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用力甩开流溪的手,垂头道一句,“谢谢少爷。”转身就跑走了。
“那少年怎么了?”将马车送到西院去后回来的王泰看着消失在转角处的瘦弱身影问道,“他好像成了古家的下人,最近总被那个严管家呵责。”王泰虽不愿惹事,心底对严管家却是存了不满的。
“我去找一下严叔,王泰先回去吧。”流溪说完,朝着跟少年相反的方向去了。
清晨流溪起床拉开门,看着站在门前的少年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少爷,这是洗脸水。”端着铜盆的少年依旧低垂着脑袋小声道,头发用黑色的布带束起,独独在右边留下了一缕,将脸颊半遮。
昨日去找了严松,却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只得退而求其次,将少年要来照顾自己,‘古家从来不养闲人,这一点千少爷应该是很清楚的’,这一点自己怎会不知,所以那时古伯伯说让自己跟着他学做生意的时候自己才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哎。
严管家多少还是顾忌着自己的身份,流溪暗想,侧身将少年让进屋内,道:“放在那边架上就行了。”真想快点离开此处。
“千公子怎么把他要来了,”王泰收了长剑,瞟一眼屋内的少年,“以前怎么没见你需要人伺候的?”
“以前是有一个伺候的丫鬟,后来赎身出了府,就再没要人进过小院,”流溪轻笑道:“现在身边忽然总是站个人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王泰有些不满的道:“我一直都跟在千公子身边,怎么能叫忽然站个人呢?”
“哦,也对,我怎么忘了呢,王泰不是……”流溪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王泰转身离去的背影高声道:“你武功不是太好了嘛,收敛了气息后我基本上就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我去城中询问一下消息,在千公子离开前我会回来的。”王泰背对着流溪挥挥手道,转眼没了踪影。
流溪转身进屋走到铜盆架前洗了脸,少年就候在一边在流溪洗完脸后及时的递上一条干净的布巾,“你叫什么名字?”流溪问道,擦完过脸后又将布巾递回到少年伸出的手掌中。
少年低垂着头回道:“寒笙。”端过架上的脸盆就快步离开了房间。
寒笙,那日木心好像有说过他的名字。
叫寒笙的少年离开后很快又返回了院中,将食盒中的粥点一一端出小心的摆放在葡萄架下的小桌上,放好一切后人就退到一边站着,从头至尾一句话也不说,“你身体不要紧吧,坐下来一起吃啊。”流溪坐到桌边,看着少年道。
“多谢少爷关心,已经无事。”仍旧没有任何起伏变换的声音。
流溪夹了一个花卷咬一口,却不见寒笙有任何态度,抬起头向旁边看去,夏日的晨风吹过,将寒笙垂下的半长刘海扬起,流溪看着原本被头发遮住的右脸颊愣在了当场。
寒笙其实长得很好看,细眉大眼,樱唇圆润,挺翘玲珑鼻,肤色白皙,好似仙宫中的童子,流溪不着痕迹的低了头,心中暗叹,只是可惜了那么大块的青灰胎记为何偏偏会生在脸上。
知道寒笙倔强,流溪也不再强求,道:“我出门的时候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呆在院中就行,尽量少跟严管家接触。”
寒笙低头回道:“是,少爷。”却在流溪觉察不到的时候,一直停留在流溪的脸上。
忽然想到昨日的疑问,流溪开口问道:“对了,你昨日提到……”的叫林的人是谁?
“那人已经死了。”这次寒笙倒是回答的迅速,声音里也比以前说过的话语中多出了某种感情,流溪却未太在意。
☆、第三十八章见后缠绵
“少爷,菜再热就不好吃了。”寒笙垂头站在书房门口小声道。
今日在院里整理了一上午的账簿,“知道了。”流溪合了账册将毛笔放到架上起身走出书房,活动了一下有些酸胀的筋骨,葡萄架下的日影小小的一片,流溪看一眼天上的白日暗想,寒笙好像已经喊过自己两次了。
始终都是低垂着脑袋默默候在一边的少年,此时也静静的站在葡萄架下的桌边,有些肥大的灰褐短衣长裤将纤细的骨骼勾画,右颊边的丑陋胎记被垂下的刘海遮掩,漂亮的脸孔就像一朵初绽的圣洁白莲花。
好生柔弱沉静的少年,“小寒,怎么总是垂着头?”流溪走到寒笙身边,右手搭上寒笙窄瘦的肩膀,轻声道。
“……”少年呢喃一声猛然抬起头看着流溪,又条件反射般的向后退去,大眼睛里写满了惊措和伤痛,低头转身跑出了院落。
这已经不是寒笙第一次提到那个名字了,林,自己跟那个林长的很像吗,那样矛盾痛苦的表情也是因为那个叫林的陌生人吗,流溪若有所思的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看着架上垂挂着的最后两串红通通的葡萄,王泰昨日说古伯伯过两日就要回来了,过两日……
天空飘过一声尖锐的厉啸,流溪猛然抬头去看,院落上空的青天上一只黑白相间的枭鹰盘旋着落到葡萄架上,谁会用这种凶猛的鸟类给自己传信,注意到枭鹰腿上绑着的信筒,流溪冲着紧挨另一边院墙的房间大喊一声,“王泰。”
流溪话音刚落,王泰已闪身到了面前直接跃上了葡萄架顶,刚才那声枭鹰的叫声王泰也听得清楚,而且还不止一次听到过,只是见到流溪在院中才没现身,千公子自己会武功为何还偏要叫自己取信,王泰心中虽有疑问却很少会问出口,摘了鹰腿上的竹筒抛给流溪后就直接飞出院子给枭鹰找肉去了。
竹筒中的字条被抽出、展开,苍劲有力却又不失飘逸的字体跃然于纸上:三里坡见。这么熟悉的墨迹自己曾经见过很多次,在幽冥楼主的书房里,想到此流溪将字条贴身收入怀中便匆匆去了西院。
片刻功夫后一匹黑马驶出古家大门,四蹄生风的穿过殷都的条条街巷朝城外疾奔而去,娇小黄花漫野悄绽放,孤独凉亭无人诉凄凉,被无数离别泪水浇灌的三里坡,上演的从来都只是依依难分的戏剧,流溪坐在马上看着空旷的小山坡看着通向更远南方的黄土道蹙眉,为何偏要选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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