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去探探岩洞里有何奇景!江平明突然萌生此念头,连忙返身去问商家的仆人借了个灯笼。仆人见他要大白天打灯笼,满脸不解,他只推说自己另有用途,便提着灯笼跑了出去。
宏光岛千万年来处于汪洋之中,早已被海水冲蚀成很不规则的形状。岛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丘陵,只需仔细辨认即能找到许多岩洞入口。江平明侧耳倾听身边的呜呜声,寻着声音最大的方向一路走一路找岩洞,直至来到一座明显较其他山丘都高的峭壁前。此时,他才发觉周围遍是怪石野树,附近似乎都无人烟。发胀的双腿提醒他,他已走了很远了。发现了一处很大的洞口。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撩袍子,就没头没脑地冲了进去。
那洞口甚是宽畅,大概可容三人并肩而行。江平明走入洞中,起初并未见到什么稀罕物事,只是个普通山洞;走着走着,却发觉前路变窄,且有凉意。走出不知多远,前方出现了岔路。两条路看起来无甚区别,江平明犹豫一番,决定逢岔路皆选右边的路走,这样退出这岩洞时也容易找到返回的路。下定决心,他毅然迈开步子,走上了右边的那条路。然而走着走着,只觉足下有湿意,定睛一瞧,地面上已不知何时积了水。再往前走,水越来越深,逐渐没过了他的鞋面,涨至小腿肚处了。然而他没打算离开,鬼使神差地往里头走。
江平明不知这个岩洞究竟有多大,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走至这座山的中心,只知道自己少说也已走过了十好几个岔路。不过借着灯笼的火光,他见到从洞顶上垂下一排排石柱一样的东西,地上也如春笋般冒着许多石柱,有些上下石柱还连在一起,形状宛如一座巨大的沙漏。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他感到十分新奇,忍不住伸手去摸。冷冰冰的石柱摸起来手感奇特,虽然粗糙,却不似一般石头的触感。他将灯笼举高,正欲仔细瞧瞧头顶上的石柱,不料突然有一群黑乎乎的东西扑楞楞的飞了出来,吓得他一个趔趄,不巧又踩到地下不平处,摔了个屁股墩儿。
那群黑乎乎的东西四下乱飞,又归于平静,相继躲入暗处,不见了。
“原来是蝙蝠啊,吓煞我也……”江平明长吁一口气,摸摸胸口,却没注意手里的灯笼已在他跌交时落入水中,灯笼纸很快就被水浸透,那火光也被水熄灭了。
这下子,四周完全陷入了黑暗。
“这下糟了!”江平明惊慌地站起来,下半身已湿透,虽然时值盛夏,洞里的水却冰冷刺骨,让他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没了亮光,在这阴暗的洞穴里,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江平明情急之下,伸手去摸洞壁,想沿着墙壁走出去,怎奈此处石柱甚多,脚下又坑洼不平,他还没找到墙壁,就已连跌数交。那些石柱在黑暗中更是有如冰柱,寒意逼人,江平明又急又怕,却束手无策,想到自己可能要死在这无人知晓的黑暗里,他的心就如被冰水浇过一般,哇凉哇凉了。
他又跌跌撞撞地走了几圈,却还是没能找到来路,心下绝望,混身又湿冷湿冷的,只得依在一条石柱上,徒叹伤悲。
自己怎会一个人跑来这地方?说不定连岛上的人都没进过这个洞呢……真是鬼迷心窍!这下子可真是咎由自取了……江平明心里直骂自己,又急得不知该怎办才好,放声大叫:“有人吗——救命!”
然而这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岩洞似乎连他的声音都吞了去,连回音都听不到。江平明颓然垂下头,只能抱着能有人早日发现他在这儿的幻想。在这岛上也人生地不熟的,大概只有秦犷会注意他不见了吧。到时那家伙肯定会急急忙忙地四处寻人,可是——他能找到这儿来的可能性有多大?唉,就算他能找到,只怕那也是十天半月后的事情了,到时自己早已饿死在这鬼地方……那人见到自己死了,估计会很伤心的。不过伤心过后他还是会回中原去完成他的复国大业,过上个几十年后,世间哪还会有人记起自己呢?抑或秦犷一直没能找到自己,待九月一到,他必然也是要回中原去的,虽说他素来待自己不薄,然而在自己与江山之间,他定是选择后者。不,这本身就没有可比之处,他小小一介草民,又怎能与大好河山相比。秦犷又不是傻子,必不会为了他而舍弃大业的……
江平明哀伤地想。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不想再见到秦犷,正因此才跑了出来,但现在自己出了事,却又期望那人来搭救。唉,真是贱得慌。
他出门时已是下午,估计现在外头应该太阳落山了。腹中空空,饥饿的感觉正逐渐上涌。这洞里除了方才看见的那群蝙蝠,大概就没有其他活物能让他充饥了,可是现在没有光,他连那帮小东西在哪儿都看不见,更别说捉来吃。江平明越想越愁,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绝望。
在寸步难行的黑暗之中,他一个人默默地忍受着恐惧与孤独。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饥饿与干渴愈发强烈。若要水,身下便有,而且大概还很充足,然而水的来源不明,不知喝了会不会出问题。不过照眼前的情形来看,不是病死,就是渴死。硬是要选的话……江平明把心一横,蹲□子,摸索着用手掬起一捧水送到嘴边,结果舌头刚一舔到就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这水比外头的海水还要咸,根本没法喝。
这回真是天要亡我。江平明已经连悲愤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像是只过了几个时辰,又像是已过了一二日。四周静得可怕。江平明全身湿淋淋地坐在积水的地上,意识已经模糊。然而就在他完全陷入昏睡之前,耳畔隐约响起“叮”的一声。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凝神屏气仔细倾听,那声音真的又响了起来,不紧不慢,响声很有规律,大致比江平明心跳的间隔长一些。
好像是……水滴落在地面积水上的声响!这说不定能给眼前的处境带来一线转机!江平明没作多想,屏住呼吸,一心要弄清那水滴声的来源。在彻底的黑暗中,目不能视,听力好像变得更加发达。江平明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朝着他感觉到的声响源头走去。然而脚下是不浅不深的积水,他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很大的哗拉声,使他不得不走走停停,以便再次确认水声的方向。
走了有几十步,水声好像更清晰了。脚下的路依旧坎坷,然而身边却很少再摸到细长的石柱,感觉像是走到了一处豁然开朗的地方。就在这时,江平明惊讶地发现,原本一片漆黑的视线里竟然有一点微微的幽光。
不会是饥渴交迫之下的幻觉吧?江平明用力揉揉眼睛,那微渺的光点仍然存在。
有希望了!江平明欣喜若狂,拖着虚弱的身子一路朝着光的方向走去。那光点不负他的期望,越来越明显。但直到光亮足够照亮四周之时,江平明发现身边两侧好像排列着什么东西,一直往光芒所在之处延伸。起初光还不够亮,他看不清那两列究竟是何物,走过去伸手触摸,获得了冰凉却稍软的触感。江平明心里纳罕:无论是岩壁还是石柱都不可能是软的,那么这两列到底会是什么东西?
带着疑惑朝前走,随着前方光芒越来越亮,两旁所列之物的形态逐渐清晰可见,这一看差点没把江平明吓昏——那些不是“东西”,而是人体,并且是有头有手的完整的人的躯体。然而这些“人”的皮肤皆已干瘪,面部不一而同,许多都是一脸惊悚,也有的是面无表情。他们大部分闭着眼睛,也有少数是瞪出了眼珠。
江平明觉得那几个张着眼的人仿佛正瞪着自己,吓得惊叫出声。然而他惊叫过后,洞穴内又归于寂静。看来两侧洞壁的人都已死去——想想也是,在这没食物、水又咸得不能喝的地方,他们还怎么活得成?难道……这些都是误入此洞之人的下场?那么接下来,自己就将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江平明忍不住浑身哆嗦。
此水积水仍然不浅,那些尸体的下肢都泡在水里。想到自己刚才舔过这水,江平明一阵恶心,差点就吐了出来,可叹他现在腹中空空如也,已没东西可吐。可是仔细一想,这两排尸体却令人起疑——若是很多人一同进入洞中,死因是饥渴过度,那么他们应该是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而非这样整整齐齐地排列于两侧洞壁前——谁在临死之前还会这么有秩序地排成队列再死?若这些人是先后进入洞中再死去,同样也很可疑——会有人因为见到前人排列有序的死状,而在临死前自觉加入这队列中吗?至少他江平明可不打算这样,这实在太过毛骨悚然。而且光芒就在眼前,这些人却仍然死了,是不是说明前方有什么危险?前进是死,退回黑暗里也是死……
眼看唯一的希望也要变成绝望,江平明几乎要崩溃了。两旁整齐的干尸让他心里发毛。
“不要盯着我!”他狂乱地大叫着,拔腿就跑,本能地朝光芒所在之处跑去。
☆、第32章
江平明饿得脚步虚浮,跑也跑不快,而且沿路两旁一直有高矮不一的干尸,直叫他想死的心都有了。然而那光总算不负他期望,在他精疲力竭时展现了全貌——此处是个封闭的洞穴,前方已经无路可去,地上整齐地堆放着十几口大木箱,还一颗有小西瓜般大的夜明珠正发着幽幽的蓝光,正是这蓝光吸引着他一路至此。然而这堆东西外沿仍有一排干尸环绕,各种瘆人的面孔在这蓝光之下更显可怖。
江平明被这珠子吸引了去,忍不住蹲□摸了摸,发现珠子表面光滑,且成色十分纯净,纵使他没见过多少世面,也晓得这样的珠子一定价值不菲。随后,他的目光又转向明珠后的十几口大箱。
这些箱子是谁放进来的?这个洞穴如此之深,而且来路曲折无比,能把这么些大箱子扛到这里,仅凭一人之力肯定无法做到。难道……是这些干尸生前做的?箱子里装的,不会是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吧……江平明有些犹豫,然而转念一想,自己落到此处,横竖都是一死,就算再被吓上一吓,也没甚关系,便深吸几口气,挽起袖子,就要去揭开箱盖。那些箱盖本来有锁,然而可能是长期泡在积水中,箱底都烂了,江平明用力一掀,盖子是没掀开,却动了箱子,箱底如烂泥般散了架,里头的东西哗啦哗啦漏了出来。他定睛一看,漏出来的竟是黄澄澄的金元宝!
江平明被这意外之财唬了一跳,纳闷道:“谁把金子藏这儿来了?”又一想,莫非其他箱子里装的也是金子?便拼命去掀动其余的木箱。随着腐烂箱底的开裂,箱中之物接连不断地漏出来,不是金条便是银元宝,水中的金银在夜明珠的光照下闪闪发亮,一时间这令人绝望的洞穴成了一间宝库。江平明此生不曾见过如此之多的金银财宝,着实惊异了好一会儿,手足无措。
这些财宝是谁的?是这群干尸的?还是岛民的?江平明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甚至想到假如没人认领,他可以叫秦犷把这些金银带回中原去,那样他们就有财力招兵买马了。不过眼前的金银几乎堆成了小山,他一人无法带走,更何况他现在连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成问题。在恍神的当儿,他又注意到,有一口箱子的开裂处,金元宝并未一股脑地漏出来,而是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江平明无趣地朝那口箱子踢了几脚。腐烂的木板随即解体,又有一些金子掉了出来。然而在那堆金子中,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布包。他禁不住对那个突然出现在金银中的布包起了兴趣,上前拾起布包,却发现那包里东西既硬且重。他动手解开了外层的黄布,只见里面还有一层布。连拆了好几层,布下包着的东西方显真颜——有一封信和一块大物。幸得方才这布包卡在了箱子的裂口处,里面的东西没怎么沾水,那封信还没被浸湿。那大物通体透白,由两部分组成,上是两条相绞的螭龙,龙身下连着一块四方体。江平明摸着那物件,润泽细腻的手感让他猜测这大概是一块上好的白玉。然而那螭龙却让他起了疑——世人皆知龙纹只有天子能用,其他人用了皆是大罪,莫非……这一大块玉是皇家之物?他又将那玉翻来覆去看了看,发现方形部分的底部刻着字,上面还沾着红通通的东西。江平明这才知道,这原来不是简单的玉石,而是一枚印章。
“好家伙,皇家用的东西果然气派,连个印章也要做这么大个!”江平明边腹诽边去辨认印章上的字。那上头用篆书刻着八个大字,倒也不难看懂,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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