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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了这句话，庞统终于不耐烦再跟这个动辄就炸毛的坏脾气小子再纠缠下去，随手从身上抽出两股戾气将费文伟一捆，直接从窗户外面丢了出去。

解决完这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之后，他再度回到了卧室中，将公孙策床头的那道安神符撤了下来，然后静静的注视着那人的睡颜。

公孙策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呼吸凌乱眉头也紧紧皱着，手指还在一旁不停的摸索，仿佛是要寻找什么。庞统见状连忙从墙角召来了他的拐杖，将一端自己握住，另一端则小心的塞在公孙策手底。

公孙策摸到微凉熟悉的触感后终于安静了下来，眉头也舒展开来，呼吸渐趋缓慢。庞统帮他把被子又往上拉了些，然后望着自己握着拐杖的那只手，在夜幕中正一点一点的变成透明的颜色。

“公孙，你就听我一句劝，真的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两周后，当公孙策再一次找上刘克明时，那人终于再也看不下去他日渐青白的脸色，一把将他的手腕抓了起来。

“你有没有去医院好好检查过？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机能已经衰弱到什么地步了？你看看你，都瘦成一把骨头了！兄弟，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送死啊兄弟！”

公孙策听着他的话只是笑，随即又摇了摇头，轻叹道。

“克明，你应该明白，我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因为不想死。”

“那就趁早给我离开他！别再继续折磨自己了！”

刘克明几乎是有些愤恨的打断了公孙策的话，恨不得就这心中的这股怒气将人直接骂醒。不过眼前公孙策摇摇欲坠的身形实在让他觉得于心不忍，所以也只能再次将语气放软，柔声劝道。

“俗话说得好，阴阳两隔，人鬼殊途，既然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又何苦强求。顺其自然吧，毕竟人生之不如意，十有八九，不是么。”

公孙策望着刘克明一瞬间黯淡下来的眼神，知道他又想起了自己多年前所遭受的不公待遇，于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克明，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毕竟不是你，如果让我就此放手，我办不到。再说了，当初你替九所背了那么大一个黑锅，把所有委屈都自己咽了，这么些年来，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后悔过么？”

“你也知道，经过那十年动乱，现在这世上，我就只剩下他一个亲人了。所以，即便是人鬼殊途，我也想求个殊途同归。好歹让自己无怨无悔，不是么？”

一旦沉下气来讲道理，那么基本没几个人是公孙策的对手。因而最终刘克明不得不放弃了劝服他的想法，颇为挫败的叹了口气。

“算了，我说不过你，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过公孙，以你现在的状况……三氧化二砷也撑不了多久了，所以，你随时要有个心理准备。”

公孙策并没有马上回应刘克明的话，只是望着自己手中的药瓶闭了闭眼睛，旋即又睁开，冲他淡淡一笑。

“嗯，我心里有数。”

告别了刘克明之后，公孙策以几乎称得上是迟缓的速度，慢慢朝自己家中走去。这几天庞统往龙华寺跑得越来越勤，他也大概能够猜到其中的原因。庞统一向心思缜密观察入微，所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自是逃不出他的眼睛。而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将源头彻底拔除。只不过，他身上的戾气沉积已久，就算是慧觉那样的得道高僧，一时半会恐怕也想不出合适的办法来。更何况，目前自己砷中毒的症状愈加明显，如果不依靠庞统呆在平日在身边压制，一发作起来就是生不如死。当然，他不是没想过将此事全部向庞统坦白，可他还是免不了的担心，万一庞统那里发生变数，可能又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毕竟现在不是五年前，他跟庞统，谁都已经赌不起了。

公孙策有一搭没一搭的这样想着，又心不在焉的往前迈出了几步。而正在这时，他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请问，你就是前任国安部七所的侦查员，公孙策公孙法医对么？”

“是我。”

公孙策有些诧异的回过头，正好对上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他几乎是一眼就断定了，眼前的这个人，一定跟费念平有着莫大的关系。

果不其然，那个年轻人一听到他肯定的回答便从口袋里掏出工作证来，直直的递到了他的面前。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七所的现任侦查员，费文伟。这次来上海找你，是因为关于80年的那次林家老宅事件，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

“林家老宅……”

公孙策慢悠悠的拖了个长音，望着费文伟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又接着道。

“好啊，没问题。不过小费同志，我们能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么？”

对于公孙策提出的要求，费文伟并无异议。他很快便带人找到了一家相对僻静的茶馆，挑了个昏暗的角落坐下来，开门见山的道。

“据我所知，林家老宅的那次事件中，由于你的处理不当，造成了一千多人死亡，两百多户房屋损毁，整个文登路地区几乎被夷为平地的严重后果。可是事件发生之后，你并没有受到任何应有的惩罚，只是被国安部予以撤职查办处分。不知道我所说的情况，是否属实？”

听着费文伟几乎算得上是咄咄逼人的质问，公孙策也并没有争辩，只是不置可否的默认了他所说的事情。反倒是费文伟叫他这不咸不淡的态度惹得更为不悦，再开口时语气几乎都有些焦躁。

“我后来仔细研究了那次事件相关的所有资料，才终于明白了原因。组织上之所以饶你不死，是因为造成林家老宅事件的罪魁祸首，那只厉鬼。资料上记载，他的能力之强大，是国安局自成立以来闻所未闻的，任何一个人的任何一种异能，对于他都毫无作用。想要收服这样的厉鬼，就算倾尽国安部所有的力量，恐怕都不一定成功。”

“所以，组织里只好采取安抚措施，将那只厉鬼留在你的身边，由你来牵制他的行为。因为一旦你死了，那只厉鬼就会彻底失控，很可能造成比当初林家老宅事件还要严重百倍的后果。所以，他们不仅不能够惩罚你，还要尽可能的保护你的性命，我说的对么？”

话说到这儿，公孙策已经隐约猜到了费文伟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了，所以他仍旧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用一种模棱两可的虚幻表情，望着那边的人。

费文伟亦是回望着他，眉头紧皱着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痛心疾首的开腔道。

“公孙法医，您是所里的前辈，业务熟练，工作努力，一直以来都很优秀。我们这些新晋的年轻人在听过您的事迹之后，不知道有多少都是以您为榜样。”

“可是，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您怎么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欺骗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