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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跟我去村子里逛逛。咱们去找找你爸。”一群男人们在二叔家打牌。地方小，家里那些亲亲戚戚都在一个地方住着，左右出不了一个村。许如夌有点庆幸自己家搬了城里去了，虽然没有过多好，但也没有这些纷纷扰扰。许妈说：“我带小夌去山上看看，看还有没打完的油柿子没。”许爸说：“去吧，晚饭时回来。”走了一段路，许如夌小声道：“妈，如果有柿子，早就被人打光了，轮不着咱们。”许妈说：“不过是想出来透口气。顺便上山看看，也许还有什么果子剩下呢。”“嗯。”许如夌点头。他母亲很少才会露出这种样子，不像一个操持家务多年的家庭妇女，而像一个有些任性的女孩子。两人在山上爬，走走逛逛，还真捡了些核桃。山里的野核桃，不大，仁儿少，壳儿又硬，砸半天，才开，吃到嘴里挺不容易。许妈说：“小夌，你去山下的吴叔家找个袋子来，咱们多捡一些，到时候带回去。”“哎！”许如夌乐颠颠地下山了。他带着袋子上来时，许妈已经捡了一小堆，两人把核桃装了进去，又去捡了好些。

雷霆晚上睡不着，忽然就想起了那个眼镜小子。虽然许如夌带着厚眼镜时普普通通，但了解之后，还是觉得可爱。又乖又老实的一个人啊……现在却不在他身边。雷霆烦躁地在房间走来走去，却也找不到一件可以睹物思人的东西。过年前他给的零食，已经吃完了，别的就没什么了……不行，开学后要让他送自己一件东西！

这边许如夌想着，回去要分一小部分核桃出来，给雷霆送去。虽然比不上家核桃，但野的营养价值更高！送几个给他尝尝，应该也不会很廉价。他不自觉地就想着有好东西要给雷霆留一份，完全没想过就雷霆那个体格还需要补么？

又在爷爷奶奶家住了几天，全家人回城了。第二天就开学了，许如夌把作业都检查了一遍，确认都做完了，才收拾好，装进书包。又把装核桃的袋子拖出来，悄悄从里面拿核桃出来，装进另一个小袋子里，蹲在墙角做贼挪了半天，东西都还原了，才装作自如的回房。

早上许如夌起的特别早，去了学校就在里面瞎逛，希望遇见雷霆。上学期期末的成绩出来了，许如夌是班级第三。他松了一口气，有种皇天不负苦心人的欣慰。却也没觉得多高兴了。

一天的课上完了他才在要走时遇见了在校门口等他的雷霆。雷霆见了他，挪了挪脚，想交待之前想好的事。许如夌说：“等一下。”同时卸下书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了一包东西，递给了他。雷霆接了，用手指感受了一下，“核桃？”许如夌点头：“嗯，山核桃，补脑的。”雷霆侧目看他。许如夌手一顿，这么说是有点问题，好像在说雷霆脑子不够用似的。“那个……总归是补身体。”他强辩。雷霆想，我还需要补？但也知道，这是他的心意。“你这小身板儿，需要补的是你。我拿一个吃吃看，剩下的你带回去吃。我要一个别的。”雷霆说，打开从里面拿了一枚出来，在手里摩挲。许如夌看他：“别的？还要什么别的？”雷霆将手里那一个装进裤子口袋，把袋子包好，放到许如夌手里，“这个当然得你想，你想送什么就送什么了。但不能再是吃的，我一吃就没了。”许如夌呆呆顺从地把袋子又装回书包了，想着道：“不如我把表还你？”他实在没什么好东西。雷霆气结，这叫什么话啊！“不能是我给你的，必须是你自己弄的。”许如夌为难了一下，又道：“之前我们打工和后来我去做兼职，一共赚了两百多块钱，等我明天给你。”雷霆表情一肃，凝目看他：“你又去做了兼职？”许如夌听他这么一问，就知道要倒霉了：“那个、我爸说，这么大的男孩子，可以自己赚一些小钱了。”雷霆伸手，揪住他的耳朵：“许如夌，你对我撒得了谎？”他一字一字说，有种掌控一切的霸气。他真扯，许如夌眼泪都疼出来了，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也不敢挣扎。好吧，这一招比挣扎还有用，雷霆一见，心稍软，手就松了不少。许如夌可怜巴巴道：“我错了，我不去了。我给你送东西。”雷霆彻底松了手。“我不缺你那点钱，不许自作主张去接什么活儿。你还在上学，上学才是你的主业，赚钱什么的等你以后工作了再赚，还怕没时间么。”雷霆苦口婆心道。许如夌虚心受教。

雷霆又道：“那钱自己留着，高中了存点私房钱也好。……但我的礼物不许从里面拿点钱出来随便买一个！得用心准备。”许如夌再次点头。没什么可说的了，雷霆见许如夌一只耳朵红红的，又有点心疼，不禁伸手摸了摸：“很疼吗？”这下许如夌不知如何是好了，说疼呢不好，说不疼呢那是教训没给够啊，说还好那完全是讨揍……完全没词啊。雷霆一看那表情，就知道他在犯难，忍不住钉了他一下：“有心思想这么多，看来是没教训够。”这次打的不疼，许如夌笑了：“怎么会，可疼了。”雷霆摸摸他的头：“可惜了，今晚你得回去。明天跟我回去。”许如夌点点头：“行。回去我好好想想要送你的东西。”

☆、距离

雷霆双手插兜，放他走了。许如夌走了一会儿，感觉有人跟了上来。一扭头，是雷霆。“你怎么跟过来了？”许如夌问。心里其实有点高兴。雷霆说：“陪你走一截儿。”他长臂一揽，将许如夌圈在了身侧。两人蹭着走，其实很想拥抱，却又不能，现在最多只能这样。许如夌说：“今天一整天都没见你。”雷霆道：“下午才回来。今天的火车。”许如夌说：“哦。”雷霆去赛马了。

许如夌不愿主动深入了解雷霆的生活。但他其实希望雷霆能自己告诉他。但雷霆不。雷霆就是那么一个人，对谁都不会过多谈自己，谁都一样。许如夌有点沮丧。“怎么了？”雷霆看他。许如夌低着头，道：“没什么。”“明晚我让阿姨做啤酒鸭，怎么样？”雷霆哄他。许如夌点了点头：“嗯。”“还有可乐鸡翅！我之前也没吃过，也不知道那阿姨做不做得来。”许如夌抬头问：“你让她现学的？”雷霆见人有反应了，暗暗不动声色，“嗯，现学。她是厨子，就应该学做不同的菜。”许如夌觉得有点为难了，但一想到雷霆平时对他们的态度，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学会了你每次来，都让做给你吃。”雷霆又说。“嗯。”许如夌仰头笑了。

不管心情如何，礼物是得花心思想。许如夌看过了书，躺在床上闭目想着。雷霆是不会缺什么的……但凡钱买的到的，他都不会缺。也送一枚雪花球？天都转暖了不合适了，再说这种东西他们之间有一个就够了。……许如夌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什么了。过去的十几年，从没有人送过他什么东西，他也从没想过，要送给别人什么东西。人生头一遭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雷霆花了些时间，将核桃的尖部打了一个孔出来，穿了线，放在了抽屉深处。那个疙瘩，等他想出送什么来，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虽然礼物没想出来，但面还是要见的，晚上嘛……他家也还是要去的。许如夌坐在车里说：“你是怎么学的？为什么成绩那么好？”雷霆手一顿，侧目看他：“考得如何？”许如夌说：“班级第三。”雷霆一松，道：“那不挺好么。”许如夌说：“不够，我想要更好。”雷霆私下手指摩挲着许如夌的，表情平淡道：“我是抄的。”“抄的？”许如夌扭脸看他，坐直了背。“嗯，抄的。语文和英语都是。”雷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许如夌信了，点头道：“嗯，我语文和英语也不行，怎么学都提不起来。”雷霆其实挺不在乎这些的，但也不能反驳他，只好闭口不言。许如夌又说：“这两门实在没办法就算了，我把其他几门学得更好一些。”雷霆点头：“嗯。”他在想可以找点原文电影放给他看，或者找几本简单的英语读物给他。许如夌见他不说话，自己也觉得这话题挺没意思的，就不说了。雷霆扭头问：“送我的东西，想好了没？”许如夌摇摇头，“……你想要什么？”雷霆又把脸扭过去：“我怎么知道，送什么得看你。”许如夌祈求道：“我真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缺。”雷霆想了一下，侧眼看他：“你真心送？”许如夌立马点头：“真心送！”别的不说，光是雷霆送他的那么多东西，回送一件也是应该的。雷霆点点头，没说什么了。

……

许如夌觉得和雷霆做那事已经很羞耻了，天真的孩子，今晚见识了更羞耻的事，才知道之前那些都不算什么。他不愿意，但怎么拗得过雷霆？无奈之下一边委屈地哭着一边如了那人的愿。后来都结束了，他还哭得泪包子似的，眼泡都肿了。雷霆看了又心疼，搂在怀里不知说了多少好话，才让他止住泪。又抱去清理，又敷眼睛，爽一回把自己也折腾够了。这礼算是送了，许如夌后悔无比。

其实他的心意，在他拿出一包裹好的核桃给雷霆时，雷霆就收到了。后来不过是想逗他。

还有一年半了，许如夌莫名就急了起来。他急切想提高自己成绩，于是每天更加努力了，除了中午和雷霆见面，其他时间都在认真搞学习。雷霆当然看得出来，虽然他认为学习的好坏与以后的境遇关系不是很大，但他没有任何立场劝他一言半句。其实只要以后他肯稍稍帮他一把，许如夌就可以过的很不错。但他不想说，也不能说。这是承诺，说过了就要做到，可是他们是两个男子，现在任性荒唐可以，以后是万万不能传出去的，至于这个人，没有联系最好。

大概许如夌莫名的着急，也是意识到这个了吧。还有不甘，他不想过得让他看不起。

许如夌已经认真了，在他以为自己很清醒的时候。他使劲儿刨着书，想要把它学到极致，以为只要成绩好了以后的路也就光明了许多。是什么在支配他，他还是搞不明白，毕竟学习真算不上是件快乐的事。他一边很高兴地和雷霆待在一块儿，一边暗暗绷紧了一根弦。

春天了，那些冬衣渐渐穿不上。许如夌把雷霆给他的衣服手套都洗好了放在箱底。雷霆给他拿了几本简单的英语小说，让他没事读着消遣。有时两人也窝在一起看电影。他遇到听不懂的下意识就问出了口，雷霆很随意地低声跟他解释。开始他还不觉得，后来就发觉其实雷霆英语根本不差。这样广博的词汇量不是学校里能教出来的，他肯定见识过许多。雷霆掰他的脑袋：“发什么愣，还学不学了？”许如夌又收回心思，专注到眼前来。

不是一个世界的，就不该肖想那么多。

☆、提前

还好付出有了回报，他的英语提上来不少，这次月考他一下跃居全班第一名。班主任在班上好好把他夸了又夸，同学们也有些刮目相看。全班第一那可是盖过了班上所有人，在理科班这种全班理科偏好的集体里，能取得第一那也是水平得相当好的。许如夌面容平静，一点也没有终得第一的人该有的情绪。但他向来就是这个样子，木木呐呐的，能一整天一言不发。

许如夌努力一如从前。雷霆陪着他干那些枯燥的事，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只是该属于他的利益，他还是一分不少地要要。许如夌从不在这事上跟他发犟，他要就给，很是顺从。他潜意识就知道绝不能在这上面跟他打折扣，否则他千般温柔，也会露出狰狞的一面。

雷霆低头亲他，许如夌回抱住他，仰头承受。是自愿所为还是被迫多之已没有太大意义，反正也就是这个样子。

肉体上已经很亲密了，这几个月来，两人在一起太多次。雷霆几乎是眼见着这个人在自己面前用功、在他面前进步。他已经稳定在全年级前十了，怎么也掉不到后面去，还是不肯稍稍放松。雷霆尽量帮着他，帮他达到心中所想。许如夌一声不吭地接受着，什么都不说。

高二结束时，许如夌考到年级文理综合排名第二。这一年的暑假是要补课的，因为下学期就高三了。许如夌忽然想起雷霆说的暑假教他游泳，现在暑假没了，游泳也不用学了。雷霆已经忘了这件事，和许如夌在一起时就想着盘弄他的身体。许如夌已经超过雷霆了，雷霆也不过年级五名徘徊，偶尔还能掉到一百开外。他还不肯停，他的目标根本不是雷霆。他在等，等高考时一举功成。许如夌绷紧的那根弦只有等高考结束后才能松弛下来，可那时他们已经不在一起了，雷霆要陪着他等什么呢？那个结果无论好坏届时于雷霆都没有意义了。许如夌觉得有点亏欠雷霆，有时也会主动一下，想让他高兴。雷霆怎么意识不到，不过还是要照单全收。同时也觉得这个小家伙有点让人心疼。

进入大复习后，整个年级的氛围都紧张了一些。高考的压力已经能些微显示出了，许如夌一如之前。从他遇到雷霆不久后，他就处于紧张状态了，现在什么都影响不了他。

一整个暑假的补课很快就过了。许如夌在雷霆家时，两人不是一个学习一个看着，就是一起缠绵。雷霆从没提起过游泳的事。

高一开学了，又进来一批小学弟学妹们，懵懂无知又高兴新奇地在校园里晃荡着。许如夌想，还有一整年了，要好好在一起，之后就算分道扬镳，回想起来也还曾有一个人对自己这样好过，结局算是完美。雷霆也一直对他很好。许如夌没想过雷霆会喜欢女生。因为雷霆本人很刚硬，接触的也都是男生，身边没有什么弱小无用的人，也就联想不到女生身上去。当然，他忘了自己就是弱小无用的人。许如夌自己还在教室用功，中午吃饭时也听说过雷霆他们出言帮过一个高一新生，是个弱滴滴的小女生。许如夌从没往这方面想。他还是和他们一起吃饭，然后回教室学习。他们从不在课间来往。直到有一次，那个女孩也出现在这一群男生中间时，许如夌才注意到她。是一个眉眼细致的小女生，还很青涩，羞羞涩涩地坐在雷霆身边，把自己的菜夹给他吃。许如夌眼皮一跳，心里咯噔一下，暗暗注意那边的动静。雷霆面色如常地吃了，并没有不悦，更别说排斥。许如夌低头吃饭，感觉那一瞬间，心里有什么东西喇啦一下断了，结局还有点藕断丝连的感觉，但终究断了。

许如夌只是有些茫然……他不知道怎么了。可是好像也没有大的影响，他也没有损失什么——无论是从哪方面看，都没有损失。吃罢饭，他一如既往地早早回教室学习。平常也就这样，没什么改变。

下午上课时他还很专心，听课一点也没走神。放学时他本能地收拾好书本往楼下跑，下了还有一级阶梯时忽然慢了脚步——他这样着急急着去找他，去了又是不是不太合适？许如夌顿了一下脚步，按如常的速度从最不可能遇见晃荡着的那几人的路径走出，一人回了家。

他还如常和母亲打了招呼，进了门，把作业拿出来摆好，趴着做了一会儿。他总觉得丢了什么东西，可是一想，根本什么都在。把作业做完，再复习一会儿，这是正事。他觉得。吃了饭，洗了脚，上了床，许如夌却睡不着。他拒绝想的一件事，雷霆有了女生朋友，此时浮上心头。就算雷霆以前不怎么接触女生，就算他最初要的是自己，他们还有了那样的关系，雷霆也还是正常男性，他会找女生当女朋友。许如夌闭着眼睛告诉自己算了，算了，就当提前结束。现在成绩不错，没有荒废，反而升了不少，不但没有损失，还赚了不少，得亏雷霆的电影与原文小书。明年还不到此时就要高考了啊，时间不多了，保持好现在的成绩才是重要啊。他这么催眠着自己，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他中午没有去跟着吃饭，而是在教室做题，看着吃饭的人有的都回来了，他才慢腾腾往下走。雷霆他们这时在校园里瞎逛呢。他去打了饭，随便找了个座位坐着吃。并没有人关注他，雷霆也没来找他。很好。自如吃了饭，许如夌又上去了。题总是做不完的，书也不是全部看得会的。一个人，想要找事给自己做，总是容易的。许如夌觉得雷霆喜欢女孩子了，也不算稀奇，就算一开始没料到，现在也是很容易接受的。他一心往前看，或者停在当下，绝不往后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