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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又只剩下赝品和岳冬,赝品已经不再需要岳冬的声音做饵,嫌吵的封了他的声音。岳冬只能干张嘴喊痛,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五脏六腑犹如刀绞的他,已经顾不得发生了什么。只想早日脱离这无妄的痛苦。赝品扭住他胳膊的手改为捂住他的口,在赝品做出这个动作后,岳冬感到分散在他全身的利刃开始聚拢于喉部。身上的痛渐消,可喉咙随着异物的汇集越发钝痛,他清晰感到有一活物在他喉管中不断切割、刺穿他的脖子。

赝品一手扯着他的头发,一手捂着他的嘴,使他的脖子向后仰到最大角度,喉咙最大程度的暴露出来。伏在地上的岳冬很容易就能摸到自己的脖子,他因剧痛本能捂上脖子的手也被里面的东西割伤。岳冬发狂的要把里面祸害他的东西掏出去,拼命挠自己颈部的皮肉,里面的疼已经让他感受不到自己抓挠喉咙的痛。

体内异物在全部汇集到喉咙中部后快速上移,似乎赝品捂住他嘴上的手吸引它一般,那异物一路伤害着他的食管、喉头、口腔、舌头、牙齿……,岳冬的手也跟着那东西一路上挠,连抓伤赝品的手都不自觉。直至它落入赝品手中,他才觉得救。赝品才松了手,带走了那个痛苦之源,岳冬的头也因没了拉力而栽在地上。接二连三的磨难,使他身心俱疲,昏昏沉沉的他难抵倦意,意识渐渐没入黑暗。

这一觉,岳冬睡得很香,没做噩梦,只是临醒时,意识恢复,心中的恐惧再度揭起,使他安稳的一觉以惊醒完结。

岳冬猛然坐起身,神情怔忪,看自己、看周围,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直至发现赝品坐在桌边,才醒悟。岳冬身子已被料理干净,衣服整齐的坐于床上,可他身处的不是自己的睡房,而是赝品的房间。想起浴室一幕,他心有余悸,身子又开始打冷战。

赝品见他醒了,起身,拿杯茶走至床前给他。岳冬见赝品面无喜怒的朝他走来,又是背对烛火更添阴森,本就心慌的他见赝品手中半满的茶更是畏惧,生怕又是什么让他生不如死的东西,岳冬大骇的向床里躲,避开赝品的好意。

赝品也没强迫他,站在床前凝视他一阵后,叹道:“以为是我害你?”

岳冬不语,可他满眼的戒惧,一身的颤抖已经透露他的想法。赝品无奈:“也罢。这才刚过一更天,离天亮还早,你在我这歇息,有什么明日再说。”

赝品转身预原路返回桌边,想起什么回身对岳冬说:“你别又落下什么毛病,饮水可是为了生存。”赝品说完,自饮杯中茶,将茶杯放于桌上开房门出去,外面的太监将门关好。悉数一阵脚步声后,外面寂静下来。岳冬自始至终都保持一个姿势,蜷缩在床角,没有动弹。

赝品的安慰在他听来暗藏威胁,他只有几个时辰可以喘息,天一亮赝品又要怎么折磨他?被受害意识侵蚀的岳冬,越想越绝望,不禁双臂抱膝埋首而泣。

咯吱咯吱。突来的声音惊扰岳冬,他猛然抬头,屋中并无异状,唯有烛火摇摆不定,原来是未关实的窗被风吹得作响,而屋中的烛火,被风戏弄的忽明忽暗,连带屋中摆设的影子因烛火的摇晃也跟着变换姿态,犹如跳舞的鬼魅嘲讽那在风中挣扎的火苗。岳冬盯着眼前的场面出了神。一个人的夜最容易思维狭窄。什么妻儿、什么家人,已经入不得他的心,他脑海被那惨痛的回忆填满。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明日等待他的又是什么?他凝望那个在风中垂死挣扎的烛火,不自觉将自己搂的更紧。

透过忽明忽暗的火苗对面的墙上似有什么在向他招手,呆呆望去原来是一把剑,让岳冬看的入迷。

“……你若被砍掉头也是会死的……”

是谁说的这句话?这已经不重要,若真如此他就不用忧恐明日的未知。他已经熬的够久,他好累,好痛,他已经不想在坚持下去。望着那把沉重的宝剑,似是看到通往救赎之门的钥匙,岳冬被迷魂般下了床,直直的朝挂在墙上的剑走去。慢慢伸出手,轻轻摘下来,因激动而颤抖的手缓缓拔出它。转过身,对照烛火,剑身反照阴冷的寒光,在岳冬眼里却成了希望之光。被死亡的美妙迷住,他不畏反笑。剑鞘脱手落地声,寂静中听了骇人,却入不得岳冬的耳。他眼中除了那把明晃晃的利剑再也看不到别的。他双手用力握住剑柄,运足所有气力,朝自己劲上挥去。那饱满的弧线只要画完,一切就都了解了,可为什么偏偏有人要打断它?

“你这是在做什么!”

本该在瞬间了结一切,却被一股外力硬生生拦截下来。岳冬手中的剑被一股大力打掉,他人也被那个突来的力道推得踉跄两步。岳冬大惊,怔忪的盯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黑衣人,那人脸上的惊恐比他更重。

东方凌鹫被弄昏后,快到一更天才醒。睁眼看到白杨焦虑的守在自己床边。白杨见他醒来高兴之余告诉他,他是皇帝的人送回来的,正好被他碰上,他们说他喝醉了,要他好生照顾。白杨自是不信,但也不能明面质问,只将他接回屋在查看。白杨使尽自己的本事就是弄不醒他,急得满头大汗,去府里找其他人帮忙这才发现府中上下均宿醉不醒,府中执勤的士兵尽数被皇帝的亲卫军代替。说什么辛苦数月让他们也歇息、歇息才替换的。白杨越发觉得不对劲,想起送东方凌鹫回来的人对他说:“无需解酒,睡到时候自然会醒。”白杨这才赌上一赌,陪在床前。

东方凌鹫听后,心中已明白大半,想起昏倒前看到的一幕只觉胸口窒闷、愤然。他依稀记得岳冬身旁散落着绳子和溅了血的麻袋,那是之前皇帝要他一同观看的麻袋。东方凌鹫好恨自己的谨慎,若在书房时打开又怎会发生之后的惨剧。可转念想想,对方有意算计,逃得过这一难,谁知还有什么更惨绝人寰的下一劫等着。他实在想不出那人这么做的动机。

东方凌鹫跳下床,发觉自己身体并无不妥,心中稍有把握。白杨追问出了何事,他是一言难尽,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事情来的太突然,听白杨对府里的描述,皇帝早有准备,他无人可用,就算能调动远处的军队也是出师无名。对方是皇帝,他手中的人都是吃皇粮的,真到了兵戎相见又怎会听命于他。他也不想害了那些人。短暂的时间里,东方凌鹫分析的现状着实对自己不利。他看看一脸焦虑望着自己的白杨,心知不能连累无辜,便要白杨去给他打盆热水洗脸。

白杨一愣,似有不甘,可欲言又止,顺从地去打水。白杨认为东方凌鹫是要借故支开自己,他打算将计就计尾随,哪曾想不是他看穿东方凌鹫的伎俩,而是东方凌鹫看穿他的心思,他刚转身向门走去,装作要去打水,就遭东方凌鹫偷袭,被点昏穴不醒人事。

东方凌鹫把白杨放到自己床上,借着夜幕的演示再度来到浴室,这里已经空无一人,地面被打扫过。可洗的再干净也抹不去烙在东方凌鹫心中的阴影。他自认不是做梦,他必需找到岳冬。东方凌鹫仗着是在自己府里,熟悉地形大胆的潜入赝品住处。其实也称不上潜入,院门敞开无人值守,与之前药浴室的严防死守可是对比鲜明。放眼院中,十几个房间唯有卧房亮着灯,这又是唱的哪出空城计?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皇帝有意,他自然不能拨了面子。既然无人东方凌鹫干脆大大方方走进去,在院内竖耳细听,只有风刮动窗户嘎嘎作响的声音,院内似乎没有埋伏,唯有亮灯的房间有人影从窗前走过。东方凌鹫也不畏惧,见有窗户半敞,他立刻疑到皇帝身上。想的还真周到,这是给他预留的观赏位吗?东方凌鹫也不客气,透过半开的窗户往屋内环视,这一看正见岳冬拿着剑砍脖子。他的一颗心险些停止跳动,当他从震撼中回过神,人已经到了屋里,他是如何打掉那把吓得他魂飞魄散的利器他自己都不记得。岳冬身上带着伤,他不该用那么大的力气去夺剑,可在那个刹那他已经考虑不到这些。

当!一声。被打飞的剑入柱三寸,剑身发颤的嗡嗡作响。被彼此惊呆的两人,互相凝视。东方凌鹫大惑不解的再次上前问岳冬:“你这是在做什么?”

错愕中,岳冬见东方凌鹫靠近自己大骇地后退,不安的双眼瞄到插在柱子上的剑,脚下一用力朝柱子奔去。岳冬慌乱的眼神早已透露他的动机,东方凌鹫怎会不防,他比岳冬更快一步握住剑柄将剑拔出柱子。他要把这凶器扔出窗外,不料迟他半步的岳冬抓住了剑身,两人往不同方向拉扯,剑自然是落入握柄的东方凌鹫手里,岳冬的手被剑刃深深割伤。东方凌鹫是想阻止岳冬自残,不想反因他而损,鲜血四溢,看得东方凌鹫好不心痛,骇然扔掉手中剑。

手被利刃划破,那钻心的痛令岳冬顿时倒吸凉气,直冒冷汗。他左手用力握住右腕隐忍痛楚,血不断从两排刀口溢出滴到地面,摊了不小的一片。

“对不起。”东方凌鹫焦急上前查看伤势,他担心万一伤到筋脉岳冬的右掌会废掉。然岳冬又惶恐后退躲开,东方凌鹫尴尬的伸着双手,痛苦的看着避自己如洪水猛兽的岳冬。

岳冬本预求死,可被东方凌鹫这么一闹,反倒痛醒他。他此刻的躲避,只是长久被折磨的惯性,本能的畏惧伤害他的人。他后退两步背撞到刚刚插过剑的柱子停下。定睛认清来人是东方凌鹫,他才从恍惚中走出。岳冬已经顾不得手上的伤痛,他声音颤抖的问:“你……为何在这?”赝品只说让他在此休息,没说东方凌鹫会来。这是赝品的安排,还是东方凌鹫自己的行为?

“我……”东方凌鹫千头万绪,无从开口,此刻只觉心猿意马,他的视线在岳冬充满警惕的脸上和染血的手上来回游移。他见岳冬避开他后,右手能自己握成空拳,知道筋脉无恙稍稍安心,可血还在不断的流,东方凌鹫利索的扯下一条自己的衣服,小心意义生怕吓到岳冬,对他说:“先让我为你止血好不好。”

岳冬摇头。

不被自己心爱的人信任比挨千刀还让东方凌鹫痛心,他心急如焚却不敢再贸然上前,只得一再保证:“我不会伤害你的。”

岳冬再次摇头,低语:“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伤……不需要抱。”是的,他的伤口在飞速愈合,无需治疗,就像今日赝品对他摧残后的痕迹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

岳冬眼中的苦涩被东方凌鹫曲解,他以为岳冬不想他接近才拿这话阻止他,这怎么行,他见岳冬受伤的手从空拳握成实心,顾不得岳冬的感受,箭步上前扣住岳冬右腕,不让他在躲避。岳冬一震,抬眼望见东方凌鹫眼中的执着,他用力要抽出的手僵住。

……顺其自然,有什么好担忧的。

岳冬恍然想起赝品的话,与东方凌鹫较劲的手慢慢松懈,缓缓张开右掌。

东方凌鹫见岳冬终于卸去防御,松口气,低头去看岳冬的伤势。满手的腥红唯独不见那两排伤口。东方凌鹫惊疑的猛然抬头,岳冬没有看他而是偏着头失神的看着烛火。东方凌鹫不信邪的再次低头,他还用他预备给岳冬抱扎伤口的布条将他手上的血迹擦掉。没了血迹,借着烛火他彻底看清,他甚至连岳冬的左手也翻开查看。

“怎么会这样?”东方凌鹫难以置信的自语。换做它时他会觉得神奇,可此刻他只觉不详。浴室的那一幕涌现脑海,东方凌鹫突兀到什么,也未征求岳冬同意就去拉扯他的上衣。

岳冬的背紧贴柱子,没有阻止,只因想起赝品那句顺其自然,他闭上眼任由东方凌鹫检查。

东方凌鹫依稀记得,浴室中岳冬身上受伤的位置,不用多他只查看他的肩、颈、臂膀这些地方就够了。手指在那光洁的肌肤上轻轻滑过,那肌肤完美无瑕,可那肌肤的主人却在隐隐发抖,连呼吸都显得颤抖无助。

“这就是你寻死的原因?”沉默良久,东方凌鹫痛心疾首的开口。

岳冬慢慢睁开眼,双手摸上自己被东方凌鹫扯开的衣襟,慢慢合拢,缓缓地说:“王爷说头掉了还是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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