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斯又灌了两口药,把银碗放在旁边的搁板上。
“你是谁?”
安德尔森抓住马车窗户努力站稳:“你他妈觉得我是谁?!”
跟莱恩那厮在一起这么久,就只有骂人的话学以致用。
赛斯皱起眉头。
他很高,站在人面前天生有一种压迫感。安德尔森记得以前赛斯教过他,看敌人时要看眼睛,不漏过对方眼神中闪过的最细微的弱点。但是赛斯深黑色的眼眸里只有冷漠。安德尔森明白他不高兴。赛斯越是生气音调越会平静,让人想到冬天温泉宫外明镜湖结冰的水面。
他俯身耳语时,安德尔森几乎能感觉到赛斯黑色短发擦过自己的脸颊。赛斯的声音柔和而低沉:“我想知道,谁给你的这具身体?”
“死者不可能复生。我感兴趣的是,谁想出了这么天才的主意,送了一个跟安德尔森.兰开斯特一模一样的人到我身边?”
他的手指划过安德尔森的脸,食指从鼻梁开始划下,唇上停留片刻,赞许的挑起那个削尖的下巴:“或许脸型本来就像。用蓝孔雀羽毛沾着龙舌兰水滴眼睛,据说可以让瞳孔变成蓝色……鼻梁是真的呢,还是请弗翠兰德的女巫在里面架了一根骨头?我得赞扬他——真是精妙的模仿,连膝盖上的剑痕都没有忘记补上。”
枯树皮汤让安德尔森精神稍微振奋起来,他终于眯起眼睛直视赛斯。
“又看到这张自己当年过背叛的脸,感觉怎么样?”安德尔森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忘记了,内疚这种情绪对埃尔伯德侯爵来说太高尚了点。真抱歉……”
“内疚?”
赛斯轻笑。他再次端起药,修长的手指玩味的抚摸银碗边沿,低声的笑了:“我承认我为安德尔森少爷感到遗憾,也难过了很长时间。可是,什么样的难过不会被时间所治愈呢?王位更换必然会所作出牺牲,艾叶堡的王室血脉对陛下构成的威胁必需被清除——这是先任安德烈王的意志。”
“如果你们认为这样可以击中我的软勒,那么可就错了。”
“即使安德尔森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依然会做出和当年一样的选择。”
药水顺着喉咙强行灌入的滋味很难受。
但是思维不受控制的越来越清晰。
赛斯认为这是针对他弱点的一场计谋。
安德尔森觉得他看到了一条生路。
如果他是安德尔森兰开斯特,赛斯会把他交给柯帝士。当然柯帝士不会容忍他继续活着。
如过他是自由党派来的探子,处置权在赛斯手上,他就不一定会死。
安德尔森勉强咧起嘴笑:“做个交易。你放了我,我告诉你谁派我来的。”
安德尔森被扔进艾叶堡就后悔了。
少年时代熟悉的城堡和塔楼。深绿色的常春藤缠绕着灰色的塔楼,一直攀爬到塔尖。所有被大火烧过的地方种上常春藤掩饰,海风猛烈吹开藤蔓时能看见下面漆黑的石头。
海鸥在塔楼顶端沙哑的鸣叫。
赛斯先下马车,做了个手势要他下来。安德尔森心底大骂他没良心的——苦树皮是兴奋剂,又不是退烧药,催什么催,没见病人走不动啊?
安德尔森抬头看看塔楼的尖顶,又看看主楼微微突出的拱形高窗,忽然觉得有些恍惚。他还没来得及分清楚是因为怀念而恍惚还是因为发烧而神志不清,就一头栽下马车。
赛斯站在一边看男人强撑着下马车。他知道苦树皮虽然可以让人精神兴奋,但同时服用的人的身体会极度衰弱。他从来不公报私仇,可是看着这个自由党人痛苦的样子,似乎能产生一种奇妙的安慰。从瓦尔顿一路赶来的途中,第一天他在旅店里遇到胸口藏着匕首来投怀送抱的妓女,第二天他又在酒馆里被卖有毒葡萄的小男孩纠缠不休。赛斯想看自由党人还能玩什么花样,眼看要到艾叶堡,竟然见了一个跟死去的安德尔森一模一样的男人。
赛斯承认自由党人找到了他最软弱的地方。
丹顿法律规定,平民蓄谋伤害贵族者处死。然而他却不能像处置妓女那样杀死他。
再次看到那张清秀的脸,他第一反应竟然是狂喜。
心底空了五年的洞,那一瞬间似乎被堵上了。
他放下马车的折叠床,把湿漉漉的人抱上去,换了自己的干衣服,捂进厚厚的被子里。然后一直站在床边凝视沉睡的人,直到强迫自己清醒。
死者不能复生。
如果这是安德尔森,那当年他亲手包扎起伤口,亲自抱进棺材的那个少年又是谁?
他亲眼看见棺材被泥土吞没,亲耳听见神父念诵祈祷词,然后看见墓碑在那一小块土地上竖起来。
全能的天主圣父,求你垂顾安德尔森.兰开斯特,接纳他于永光之中。他既相信你的圣子死而复活;愿他将来是复活时,也能与你的圣子共享荣福。阿门。
他不能容忍有人化妆成安德尔森样子接近他。
仿佛最隐秘的地方被敌人所窥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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