他就收到了这封信！信封上还煞有介事地印着漂亮的“梦照宫艺术事务所”的英文字！这是何等的机会……自己原创的艺术终于被认可了！不像苦命的文森特——他天流斋在有生之年就能够见证自己的成功！接下来——只需要好好写封回信就可以了。注意语气，不能过于急切，要有风度，要像个大艺术家——对了，也让惠美来帮忙想想办法……！

于是，他在飞黄腾达的道路上启程了。梦照宫阁下的回信相当频繁，每一次都称赞他的画作多么富有灵性，又有多少鉴赏人争相竞价，他多么期盼天流斋先生您能多多地寄来画作，静候天流斋先生的佳音云云。天流斋是幸福的，波志目惠美也一样。她果然没有看错她的政志……在度过了许多个贫乏困窘的日子之后，这对苦命的鸳鸯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天流斋一直是这样想的。

直到有一天，他在惠美画室工作台的废纸堆里发现了一封奇怪的信，而那信中又无比清楚地揭示了他心爱女友和小学男同性恋同学天马行空的偷□□实。他慌张得很……惠美毕竟不可能是那样的人。但是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将自己宝贵的工作时间拨出来一点，用来“关心”他这位不听话的女朋友。

然而，他实在不是个合格的跟踪狂。自己的偷窥很快就被惠美发现，一场大战因而无法避免。面对这个蛮不讲理的疯女人，伟大的天流斋真志守很快占了下风。但上天是眷顾他的，他有许许多多的办法来报复她——比如，将她画室里的画全部冠上自己的名字，打包寄给了梦照宫艺术事务所。

他的财路越来越广，但顺理成章地，和惠美的关系也持续恶化着。终于，在那个寒风瑟瑟的凌晨，他多喝了几杯烧酒，怀揣着一种奇怪的恶意，摇摇晃晃地转回到波志目画室的大门。那一晚的事情他已经不怎么记得了——对那个戴领巾的检察官说的话都是胡诌的。本来以为能糊弄过去，可是他们居然连惠美的那封信都找到了……这实在是不妙。

现在，他瘫在自己公寓的一角，无助地看着检察官和他的随从们在凌乱的房间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

如果那夜真的是自己酒劲作祟，一时冲动杀了惠美……？！

如果自己因为这事被毁掉一辈子……他的事业怎么办？他的艺术怎么办？和梦照宫阁下一起，好不容易才刚刚起步的现代文艺的复兴将要怎么办？！

他二十七年来头一回尝到的成功的果实，怎么能因为这么一件晦气事儿就被毁于一旦？！他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