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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说话客气点！”吴邪气得要命。

小姑妈嘴一撇：“你什么态度？我哪里说错了？”

吴邪气得还想再说，却见吴一穷不紧不慢地跟了一句：“阿娟（小姑妈的名字），小邪今天带朋友来，是我们的家事。让三叔公操心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就不劳烦你多费心了。”

这几句虽然说得客客气气，但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她别多管闲事！

“你——”小姑妈大概也没想到吴一穷会突然倒戈，气急败坏地说，“我还不是帮你们在说话！他是没工作没学历的，我又没说错！”

“好了！”三叔公沉沉地打断了她的吵声，他也听出吴一穷的不快，便对着女儿瞪眼道，“这儿没你说话的份！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小姑妈翻了翻眼睛，咕哝一声，就不说话了。

“小邪你也不用激动。”三叔公继续说，“我们没有看不起小张的意思，没文凭怎么了？有一技之长就行。年轻人，怕什么？”

吴邪一怔，但三叔公下一句话却让他瞬间怔住：

“对了，小张，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在哪里做事？”

张起灵还没回答，吴夫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三叔公问得对。小张，不怕你见笑，我这个当妈的，为了我儿子，总得问问。你……每个月赚多少？有房子吗？有积蓄吗？”

吴邪急道：“妈，你……你干嘛明知故问？”

“什么？我是真不知道啊！好歹你们两个将来要过日子，你这孩子，从小就没吃过苦，现在守着个小铺子，也是出多进少，我们做父母的，不可能养你一辈子，我总要了解了解你们的经济状况，不然，老了怎么办？你们又不可能有孩子！”

“我才不要谁养呢，我自己能赚钱！你别把我看得那么没用！”

“你当然能赚钱，可是你也只能养自己呀，那小张呢？我总得了解了解吧？如果他连自己也养不活？难道一辈子靠着你？”吴夫人痛心地说，“小邪，这让我们做长辈的怎么放心让你们在一起？”

“妈，我是大人了，我知道自己要什么。我们在一起好好的，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此时，小姑妈突然又不阴不阳地插了一句：“不管如何，工作总应该有吧？为什么回答不出来呢？大不了还是倒斗呗！三省也倒斗，也不见他支支吾吾的，难不成……比倒斗还要惊心动魄？难道还是个通缉犯？”

四周又是一片哗然，吴邪气得发抖，上前指着她骂道：“你他娘的才是通缉犯呢！我爸刚才说了，这是我的家事，要你这个女人多事！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不知道绕了多少弯的亲戚，仗着姓吴，一年到头在我们家蹭吃蹭喝，养着你是让你来污辱人的吗？要是哪天我接管了吴家，第一个就把你这种名不正言不顺见风使舵的八婆赶出去！有你这样的女人，才是真正降低我们吴家人的格调！”

他笔直地站在大厅中，言语激烈，满脸的愤怒，这些话从他口中大声说出，把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平时向来大大咧咧斯斯文文的吴邪，由于不太回村，大家对他的印象都是温和而模糊的，此时却突然气势汹汹地来这么一下子，让所有人都转不过弯来，连吴一穷夫妻和三叔公竟然也没有阻止他，倒是小姑妈被骂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绿，嘴唇动了动，猛地回头对着三叔公哇地哭了出来。

“爸！你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他……他简直就是把所有人都骂进去了！他指桑骂槐的什么意思？我好歹也是您亲生女儿，您是今天的寿星公，是吴家最年长最受尊敬的人！什么叫名不正言不顺……他到底什么意思！”

“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说的是中国话，没这么难懂吧？”吴邪眉毛一扬，响铮铮地回答。

“小邪！”吴一穷喝止了他，“你给我住嘴！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是让你来这种场合和一个女人对骂的吗？什么叫吴家人的格调，你自己的格调又有多高？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这儿没你的事，下去！”

吴一穷这番话说得很严厉，吴邪本来就在气头上，也来不及细想，但还没有回嘴，就被张起灵拉了一把，他回头，却见闷油瓶朝自己摇了摇头，他只好硬生生地没有反驳，转身就往外走：“我们走，别理他们！”

三叔公已经气得拄着拐杖不住地发抖，不知道他是气吴一穷的话中有话还是气吴邪的态度，也顾不得什么寿星形象了，大吼了一声：“别让他走！”

吴家族人都愣了愣，本来就坐在外围看热闹，此时三叔公这么一说，他们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几个胆小的妇女往后缩，一些男人站到桌边拦住了去路，还有几个似乎要过来拉住吴邪。

张起灵立刻大跨一步，护在吴邪面前，同时随手按了一下旁边的大圆桌，轻轻一推，那桌子载着一桌子的菜盘子向前迅速平移了过去，那些男人都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一一退去，幸好大圆桌移了一会儿就停住了，恰恰将他们卡在了墙边，却没有碰到他们的身体。

满满一桌子的菜盘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但没有一个盘子摔翻。那些男人互相看了看，神色各异，站在墙角，都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只听小姑妈突然尖叫了一声：“他要动手！他说话不算话！”

张起灵一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森然道：“就算我要动手，第一个也是对付你！”

小姑妈立刻吓得脸色煞白，哆嗦着往三叔公身后一藏，又探着头对着吴一穷喊：“一穷，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带来的‘好朋友’！真……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过奖了！你们才真让我‘大开眼界！’再说，你哪只眼睛看到小哥动手？小哥连手指都没有碰到这些人！明明是你们想要先动手！”吴邪冷哼着，“反正到现在为止，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个人的事，不劳烦大家来捧场，也没有必要在这种场合说下去！小哥，我们走了！”

“谁说这是你个人的事？”三叔公在他身后厉声道，“吴邪，你刚刚不是说等有一天你接管了吴家，要把阿娟赶出去吗？好，那你告诉我，你凭什么接管吴家？你还当自己是吴家的正传嫡孙吗？你既然下决心要和男人在一起，又怎么传宗接代？还是要等你死后自己去向你爷爷交代！”

吴邪怒道：“反正再怎么传也传不到你孙子头上！我也没有必要跟你交代！”

吴一穷猛地上前怒斥道：“不想再挨打就马上给我住嘴！我真是惯坏你了，由着你胡说八道！”

吴夫人也站到丈夫身边，痛心地道：“小邪，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做长辈的，都是为了你好！你向来都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今天说的都是什么话？我这当妈真是不明白，就为了这么一个人，你怎么完全变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懂不懂什么叫尊重？”

“妈，你说我不尊重你们，你们有尊重过我们吗？今天我本来满怀希望地来，原以为一切都好商量！说实话，我从来不觉得我和小哥在一起有多么的天理难容。可我也理解你们，一时不能接受，所以我们两个，一直在忍！——可是我现在知道，什么都别说了！我当着大伙儿的面清楚地再说一遍，我这辈子谁也不喜欢，就要和张起灵在一起！……我宁可不做什么吴家族长，不要这种虚名，我也要和小哥在一起！”

吴一穷的脸色也变了，那原本显得矛盾的神色也立刻狠了起来，瞪着儿子，颤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吴邪张了张嘴，却见吴夫人已经流下了泪：“小邪，你实在太不懂事了……你真的太不懂事了……”

吴邪心中一抽，他死死咬着嘴唇，勉强让自己忽略父母悲伤绝望的表情，此时不管有多难受，也绝不能有一丝一毫妥协，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一定要坚持下去。

“吴邪。”突然，耳边传来闷油瓶轻轻的声音，“我一个人走就可以了，你先留下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