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眸里复燃起当年征战天下的傲然风采。
“传令下去，全军整装戒严，明日辰时赤马山头点兵——如有怠慢，军纪严惩！”
“遵命——”
六十一
浩浩汤汤的长江水隔断了南屏山两岸，以北是陶塘岭为首的恶人谷驻地，以南则是望北村，赤马山。三步一处的岗哨，森严守卫密不透风。
自东昆仑失守后，南屏山驻守的兵力就添增了好几倍，一堵堵蔚蓝的人墙，当真是一只蚊子也难以飞进去的铜墙铁壁。
陶塘岭高地，正中一座青砖砌的小楼。立在楼头往外看去，平日率性散漫的恶人如今都像是紧绷了的弦，没有一个敢有分毫懈怠。
“二师兄。”脚步声沿着木梯快步走到二楼，推门唤道。
倚在八角窗棱旁的人收回了往外盘查的目光：“坐。”
随意拉过一柄靠椅，连若撩起袍沿刚坐下便着急问道：“后方兄弟可都赶上来了？”
“翻山涉水少不了休整的时间，今晨的信鸽我刚看过，估计还得大半个月才聚得齐人马。”
两军交战，不似比武场上的寻常切磋，倘若兵力差得实在悬殊，即便是葬魂在手，也难保能有一分胜算。再怎么五脏如焚，急不可耐，也只得强稳下心，一步步地好生部署。
“我刚到伴江村走了一趟，这几天长江边上出没的浩气探子是越发的多。万一，赤马山那边先行攻了上来……”强龙不压地头蛇，连若眉头深锁，担忧问道。
“你怕什么？隔着这一条长江，陶塘岭与赤马山都是易守难攻的势。倘若陶塘岭有这么容易攻下来，早就被人悉数剿灭了。他们要是真蠢得上来送死，那倒正好，葬魂可有许久不曾饮过新鲜的血了。”
葬魂噬血方显锋芒，而离了血的日子一久便会滋扰剑主心性。这些日子以来，日夜疲于赶路，找不着出鞘的机会。唯有就着茫茫月色，落血祭剑。
然而病体气虚血弱已久，可以供养的实在有限。
这一场战事要是再拖下去，恐怕他就撑不到到尘埃落定了。
……也罢，烦心事还是留待一个人的时候再思量。
“寻常人轻功不比你我，催促也是无用。倒不如且放下这一回的战事，说点别的高兴高兴。”
“高兴的事……”连若还在思忖着长江边上如何增派人手，挠了挠头，片刻思索方挤出一句道：“怜君说，这长江里的鱼虾味道都特别的鲜美。白汁回鱼、鸳鸯鲤、油焖大虾，师兄你爱吃哪样，我派人做了送过来。”
“这丫头，小小年纪嘴可是跟大嫂一样挑。”唇角刚勾起一分笑意，胸膛一阵气闷上涌，楚炎侧着身子又是一阵低咳。
“师兄你不舒服就多歇歇，要忙的事吩咐我去做就行。”白日的药刚送过来不久，连若坐在一旁替隔壁人顺了顺背，心如刀割却又无可奈何。
勉力止住咳，楚炎摆了摆手道：“该吩咐你做的，我自有分寸。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聊聊很久了。”
“什么事？”
“你今年有多大了？”
“二十有五。”
“换着谷里别的兄弟，这个年纪早该成家立室了吧？”
“……二师兄，以前大师兄好歹也是怜儿都有了才来催你这个的吧？！再说，反倒是你，可都而立之年了。”终于明白了楚炎要聊的是什么事，连若忿忿不平声讨道。
“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就不耽误别人姑娘了。可是你还年轻，总不能跟怜君这样每天打打闹闹，白白弃置大好光阴。等到以后怜君嫁了人，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怎么安心？”
“这十年来，我们师兄弟不也过得好好的。就算怜君嫁了人，我们继续这样过下去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师兄你遇着什么一见钟情的人了？”
“我……”
楚炎顿了顿，还没想好怎么把话圆下去，外头的木门砰地被人撞开了。
“我不要嫁人！”一阵丁零当啷的环佩清响，打扮越发多了两分少女情致的人踹门便如黄莺般清脆叫唤道：“还有，我也不准他和别的家伙在一起！”
“没大没小的丫头，跟你说了多少次，进来要先敲门！敲门，不是踹门！”
“我不管！你敢找别的家伙回来，我不踹门，踹你！”曳地长裙一蹬，转身就往外头跑，娇滴滴的小姑娘发起火来却和小野猫一样的可怕。
“师兄，我、我先去把她哄回来。”连若腾地起身，像是提着鱼干追猫儿的主人一样殷勤，急匆匆往外头赶。
只余下屋里无可奈何的人悠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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