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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连心不过二十八岁,踏月始才二十有五,距离两人初会,已是九年。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

九年光阴似短似长,与踏月来讲,无非是更看尽杀戮,军卒如棋,吃者再来。尽管从未行过战场之外的杀戮,但是多些时候肘折其中,那些先归属的小国王将总免不了对旧时敌对之国的愤恨,明里不说,暗行的杀戮已是让踏月头疼万分,更有甚者,借着战机,肆意报复杀戮,着实让人无力。不能以暴制暴,然则暴力的斐然扩延,崇军懈文,渐渐地偏离了踏月的本意。

那日,在即将斩了那个降国之王的时候,听着那极度愤恨的声音,“我之所以投降与你一介女子之下,不过是想借你之兵报我灭城之仇,今则我屠尽邬城,总算一逞邺城亡与邬国之仇,哈哈哈……夫复何求,何求哉!踏月!你以女子之身凌与我大好男儿之上本就大违天意,如今又想统一诸国,更与女子厮混违伦,也不怕天谴昭昭,不与你全尸贮存!”

“人死魂灭,全尸与否,与甚相关?”踏月的声音虽然冷肃,然其指骨却深深陷进了抱着她的连心小臂里,“谁说男儿当天道?即便当真若此,你们肆意杀戮,随行随举可又知得上天好生之德?不过成一己之私,弄天下愈儿,笑一世之昌罢了!我杀你,不为别的,只为那一城两万百姓!依此算得,我是不是该斩你两万次呢?”踏月声音冷极,“长生,凌迟两万,多一刀,少一刀,你便不必来见我了。”

长生闻言微显错愕,随即低头应命,转身而去。

连心看踏月脸色愈白,心头微跳,指尖一探腕脉,便知方才她一口气已然憋得深了。

“松口,呼气……”但见踏月转头看来,眼底赤色殷无,眉间紧锁,唇角依旧紧抿不放。

连心心头霎急,抱着她起身回到内营帐中,朱唇对上那紧抿的唇,轻浅片刻,一得口中腥咸,始才松口离唇。看着踏月唇角再沁血丝,眼眸不忍,偏头气道,“他人明与不明,你自管行事便是,何苦自敛内伤,诚心叫人难过不是?”

“我不想伤人,不想…...可是那些人总逼着我,逼着我……”踏月一把推开连心,赤足落在厚厚的地毯上,颠荡零落,“那是两万人…两万手无寸铁的人啊……”

连心追过去一把稳住她,“不是他们逼你,不是!是你自己,是你自己啊。”

“我自己?”踏月眸中霎时一静,赤色流转的眸子映射着连心既担心又肯定的样子。

“大愿难成,而你又不得不走在与最终目的相悖的路上,你的痛苦,我都知道的。你不想伤人,那些征战中死去的士兵还少么,可你能怎么选择?我也不想人死去,可天人之际,生死始终,你又能如何选择?他国为人所灭,归降与你,而今灭他人之城,说是报一人之仇,究到底也原是因为他有爱民之心,只不过当生命之轻遇着死亡之重,仇恨会蒙蔽双眼,他忘了,难道你也忘了?你与他斗这一时之气,虽然敬告了天下无识之人莫妄生杀业,但与你本心本愿,何尝不是已经先动先行了杀业?本来无法选择的牺牲,死一人,我愿救十人稍减你业,但是你若这般因意气徒增冤业,你置我与何地,置你自己与何地?”

“那你说该如何,难道就放任他去?”踏月恼恨。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说的这一切并不是要决定你的行为,而是要你看轻这一切。不管是杀人也好,救人也罢,都需要看轻。无用心实乃用万心,而其程度非端非极,一视同仁,阴阳平衡,不在男女,不在上下,不在好坏,不在心体。”连心轻声叹口气,“说实话,换作是我,我也会杀了他,这与治军与醒世都是一种强制手段,也是最实用的手段。但,一个人终究没有剥夺另一个人生命的权利。赐予惩罚的人,不是我们,尤其是带着私有感情的人,绝对不会是个公正的人。我恼的是,你杀了他便罢了,却要长生凌迟与他,这是野兽也不会做的事。野兽只会更快的让食物死亡,让自己的肚子填饱,然后走过食物的领地。它们不逾矩,不会在吃饱后睡不着觉,也不会悲悯,不会厌恶。无论它们口中沾多少血迹,可它们是干净的。”

踏月闻言嗤笑,“干净的,连心,你以为踏月军这么些年,我还能干净?”

“你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连心也恼了,“我只是希望你看轻这一切,不要太伤害自己,你不心疼,我心疼。有时候我真的想不要去明白些什么大道理,宁愿当一个无知的妇人,安安稳稳的在家生活。可是命运就是这样,落到了你的头上,你没办法选择,所有的选择也是在一个无形的圈里。遇见你,我很欢喜,也很难过。这些年,陪着你经历这一切,有时候想着那些虚无飘渺的道理,真的觉得是无法实现的,而你,也从不期望见到那结果,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去完成时间洪荒里的一小段旅程,去促成也许永远不可抵达的存在。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还要看得这般重?人,总归是要死的,说到底,一个人与一个人到底又有什么可以永远牵系的关联呢?你要管这些,也不过是因为你一点私念,让这些人为你生,为你死,为你所谓的大愿,你的自私比任何人都重,不是么?既然你将它们与自己都当作了棋子,又何必这般看重,何必这般自苦!”

踏月似乎被连心少见的脾气震住了,一时半响无语,过了良久,才抬起手,将连心眼角的泪珠儿拭去,“你不必说反话忖我,也不必将自己放得极低了去。这些年,你倾尽了心力的去救治那些人,都生了好些白发了。我何尝不知你心思,有时候看得你极是辛苦,也不敢劝阻你。那时,我就想啊,如果我们都是寻常家的女儿就好了。可也只敢那么想想,若真是了,只怕我们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执手相欢,相知……于是也庆幸了这么个身份,更庆幸了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然则,无法阻止的人性之变,愈见沉重的无力感,我无法宣泄,只因不管希冀结果是多么美好,这过程终究是要以牺牲为代价。我无法像你一样以救治多的人为出口,我只能想法怎样减少牺牲;我无法释怀每一个失误,无法去平息心底的不甘。日渐久了,我也察觉到了心性的变化。想来,你也早看了出来,只是,我想我们都在避开。得到今日,到底是我错了,还累得你来,当真是对你不住。”

“轻看生死无命欢,重意始终有心难。的确,是我在避开,因为我也察觉了自己的麻木,我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你。有时候觉得自己连笑容都忘记了,想着你一天累极,若我还用那种表情面对你,只怕更添你的烦扰,是以,能躲着便躲着,却不想,环环相扣,令你这般伤来。若早些时候能坦言相对,透彻其中关键,便不会如此了。”连心笑得苦苦的,眉间却稍减愁意,一显坦然。

“一切本不重要,一切又如常重要,无心万心,到底如是。看来你我心妄,今日也算是小解了。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了。你呢?”踏月勾住连心颈项。

“我怎么?”连心不解。

“笑容啊……傻子……”踏月弯唇,近来的冷肃冰雪消融,恍若几年前初见时的调皮摸样。

连心一时惊呆,随即也温软笑了起来。

可到底,眼泪亦落了下来。

踏月军一归诸国,每天的日子是在安然的繁杂中渡过去的。踏月一直思虑各方人马的安置,以及日后不管谁来入主临朝,都有安国之才,定疆之将。纵然不想将古老的制度沿袭,但时间的紧迫已经不允许踏月再去重头推翻一切,她只能尽可能的保住更多的人。

长生与殷琪这段日子的不再出现,已经在她预料之中。这些年他们俩的声望日渐博望,一个是领统朝贵古胄的最高禁军指挥官,又是最了解整个踏月军的规制与追月、地舞、守月三军合击纵横之术的人;另一个则是最具平民百姓信任的爱民之将,深得中下层能人志士的拥护,除了从踏月军学得东西,他还拥有着天下最为本质的东西——人心。

这几年两系斗争,踏月都看在眼里,其实也算是默许。反之,踏月这些年的表现,想来他们也自然清楚。从一开始,踏月就没改变过的理念,他们这些年虽然生受,但是声望越高,耳旁的言语也就越多,尤其是女子凌驾与男子之上的由头愈发浓墨,渐行渐远是踏月唯一看见的事。可到底,也是她期望的事。

这日城墙渐晚,落日余韵,滚红滚红的,映着箭跺边探视的颜靥靥如霞。饶是余阳如此浓烈,也沁不了那眸中淡然如云。

“她都七日没回营了,还是在弄那些药么?”踏月食指一搭没一搭地点划着砖墙的缝隙。

“是的,天天营外跑着,脸色不好,话也不说,拦也拦不住。”星若静立一旁,轻甲勾勒出矫健的曲线。

“没拿我压她?”踏月轻叹,眸中暗愁。

“怎么没,可一说,她脸色沉得更厉害,人跑得更欢。辰若,极若都跟着她,天天也是蒙得一身尘的四处奔走。我也问过她们俩和大夫在干什么,可她们牙关紧得很,只说是医治流民去了,别的怎么都不肯透露。我想……”

“你想…到底还是为了我吧。”踏月转了脸看着星若,“你们这几个,若不是为了我,怎么就敢有这副倔样子。这大局定了,我倒也不知道怎么安置你们,届时,你们自行去吧。踏月有愧,他生再报了。”踏月抚了抚星若的脸颊,蓦地眼神陡地一转,看着星若身后来的人笑道,“今儿倒是有幸了,想着见的,总归来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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