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最后终究是一人漫步独出营帐。
“还好吹熄了灯,你就不像他了。”
可是这么相像的两张脸,自己到底还能坚守到什么时候?
……善刀,你走得真是太早,太早了。
叶山立于茫茫月色中,伸手紧了紧明黄的领子。
赤马山的夜风真冷啊。
不过今夜的长江水恐怕才是最冷的。
那种奇寒刺骨的温度,足以将一切生生扼杀撕碎。
四十三
这世上有什么事比死更惨?
死前躲不掉的痛苦千辛万苦熬了过去,最后一刻却被人强行救活回来大抵能算一件。
救活回去后,一睁眼就被人一下重拳砸在脑门上,差些又要吐血身亡大抵能算第二件。
楚炎本能地伸手捂住被打得当堂青紫的额角,眼冒金星,趴在床边呛了好一阵才把灌下去的咸涩江水吐出个七八。湿漉漉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擦干了,屋内燃着温暖的火盘,床上堆着温软的棉被,浸在长江里冰寒刺骨的痛楚渐消渐退,身体重新有了生的鲜活气息。
拧出鼻腔里的积水,楚炎趴坐在床沿浑浊地喘了两口气,等到神智总算清醒过来时,模糊不清的视线里晃过一道湛蓝修长的影。
“……大师兄。”那个仿佛已经被人生生剜去的地方颤了一颤。
白瑾足不出户候在房中已有半日,好不容易等到床上人悠悠醒转,守护时的关切之色却是全然隐去了,脸色如墨如冰,伸手一把攥住楚炎衣襟,少有的动气:“忘恩负义,自贱轻生,我白瑾没有你这样的师弟!”
楚炎被白瑾粗暴拽在手里,气息一紧,脸色惨白,本以为一死了之总可以轻松辞别花暮雨与白瑾这两个教人片刻不省心的大麻烦。想不到这两人当真是活不给人好活,死不给人好死,一只脚踏在黄泉路上了也得生生把人给撵回去。
“跪下!”白瑾提着楚炎领子把人一把摔到地上,喝道。
楚炎自床上连滚带爬落了下来,勉力顶住眩晕,支撑着起身跪稳了,低垂着头颅,墨发披散。
“你的性命是我救的,要死,只能死在我一个人手上。”白瑾腰间佩着鸿灵镇仙,横手一拔,剑啸空鸣,寒光铮铮的剑尖已然抵在楚炎喉间。
“是。”心如死灰不复温,楚炎应声静闭双目,只待白瑾一剑下来,得个痛快。
奔涌江水钻入七窍、灌满腹腔,挣扎沉浮的刻骨痛楚实在不想再来一遍。大师兄的剑是纯阳宫里最快的剑,那么总该比投江好受一分吧。
眼见楚炎毫无生志,一心求死,白瑾气得双目圆瞪,手中长剑倒提当空,剑风肃杀。
……然而气归气,眼前人毕竟是自己一手所救,一手抚育成人。纵有千错万错,罪该万死,他又怎么可能真下得了手捅这一剑。
鸿灵镇仙负气摔在楚炎面前,白瑾负手而立,恨恨道:“当年救你瞎了我的眼,今日杀你脏了我的手。”
楚炎恍然出神,双手捧起地上的鸿灵镇仙,遥想起不久前赐剑的光景,心中百味交陈。终是把心一横,执剑架在光洁的颈侧。
剑刃吹毛断发,刚压上去,颈间俨然已多了半圈红色的印子。
自刎也是门学问,若是一剑下去,使的力道不够深,只砍得进一半就提不起力气再往里摁,那未免太过狼狈。
料不到这柄绝世好剑落在自己手中,第一次饮的竟是剑主自己的血。
楚炎正是怅然揣度着究竟该下几分的力,白瑾一看这架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拂广袖,恨其不争,斥道:“要死滚到远一点的地方死,不要脏了鸿灵镇仙。”
楚炎提着剑直挺挺跪在原地,活也不是,死也不得。
一想到楚炎沦落至此都是为了与花暮雨之间的苟且私情,白瑾心头怒意与恨意都燃到了极点,气不打一处来,冷眼望着跪在地上的人嘲道:“既然沉溺龙阳交媾,怎么不到南风馆里栖身,平白玷污了三尺青锋!”
这句责备犹如滔滔长江水汇成的一支冰箭直取心房,终于击碎了最后一处跳动的地方。楚炎凄然惨笑,无颜以对,手中鸿灵镇仙猛力一提。
下一霎,冰冷剑光自左脸内眼角至下颌处划出极长的一道,滚烫鲜血顿时淋漓洒了一面,斑驳沿着散发滑落。
“你!——”
眼见楚炎自毁容貌以明心志,白瑾责备的怒火当即被泼上一盘水浇熄了,快步上前夺过那人手中青锋远远抛开,倾身以袖拭血,袖口当即被殷红湿透了一片。
这一剑砍得几可见骨,横跨了半张脸,好端端一张清秀的面容顿时变得狰狞起来。血淅沥滑落在唇间,殷红瞩目,凄艳非常。
那个人却像感觉不到痛一般,闭着眼木然任由白瑾擦拭,半声惨哼也不曾自牙关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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