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换黄少天不解了,眼前的这个人不管怎么看都是成绩非常好的样子,他这样子的就该是传说中的学霸,每次考试之前都会被全班重点关照和他握手就能沾点喜气说不定就擦线过了呢!
喻文州继续解释道:“我大一的时候成绩只是一般水平,后来才慢慢赶上来,魏老师说的全系第一,也只是这一个学期而已。以前的全部加起来,再算上学生工作其他的加分,也还是不够免推的资格的。”
他看黄少天一副仍旧不可置信的样子,笑了笑继续说道:“我高中上的也不是音乐附中,以前和音乐唯一的关系也就是一直在练钢琴,但水平一般,那时候也达不到能去考钢琴演奏系的水准。”
黄少天刚想反驳说我觉得你弹得很好,但是一想他说这话未免安慰的意思太多,他听喻文州弹过两次琴,的确那种感觉不错,能听出来有一定的功底也下过功夫,但是弹得好不好,不是只有这两样就能决定的。
“决定要去考音专的时候剩下的准备时间也不充裕,文化课还有钢琴算是没问题,但剩下那些乐理和声视唱练耳还有歌曲创作的专业课真的不太好办……”喻文州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手上的笔,“因为时间太紧,所以很多知识都是记一遍就过,那会儿听视唱的磁带听太多,我出门上课听到街上的汽车喇叭响,都会下意识反应一下这是个什么音什么调。”
“当时找的老师就是林敬言,考试之前他就和我说其实考不上的可能性很大,让我如果真的想学这个,还可以再试一年,等什么都学扎实了再考也可以。不过最后竟然都卡着线全过了,当时出分的时候,老师脸上的表情特别精彩。”喻文州说的很轻松,想起当时的情景甚至还笑了笑。
但黄少天知道事实必定不止如此。他这个打小学琴在附中待了三年最后考音专的人,那时候每天练琴都是练到一听见提琴的声音就有点想吐的程度,而他们要考的那点儿普通乐理,也让他头疼了好一阵子。而作曲是他们全校最难考的专业,入学考试的科目就比其他专业多出将近一半,再加上他们学校又是最好的音乐学院,入学的门槛更是要高出普通的学校许多。喻文州现在能在这里,那其中付出了多少努力,遇到了多少困难,黄少天觉得他甚至有些不能想象。
而实际上那些备考期间埋在心底最深处的忐忑和压抑,也都只有喻文州自己知道,他从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因为当时自己的这个决定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父母看他那么坚决,虽然决定支持,但也都还是觉得即使今年不行,明年也可以让他重新参加高考,也还算是有第二手准备。
而喻文州却从未那么想过,他一直在努力,没有学过的东西那就认真地学,考试大纲上要求的3升3降对有专业背景的学生来说都是重点难点,而他以前因为学钢琴而知道的普通乐理完全不足以达到作曲系入学的标准。那时候似乎没有人看好他的选择,大多数同学和老师都不理解为什么他要去做这么一件吃力不讨好,付出不一定会有回报的事情。
但他也没有想着要得到其他人的理解,当时在考场里,坐在琴凳上重复老师刚才弹过的旋律的时候,他摁在琴键上的手几乎像是直接敲打在他的心脏上,那种由内而外的紧张感几乎让人呼吸都困难。但他仍旧全力以赴完成了所有考试,最终收到了入学通知书。
不过那时候他的入学成绩是全系最低,录取名单上他的高中的名字在一串音乐附中里显得格外显眼。而那时候的确会有很多课程跟不上进度,但好在后来全部都补上了。
从入学的垫底到现在的第一名,这个经历足够的励志并且能够拿来炫耀,但喻文州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在这里勤奋而有天赋的人实在太多,他只不过是其中很寻常的一个。而且他是那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会制定好计划一步一步去实现的人,达到这个目标在他的意料之中,没什么意外。更何况这也不过只是他学习过程中,很普通的一个阶段而已。
只不过他现在都还觉得奇怪,当初他是怎么和入学成绩全系第一的张新杰分到一个宿舍去的。
黄少天很安静地听着喻文州不咸不淡地讲着他的“黑历史”,觉得这个人真是让人看不透,明明这过程中的每一件单挑出来,都是个起承转合俱全,足够精彩的故事,说不定还能发到网上写上个什么励志贴,就像现在很多人喜欢做的那样。但他现在这平铺直叙的语气,显然是觉得这些都没什么,他不认为这些有什么丢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骄傲,这是他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路,因为他全都经历过克服了,所以才能现在这样平静地把它们当成故事来讲给别人听。
在这之前黄少天以为喻文州和他一样,就是从小学音乐一路科班然后考来了这里,这是现在他的大多数同学都有的经历。而他也一直觉得喻文州的优秀也是他所熟知的那种,有天赋不挥霍,然后再加上自身努力就会有所成就的类型。但现在看来他的这些既定认知并不全对,喻文州当然有足够的天赋,可是他为了能发挥出这些天赋,付出的努力和汗水,远远要超出黄少天之前所想的那么多。
他张了张嘴,善言辞者如他一时间竟想不出能说些什么。而他也没有去问喻文州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专业,选择这么困难的一条路,他想或许他是知道原因的。
还能为什么呢?肯定是因为喜欢啊。就像当时他自己也可以选择只把小提琴当做一个爱好,当做闲来无事时茶余饭后用来消遣的工具,而不是把它作为一个终身的职业,每天都要为了它付出无数的时间还有汗水,其中的辛苦他即使当时没有办法一窥究竟,但终究也是能够了解的。
可当时一丁点儿的犹豫也没有的,他就选了那一条看起来更为艰难,但是却是他心甘情愿去背负那些辛苦的道路。因为太喜欢,也因为他知道这条路上,他将要收获的,或许远远比自己付出的要多。
为了那一个理由,真的就能够全心全意地去付出很多以前根本无法想象的东西。精力,时间,耐心,这个过程甚至还在消磨着最初那份单纯的喜爱,可是一路走下来,他从来没有觉得后悔过,所以他理解喻文州的选择,那个原因他不会去问。
正午的太阳光从背后的玻璃窗投射进来,有些微微的燥热,他们一起被笼罩在那片阳光里。身边的人低着头嘴角微微勾着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手下也没有停,他批改好的卷子已经快有自己的两倍多了。黄少天用手托着腮帮子瞅着他,对方也没因为这个故事而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淡定自若地继续改着卷子,黄少天突然笑起来,起身拖着凳子到书柜跟前,站在凳子上从柜子顶上拎下来一个琴盒。
喻文州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黄少天轻巧地跳下来,把琴盒外面用来挡灰的袋子拉开,一边解释道:“这是魏老大以前经常用的琴,后来因为指板开了送去修,结果因为当时的老板不在,有个学徒手贱先拿去自己修了,你知道以前这种老琴的指板如果开了是拿什么粘起来吗?”
喻文州想了想,他确实不知道这个,便开玩笑地回答:“总不能是502吧?”
“对啊,你看正常人都知道不能这么粘啊,拿强力胶粘起来,声音还能听吗?一般的练习琴也就算了,本来音色就不怎么好也无所谓,可老魏这把琴当初音色简直棒的逆天!我好多次都想跟他借来拉一拉只可惜那时候还没长开,拿不了那么大的琴。谁知道最后……想起来我都觉得蛋疼,当时去拿琴的时候老魏没砸了店面都是个奇迹啊。”黄少天一边把琴弦调了调,一边继续说,“一般这种琴是可以用鱼鳔来粘合的,那样指板被黏住以后不会影响音色,结果……”他指了指手里这把琴的指板,“这里被哥俩好给来了一发,黏的死死的,想再弄开都没辙。”
喻文州不可置信地笑了出来:“那么惨?”
“你听啊。”黄少天把琴夹好,简单地拉了几个和弦,“你听声音是不是闷闷的?”
“嗯,听上去感觉音色很死,但其实也还不算太差劲啊?”
“这么听还凑合,但和之前比反差太大了,老魏当时气了好久最后又换了一把新的,这把就不再用了可是也舍不得扔,后来一直放着,被他拿来办公室了。”黄少天又低头用微调正了正音色,然后咳嗽两声,说道,“你刚才和我讲了……呃总之就是听完以后我觉得我那些破事儿完全没什么好烦的,还装模作样地说什么没以前觉得高兴,想什么呢真是图样图森破不对这不是重点,咳咳因为我完全想不出该对你说些什么所以就用这首曲子来表达一下对你的……”
黄少天皱着眉纠结地选择了一下措辞,最后他说道:“对你的敬意。”
喻文州直接笑场,黄少天面上也绷不住,他保持了最后一点freetalk的正经气质,连忙把话补完:“不过我一时间想不起来什么和敬意有关的曲目,所以大概可能有些不对劲,我本来对这类的就不是很上心……你凑合着听啊不许笑场,敢笑我给你拉我的保留曲目。”
“又是无穷动?”喻文州耸耸肩,“我很喜欢的呀。”
“不是无穷动,怎么是无穷动呢?是七岁的黄少天的必杀技,杀鸡啊!”黄少天哈哈一笑,“我到现在还保留着当年杀鸡的手感,要感受一下吗?”
“别别别,你拉吧我绝对不笑。”喻文州很配合地坐端正,把笔放下,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还问着,“需要指挥吗?”
黄少天笑着摇了摇头,架好琴把琴弓搭在合适的位置,按下了第一个音符。
悠扬的旋律传出来,这把琴虽然遭遇了那样惨无人道的对待,但音色也还说得过去,更何况一个出色的演奏者,是可以不用好琴也能拉出好听的旋律的。
只是那调子一响起来,没出一个小节喻文州就笑了起来,黄少天一边继续着演奏一边瞪了他一眼,那眼神直截了当地传递着“说好的不笑场呢”!
喻文州微微歪了歪脑袋比了个无辜的表情,这怎么能让人不笑场?黄少天现在拉的这首埃尔加作曲的《爱的致意》,它虽然题目里带着“致意”俩字儿,但实际上它的主题不在于真的“致意”啊。
他笑着看着黄少天又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手下的演奏却完全没受到影响,阳光从身后照进来,给他和手里的琴都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也许是感受到他一直没有移开的视线,黄少天趁着一个休止符换把位的空当,也对他眨了眨眼睛笑了一笑。
那笑容融在夏日有些刺眼的阳光和那段柔情而轻快的旋律中,喻文州在考上作曲系的三年之后,又再一次觉得,当初能做决定来到这里,真的是太好了。
第7章Animato活泼的,富有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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