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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沉吟，眼角瞥向身侧的龙麒。龙麒耸了耸肩，表示对此无能为力。

玄天的阵法固然强悍，但始终都是以压制及防御为主，并不旨在主动攻击。

对付恶灵，只是应炼阵需要，酌情而为。要说一次性灭掉一千只极恶之鬼的煞气，未免超出了能力范围太多。因此，尽管不想让阎王失望，他终究还是不能夸下海口。

阎王收回目光，神情肃重地向鬼王道：「若实在无法销毁，你就必须认真想一想，假如魔剑再有骚动，你们要如何对待，务必事先做足防范。」

鬼王默然。这些事无需提醒，他自当善加思考。

阎王往房内扫去一眼，脸色变得复杂起来，接着道：「方才阴帅已再勘魔剑，结论就如你们所推断。魔剑是受另一股相当的煞气所克，从而得到压制。继承了宛离的镇魂力，辛绚的判断精准无差。倘若他并不带丝毫邪气，那么魔剑大概已被他的魂魄完全渗入而净化，而不止是被暂时压制吧。」

「……」鬼王眉心一揪，稍稍稳静下来的面孔再度扭曲。

提起此事，鬼王心中便是五味杂陈，酸甜苦涩纷乱交集。

要不是辛绚魂魄里有他的邪气，无法全部渗入剑中，岂非当时就已消失？当他恢复神志那一刻，却从此再不得见……

再也不会有人，屡教不改没大没小地叫他的名字；

不会有人在每次睡觉前，非要撅起嘴向他讨个晚安吻；

更不会有人，让他想要无止境地宠溺下去，心甘情愿被对方掐着脖子说：笑一个嘛，你看，为了讨你一笑，我可以狠狠掐我最喜欢的人喔……

只要看着辛绚就会勾起的这些记忆，是否终有一天也将伴随着辛绚一起，永远消失？

青纱啊——

脑海中忽然响起话音。

等我还阳之后，一定要抽空来看我，不然，我想你想出毛病来，还没当上掌门就英年早逝，壮志未酬身先死了怎么行？

清脆伶俐的话音，反反复复，如同巨浪一波接一波汹涌而来，在脑中轰鸣不止。

突然，鬼王转身跨进房内走到床前，无视辛珏，将辛绚横抱起来，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下向外走去。

在门坎处停住，垂眉望着辛绚沉沉不醒的睡颜，青眸中的光芒闪烁得有些异常。

「辛绚。」

鬼王柔声道，「我送你还阳，等你成为蜀山掌门之后，我亲自去人间接你，自此不再分离。」

听见这番话，众人先是一愣，继而面色大变。诸鬼将齐齐冲上去拦在门前，心焦有如火燎。

「大王！」

「大王……」

凝望的视线一离开辛绚脸上，瞬即降温，鬼王冷冷道：「让开。」

「大王，冷静一点啊！」

「「让开！」鬼王低吼。

平日里鬼王一字千斤，众人未敢不从，但今日却好似吃了秤砣铁了心，直直地杵着不动。

针锋相对片刻，居然齐齐跪了下去。

「请大王离开这里，将辛绚交给吾等。」

「你们——！」鬼王大怒，目光如电迸射而出。

「大王！」

孔书绕到人群最前，恳切地道，「辛绚的魂魄如此状态，强行送他回肉身又怎堪负荷？莫非……大王要杀了他么？」

鬼王脸色刷地一白，浑身如同被注入冰液，动弹不得。

牟剑抓紧时机，上前将辛绚从鬼王臂弯中接过来，好生放回了床上。

包括辛珏与阎王一行在内的所有人，方才松了口气。然而看看鬼王，怒容不再，面如死灰，身躯如雕像般原地呆立，心下不禁沉甸甸。

长此下去，只怕辛绚未亡，鬼界的王者却先一步，崩溃了。

※※※※

曾经竖立着千重塔的庭院，如今已是满目疮痍，残骸遍地，尚未有空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